我国亟需明确枢纽经济发展的方向和路径

毛科俊　樊一江

枢纽经济是依托交通运输枢纽、信息枢纽等各类资源集聚载体或服务平台，对客流、货流、商流、资金流、信息流等各类具有流特征的经济要素，按照现代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协作运行规律，借助网络化服务体系以及现代信息技术、金融服务等手段，进行高效集聚、引导、转化、扩散而形成的资源要素高效配置和经济价值创造方式，具有显著的规模化、协同化、集群化、融合化经济组织和发展特征，是新经济新业态的典型代表，是经济发展新动能的重要载体。这里，枢纽经济特指交通枢纽型或“互联网+”交通枢纽型经济。

近年来，我国枢纽经济以及临站、临港、临空经济等形式频频出现，各界广泛关注，多地积极探索，但对枢纽经济内涵特征认识差异较大，其中不乏既有模式“新瓶装老酒”，盲目跟风，发展效果不佳。为此，需要准确把握我国推进枢纽经济发展的意义和背景，摸清发展现状和存在问题，明确下一步发展思路，完善相关政策保障。

一、深刻认识枢纽经济对转动能、拓空间的战略意义

（一）经济转型升级培育发展新动能的突破口

在经济发展新常态下，我国正加快积极推动新旧动能转换，实现经济转型升级。新动能既来自于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等新兴产业的培育成长，也来自于传统产业改造升级。推进枢纽经济发展，就是要发挥枢纽的极化辐射作用，充分利用“互联网+”等现代信息技术，提升枢纽配置功能，促进资源要素集聚、转化和价值创造，整合枢纽深度融入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形成新的业态、模式和产业，将枢纽优势转化成产业培育优势、经济发展优势，形成经济发展的新增长极。

（二）融入全球提升城市竞争力的新抓手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积极融入全球，在国际分工体系中找准定位，依靠沿海区位优势，实现率先发展。全球基础设施建设和互联互通正在加速，世界经济发展格局和产业布局面临深刻调整。发展枢纽经济，就是要改变以往地理空间对经济发展的先天限制，依托高效、低成本的交通中转和对外通道联系，全面融入全球、区域经济网络，结合枢纽功能特征，构建分工合理、特色鲜明的枢纽产业体系，支撑城市经济转型升级，提升枢纽城市在全球产业分工体系中的地位和国际竞争力。

（三）推进交通与经济深度融合发展的发力点

当前，融合发展已成为经济转型发展的重要特征，跨领域、跨产业融合不断加速。为培育新的经济发展动力，拓展新的发展空间，在总体适应经济社会发展要求的背景下，交通运输也需要加快转型升级，实现与经济社会的深度融合发展。交通枢纽不仅是中转换装（乘）的场所，也是资源要素高效流转的平台，更是推进交通运输与关联产业联动发展打造枢纽经济的载体，已成为推动交通与经济深度融合发展的重要发力点。

二、深刻把握新时期多视角、多类型、多样化枢纽经济内涵特征

枢纽经济作为新生经济形态，尚未形成较为系统化的理论，对枢纽经济的认识也在不断探讨中。

（一）多视角下枢纽经济发展形态

经济视角。枢纽经济是利用枢纽集聚扩散效应等特性，带动产业集聚和成链发展，从而形成的一种经济发展模式，其表现为流量经济、平台经济等。

城市视角。差异化构建枢纽设施及服务系统，支撑引领与城市等级、职能相匹配的枢纽城市经济发展，如总部经济、制造经济、创新经济、流通经济、服务经济、旅游经济等。

交通视角。枢纽经济既包括以枢纽城市为载体的城市经济发展形态，也包括依托各类枢纽站场形成的空港经济、陆港经济、港口经济、口岸经济等，特别是，传统枢纽站场与互联网组织平台跨界融合发展加快，形成了实体虚拟、线上线下一体衔接的复合型枢纽经济新形态。

（二）多类型的枢纽经济发展特征

平台驱动。将新一代信息技术融入传统枢纽中，打造线上线下一体的复合型枢纽平台，强化组织功能，提升国际国内资源要素配置能力，推动供需高效、精准匹配。

流要素聚集。重视流要素对经济产业活动的支配作用，发挥枢纽的集聚、转换和辐射功能，推进客流、货流、商流、资金流、信息流等加工、整合和转化，形成强大的经济发展动能。

规模效应。具有典型的网络规模效应，枢纽服务价值会随着流量增加而增加，并具有正反馈效应，在临界范围内，初期流量越多，后续聚集流量也越多，价值创造越大。

产业融合。以枢纽为纽带，强化不同运输方式间的一体衔接，推进交通与产业、空间深度融合发展，注重培育新业态、新模式、新产业，推动迈向价值链、产业链高端。

（三）多样化的枢纽经济驱动要素

设施网络支撑。依托枢纽站场，统筹基础设施和联运服务，提升互联互通的广度和深度，以优越的交通条件、规模化的运量为支撑，带动贸易流、商流、资金流等集聚发展。

物流带动发展。依托枢纽，引入国际化的综合物流服务提供商，以强大的供应链服务能力为牵引，吸引产业链上下游和具有供应链服务需求的关联企业快速集聚。

关联产业驱动。根据不同类型枢纽及衔接网络的运输特征，以植入枢纽关联产业为基础，推动枢纽与关联产业互动发展，拓展、延伸产业链，培育产业集群，打造枢纽产业新体系。

政策环境保障。通过政策、制度、技术创新，打破枢纽内部、软硬件设施之间的分割和壁垒，提高枢纽服务供给水平，营造产业融合发展的市场化环境，激发发展活力。

三、客观审视当前我国传统模式下枢纽经济发展存在的问题

枢纽经济发展逐渐受到重视，相关规划和政策文件不断增多，地方实践探索推进加快，各类枢纽经济区建设也加快推进，成效已初步显现，但其发展仍过于依赖传统模式，主要问题表现在：

（一）对枢纽经济的功能认识不深，作用机理不明

枢纽并不仅仅是承担运输方式间中转换乘的交通功能，更是资源要素高效流转的载体，也是交通与产业、城镇融合发展的平台。由于对枢纽经济的内涵和作用机理认识不清，枢纽的经济功能、产业功能尚未充分挖掘，一些城市推进枢纽经济的战略导向、发展目标、实施路径雷同，特色不鲜明，枢纽经济实施效果尚不明显，难以有效牵引枢纽城市在全球、跨区域产业链、价值链中的位势提升。在顶层设计尚不清晰的背景下，过早、过快推进围绕实体枢纽站场的枢纽经济区建设，容易造成盲目发展，难以对城市枢纽经济发展形成基础支撑。endprint

（二）枢纽组织功能缺失，引流、驻流能力不强

近年来，我国枢纽发展主要侧重于基础设施建设、设备更新等，运输作业能力不断提高，中转换装（换乘）效率显著提升，但很少从产业聚集运行、供应链延伸以及区域空间拓展等角度对枢纽系统进行整体谋划，枢纽组织策源功能基本缺失，资源要素配置能力明显不足。以转运作业功能为主的枢纽，更多承担通道中转作用，引流、驻流能力不强，难以有效组织各种流特征的经济要素集聚、转化和价值创造。

（三）融合联动发展不足，枢纽经济发展质量不高

虽然我国枢纽经济实践探索不断深入，但整体看，枢纽经济发展的业态层次、发展质量还比较低。枢纽建设与产业发展、空间开发尚未形成合力，统筹考虑欠缺，融合联动发展较弱，枢纽与关联指向性产业脱节，围绕枢纽的产业链、价值链及供应链尚未形成，且链式协同普遍不足。枢纽仅承担中转集散和简单交易，枢纽功能单一，产业层次低，产业链条短，增值空间有限，资源配置效率低，对中高端产业形成挤出效应，造成“劣币驱逐良币”，枢纽经济往往陷入低水平循环的漩涡难以提升。

（四）枢纽经济区开发模式传统，实施效果不佳

目前，建设枢纽型经济区是各地推进枢纽经济的重要抓手。采用传统开发区开发模式，缺乏枢纽通道、资本、产业、生产生活统筹考虑、系统谋划，在新旧动能加快转换的新形势下，容易造成枢纽经济区发展乏力，带来极大的投资风险和资源浪费。重工业、轻服务，传统工业较多，生产性服务业严重不足，新业态、新产业发展滞后。重生产、轻生活，强调产业功能，生活、生态统筹不足，产、城割裂，城镇功能普遍偏弱。重开发、轻发展，政策优惠型传统开发模式较普遍，短期效益与长期战略缺乏有效统筹，后续发展空间不足。重硬件、轻软件，过于偏重基础设施建设，组织水平偏低，供应链综合服务能力普遍较弱，政策支持和发展环境还有待完善。

四、创新思路，加快形成枢纽经济发展新路径

枢纽经济是新经济、新业态的典型代表，是交通与经济融合模式创新的重要体现，也是培育发展新动能的重要来源。进一步统一认识，明确思路，破解制约，对推进枢纽经济发展意义重大。

（一）分类分层探索枢纽经济发展路径

跳出“一站一区”的空间限制，从全球城市网络体系和产业链分工的视野，结合不同城市性质、功能和规模，差异化探索枢纽经济发展路径，发挥枢纽在经济活动中的带动作用，使之成为产业集聚、链条延伸、价值提升的“催化剂”，打造区域经济发展的“新引擎”。重点要按照以“一带一路”建设为统领构建全方位对外开放新格局的要求，以国际性综合交通枢纽为重点，充分利用各类国际创新资源，积极参与国际竞争，推动具有全球资源配置能力的开放型枢纽经济发展；要顺应经济发展动能转变、内需扩大和消费升级的趋势，以内陆国际性、全国性综合交通枢纽为重点，提升全球资源的集聚辐射能力，精准、高效对接内需市场，打造若干个内陆型枢纽经济发展高地。增强其他综合交通枢纽区域资源整合能力，推进一批具有关联产业、特色产业支撑的枢纽经济发展。

（二）硬软并重强化枢纽组织功能

提升枢纽组织功能是推动枢纽经济发展的关键。补足枢纽组织功能短板，加快推进枢纽由运输中心向组织中心的转变。优化枢纽站场布局，打造多式联运枢纽，推进不同方式间的设施衔接、信息对接和组织匹配。充分利用互联网、大数据等信息技术，推动实体与虚拟、线上与线下的一体高效组织。发挥市场在产业链上下游、供应链各环节整合中的作用，鼓励供应链综合服务商积极参与，将枢纽运营纳入多式联运组织链条，在保障高质量中转等交通功能的同时，全面提升枢纽对资源要素的配置能力。

（三）提升枢纽与经济融合发展质量

顺应创新发展、融合发展大势，统筹生产与生活、开发与发展、短期与长期、软件与硬件，推动枢纽与产业、空间融合发展。根据枢纽的类型和功能属性，因地制宜，科学引导枢纽指向性、关联性强的产业集群、成链发展，构筑宜居、紧凑、精明的生活生态环境。注重近期目标与远期战略相结合，加强规划留白，预留发展空间。按照现代产业集群培育、产业链构建的一般规律，发挥资本、流量、枢纽通道以及核心产业植入、现代信息技术手段应用等的组合优势，创新枢纽经济区开发模式。

（四）创新体制机制和政策支持

枢纽经济往往跨多个行政区域，涉及交通运输、产业、经贸、金融、建筑、市政等多领域多部门，建议由综合部门牵头，建立不同层级的区域间、部门间的协调机制。创新推进枢纽经济发展的政策支持体系，以营造良好环境为导向，探索建设以普惠性、功能性为主的政策体系，鼓励负面清单制度的应用，加强政府对知识、技术、信息、数据等新生产要素投入的有效制度供给。加强政府与智库合作和交流，推进前期理论研究和储备，为公共政策制定和实践指导提供智力支持。

（作者单位：国家发展改革委运输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