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二十首选三〕

尘轩

独处〔二十首选三〕

尘轩

独处

坐在炉火旁，或一盏灯下

我忽闪忽闪的孤独

在这宇宙的一颗尘埃上，能有多重？

被时间劫掠的事物，还很年轻

夜空把星辰分开，彩色的命将你我分开

我们能否在同一个地平线上，再次相遇？

松开亲人、朋友，再松开睡眠

松开黎明，再松开离落的火光

我的孤独，是大白于天下

还是，无限接近背光的夜色？

取暖的人

这么多年我很执拗，总是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像大河里的水，不肯回头

在路上取暖，不肯在寒冷的时节冻结脚步

走累了，把手伸进血液和骨头里

摸一把，便会触碰到落下又涨起的歌声

便坚信，自己仍是一个有力气取暖的人

需要暖的人，随时能找到一种方式：

用劳动取暖，用房子取暖，用柴火取暖

用衣料取暖，用电视取暖，用阳光取暖……

我的身边，到处走动着向暖靠近的人

但我希望，更多人能用爱取暖

家园的暖由此积攒，茂盛繁荣

在诗的背面写诗

看不见那首诗，但觉存在

与它隔着什么，像是时间

因此，闻不见气味，看不见颜色

不知它有多长、多宽、多松弛

在它的背面，写着向它靠近的字

像是抄起了一件称心的工具，在修葺一座岛屿

孤独、傲岸、与世隔绝，比海平面高出一些

我是那岛上的一株庄稼，玉米、高粱，或者小麦

必须不是鱼，才能在茫茫水域之外突显

在诗的背面写诗，像在世界的后背上写字

若我恰好也是那撑起后背的人

猜得对那些字，并让它们站对位置

那个岛，才能成为我最后的居所

还需在它上面修一个烟囱，背向风

让诗在我最后的家园里生火

原载《作家》2017年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