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斩子
2017-11-16
序幕
晨曦朦胧,东方泛白。水天相连,湖水荡漾。
岸边芦苇丛中,一群大雁栖息过夜,一只放哨的大雁警觉地引颈聆听,突然惊叫两声,群雁惊飞。
空中,群雁惊叫奋飞,杂乱无序。一只大雁回首高叫数声,群雁排好队,向前奋飞。
浓雾中的梁山主峰,两根旗杆从山腰中插入天空,旗帜飘动。群雁从旗帜上方飞过。
旁白:“北宋年间,在山东梁山泊有一支强大的农民起义军,他们所向披靡,攻州略府,势如破竹,使北宋皇帝坐立不安。施耐庵在《水浒传》中对这支强大的农民起义军作了详尽的描写,使我国人民妇孺皆知。然而,在《水浒传》外的事,人们对这支起义军了解的却甚少。这支起义军的强盛,和我们今天讲的这个故事息息相关……”
“水泊梁山”、“替天行道”大旗随风飘动,推出片名:裴宣斩子。
1.梁山校军场
雄鸡声声报晓。
晨雾弥漫的校军场上,杀声震天。
林冲正指挥士兵们紧张地操练。
晁盖在众头领的陪伴下,身披斗篷,踏着晨雾走来,他看着士兵们的操练,满意地捻髯点头:“好,好,练得好哇。”
林冲走过来与晁盖等人见礼。
晁盖:“林头领真不愧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果然练兵有方。”
林冲:“天王过奖,林某不才,理当为山寨效力。”
晁盖高兴地:“我山寨有如此十万雄兵,何惧官兵?”
裴宣:“天王,切莫只见喜不见忧。据裴某所知,因山寨初创,众兄弟军纪松散,有的人私自下山,扰乱百姓,惹是生非。如不及早制止,必成山寨后患。”
晁盖手捻长髯:“嗯,竟有这等事?”
吴用:“军政司所言极是。就拿早上操练士兵来说,并非人人都像林头领这样尽心尽力,有的头领早操根本不到,只让小校带队操练。”
“待我看来。”晁盖气愤愤地一甩斗篷,“前面引路。”
2.梁山另一校军场
士兵队伍不整,精神不振,操练不齐,一名小校正在指导一名士兵操练。
小校见晁盖等人走来,慌忙向前施礼。
晁盖:“你们头领是谁,他因何未到?”
小校:“回禀天王,我部头领是李逵。只因昨天晚上在杏花村吃酒大醉,还未起床,因此未到。”
晁盖气冲冲地:“速速唤你家头领前来见我!”
“遵命!”小校向营房跑去。
3.李逵寝室
李逵只穿一条大裤衩,赤臂露腹正在呼呼大睡。
小校闯进来摇醒李逵:“李头领,李头领……”
李逵将小校推开:“什么鸟人?搅扰俺睡觉。”
小校:“天王找你有事。”
“什么?”李逵翻身坐起,“天王找我?”慌忙登上裤子,穿上无袖小卦,一边走一边系裤腰带,急急忙忙走出住室。
4.校军场上
李逵急急忙忙走来:“天王,什么鸟事叫俺铁牛?”
晁盖:“什么鸟事?我来问你,你因何不带队操练士兵?”
“这……这个……啊……”李逵用手挠了一下头,“是俺铁牛昨晚吃醉了酒……”
晁盖:“嘟!你吃醉了酒不操练士兵,可知否违反军规?武士,将他拉下去责打40军棍!”
众卫士呼啦上前,将李逵二臂反剪背后。
李逵:“天王,我冤枉……”
晁盖:“你因何冤枉?”
李逵:“我只一日不操练士兵,你便责打我40军棍,那么,有的头领终日不操练士兵,你对他们如何处罚?”
晁盖:“这个……”
裴宣:“对呀,没有规矩难成方圆,没有律法难统千军。我们山寨现在还没有成文的律法,难怪李逵兄弟口喊冤枉。”
晁盖:“嗯?那么,依你之见呢?”
裴宣:“速速定出律法。”
吴用:“对,对,速速定出律法。以约束全军,如有违反者,按律法治罪。”
晁盖一挥手,众卫士松开李逵双手。
李逵向裴宣施礼:“多谢裴哥哥为俺铁牛讲情。”
5.山路上
一个老汉手捂面部,一边走一边跳足怒骂:“什么义军?强盗!强盗……”
老汉与晁盖等人相遇。
晁盖:“老丈,什么事?我义军如有人得罪你老人家,我一定从严查办。”
裴宣:“这位是我们晁天王。”
老汉与天王施礼,说:“天王,请你评评这个理。你们为了扩建赛马场,买下我一块高粱地,当时讲明高粱秋后归我收,可你们的人,刚才……”
6.赛马场旁(回忆)
山路上,老汉急匆匆走着,手搭凉棚向前望去。
一块高粱地长势喜人,丰收在望。
一名军校正在指挥十几个士兵砍高粱,将砍下的高粱喂马。
“别砍俺的高粱啊,别砍俺的高粱啊!”老汉跌跌撞撞地向士兵们走来,“那是俺全家的命根子啊!”
军校:“老头,我们已经把这块地买下了。”
“别砍了,别砍了!”老汉拉住一个正在砍高粱的士兵。
军校上前拉开老汉:“老头,你别不讲理,我们已经给你钱了。”
老汉:“是我不讲理,还是你们不讲理?你们李头领不是说得挺清楚吗?这高粱还归我,等秋后砍下来你们再用地,可你们把砍下来的高粱喂马,我一家人吃什么?以后怎么活呀,天啊!”
一士兵对军校:“李哥,这高粱是该归老伯。再等六七天高粱也就熟了。”
军校:“少啰嗦,快砍去!”
老汉:“好汉,我求求你,别砍了,这是我一家人的命根子啊!”
军校晃着马鞭说:“老头,别不知好歹。我要不是义军,还是官军时,早给你几鞭子啦。”
老汉气愤愤地:“义军?义军?你们是什么义军?简直是强盗!”
“呦呵?你真是找病啊!”军校挥拳向老汉脸上打去。
老汉一边挣扎一边怒骂:“强盗!强盗!我要找你们天王去评理!”
众士兵将军校和老汉拉开。(回忆完)
7.水泊边
晚霞似火,秋风送爽。
一条渔船向岸边驶来,停在岸边,一队巡逻的士兵向渔船走去。
船上一老一少手提鱼篓渔具下船。
少年:“爷爷,快走,他们又要白吃鱼。”
带队的小头目:“赵大伯,打多少鱼,我们看看。”
赵老头还没醒过神来,一群士兵呼啦围上来把鱼篓按在地上,挑起鱼来。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士兵拿起一条大鱼:“哈,好大的一条鲤鱼!”
一个年轻的士兵拿起一条鲶鱼:“这条鲶鱼真不错,少说也有三斤。”
小头目也拿起一条鱼端详着。
“放下,放下!”少年从络腮胡子士兵手中抢回鱼,扔回鱼篓里。
远处,晁盖等人见状急忙隐在一丛灌木后。
“哟!”络腮胡子推了少年一下,“我们吃你的鱼是看得起你。”
少年:“呸!谁用你看得起?”
赵老头:“好汉们,放下吧,放下吧,我还要靠它养家糊口呢。”
小头目将其他几个士兵手中的鱼放回鱼篓中,手中拿着一条大鱼说:“老伯,我们吃这几条鱼尝尝鲜。”
小头目和士兵拿着鱼就要走。
“站住!”晁盖大喝一声,出现在众士兵面前。
众士兵被惊呆了。
8.营房
“天!天!来天……”
“地!地!来个地……”
几个士兵正在呼天喝地地玩牌九。
“来了!”晁盖推开门走了进来。
士兵一见晁盖等人,呆若木鸡。
9.晁盖书房
晁盖正秉烛夜读。
宋江、吴用、裴宣进来与晁盖施礼落座。
裴宣:“天王,时日已晚,有什么大事?还找我们?”
“你们看看这个。”晁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裴宣,气愤愤地说,“我山寨中竟出此种怪事。”
裴宣接过纸条,在烛下展开观看。
纸条特写:义军不义,诱奸民女,草菅人命,何存天理?
宋江问:“这字帖从何而来?”
晁盖:“刚才士兵巡逻,从寨门前大树上取下。你们看莫非真有此事?”
裴宣:“据裴某看来,近日山寨军纪松弛,或许有人做出此种勾当来。”
吴用:“有与无,此事关系到我山寨声誉。不管案情如何复杂,哪怕大海捞针,也要弄个水落石出。”
宋江:“对!有,要从严查办,没有此事,与我山寨声誉无损。”
晁盖:“那就烦请裴贤弟查清此案。”
10.聚义厅
裴宣:“此乃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之法,并非根除之术。近日我山寨军纪松弛,扰乱百姓,诸位有目共睹,如不根治,后患无穷。我们要依法治军,整顿山寨,现在还为时不晚。不然,我们将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官军来犯,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晁盖:“是啊,这几个月来,我只看到了众弟兄来投奔,忽略了军纪整顿。”
宋江:“军政司之言极是,军纪松弛的军队是一盘散沙,是不能打胜仗的。我们要建功立业,就必须军纪严明,将来受招安,方成正果,也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鲁智深:“甚么封妻荫子?洒家根本就没想娶妻!”
众人一阵哄笑。
李逵圆睁怪眼:“招安!招安!招甚鸟安!俺铁牛起义就是为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快快活活,不受那官府的鸟气!”
武松:“今日也招安,明日也招安,冷了弟兄们的心!”
聚义厅内乱哄哄一片。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今后不管是谁,不准再提招安。”晁盖站起来,挥挥手,大家安静下来,他激动地说,“盖乃乡野村夫,蒙众位不弃,生死同济,共聚大义。今我梁山战将近百员,雄兵十万,威震中原。今朝廷昏庸,百姓切齿,我等务必齐心协力,打破汴京,杀昏君佞臣,救万民出水火。目下山寨法度不严,军纪松弛。俗语云,‘千里长堤,溃于蚁穴’。如此下去,十万人马存亡难料。请军政司在近日内写出律法,以约束全军。从即日起,望大家今后行事谨慎,不要触犯律法。”
裴宣站起来向晁盖施了一礼,推辞道:“裴某才疏学浅,恐无力胜此重任,还是另请高明为是。”
“嗳,军政司之言差矣。山寨之中武职头领要操练水陆军马,哪有精力写律法?即使有精力,可谁又能胜此重任?文职头领除了你和军师……”晁盖不满地瞥了宋江一眼,“军师要辅佐我掌管山寨中大小事务,不能脱身。此事关系到十万人马前程,望军政司以山寨大业为重,不要推诿。”
裴宣:“如此说来,裴某遵命。”
11.聚义厅外
众头领陆续从聚义厅内走出来。
李逵拦住裴宣:“军政司,这律法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裴宣:“内容么,无非是赏罚分明,令行禁止。到时律法一颁布,你自然也就知道了。哎,你问这个做甚?”
李逵用手挠了一下头,尴尬地说:“啊,是这样。我是想问一问,吃醉酒是不是也要罚?”
裴宣:“当然要罚。”
李逵:“军政司,请你高抬贵手,把这一条免了去吧。”
裴宣:“为什么?”
李逵:“裴哥哥,你不是不知道,俺铁牛生来爱喝酒,见到酒不醉不罢休……”
众人哈哈大笑。
吴用:“铁牛,你就为这个,要免去这一条吗?”
李逵:“嗳,俺铁牛岂能这样自私?咱们众弟兄起义造反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不受那官府的鸟气,痛痛快快,大吃大喝,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吗?”
阮小七:“对,我们起义就是为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金银,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李逵:“裴哥哥,免去这一条行不行?”
裴宣未置可否地摇头轻叹一声。
12.裴宣书房
裴宣从书架上挑出几本书放进一个书箱内。
裴义端着茶走进来,说:“军政司,请用茶。”
裴宣:“好,放在那儿。”
裴义将茶放在茶几上,退了出去。
一个英俊少年蹑手蹑脚地闪身进书房,将一本书放在书架上,正准备溜走,被找文房四宝的裴宣发现。
裴宣:“苍龙,你不在教习院学习,来此何事?”
“我……我……”裴苍龙嗫嚅了半天才说,“我有事。”
裴宣:“何事?”
裴苍龙:“送一本书。”
裴宣拿起裴苍龙放的书一看,是《奇案录》。
裴苍龙脸上出现惊慌的神色。
13.酒店
七八个酒客散落在三四张桌子上吃饭喝酒。
李逵正独自饮酒。
阮小七进来,说:“李大哥,怎么你一个人喝酒?”
“小七,来,来。”李逵站起来,手举酒碗,“陪哥哥喝上十几碗。酒家,拿酒来!”
阮小七坐在李逵对首为李逵斟酒。
酒保匆匆走来,问:“李头领,打几角酒,要甚菜?”
“啪!”李逵一拍桌子,“少啰嗦!有酒有菜只管拿上来,怕俺铁牛赖账不成?”
酒保诺诺连声,急忙退下。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阮小七对李逵说:“李大哥,听说没有?咱山寨出了一桩蹊跷的事。”
李逵:“甚么鸟事?”
阮小七附在李逵耳边:“前几天,巡逻的士兵在山寨门前发现了一张字帖,说我山寨有人与山下民女私通,还出了人命。军政司正在查访。”
李逵:“啊,竟有这等鸟事?”
14.说书场
月朗星稀,秋风宜人。
裴宣乔装改扮后,正在说书:“潘刚走出一片松树林,来到一个土岗上,举目向陈家岙望去,月光下,农舍小院,茅屋陋宅,高门富户,深宅大院展现在眼前。在村子中间,一座宽大的四合院,几座高大的瓦房格外醒目。这就是陈文奇住宅。看到这里,爹爹的惨死,妻子的被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潘刚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背后的钢刀,紧咬口中牙,在心里狠狠骂道,陈文奇呀陈文奇,你的末日到了!潘刚健步走下土岗,敏捷地向陈家岙摸去。夜已进入三更,街上空无一人。潘刚顺利地来到陈文奇住宅的后院墙外,他从地上拾起一块瓦片投进院内,侧耳听了听,院内没动静。他一翻身跃上墙头,向院内望了望,见四下无人,便纵身落入院内。潘刚轻抬足,稳落步,潜身形,隐行踪,进了后花园,穿过长廊,绕过更夫,迅速来到陈文奇住室窗前。潘刚手握钢刀,回身向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他侧耳听了听,室内鼾声如雷,陈文奇睡得正香呢。潘刚用钢刀轻手轻脚地拨开门栓,机警地闪身入室,反身将门轻轻虚掩。黑暗中,潘刚向陈文奇床前摸去。‘啪!’不料,他将桌子上一只茶杯碰翻在地,摔了个粉碎。潘刚连忙将身体隐在桌子下面。‘谁?’陈文奇被这突然的响声惊醒,坐起来呓语般地问了一声。‘喵——’潘刚灵机一动,学了声猫叫。‘哪有人,是猫。’陈文奇的小妾水仙花娇滴滴地说道,‘快睡吧。’陈文奇又重新躺下,时间不长发出了鼾声。潘刚待陈文奇睡熟,手提钢刀来到床前。他撩起蚊帐,望着眼前的仇人,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他在心中暗暗骂道,‘老贼呀,老贼,想不到你也会有今日!’床上,陈文奇正搂着他的美妾做好梦呢,潘刚手举钢刀,把仇恨集中到双臂上,只见他用力向下一劈,陈文奇和他的小妾还没来得及‘啊’一声,便尸首分离……”
在上述画外音中出现如下画面:
裴宣在说书场上说书。
裴宣在灯下时而执笔疾书,时而凝眉沉思。
裴宣在同一位老太太谈论着什么。
裴宣在另一说书场说书。
裴宣在灯下写作。
裴宣同几个农民交谈。
裴宣在另一说书场说书。
裴宣在灯下写作。
15.泊水边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柳枝随风舞动。
柳树下,裴宣正在同钓鱼的老翁交谈。
老翁:“昨晚听先生说书头头是道,活龙活现,可敬,可敬。”
裴宣:“老哥过奖了。俺自幼家境贫寒,卖艺为生,所有说唱,全凭求教各村长老,指教奇闻趣事,然后改头换面,添枝加叶,编成故事,若到外乡就能说唱糊口了。请问贵村可有奇闻趣事?”
老翁:“哦,俺村最近还真出了一件新鲜案子,不知是否可取?”
裴宣:“请指教,请指教。”
老翁:“俺村中有一姓刘的后生,取名小实,父亲早年病故,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小实到了而立之年还没成家。去年腊月,娶了丁家湾的一个小寡妇为妻。前些日子……”
16.老翁家(回忆)
老翁正在院子里编筐,刘小实从门外走来。
刘小实:“二爷,你家的驴今天用吗?”
“啊。”老翁抬起头,“是小实。不用,有事吗?”
刘小实:“我婆娘从娘家捎信来,让我今天去接她。”
老翁:“去用吧。”
刘小实从驴棚解下驴,向外走去。
17.泊边小路
刘小实为丁秀娥牵着驴从远处走来。
丁秀娥巧梳云鬓,浓妆艳饰,上穿水红袄,下着葱绿裤。
丁秀娥骑在驴上,两眼左顾右盼,走到一棵大柳树旁,丁秀娥说:“等一等,我方便方便。”跳下驴,向一丛芦苇深处走去。
片刻,丁秀娥走出苇丛,她的衣服变成了上绿袄,下红裙。
刘小实见了,吓了一跳:“你……你的衣服怎么变了?”
丁秀娥低首一看,也吓了一跳:“啊!这可奇怪了,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哇。”
18.老翁家
刘母:“二婶子,你说这事怪不怪?”
老翁妻:“这是鬼狐在作怪吧?”
老翁:“胡扯!”
刘母:“这可怎么好哦,这可怎么好哦?”(回忆完)
19.水泊边
水中,渔浮颤动。
老翁将渔竿一提,一条大鲤鱼跃出水面。
裴宣帮老翁摘下鱼,放入鱼篓中。
老翁又将渔钩放入水中,继续讲道:“光阴荏苒,转眼到了秋季。刘小实看守庄家,夜宿田间,婆媳二人在家……一天清早,红日东升,媳妇的房门仍然紧闭。婆婆见天色不早,就到窗下叫她,‘该做早饭了!’连喊数声没有动静。婆婆用力敲门,仍不见应声。婆婆惊疑,忙拨开门一看,只吓得浑身冒冷汗。媳妇披头散发,赤裸裸一丝不挂,反捆双手跪在床下。媳妇呼吸微弱,不能言语。婆婆慌忙把绳子解开,将儿媳抱至床上,媳妇还是昏迷不醒,次日才见好转,但唇舌不便,呐呐难言,一天只喝半碗稀粥,三日后才恢复正常。人们问起此事,她连连摇头,说一无所知。小实见状,也顾不得看庄稼,只好搬回家与妻作伴。不料,三五日后,媳妇又没开门,婆婆惊魂未定,急忙叫门。不见有人应声,心中大惊,忙破门而入,婆婆进屋一看,惊叫一声,瘫倒在地。原来,儿子被杀,有尸无头,血溅满床,媳妇仍如前状跪在床下。左邻右舍闻讯赶来,人人惊疑,议论纷纷,个个念小实为人忠厚,见此惨状,无不潸然泪下。这时,有人报信说,村外龙王庙供桌上有小实的人头……”
讲述中出现如下画面:
刘母用力敲门。
刘母进屋,惊恐的双眼。
刘母为丁秀娥解绳。
丁秀娥躺在床上,人们问丁秀娥,丁秀娥摇头。
刘母急切地敲门,刘母破门而入,惊叫一声,瘫倒在地。
丁秀娥反捆双手跪在血泊中。
妇人哭泣,男人议论。
村外龙王庙,庙前水面,一条大鱼跃出水面。
画面化为被钓出水面的大鱼。
老翁一边摘鱼一边说:“这龙王庙年久失修,庙门封闭多年,如今庙门上的砖石原封未动,而人头竟在供桌上,你说怪不怪?”
裴宣:“那么,众乡亲是如何看此案的?”
老翁:“乡亲们众说不一,但多数认为是鬼狐害人,就这样不了了之。唉,可怜小实老母,哭得死去活来,前天竟投水寻了短见。”
裴宣:“老兄年高知多见广,请问这妖魔鬼怪害人之事究竟是有是无?”
老翁:“人们都信神信鬼,可谁亲眼见过?”
裴宣:“是啊,如此说来,刘小实恐怕是被仇家所杀也未可知。”
“不,不。”老翁连连摆手,“那小实最安分守己,从不得罪人。乡里乡亲,左邻右舍,即使和谁有个言高语低,也犯不上杀人害命。”
裴宣:“如此说来,莫非奸杀?”
老翁见四下无人,低声说:“这倒有可能。这丁秀娥是一个媒婆的女儿,杏眼桃腮,颇有几分姿色。她讲究梳妆打扮,天然风流。别看她今年只有21岁,到小实这里却是第三处了。最近听说她与山寨的一个头领私通……”
20.营房前
三个士兵在大树下小声议论什么。
李逵从营房走出来,问:“喂,你们在谈论甚么鸟事?”
士兵甲:“我们在谈论山寨最近出的这桩案子。”
李逵:“甚么鸟案子?”
士兵乙附在李逵耳边说什么。
李逵:“什么?难道是他?”
21.裴宣住室
裴宣在室内捻髯踱步。
裴宣内心独白:“这个案子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不,是一本书里讲的案子。对,是《奇案录》里《人妖辨》中讲的案子,做案人显然是模仿书里的人做的案……可山寨里看过这本书的人并不多……啊,”裴宣险些摔倒,“难道是他?”
(闪回)裴宣拿起《奇案录》,裴苍龙脸上出现惊慌的神色。(闪回完)
22.营房前
李逵:“此话当真?”
士兵乙:“兄弟头上长着十颗脑袋也不敢说假。”
士兵甲:“那天我还看见更可疑的事呢。”
李逵:“甚么鸟事?”
23.山路上(回忆)
西边天际上,下玄月高悬。
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来。
士兵甲:“刘哥,俺这几天总闹肚子,解个手。”
“去吧,我们在前边等你。”小头目答应一声,带队向前走去。
士兵甲走到一丛灌木后解手。
山下鬼鬼祟祟地走上一个人来。
士兵甲解完手,提起刀,突然拦住上山的人,大喝一声:“站住!干什么的?”
来人吓了一跳,待看清只有一人时,突然上面虚晃一拳,下面一脚将士兵甲扫到,提起刀,脚踏在士兵甲身上,低声威吓道:“知趣的,把狗嘴闭紧点儿,不然老子一刀宰了你!”
士兵甲:“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当啷!”钢刀扔在地上,来人转身不知去向。(回忆完)
24.营房前
士兵甲:“他让我‘把狗嘴闭紧点儿’,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他身上有血迹。”
士兵丙一惊:“啊?他身上当真有血迹?”
士兵甲:“不假,我在月光下看得真真切切,他衣服上好几处有血迹。”
士兵丙沮丧地:“啊,这么说凶手是他无疑了。”
“哈哈,放心,是他就死不了。”李逵放声大笑,“哈哈,杀人不犯法,俺铁牛喝几口酒犯什么法?”
士兵乙:“那可不一定,谁不知道军政司是铁面孔目?”
“嗯,有道理。”李逵停住笑,“今天的事,你们也把鸟嘴给我闭紧点儿,不准对别人说。”
“知道,知道。”三个士兵诺诺连声。
李逵:“兄弟们,你们给我打听着点儿,听听军政司如何处置这桩案子。”
25.晁盖住室
晁盖:“近日来,军政司日夜为山寨奔波,辛苦了。”
裴宣:“哪里,为山寨效力,乃裴某本职。”
晁盖:“不知军政司可把律法写完?”
裴宣:“即将写完。写完一定请天王过目。”
晁盖:“好。不知那桩无头之案,军政司可曾查清?”
裴宣:“案子嘛……已经有一些线索了。”
晁盖:“可曾与我山寨有关?”
裴宣:“与山寨……可能有关。”
晁盖气愤地:“我山寨若真有此辈,一定严惩不贷,以儆后人!律法颁布之时,是他人头落地之日!”
26.教习院内
数十名大小不一的儿童、少年在院内练武,教师巡回指导。
裴苍龙神不守舍地舞剑。
一个士兵走向裴苍龙施礼,说:“少爷,军政司有事找你。”
裴苍龙脸上一怔。
27.裴宣住室
裴宣反剪双手在室内慢慢踱步。
裴义端着茶进来,将茶放在茶几上,说:“军政司,请用茶。”
裴宣摆了一下手,裴义退下。
裴宣自言自语地:“难道真的是他?”
(闪回)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书童:“裴伯伯,教习院先生让裴哥哥去上学。”
裴宣:“啊,他没去上学?”
教习院先生对裴宣说:“对,半年来,他经常逃学,私自下山……”(闪回完)
28.山寨内
裴苍龙心事重重地走着。
裴苍龙内心独白:“听说爹爹查办无头案。莫非我做的事已被察觉?如果那样,我该怎么办?至死不说,对!没有口供,天王能奈我何?不,还是照实说出。此案归爹爹主管,只要他不再追查也就没事了。难道他真的忍心将自己的儿子处死……”
29.裴宣住室
裴宣仍在踱步。
裴宣内心独白:“我若直接问,他必然不肯说。看来,我须用计让他和盘托出。”
“孩儿参见爹爹。”裴苍龙进来后,向裴宣深施一礼,偷眼向裴宣望去,“不知爹爹唤孩儿有何事?”
“罢了。”裴宣低声责问,“苍龙,刘小实的母亲在天王面前将你告,你看如何是好?”
裴苍龙强做镇静地:“刘小实的母亲与我何干,我知她是何人?”
“畜生!”裴宣低声喝道,“你要说了实话,我自然能救你。真要不说,军法无情!”
裴苍龙嗫嚅着嘴唇,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下了头。
裴宣乘胜进攻:“刘家的状纸,指名道姓告你……”
“爹爹救命!”裴苍龙趴在地上连连给裴宣磕头,“我说……”
30.刘家湾村外(回忆)
路旁桃花盛开,垂柳拂翠。
裴苍龙与几个书童追逐打闹。
“天气太热了。”裴苍龙脱下外边袄,挂在树上,坐在地上,“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好吗?”
书童甲:“不行!咱们出来快半日了,让先生知道了又要挨罚。”
书童乙:“对,咱们快回去吧。”
“哎呀!”裴苍龙抬头看了一下太阳,“快走!”
他们急匆匆向梁山方向走去。
裴苍龙的袄忘在树上。
丁秀娥手挎篮子顺路走来,发现树上的衣服,向路上望去,还能看见裴苍龙他们匆匆赶路的影子,便喊道:“喂!小兄弟,谁的袄丢了!”
“糟了。”裴苍龙听见喊声,对同伴说,“我的衣服丢了,你们先走。”气喘吁吁地向丁秀娥跑来。
二人见面都愣住了。裴苍龙停住脚步,忘了接袄,只见他面孔通红,两眼色眯眯地盯着丁秀娥的脸。丁秀娥手中的袄脱手落地,只见她桃腮绯红,两眼直瞪瞪地看着裴苍龙的脸。
“小兄弟,你的袄。”片刻,丁秀娥醒过神来,从地上捡起袄,拿衣服的手欲送又缩回来。
裴苍龙脉脉含情地说:“谢谢大嫂。”
丁秀娥挑逗似地问:“你该如何谢我?”
31.刘小实家门前泊水边
“要谢,你自当到我家去谢。”丁秀娥怀里端着洗衣盆挑动着媚眼说。
裴苍龙:“大嫂,这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晁天王法度森严,不许山寨之人私入民宅。”
丁秀娥眉头一皱:“不到我家去也好,你帮我洗洗衣服,权当谢我,总算可以了吧?”
裴苍龙:“这个使得。”
二人到泊水边洗衣服,不时互相偷看。
“扑!”丁秀娥乘裴苍龙不注意,故意把一件衣服扔进水里,忙喊道:“哎呀!小兄弟,衣服冲走了,快,快给捞上来。”
裴苍龙一愣,被丁秀娥推入水中。
裴苍龙将衣服捞上来,全身尽湿,说道:“哎呀,我的衣服都湿了,你叫我怎么回去呀?”
丁秀娥:“不要紧,你小实哥不在家,换上他的衣服吧。”
二人向刘家院内走去。
32.刘小实住室
丁秀娥帮裴苍龙脱湿衣服。
丁秀娥:“你不要假正经,哪个猫不吃腥?”
裴苍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火,突然张开双臂将丁秀娥紧紧抱在怀里。
33.刘小实家院内
夜,细雨如丝,沙沙作响。
一个人影无声地从墙外落到院内,蹑手蹑脚地向刘小实住室走去。
墙外传来脚步声,来人打开大门。
人影机警地隐在黄瓜架后。
“开门!”刘小实走到住室前敲着门说,“秀娥,开门。”
丁秀娥在屋内没好气地说:“深更半夜的,你吼什么?不去看瓜,来家做甚?”
刘小实:“瓜棚漏雨,无法居住。”
屋内点上灯,丁秀娥一边开门一边说:“瓜丢了怎么办?”
刘小实:“没事,下这么大雨,谁还会去偷几个烂瓜?”
刘小实进屋后,室内熄灭了灯。
人影从黄瓜架后走出,飞身跃出墙外。
34.刘小实家院内
夜,一条人影从墙外无声地落在院内,蹑手蹑脚地向住室走去。他走到鸡窝旁,将几只鸡弄得“嘎嘎”乱叫。
刘小实:“秀娥,秀娥,有黄鼠狼偷鸡。”
丁秀娥声:“哪有那么多黄鼠狼,快睡吧。”
裴苍龙怏怏不乐地走开,气愤愤地自语:“王八蛋,老子早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35.刘小实住室
昏暗的光线下,裴苍龙与丁秀娥偎在一起。
裴苍龙:“我们这样偷鸡摸狗终不是个事,得想一个长久之计才好。”
丁秀娥推开裴苍龙:“是呀,今天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王八支走。现在已经到了秋天,看瓜瓜早没了,我还让他看什么?”
“我有个好办法。”裴苍龙趴在丁秀娥耳边耳语一阵。
丁秀娥恶狠狠地说:“我早有此意,只怕你没胆量。”
裴苍龙拍这胸说:“这点儿小事算什么?用不上十天保证成功。”(回忆完)
36.裴宣住室
裴宣:“说,你用什么办法害死了刘小实?”
裴苍龙画外音:“为了迷惑人心,我学了书上《人妖辨》的伎俩……我包好丁秀娥的绿袄红裙,约好日期,先在苇塘等她。她来后,让她把衣服换上。后来,我又潜入刘家,先捆了丁秀娥的双手,解开发髻,让她披头散发,装哑装痴。我走后,她用嘴巴将房门关好。用这个办法,我杀了刘小实。”
出现如下画面:
裴苍龙在苇丛中帮丁秀娥换衣服。
丁秀娥用嘴巴关门。
丁秀娥装哑装痴,没人时偷吃食物。
裴宣:“龙王庙门封闭着,刘小实的人头你是怎么送进去的?”
裴苍龙:“我爬上房顶揭开砖瓦扔下去的。”
裴宣:“好险!幸亏此案落在我手中,不然,你命休矣。此事要严守机密,万万不可泄露。你快回教习院中,一如往常,不得有半点差错,我自有办法救你。”
“谢爹爹!”裴苍龙如吞下定心丸一般,有恃无恐,迈着方步走出。
“啪”,裴宣一掌击在案几上,义愤填膺地:“孽种!枉活一十九岁,来人!”
“有!”闻声进来两个健壮的军卒。
“慢!”裴义从里屋走出来,拦住裴宣,“军政司,事要三思而行。”
裴宣摆手示意两个军卒退下,问,“老哥哥,此话怎讲?”
裴义:“你和苍龙的谈话刚才我都听见了。苍龙所做之事,按律当斩无疑。我跟随你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秉性我知道,难道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条性命?这个案子归你主管,只要你不追查,别人不会知道的。天王那里随便搪塞一下就可以。”
裴宣斩钉截铁地:“畜生所做之事,按律当斩,岂有赦免之理!”
裴义:“军政司,他可是裴家一棵独苗啊!”
裴宣语气坚定地:“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他岂在可赦之列?”
裴义:“当真不赦?”
裴宣:“当真不赦!”
“老奴给你跪下了。”裴义跪下,声泪俱下地,“军政司,你可曾还记得当年夫人和老太爷去世之时,是怎样将苍龙托付给你与我?”
“这个……”裴宣闻言呆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37.裴夫人住室(回忆)
裴夫人躺在病榻上,面容憔悴,艰难地喘息着,她张了张嘴,意思是要说什么。
裴宣将夫人上身扶起。
裴夫人:“官人,我到你家后,没给你生下多少儿女,只有苍龙一人,无论世事多么艰难,你也要把他抚养成人。他是我们裴家一棵独苗,要接续裴家的香火啊!”她喘息了几口气,艰难地说,“管家,让我看看孩子。”
裴义将四五岁的裴苍龙抱给夫人。
裴夫人抚摸着孩子,喘着气说:“裴哥哥,官人事务繁忙,你要好好照看苍……龙……”垂下头。
众人沉痛地呼唤着:“夫人!夫人……”
裴苍龙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娘!娘!我要娘……”
38.裴父住室
裴父靠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裴父:“我儿,我不行了。为父临终有一言,苍龙乃我家一棵独苗,我们裴家要靠他传宗接代。苍龙天赋过人,但性情刁顽,你要严加管教,把他培育成人。你要早早为他完婚,若能生下儿女,我裴家后继有人了。那时,为父在九泉之下亦感到欣慰。”
裴宣:“爹爹放心,孩儿记下了。”
裴父突然垂下头。
裴宣:“爹爹!爹爹……”
裴苍龙:“爷爷!爷爷……”(回忆完)
39.裴宣住室
裴宣独坐凝思,裴义仍然跪在裴宣面前。
(幻境)
裴夫人体态轻盈地走来:“官人,听说苍龙因奸杀人,此话可当真?”
裴宣:“当真。”
“啊?”裴夫人吓得面孔变色,“你……你……你将如何处置于他?”
裴宣:“按律当斩!”
“官人!”裴夫人凄凄惨惨地,“此案归你所管,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条性命吗?他可是我们裴家一棵独苗啊!”
“他可是我们裴家一棵独苗啊!一棵独苗啊!”凄惨的呼喊声在室内回荡。
裴父怒气冲冲,一步一颤地走来:“畜生!”他怒不可遏,“啪”,打了裴宣一记耳光,“你想断我裴家香火吗?”
裴宣垂手侍立:“爹爹息怒,孩儿教子无方。只是……”
裴父:“只是什么?我只是要我孙儿的命!要我孙儿的命!”
“我只是要我孙儿的命!要我孙儿的命!”悲愤的呼喊声在室内回荡。
裴夫人泪流满面地哀求着:“官人,你就放孩子一条性命吧!”
裴父老泪纵横地哀求着:“宣儿,看在我们裴家后继无人的情分上,你就放了苍龙吧!”
裴宣左右为难地:“父亲,夫人,俺裴宣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岂有不痛子之理……”
裴夫人、裴父:“那你就赦了苍龙吧!”
裴宣:“只是苍龙所犯之案不是一般小案,是两条人命啊!”
裴父:“为了我们裴家香火,宁可弃官不做,任凭天王发落。我想,用军政司‘官当’赎罪,总会保住苍龙一条性命的。”
裴宣:“不行,即使俺弃官不做,为了山寨大业,我也要斩此畜生!”
裴父:“当真不赦?”
裴宣:“当真不赦!”
“为了裴家香火,为父给你跪下了。”裴父老泪纵横哽咽着跪下。
“官人,为妻也给你跪下了。”裴夫人呜咽着也跪下。
裴宣见状,慌忙去搀扶父亲和夫人:“爹爹请起!夫人请起!”
裴父和裴夫人同声地:“裴宣!(官人,)你若不赦免苍龙性命,为父(为妻)跪死在这里!”(幻境完)
裴宣上前,双手将裴义搀扶起来:“罢,罢,罢。老哥哥请起。”
裴义被搀扶起来,喜出望外地:“你当真赦了苍龙?”
裴宣:“罢,罢,罢!我也是血肉之躯,岂有不痛子之理?宁可不要乌纱帽,也要保儿命一条!”
40.酒店内
李逵:“啊?真的不杀?你是怎么知道的?”
士兵甲:“昨日上午,裴苍龙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他被军政司叫去后,回来有说有笑……”
李逵不明白地:“这……这能说明什么?”
士兵甲:“这就说明他心中有底了,军政司不杀他。”
李逵:“嗯,有道理。喝酒,喝酒。”
士兵甲:“李大哥,你对这事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李逵呷了一口酒说:“其实,那裴老头为人不错,我也不愿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裴老头要订什么鸟律法,连喝酒都要管,真真让人气恼!”
“李头领。”士兵乙走进来说,“你让我好找!”
李逵:“甚么鸟事?”
41.聚义厅
晁盖:“命你到赵家庄赵员外那里去借粮,听说他那里有积粮五百石之余。他愿卖便买,愿借便借,千万不可为难于他。”
“遵命!”李逵接过令箭,向聚义厅外走去。
42.裴宣住室
夜,裴宣长叹一声:“唉!苍龙做出此种勾当来,我这个做父亲的有责任啊。平时,我只顾忙于日常事务,很少过问他。此时想来,愧对亡父。”
裴义:“此事我也有责任啊。今年春天以来,我发现他经常逃学,尽管我说过他几次,但我人微言轻,他不听啊。我见你整日军务繁忙,这么点儿小事,没敢告诉你。谁知……”
“罢了。”裴宣不耐烦地摆手制止裴义的絮叨,“我的心绪很乱,你让我静下来想一想。”
“是。”裴义退出住室。
43.裴家院内(回忆)
夏日傍晚,裴宣坐在院子里乘凉,四五岁的裴苍龙在旁边玩耍。
裴宣:“苍龙,你能背多少首唐诗啦?”
裴苍龙来到父亲身边说:“我能背40多首唐诗了。”
“这孩子。”裴父摇着扇子走过来说,“真聪明,我给他念五六遍,他就能背下来。”
裴宣:“你最喜欢哪首唐诗?”
“我最喜欢……”裴苍龙天真地想了一下,说,“李白的《将进酒》。”
裴宣:“能背给我听听吗?”
裴苍龙:“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人生得意须尽欢……”
裴宣和裴父认真地听着,脸上绽开满意的笑容。
44.树林旁
秋季傍晚,晚霞似火。
裴宣和裴义等人观看七八岁的裴苍龙练拳,众人不断喝彩。
裴苍龙练完拳,拿起一把剑上下翻飞,呼呼生风。
裴义:“好,好,是块练武的料子。”
裴宣捻髯点首含笑。(回忆完)
45.裴宣住室
裴宣伏在几案上睡着了。
(梦境)
夏季傍晚,裴宣一家在院中吃饭,举杯传盏,欢声笑语。
刘母突然飘然而至,只见她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裴宣,你好啊!你用军政司‘官当’出了儿子,在这里享受天伦之乐,可我这个孤魂野鬼何处为家?”
裴宣满面羞愧地:“老人家,你……”
刘母悲愤地:“你什么?你的儿子是人,难道我的儿子不是人?常言说,事怕颠倒,理怕翻。要是我的儿子把你儿子杀了,你还会这样处置这桩案子吗?”
裴宣为之一惊。
刘母继续悲愤地:“人人都说你是铁面无私,依我看,你和那贪赃枉法的狗官没什么两样!”
裴宣望着刘母羞愧难言,怔怔发呆。
“你和那贪赃枉法的狗官没什么两样!”悲愤的喊声在院子上空回荡。(梦境完)
裴宣惊醒,从几案上抬起头。
刘母画外音:“你和那贪赃枉法的狗官没什么两样!”
老汉画外音:“什么义军?强盗,强盗!”
刘母画外音:“你和那贪赃枉法的狗官没什么两样!”
老汉画外音:“什么义军?强盗,强盗!”
(闪回)
晁盖:“此事关系到十万人马的前程,望军政司以山寨大业为重……”
裴宣猛然一惊:“呀!我险些被儿女私情所迷。为了山寨十万人马,哪还顾得上我一个裴家?来人!”
“有!”闻声进来两个健壮军卒。
裴宣:“速速将裴苍龙逮捕归案,严加看管!”
“遵命!”两个军卒应声退出。
裴宣从案几上拿起律法,走出住室。
46.山寨
月光下,裴宣手拿律法匆匆赶路。
47.晁盖住室
灯光下,一张纸遮住了晁盖的脸。
“好,好。”晁盖放下律法,连声称赞,“写得好。待我们择日隆重举行律法颁布大典,由你亲自宣读。”
裴宣:“天王,此事宜早不宜迟。不然,老夫身体恐无力支持。”
晁盖:“是啊,你近日为山寨日夜奔波,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裴宣:“天王,你有所不知,那无头之案凶手正是犬子……”
“啊?”晁盖大吃一惊。
裴宣:“犬子所为,按律当斩。如若旷日持久,老夫思子痛心,必然大病一场,恐无力宣读律法。”
48.校军场
“水泊梁山”、“替天行道”大旗随风飘动。
校军场上,队伍整齐、肃静、庄严。
点将台下,众头领两厢垂手站立。
晁盖:“贤弟,苍龙乃你家一棵独苗,我看,还是不斩吧?”
宋江:“哥哥,天王说得是,常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吴用:“哥哥,律法生效之日,应在颁布律法之后。苍龙之事乃在颁布律法之前,不杀苍龙,众将亦无话可说。”
众头领:“军师之言有理,望军政司三思而行!”
裴宣两眼噙着泪花说:“众位弟兄,各位好汉,大家的心意我领了。军师之言老夫何尝没想过,此举何异于掩耳盗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爱子之心,人人皆有之。各位弟兄,俺裴某并非官迷心窍,利欲熏心。即使俺不做头领,为了山寨十万人马前程,孽子定斩不赦!”
沉默,众头领一张张被感动的脸。
裴宣:“将罪犯裴苍龙带上来!”
“遵命!”两名军校应声退下。
沉默,士兵们一张张被感动的脸。
李逵手拿酒葫芦,边走边喝,摇摇晃晃地向校军场走来,一边喝一边唱:“黑爷爷生来爱喝酒,见到酒不醉不罢休……好酒……”
裴宣:“李逵,今天是颁布律法大典,你喝得摇摇晃晃,成何体统?还不快快一边站下。”
李逵:“裴宣臭儒!自你到山寨,寸功未立,凭什么在此摇唇鼓舌,胡屙乱吣!俺铁牛两把板斧为山寨立下偌大功劳,尚不居功自傲!律法?什么鸟律法?杀人不犯法,俺铁牛喝几口酒还犯法吗?”
吴用:“铁牛,你错怪军政司了。”
李逵吃惊地:“啊?”
晁盖:“李逵,粮食可曾借到?”
“回禀天王……”李逵交回令箭,“俺铁牛借来粮食三百石!”
“报!罪犯裴苍龙带到!”两名军校推着裴苍龙来到晁盖、裴宣面前。
“啊?裴哥哥。”李逵看见裴苍龙背上的亡命牌大吃一惊,忙给裴宣跪下,“苍龙杀不得呀,他是你家一棵独苗啊!”
“贤弟,如今定出了律法,有法不依,不如无法,执法不严,要法何用?”裴宣扶起李逵,“贤弟,畜生所做之事,按律当斩,你就不必再为孽子求情了。”
“唉!俺铁牛今生今世再也不喝酒了!”李逵摘下酒葫芦就要往地上摔。
“且慢。”裴宣拦住李逵,“只要不误事,酒是可以喝的。”
李逵羞愧难言,爱惜地看了一眼酒葫芦,将它掖在背后,站到自己的位置。
裴宣正气凛然,庄严宣布:“罪犯裴苍龙,年方一十九岁,因奸杀人,按律当斩,押下去斩首!”
“爹爹——”裴苍龙挣扎着呼喊。
“孽子!”裴宣来到裴苍龙面前,“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讲?”
裴苍龙向前跪行两步,泪流满面,说:“孩儿不肖,今日之祸,罪有应得,现在悔之晚矣。孩儿去后,望爹爹保重贵体。”
裴宣不忍再看裴苍龙,扭过脸去,挥着手说:“你放心地去吧,不劳你费心了。”
两名刀斧手将裴苍龙押下去。
沉默,众头领一张张被感动的脸,士兵们一张张被感动的脸。
三通鼓响,九声炮鸣。
“报!”两名刀斧手手抱鬼头刀,说,“罪犯已斩!”
裴宣强忍悲痛地:“将人头游营示众!”
“遵命!”刀斧手应声退下。
晁盖:“奏乐!请军政司颁布律法!”
乐曲声中,裴宣擦干泪水,整衣正冠,沿着点将台台阶,拾阶而上。
点将台上,裴宣浩然正气直冲九天。
点将台下,晁盖率领全体头领及将士,躬身参拜军政司,齐声宣誓:“我等愿受律法约束,如有违法之时,甘受律法惩治!”
点将台上,裴宣展开律法,庄严宣读……
在主题歌声中,叠印出如下画面:
一群大雁在苇塘边上。
群雁惊飞,杂乱无序。
一只大雁回首高叫数声,群雁排好队向前奋飞。
雁队飞过梁山主峰。
起义军在攻城。
起义军潮水般涌入城中。
百姓夹道欢迎起义军。
起义军为百姓分粮。
起义军同官军作战。
官军败退,义军追击。
马蹄飞腾。
起义军骑兵策马飞驰。
起义军大队人马滚滚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