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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以来我国体育报道中的人物形象及话语变迁

2017-11-27吴冬艳

沈阳体育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姚明女排话语

吴冬艳,魏 倩

(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北京100875)

建国以来我国体育报道中的人物形象及话语变迁

吴冬艳,魏 倩

(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北京100875)

对建国以来体育新闻报道中的人物形象进行历时性分析,考察半个多世纪以来大众传媒在社会政治、文化语境的变迁中如何报道体育人物,力图从体育、传媒和社会互动关系中厘清体育报道的历史脉络。认为从宏大叙事中的“英雄”神话,到举国体制中树立的“典型”人物,再到新媒体环境下的个性“网红”,体育报道中人物形象所经历的变迁,既是国家进步、时代观念改变的结果,也是各个历史时期的媒介生态和受众诉求不同导致的体育报道不同“叙述”方式使然,更折射出“体育”本身所承载的初始意涵逐步回归的过程。

体育报道;人物形象;体育传播

作为大众传播的重要组成部分,体育报道的一项核心内容就是运动员报道,而优秀运动员的形象在持续不断的宣传报道中自然又自觉地成为一种向人们展示竞技体育不断自我超越、尽显拼搏斗志和浓缩人生魅力的符号,他们身上往往负载了国家的历史、人文等特征,体现着不同时代的主旋律,倾注着人们改变民族形象、掀起爱国热情以及拼搏进取等内涵的深刻理解。这种代言人的形象不仅诠释着竞技体育,而且彰显着一个国家的政治、文化、经济以及时代的沧桑[1]。

体育报道作为一种叙事文本,在选择、报道和传播体育事实的基础上,必然体现出体育与传媒、体育与社会、传媒与社会之间的多向动态互构[2]。目前已有对中国优秀运动员形象特征、定位与塑造的研究,也有叙事学视野下对体育报道话语变迁的研究,还有对体育人物报道叙事策略、叙事类型与风格、叙事与意识形态、叙事与传播效果的研究等[3]。本研究旨在通过对建国以来我国体育报道中的人物形象和话语变迁进行梳理和分析,从而了解体育报道文本与社会整体语境之间的相互作用,探寻不同阶段体育与社会文化的内涵,以及“体育”本身所承载的初始意涵的逐步回归。

1 裹挟在政治中的“英雄”神话

新中国成立之初,百废待兴,利用竞技体育的这一特殊文化形式向世界展示新中国的形象,为国家的政治目的服务,这正是当时我国参与国际竞技体育大赛的重要政治诉求,充分体现了当时我国竞技体育存在与发展的根本意义[4]。当体育被纳入政治轨道的范畴,体育报道也必须服务于政治宣传。

1.1 体育运动的“政治标签”

政治与体育的关系源远流长。中国乒乓球队就曾在历史上担当改善中美关系的“外交使团”,成就了一段外交佳话。回顾并梳理历次乒乓球队的典型报道,虽然报道的媒介、体裁、角度不同,但在举国体制下,关于乒乓球队的新闻报道总是离不开政治性话语,新闻文本的核心话语也是“为国争光”“坚强的战斗集体”等。

1959年容国团获得首个乒乓球单项世界冠军,举国瞩目,《人民日报》头版刊登了《祝贺我国乒乓球运动员的胜利》,“为祖国争得荣誉”“为祖国争取更大的胜利”等话语在新闻报道中贯穿始终,《文汇报》刊载了通讯《成就来自集体,光荣归于祖国》,把容国团的胜利视为无产阶级思想指导下的体育路线的胜利。中国乒乓球队在1961—1977年的多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上获得冠军,令人振奋。1964年,《体育报》头版刊登《体育战线的标兵——记中国乒乓球队奋发图强自力更生的先进事迹》,1965年《人民日报》发表《我国选手荣获五项世界冠军》。1977年,中国男、女乒乓球队均获得当年的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团体冠军,《体育报》用3个版的篇幅刊登《飘扬吧,体育战线的红旗!——记又红又专、勇攀高峰的国家乒乓球队》。分析这些典型报道,从新闻标题来看,提及运动员本人姓名的少之又少,或者干脆将其模糊处理为“我国运动员”;从新闻文本分析,话语的聚焦对象相应地决定了媒体报道的主体,而虽然各个时期不同,但关于乒乓球队的典型报道的话语聚焦对象都是“群体人”,运动员本人并不是报道着力刻画的人物,个人的存在被泛化到整个国家精神的层面,运动员的使命是“为国争光”,而不是追求个人的得失,个体的差异被抹杀,从而构成了万众一心为国争光的社会理想的象征。作为报道对象的乒乓球运动,无疑被贴上了鲜明的“政治标签”。

也正是从此时开始,体育比赛被更多地赋予政治性的高度,体育报道中的人物也负载了更多的意识形态功能,成为宣传意识形态的工具,这契合了民众对国家强盛的期许和宣扬国家形象的要求,并日趋严重。

1.2 宣传视野下的英雄叙事

人类崇拜英雄,“英雄叙事”是人类对英雄崇拜心理的延伸,以塑造民族化的体育英雄为典型方式,达到国家形象与民族身份认同的价值诉求目的。媒介体育中的英雄叙事正是从这种大背景下产生与发展起来[5]。媒介体育中的英雄叙事是在体育新闻报道的基础上,采用传统神话学中“内在的旅程”“英雄的冒险”“牺牲与喜悦”等宏大叙事模式,营造故事情景,进行合理化想象,赋予人物以英雄的内涵,产生英雄化效果。

1960年5月25日,中国登山队成功登上珠穆朗玛峰,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从北坡登上世界最高峰。作为此次登顶的突击队长,王富洲成为了当时名副其实的“民族英雄”。媒介的新闻报道也以传统神话学的“英雄成长”为蓝本:他多次晕倒后醒来,继续前进,在缺少氧气的情况下依然继续攀登,最后甚至“破釜沉舟”,扔掉氧气瓶,一鼓作气登上峰顶。正如所有神话叙事一样,对王富洲的“英雄化”塑造并不是此次报道的最终目的。在整个“英雄的历险和成长”中支撑他的是精神动力——“因为我们是英雄的中国人民”——才是这类叙事报道的真正着眼点。

在特定的政治宣传视野下,运动员被塑造成民族英雄,运动员个人生活和日常个性层面的叙事被消弭。正如许多年后,人们才得知王富洲多个手指都因冻伤而截肢的事实一般,这种洋溢着崇高激情的宏大英雄叙事遮蔽了体育运动本身的精神特质。爱国主义热情随着传播者的文字渲染成为人们欣赏体育的最终标准,而爱国精神使得体育活动一度围绕着政治“中心”的狭小空间发展,体育事业偏离了正常发展的轨道,此时的体育新闻报道不再真实客观地再现体育事件,而只是作为一种宣传政治热情的工具而已[6]。

2 举国体制下的“强国符号”

20世纪80年代,我国竞技体育的“举国体制”发展模式日益完善。在主流价值观、国家主义、集体主义至上的原则中,竞技体育成为了“强国”的标志之一。承续对“体育”的工具化理解,在“举国体制”的宏大话语背景下,“体育强国”的强势逻辑占据了体育表意的核心。与此同时,背负举国期待的运动员形象则呈现出了一种面目模糊的失语状态。

2.1 集体主义中的失语个人

如果说20世纪50年代开创的是体育赛事政治叙述的模式,80年代开创的则是体育赛事精神叙述的模式。“团结起来,振兴中华”成为整个80年代体育赛事报道建构的精神指向[7]。70年代末,中国女排开始跻身世界强队之列,这一由弱到强的过程,打动受众的不仅仅是五连冠骄人的战绩,更在这一成绩背后的“女排精神”,这给亟待提升民族士气的中国带来了新希望。

1981年11月,中国女子排球队获得了世界杯女子排球赛冠军,11月16日《人民日报》刊文《学习女排振兴中华——中国赢了》,呼吁“用中国女排的这种精神去搞现代化建设”。十年浩劫之后的国人,急需在世界舞台上建立自信,“团结起来,振兴中华”成为了每一个中国人心中最强烈的愿景,浓厚而热烈的民族主义情绪被投射到对体育人物的报道中。

而在这个集体中的个体形象,尽管有简单的勾勒,但总体上却是模糊的体现。1981年,《瞭望》杂志上的一篇专访中,对刚刚结束的中日女排比赛进行了全面叙述:“中国女排十二位姑娘的名字写在十二张卡片上,如同十二只棋子,摆在床铺上。郎平好像一位胸中有雄兵千万的象棋大师,绘声绘色地讲述她的战略战术设想,其他姑娘们在旁边七嘴八舌地补充,她们那么信心百倍,精神振奋。”由此可见,个体的性格特征和意识言语完全湮没在整个集体的叙事结构中。

2.2 从“神”到“人”的过渡

在全国各行各业学女排的风潮之中,女排精神与民族振兴发生逻辑勾连,这必然导致体育赛事报道对金牌和比赛纪录的过度关注,因为只有胜利才能承载起民族的自尊心、自豪感,失败在体育报道中成为了一种“耻辱”和“病态”。

1988年汉城奥运会,女排五连冠的神话破灭。一夜之间,原本的“民族英雄”变成了“历史罪人”。其实,一场体育比赛的胜负要结合多方因素考量。女排卫冕失败,具有某种历史的必然性,他国女排的崛起,队伍中成员的更迭,都是不可忽视的原因。然而,在宏大的普通民众强国梦想之中,国家女子排球队在体育报道叙事中成为了一种符号载体,顺遂之时对女排精神的过分夸大,最终成为强加在女排比赛之上的精神枷锁。

1988年,《当代体育》刊登了麦林的文章《是神就让它垮掉》,文中写道:“女排作为神,已无力再担负起它真正的体育使命了。作为‘旗帜’,它也成为了虚幻的欺人的偶像,而对它自己,对整个中国体育界,都贻害至深。而作为人,队员们也到了该还俗的时候了。”虽然文辞激烈,但依然保留了将女排本身的荣辱放大到“整个中国体育界”的视角。

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下,自上而下的媒体以多种方式建构了“女排精神”,媒体与大众加诸女排身上的“奋斗”“拼搏”等话语结构,也与当时中国人被压抑已久而亟待释放的民族情绪相契合。女排在国际赛场上的一系列胜利刺激了举国体制的逐级加强,“女排精神”也极大鼓舞了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人民。体育本身被附着了远高于体育所能承受的集体主义价值和国家民族内涵,成为负载着中国人强国梦的一个缩影。

3 消费时代光环笼罩下的“明星”

进入20世纪90年代,我国经历了急剧的社会转型,媒体市场化的速度也逐渐加快,客观上为媒体报道模式的转型提供了基础。随着体育体制改革的逐步深化,竞技体育的职业化改革全面展开,加诸于体育之上的国家意涵渐渐淡化,体育开始回归个体层面。知名体育人物在“运动员”“体育健儿”等称谓之外,又拥有了“体育明星”的光环。

3.1 消费时代的偶像

体育明星作为一种可以延伸到体育运动之外的符号,成为媒体制造的文化奇观。姚明是世界体坛最具明星气质的运动员之一,也是体育文化奇观的最好体现:他的运动天才可以被有效地转化为消费品和商业合同。

2004年9月,《新民晚报》将姚明在体育竞技中的健儿风范提炼为“姚明的高度:人格的高度”,将其成就上升为上海城市精神的象征,评论其含有“一种科学的精神、一种务实的精神,一种持续发展的精神,一种追求卓越、勇当第一的精神”。2011年7月,姚明宣布退役并召开新闻发布会,中央电视台独家专访姚明,历数这位篮球偶像的经典赛事和成绩,减少了形而上层面的评论,对姚明形象的塑造以“巨人”“斗士”“领袖”“独行者”等词汇反复强调,将姚明的偶像形象介入到固有的叙事结构之中,形象化和故事性的表达最大限度地展示了姚明明星形象的鲜活特质。

明星作为被建构的客体,其形象构成是多个场域、多重文本相互作用的结果。体育明星形象源于运动场上的角色形成,经过观众的消化、吸收,以及认同性的关系转移到运动员本人的身上。当体育明星脱离了原有的场域,进入更为广阔的“社会表演”场域,广播、电视、报纸、杂志、网络等媒介制造的新的文本,又将对明星形象进行进一步加工,使姚明在消费文化的视野中成为企业代言人甚至国家形象的体育修辞。

3.2 全球化语境下的“民族话语”

体育为民族崛起的欲望提供合法表现的平台。从体育意义上来讲,姚明在NBA比赛中表现出色,无疑证明了中国人的体育能力,而他成功融入NBA,也是中国融入全球化的代表。媒介通过对姚明“高”“移动长城”“最大的单个出口商品”等特征的强调,将其建构为全球化时代的民族偶像。

姚明形象的民族主义内涵不再是一种竞争性和证明性的情绪表达,而是全球化时代民族崛起的反映。至此,姚明的明星形象塑造进行了“品牌化”转型,消费时代中,姚明在资本市场中的价值被充分转译为民族精神的象征[8]。而姚明背负的明星光环也为其本人和所代理的商业力量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在“明星化”运动员的造神运动中,附加在明星身上的原始家国情怀开始淡化,但运动员所代表的“正能量”特质则得到了进一步的放大。像刘翔、李娜、郭晶晶等“明星”运动员在这一时期的媒介话语中都成了与娱乐明星并列的全民偶像。在受众和“粉丝”的强烈好奇窥探之下,他们的个性、社会交往甚至私人生活都被反复曝光,剥离了运动场赋予的崇高光环,明星叙事之下的运动员符号在“后举国体制”和媒介奇观夹缝中左右摇摆,因此也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不稳定性。

4 新媒体环境中恣意书写的个性“网红”

在新媒体崛起的时代,人们获取信息和取得反馈的渠道越来越多,在后现代话语主导的表达之下,以单一话语主导人们意义理解的尝试反而招致多元而激烈的话语解构。在全新的话语环境下,原本在政治、经济和传媒等势力撕扯中的“体育”,却在“众声喧哗”中慢慢剥离了诸多宏大的价值建构,逐渐回归“快乐体育”的内心体验。

4.1 个性化的“网红运动员”

“网红”并非新生的产物,事实上“网络红人”的概念自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兴盛之初就开始萌芽,发展至今已有近20年的进化变迁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网络红人”的演进历程与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迭代始终亦步亦趋,使得“网络红人”群体天然地带有媒介技术变革的发展印记[9]。“网红运动员”则融合了互联网时代特征、媒介更迭变化与体育新闻报道发展的特质。

2016年8月8日,参加里约奥运会女子100米仰泳半决赛的傅园慧在面对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时,因率真的语言和表情走红网络。据统计,截至8月8日下午6点,微博中以“泳届谐星傅园慧”为话题聚集7 000多名粉丝,阅读总量超过2 000万,讨论2.4万。另外,“傅园慧表情包”“移动的表情包傅园慧”“傅园慧魔性脸”“傅园慧洪荒之力”话题多达24个,累计阅读数超过2 700万[10]。

8月9日,人民日报发表评论《傅园慧真情流露取代扑克脸》,连续3次出现的“真实”“个性”“自然”等词汇选择,展现了体育报道在叙事模式上的转变。8月9日、10日,全国各地30多种报纸均刊登了对傅园慧的报道,诸如光明日报的《泳道“网红”》、中国青年报的《表情帝和段子姐让我们感受到奥运的魅力》等。这些报道一扫原有的运动员报道模式,侧重于以“接地气”的网络用语进行转述,体育报道中的运动员形象塑造逐渐向多元和真实的方向发展。报道内容形式的革新,一方面展现了传播格局的巨大变迁,另一方面也体现出全媒体环境下新媒体对传统媒体报道的全面倒逼。

“网红运动员”与“明星运动员”最显著的不同在于,传统的“明星运动员”由专业媒介依据特定框架进行塑造,结合既有的传播渠道和传播途径进行整合,受众在其中始终处于接收者一端,话语制造中的反馈性微乎其微,因而更多的是作为宏大叙事和崇高性的一种被动接受者,在不同的叙事框架中做出符合预期的反应。而“网红话语”以娱乐叙事为核心,吸纳后现代的话语方式,以细微故事取代宏大叙事和精英叙事,以意思取代意义,将严肃话题消解成供娱乐的素材碎片,加上“戏仿”“恶搞”等方式创制出供大众消费的娱乐片段,娱乐话语吸收了当下的“艺术语体”和“日常谈话语体”,对言说对象进行“娱乐化”的解构。

4.2 两个“舆论场”的话语融合

在新媒体对体育明星的形象添砖加瓦的同时,传统媒体的话语模式依然坚持意识形态层面立场,而互联网的传播方式解放了为数众多的受众,他们以个性化的表达内容和表达方式为傅园慧的“网红化”增添新的引爆点。对傅园慧微博的挖掘,成为了受众内容生产的新途径,专业体育媒体或引用互联网中的内容,或直接用傅园慧本人的文本词汇,融合传播还原出一个立体逼真的运动员形象。

消费主义的大潮之下,两个“舆论场”之间的鸿沟已然开始出现。此时的体育新闻报道也呈现出了两种舆论场的话语张力——在官方的叙述中,因网络媒体的“进攻”,在原先“严肃”“国家化”的表达之外,添加了“网红”“扑克脸”等新兴词汇,在恪守奥运精神和国家情怀表达内涵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贴近受众“接地气”的表达。而在互联网看似琐碎的报道传播中,也依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官方话语的统合影响,如《南方周末》官方微信推送的《我们都在等待轻盈的人》,表达了“人们对奥运热情未减,但我们已经甩掉了历史的沉重负担。”一上一下,两种舆论话语逐渐走向了趋同。

从后经典叙事学的角度来看,受众对体育报道的文本再建构和话语重构将整个叙事过程化为一种开放的动态的意义生产过程,对傅园慧的形象建构是传播者和受众共同创造的,存在于二者的交流之中,运动员形象不再是单向的话语真空,而两个“舆论场”的趋同使其形象的新鲜感也由此得以生成和保留。

“网红运动员”形象的出现颠覆了原有的运动员形象塑造模式,从内容生产层面上,客观讲述,事实先行,体育文本从宏大叙事转向细节故事,运动员形象的多元化叙事和“个性化”叙事也得到了受众的认可。与此同时,体育所背负的国家民族意涵被进一步消解,体育的追求目标、途径和方式被逐渐落实到个体层面,开始变得轻松化、愉悦化,体育被还原成具有人类本性的追求善与美、不断自我超越的普遍性精神。

5 结语

正如福柯所言:词不仅仅是语言学上的符号,而且可以是“话语”,这种安排赋予这些符号以一种特定的存在模态,语言超出了字面的意思而属于意识形态化的宽泛的实践,建构和影响人们的行为和思维方式[11]。话语,是依靠语言作为社会实践的一种形式。话语不仅是表现世界的实践,而且是在意义方面说明世界、组成世界、建构社会。新闻“是众多话语形式中的一种”,它“不是静态的、抽象的、系统的语言,而是新闻工作者在一定的社会政治、文化等语境中运用系统叙述与建构新闻事实的产物”[12]。

在中国社会经济飞速发展,对内对外环境进一步开放的社会关系中,话语构建着社会,也受制于社会,而且话语构建变得越来越复杂。在新中国体育的发展进程中,从王富洲式的“自我牺牲式的革命英雄”,到举国体制下集体失声的女排典型,再到消费时代中姚明式的明星符号,进而到全媒体时代中的傅园慧式的“网红”,从中可以看到媒介在社会语境的变迁中对运动员的塑造方式和话语模型发生的巨大变化。这些变化,推进了媒介话语空间的重建;这些变化,由转型中的各种社会关系变化所促成、所派生,反映了社会关系的历史性进展;这些变化,是转型期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等各种因素合力作用的结果。

还原历史节点,体育话语和形象变迁背后还隐藏着国家自信的提升。中国自身实力的逐渐强大,使其不再将体育运动与国家强盛直接挂钩,中国有多个国际舞台可以展示自身的国家实力,运动场不再是一个与国家实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语层级。而傅园慧的走红更深层次地体现了“大国心态”下讲述中国故事的全新方式,抛弃了原先的“金牌焦虑”,新闻报道更倾向于采用轻松的心态以及与时俱进的叙事话语,不再固守“金牌第一”的思维模式,而是广开传播之门,以包容的心态面对可能的话语选择。

此外,对于媒介环境来说,新媒体特别是社交媒体的加入,使得多样化的传播内容逐渐形成,多维力量的参与也使得媒介的内容选择和叙事模式不再局限于单一的话语模式,社交媒体引发的巨大传播裂变更调动了受众的积极性,使之充分参与到话语制造中来,为人物形象和个性增添了更多的表露空间和表达机会。多层次、广角度的传播方式既增加了体育人物形象传播的热度,也增进了其传播深度,多种渠道相互作用,反复叠加,受众眼中的体育人物形象也趋于完整、精彩、立体和“人化”,产生了较好的传播效果。让大众在体育中享受原本属于体育的乐趣,“让属于体育的回归体育”,欣赏属于体育的力和美,也许正是动态建构中的体育报道最应该回归的竞技体育本身的人文内涵。

[1]王莹.中国优秀运动员形象特征、定位与塑造研究[D].太原:山西大学,2014:1.

[2]罗宏涛.中国运动员传媒形象研究[D].北京:北京体育大学,2013:3.

[3]王士宇.中国体育的媒介镜像——叙事学视角下体育报道的话语变迁[J].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5:11-12.

[4]马连鹏,满鹤楠,张鲲.我国竞技体育思想文化的历史变迁及其发展创新研究[J].安徽体育科技,2012(2):1-3.

[5]王兴美,申凤杰.媒介体育中的英雄叙事及其反思[J].体育世界(学术),2016(2):17.

[6]李萍,王莉华,郭敏.从媒介的后现代嬗变中看体育报道的策略变化[J].体育学刊,2004(5):35.

[7]王辰瑶.嬗变的新闻——对中国新闻经典报道的叙述学解读[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9:152.

[8]曹晋.体育明星的媒介话语生产:姚明、男性气质与国际形象[J].新闻大学,2007(4):144-150.

[9]敖鹏.网红为什么这样红——基于网红现象的解读和思考[J].当代传播,2016(4):41-44.

[10]清博大数据.爆款级传播案例诞生:“洪荒之力美少女”[J].新闻与写作,2016(9):112.

[11]米歇尔·福柯.词与物[M].莫伟民,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

[12]曾庆香.新闻叙事学[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刘红霞

Character Im ages and Discourse Changement in Sports Reports Since the Founding of the PRC

WU Dongyan,WEIQian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 100875,China)

Through the diachronic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s from sports news,the authors observe how themassmedia reports sports personality under the changes of social politics and cultural context since the founding of the PRC,trying to clarify the historical context of sports news from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sports,media and the society.It argues that from the hero-myths of grand narrative to the typical character created by nationw ide system and to the online celebrities under the new media environment,this transition is not only the result of the changes of national progress and the times,but also the result of the different narrativemodes of the sports reports and the differentmedia ecology and ways in the different historical periods,reflecting that the sport itself carries the initialmeaning of the process of gradual regression.

sports reports;character images;sports communication

G80-056

A

1004-0560(2017)02-0062-05

2016-12-05;

2017-02-24

2017年度北京师范大学教学建设与改革项目。

吴冬艳(1973—),女,高级编辑,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新闻实务、编辑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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