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灯光的暗示作用
2017-11-16钱宏强
■钱宏强
舞台灯光的暗示作用
■钱宏强
通常情况下舞台灯光被认为是在舞台演出中用于照明、造型、修饰和营造气氛,这是舞台灯光在舞台演出中不可或缺的功能。其实在完成舞台灯光这些功能的时候,我们还需要去挖掘它在揭示人物的内心情感、剧情发展以及戏剧主题等方面的作用。舞台灯光可以让观众在不同的意识层面产生有助于推动舞台演出的幻想和意识,即对观众产生心理暗示。
一、揭示人物
灯光在揭示人物时,除了展现人物的面貌、形体,更多的是对人物情感、命运的一种外化和推进,我们应将这种外化放大以增加感染力。这是设计者对人物的一种创造、一种解读,确切地说是为了表现人物,而非再现人物。
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灯光在表现人物时是具有象征意义的,每种颜色在不同的文化环境、不同的时代背景下所象征的含义也会截然不同,这就要求设计者从剧本出发,对人物的特征进行刻画。
“在戏剧演出中,表现人物心理状态,固然以演员表演为主,但在某种情况下,音乐与光在表现心理方面却是表演的得力助手。光具有一种精神辐射作用,一旦它渗透到戏剧情感的波涛中与表演融为一体时,光就能给观众一种感觉,一种唤起,从而产生心理共鸣和思维联想。”可见舞台灯光对人物内心情感的刻画显得尤为重要,它不仅对演员的表演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且它能体现人物内心更深层次的情感激荡,即人物情感的外化。这种情感激荡源于演员对人物情感节奏的把握,即情绪落差。而这种情感节奏分为动和静两种,动态的灯光往往需要设计者配合演员的表演设计,主要还是去表现人物失衡、疯狂等心态。在锡剧《紫砂梦》中,连城对紫砂壶的坚持一直都很纯粹,梅花壶是连城跟邱心梅感情的见证物,在他看来那是他爱情的见证,不是金钱可以去衡量的。这与陈明在面对金钱时的那种贪婪与不择手段形成鲜明对比。在连城窃取梅花壶时,我们将这种对比强化在灯光节奏中,制壶区域的顶光运用和走色体现了梅花壶的灵动之感,准确地表达了物体的指代性,多有拟人化的手法。而陈明的出现则是用一束角度相对较低的逆光来衬托他那时失衡的心态,强化了心理失衡的变化。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中,三太太和老爷在屏风后的追逐,那种来回的剪影效果,表明三太太不愿屈从于老爷,所以她挣扎,而这种挣扎在老爷的形象下显得格外无力。老爷是封建礼制的代名词,而三太太是被压迫的人民,这两者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这种光和影的效果准确地表现了人物形象和内心情感,与时代背景相得益彰。
我所指的静,并不是说灯光会随着演员在舞台画面中定格。这种静是相对存在的,最主要的是要将人物情绪进行外化。南京大学演出的话剧《海鸥》中,特利波列夫写作并没有太多理想和目的,他把爱情寄托在写作上以寻求与玲娜的交集,而玲娜却爱着特列果林。夜晚,当特里波列夫回到家中,在窗前的书桌旁他只是扔掉桌上自己写的东西,趴在桌上。深蓝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趴在桌上的特里波列夫身上,夜晚正如特列波列夫的外表,显得平静,而夜晚的凄凉也正如他的内心一般,痛苦的内心带给他的是无尽的低落。我们可以看到特里波列夫痛苦的内心,理想的破灭,爱情的离弃。
动和静不是绝对的。只有动静结合才能更好地去演绎人物的内心。舞台灯光对于人物还具有描绘作用,描绘人物的命运曲折与生活状态等。在《雷雨》中,繁漪是一个反对封建专制追求个性解放的人,她忍受不了周朴园对她的的关心与专横,她追求精神上的解脱,“开窗”是她对封建压迫的一种反抗,但也只是给了她一时的满足。“开窗”使室内光线稍显明亮,而这种明亮仍旧摆脱不了“屋子里的死气”。这种开窗的变化,在描绘繁漪当时的心境再合适不过。
二、揭示戏剧节奏
戏剧节奏也有内部节奏与外部节奏之分,内部节奏即心理节奏,外部节奏为时间、空间、矛盾冲突点和现实与梦想等的节奏。在这里,我更多的是去关注它的外部节奏。《雷雨》中,金长烈强调在光的处理上要有起伏,要有节奏感,他在该剧中运用“闪电”来表现人物,三幕的四凤起誓,繁漪在鲁家窗口出现,四幕结尾四凤与周冲触电后的连续闪电,这三次的闪电,一次比一次强烈。这种闪电是有目的性与节奏感的,但是不会去扰乱剧情。在他看来,《雷雨》是展现时代的“雷雨”,展现人物内在情感的“雷雨”。这部戏中的光的节奏给了我很大启示,我们在遵循自然的同时,要照顾到剧情的发展变换,要设计有助于推动剧情发展的灯光变化,带动戏剧节奏。
在《雷雨》中有两次开窗的灯光,这两次的灯光变化是有意图的,第一次“开窗”室内气氛明快、活跃,这不仅契合剧情,也为下一次的“开窗”埋下伏笔。第二次“开窗”为了使“吃药”的戏剧冲突展开,室内灯光亮度将需要大幅下降。这种写实的灯光变化,不仅强调了戏剧冲突,而且暗示和带动了剧情发展,对整部戏的节奏具有促进作用。
三、揭示戏剧主题
戏剧主题最重要的还是中心思想,也是戏剧的核心所在。抽象点说,中心思想是对“世界”或“存在”提出的“问题”与“解答”。戏剧的中心思想即剧作者或导演想传达给观众的某一思想,或者揭示某种事实。舞台灯光在配合戏剧演出时,也应围绕中心思想来进行。
《窦娥冤》中,窦娥含冤被斩,通常人们会联想到大片红光,以去表现窦娥死得悲惨,死得无辜。设计者如此表现并无不妥,如果在大片的深蓝光中以一束白光来打窦娥,给观众带来的冲击不亚于大片红光所带来的冲击。白光是死去的窦娥真实的灵魂,是窦娥灵魂的圣洁所在,也是对现实的一种无声批判。在黄梅戏《徽州女人》“井台”一场戏中,整个舞台以浅蓝色光为铺垫,强烈的白光照在井台之上,这种类似于电影的特写手法,具有很强的冲击力。顶光照耀下的井台显得格外生硬与冷酷,这与徽州女人脆弱的生命形成鲜明对照,这也正表现了时代的冷酷、无情与女人的弱小、无奈。可见灯光的暗示作用对戏剧主题的诠释也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我们在用舞台灯光揭示戏剧主题时应结合舞台的外部形态,这种外部形态是指舞美、道具、服装等,这样才能准确地表达戏剧主题。在《商鞅》一剧开始,烟幕、逆光、地脚光等光线对面具、马俑及其空间进行塑造。商鞅从舞台后区的烟幕中走出,穿行于面具、马俑之间,给人以一个历史人物顿时复活之感。僵硬的马俑与商鞅那种气宇轩昂的姿态形成对比,他从舞台后区逆光照耀下的烟幕中走出,也正如他的身世一般,冲破迷雾进行变法带领秦国走向强盛,最终落得与秦俑为伍的下场。
在戏剧演出中,光是一种精神辐射的产物,当它与表演溶为一体,渗透到戏剧情感中时,不仅能带动观众的情绪,而且能唤起观众的联想,从而形成柔和、刺激、朦胧等心理感受。目前舞台灯光已从外部的视觉直观转向心理、内心世界等方面去寻求舞台灯光的表现力。舞台灯光在创造意境时,观众可以对人物、景物、情调、气氛有一个全新的定义。舞台灯光有指代、暗示、隐喻等作用,这些能使我们对人物的内心情感、戏剧的节奏以及戏剧主题等方面有一个全新的理解。
【1】《舞台灯光》【M】金长烈 2008版 机械工业出版社
【2】《阅读舞台》【M】姚振中 2008版 上海百家出版社
【3】《电影中的心理暗示》【M】张智华2004版 文化艺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