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 道
2017-11-15
第一幕
第一场 纸房子
布景:一个暗黄色的纸房子,上面印刻着许多温馨的花瓣,但是由于潮湿纸房子已经有些坍塌了。周围是喧哗的闹市和林立的高楼。
一个女人躺在纸房子里,女人是长头发,脸色惨白,嘴唇却很红润。
她呆滞地盯着天空,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战斗:(凄厉的叫声)啊——啊——
沉默,长久地沉默。
这时,一个男人走来,他围着女人看了一圈然后离开。
女人: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埋葬自己,一个被诱惑的女人。我轻信了那些以善为名的邪恶,以致沦落进无底的深渊。他们是在规训我,教化一个可能会走向恐怖的女人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所以,他们先看着我堕落或者将我推向堕落,然后他们再来拯救我。谁说灵魂躲在身体的角落里,它不过是挂在人身上的一件饰品。我的这副皮囊,我将亲手毁掉。
男人:(哭腔,乞求的声音)求你别再诅咒了好吗?我这样爱你,到底你要怎么样!
沉默,短暂的沉默。
女人站起身来:别把自己假装的很无辜,没有人应该对你感到抱歉。
男人:(愤怒)我已经十分痛苦了,为什么你还要咄咄逼人!
女人:是你将我囚禁,是你将我强暴,是你以我家人相要挟。我何时逼迫于你,难道是我让你那可怜的姐夫被关进牢狱?是我让你的母亲一病不起?
男人:不要再讲下去了!你已经不能离开了,为什么不留下来和我好好的生活?为什么你一定那么不安分守己?你一定是因为我的家庭已经不再富裕了。
女人:收起你异想天开的才能吧,你只能空空地幻想,你姐夫的富有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本是脆弱敏感的幼虫,永远都无法孵化自己!
男人:(扯住女人的衣衫)你再这样瞧不起我,我将杀掉你,让你知道我是不能侮辱的。
女人:(嘶吼)把你病态的勇敢和爱一起收起来吧!我绝不可能因为你的示弱而同意和你一起生活,我将再也不会听从任何劝告。你们不过是一群要把我关进纸房子的疯子!
男人的母亲:放下她,不为了她也要为了孩子,我可怜的孙子。
男人:妈妈,我受不了了,为什么我这样爱她,她却将我视为一文不值。
男人的母亲:女人都是下贱的动物,她们愿意追逐那些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的雄性,却将爱她们的人看作草芥。听我说,当你们的孩子生下,她将如同奴隶一般伺候你。
女人:你如此恶毒,一定会有报应找上门来。
男人的母亲:(自以为是地)将来,你也会为你的孩子如此,何况他这样怯懦,如果没有我,他又怎样在这世上活下去呢!
女人:你玷污了母爱,但愿病魔永远都不放过你。
男人:你这下贱的女人,我将用我的拳头让你知道,我的母亲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男人打女人,拳打与脚踢,发狠的声音空荡荡的传来。
女人:你们看呀!他现在仍会说无比爱我的话,似乎我的消失将带给他覆灭,但是只是一秒钟的时间,一切就都转变。我只是一个因为不爱他而被囚禁的女人,只是因为我诅咒那些欺凌我的人,我就成了群起攻击的强者。
男人:求你别躺在地上了,为了我们的孩子。我是那样爱你,可以为你付出生命,只要你好好的对待我,只要你不再想着离开我,只要你像贤良的妻子。
沉默。
急促的沉默之后是一阵巨大的空虚,远处传来木鱼的声音。
第二场 漂亮的公园
布景:一座花园,只有几朵繁茂的黑色花朵。花园里很亮,光线很刺眼,勉强能看到人。但是人没有影子,有几条钢丝围着花园。
女人:(激动)这个世界多像一座冰窖,我们只能用假装微笑抵御瑟瑟发抖。即使像这样的一座漂亮的公园,也只是欺骗我们的虚假物。如果我曾被这些虚假蒙蔽,我将为我那一点点的动摇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女人的朋友:你又在不切实际地幻想什么?为何你总对虚无缥缈那样执迷?我已经告诉了你,一个女人不该有过分的需求,他对你那样好,虽然有些软弱,但也会是你一生的依靠!他比他更爱你,你知道吗?
女人:你真的这样觉得吗?他比他更爱我?
女人的朋友:我对此确定无疑,你不要再为了模糊的未来而远走了,就留在他的身边吧!
女人:不,我需要理性,我不能轻易将自己交给他,虽然他对我的确很好。
女人的朋友:女人需要男人,不需要理性。他真的很好,虽然身体有些孱弱。
女人:我有时也想安稳一些生活,不想再去追求理想。可是他,我觉得他并不适合我,他总让我觉得有种阴暗的恐怖。他像一个女人一样哭泣,而且那样容易被人左右。
女人的朋友:他虽犹豫不决,但他真的很好,只是有一点无能。你很优秀,所以为何不去拯救他呢?
女人:(莫名的自豪感)拯救!
女人的朋友:是的啊!何况我们就是这花园里的花,美貌对我们是转瞬即逝的。别再去寻求什么能力了,那都是男人的事。你对一个男人好,这就是女人的天职。
女人:不,你总是这样对我说,我都要完全相信你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坐在这里。
沉默,沉重的沉默,没有一点的声响,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死了一样。
女人的朋友下。
女人的父亲上。
女人的父亲:我的好孩子,你为何这样沉默。是不是因为爱情,听我的话,就嫁给他吧!你喜欢的人都已经将你抛弃了!
女人:(窘迫)求您别这样说,我羞愧难当。
女人的父亲:他和他的母亲来过家里了,他们看样子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帮你为你的老父亲留下了一栋安居的房子,多善良的人啊!只是他的那个母亲,真的很年轻,看起来不像是40几岁的人。听说她早年寡居,也不知一个女人要怎样过呢?或许我可以帮帮她。
女人:别那样势利,干嘛要收下他们给的东西呢?我从没有打算与他一起生活,我不愿被你们按在轨道上,这太可怕了。
女人的父亲:(语重心长)你的弟弟已经结婚了,你知道他们夫妻并不会照料我们。现在只有你了,只要你和他结婚,我们就安定了。你说的那个理想,我不懂得,我只知道人要踏实生活,连饭都吃不上,理想又有什么用?
女人:我的牺牲已经够多了,难道您真的要把我卖掉吗?
女人的父亲: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不再好高骛远,不要像你的妈妈一样最后凄凉收场。
女人:难道不是您趁着妈妈工作繁忙而与人拉扯上了吗?
女人的父亲:混账!是她没有尽到做妻子的义务,一个女人不待在家里照顾孩子和丈夫,不出去工作赚钱,难道是想白吃白喝吗?
女人:我真是受够您了!
女人的父亲:站住!你要送我去医院,我觉得胃难受。
女人:您的身体真的是千疮百孔!我没有时间再陪您看病了,而您就是因为太有时间了,所以才每天生病。
女人的父亲:你这不孝的女儿,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下虐待你的父亲吗?你送我到那里,你就可以见到他了,去他家吃一顿饭吧!也不要撇下你的老父亲一个人逍遥,我这一辈子没有几天是享清福的。
女人:(厌恶地)您不是觉得胃疼吗?为何又要去吃饭?
女人的父亲:也许吃了饭就会好的。别那样看着我,为了你九泉下的母亲就去吧!何况这是给了你生命的父亲对你的要求。没有生命,你怎么可能有理想呢?
女人:我要逃走。
女人的父亲拉住女人,扑通坐在了地上。
女人的父亲:如果不去,你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沉默,钟声的沉默,没有人敢打破丧钟。
女人:没有人有错,谁都是对的。
第三场 封闭的起居室
布景:起居室只有一块板子在头顶,其他四面都没有墙壁。
男人穿着一双破旧的鞋子,拐着走路。他的头发很短,脸色很暗。
男人:(惊恐地,像是看见了一个恐怖画面)我那么爱她,她为何不爱我,竟然还瞧不起我!我要,我一定要把她留在我身边,我要证明我不是窝囊废。
男人:她的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那个人?一定是的,她对我不忠。
男人的姐姐上,她穿得很艳丽,有些裸露。
男人的姐姐:你在自语什么?为什么你泪流满面?
男人:没事,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姐姐:我有些吃不消了,我想我可能会再婚,这三个孩子我实在抚养不起。何况你就要结婚了,那么谁来照看我和孩子呢?母亲又是多病,却还为你的事操劳。我一个女人,实在拿不了主意呀!
男人:你不必再婚,你知道继父是不会让孩子好过的。她如果敢欺负你们,我一定打死她!(凶狠)你不必担心,我向你保证。
男人的姐姐:可是我看似乎都是你在听她的,她是你养不住的女人,或者还是别把她弄来叫妈妈操心了。你可以娶一个柔顺一点的女人,也许那样更幸福一些。
男人:你不喜欢她吗?(哀求)我已经向你保证了,别再来逼我了!
男人的姐姐:我听说她还爱着之前的那个男人,你如果娶她,将来要有很多的麻烦。我们一家人就这样不好吗?我和妈妈都会照顾你的,她也不会给我们找一个继父的,我一定说服她不要那样。
男人:可是我爱她,我不能没有她。
男人的姐姐:谁不会被代替呢?那夜,你见到你姐夫的表妹后,不是在被子上遗了好多的精液嘛,我都看到了。其实,哪个女人在关了灯之后不是一样的呢?
男人:你监视我,你为何这样对我,你和妈妈一样,只知道逼迫我顺从你们。她希望我早点结婚,你却希望我不要娶她。(嚎啕大哭)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男人的姐姐:那么你准备一下吧,她和她的父亲要来了,那时候你可以完全把她留在你的身边了。如果你按照妈妈说的做!
男人:她说了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听到?
男人的姐姐下。
男人的母亲上。
男人的母亲:你即将听到的,我希望今晚你可以让她成为你的人。
男人:为什么您要我这样做?我怎么可以那样对待她!别这样,妈妈,如果这样,她一定会杀了我的,或者她如果自杀,我该怎么办?
男人的母亲:不会的,她那没用的老爹会帮我们。只要你在一个月里让她怀孕,哪个女人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到那时她将会对你无比温柔,或者在第一次之后她也会变得温柔。想想看,你多么想碰她呀!你舍得这样一个机会吗?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不等人的。
男人:妈妈,我这样做是不道德的。虽然我很想很想拥有她。
男人的母亲:得到你想要的,就是最大的道德!如果你不这样做,她可就要抛下你了,像之前的那个女人一样。
男人:(异常冷静地)妈妈,您可一点也不像乡下的女人!
男人的母亲:乡下有乡下教人的方法,绝不差。没有人能够帮她,因为她是自愿和你发生关系的,并且她将是你孩子的妈妈,想想这多么幸福啊!
男人:可是我不敢,我一看到她的眼睛就会害怕。
男人的母亲:你可以关上灯,不要害怕,当你狠狠打过她以后,你就不会害怕她了。听我的,她和她的父亲马上就要来了,别浪费时间。现在你可以把她留在你身边了。
沉默,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女人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男人捂住耳朵趴在地上呻吟。
第二幕
第一场 门口
布景:一个门,没有什么装饰,一边有些椅子和桌子,一边是楼梯,楼梯通向幽深的地方,那里有声音传过来。
男人的姐姐在有桌子和椅子的一边,地上有些撕碎的书。
角落里坐着一个孩子,他流着鼻涕却十分警觉认真地听大人们争吵。
男人的姐姐:你一定要进来,就只能以杀人犯的身份进来了,我绝不让你再劝说她,我的家也不需要一个女主人。
女人的朋友:这样做是非法的,法律将不会饶恕你们。我要将她带走,如果我知道我的劝说把她推进了深渊,我甚至可以以死来阻止这一切。
男人的姐姐:(咬牙切齿地)我不会给你机会的,现在她终于不再能够趾高气扬了,我将不会再听见她盛气凌人的声音。
女人的朋友:你真的有这么恨她吗?还是她威胁到了你,或者让你感到自己的卑微吧!我听说你的丈夫已经进了牢狱,他一定不愿意再出来见你这恶毒的女人。现在她被囚禁在这里,你可以任意折磨她,所以你不必再害怕她让你无家可归了。
男人的姐姐:(发疯一般地)我恨你们这些看似幸福的女人,凭什么你们要比我拥有的多?她凭什么那样穷酸却那样高傲,你凭什么家庭幸福!我要毁了你们的幸福,就像当初你们在我面前炫耀的一样。还记得吧,你们竟然敢可怜我,我的丈夫有百万财产。
女人的朋友:但是,你丈夫的百万财产却没有一分落在你的头上,只因为你和你的母亲贪婪地剥夺了他的平静,你们让他败落。你的母亲以多病欺骗了多少人,虚伪是你们共同的印记。但是上天的公平让你们措手不及,即使你的丈夫进了监狱,他的全部财产也没有留给你,他留给了她,你们费尽心力让她成为你们家庭一员的那个人。最可怜的是你的弟弟,他被你们玩弄了不知多少遍。如果不是他的真诚,我怎么会被你们欺骗!
男人的姐姐:我绝不想让她进我的家门,她来了我又有什么地位!你说的对,上天公平。因为她始终不肯屈服,所以不再有人珍惜她了,我的弟弟没有鞭打她,我的母亲只求保住那个孩子。我永远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女人的朋友:如此卑鄙的一家人!我一定要把她救出去。
男人的姐姐:当初是你和她的父亲把她推进这里,我们可从来没有想要过这个垃圾!
女人的朋友下。
沉默,悄无声息的沉默,一种难以接受的折磨感。
男人的母亲上。
男人的母亲:你在门口吵嚷什么?她那没用的父亲已经死了,谁还理会她!
男人的姐姐:别被他听见了,如果他知道了是您将她的父亲累死在床上,恐怕他又要对她愧疚了。我可不愿意听他喃喃低语,让人恶心。
男人的母亲:混账的东西,你这样说你弟弟,将来要是我不在了,你还不欺凌死他!真不懂得像你们这么大的女人,脑子里都在追求什么?我们对她那样好,她却不愿意,现在只能每天被打却鸦雀无声。
男人的姐姐:我想是那女人的情书将弟弟逼疯了的,我听见她在与弟弟做爱时背诵那封情书。母亲,您知道的,弟弟他本来就自卑,于是他发起了疯教训了那个女人。
男人的母亲:闭嘴!你这没用的东西,要不是这半年已经磨掉了我的兴致,我怎么允许事情这样发展?如果你有用一点,不叫你丈夫的财产落在那个女人的手里,我怎么会愿意你弟弟娶她?
男人的姐姐:好了,您该进去休息了,您已经累倒了。以后家中的事就让我操心吧,上次您因为她受的伤还没有好呢!
男人的母亲:(感伤)唉,如果不是那个贱女人推了我,我现在也不会在轮椅上。
第二场 荒野
布景:一处荒野,一段残破的墙,四周升起青烟。整个布景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坟墓,有几处灯光,是绿色的灯光。整个地面都是有些幽暗的绿色,天空是浓黑色。
女人穿一件残破的长裙,裙子是红色的,她披散着头发,但不是恐怖的。
女人被绑在墙角,额头上有伤痕。她几乎没什么力气,呼吸声很微弱。
男人:(无助地)妈妈,您欺骗我。您说过,如果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就可以娶她回家。可是现在,我与她只有一纸婚书的契约,只要她有一点力气,她就在拒绝我。
男人的母亲:别再傻了,如果不是她有了孩子,我一定将她扔进地下室。从一开始我同意你娶这个女人,都只是因为她欠着我们家一大笔钱,那是你姐夫的钱,我们必须拿回来。
男人:那是姐夫自愿给她的,您不能怪罪她。求您放了我们吧,我只想和她在一起好好地生活。对,好好生活,只要她心里不再记挂那个男人,那个可恶的家伙!
男人的母亲:你想要的女人都会有的,现在你又何必一定要她呢!我知道你是个有征服欲的孩子,但是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等到她生下孩子,就遗弃她吧!
男人:求求您,我只想要她。我什么都听您的,只要您留着她。
男人的母亲下。
沉默,绵延的沉默缠住午夜失眠的人们。
女人:你真的这样爱我吗?像你一直宣称的,现在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不再想念任何人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对我。
男人:你真的回心转意了吗?我不敢相信。
女人:你摸摸我的肚子,因为他,我不愿再和你这样了。我看到你被你母亲和姐姐逼迫,我觉得心疼。这么久了,虽然你打我,但是哪个丈夫不打妻子呢!可是你尽管被逼迫,却还在保护我和孩子,我真的不觉得除了你,我可以依靠谁了。
男人:你回心转意了,我感到无比幸福。让我为你松开绳子,好好把你扶到床上。我真无比幸福,你竟然爱我了。
女人:(试探地)我可以远远地看一看我的父亲吗?我很想念他。
男人:他已经很久没有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女人:(动情)难道他没有住在房子里吗?那他去哪里了呢?
男人:我只知道他一个月前总来这里,但是后来我没有见到他了。
女人:求你帮我去找找他好吗?如果你怕你的母亲,就让我偷偷写一封信给我的朋友,让她帮我找找我的父亲好吗?我这样爱你,你不必担心。我想找我的父亲,是因为我想让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呀!如果没有他,那我宁愿不结婚。
男人:不要,不要呀!我去帮你送信。我一定送到,你相信我。我想要娶你,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只要你不再想他,和我好好的生活。
女人:当然会呀!上次你的妈妈因为逼迫我,而被我推倒,是什么时候的事啦?我真的很抱歉,让她受伤了。
男人:(讨好地)你真好,太好了你。大概也有一个月了,就是那几天,你父亲总来照顾她,后来妈妈痊愈了,他就好像没有再来。
女人:哦,是这样啊!那你快去帮我送信吧!记得,收信的是一个像我一样的女人,她有很长的头发。
男人下。
女人:(故作可怜地)我难以想象,难道我的父亲遭遇了什么吗?那天,那个邪恶的女人来找我,她先是乞求我不要折磨自己,然后又威胁我。那时候,她刚刚因为我受了伤,怎么可能又来求我。她那恶毒的心足可以淹死所有的毒蛇,怎么会不报复我呢!也许她来求我,只是希望我把那些钱转给她,然后她就要杀了我!她以自由之名诱骗我,但她又发现了我怀孕,所以她不再想要放我走了。
幽灵:你闻到了血腥的气味吗?
女人:我要弄明白这一切,为何我的父亲没有音讯,为何她那样急切地逼迫我。如果她们在我身上再加一点的伤,我绝不会再任人宰割了。
第三场 卧室
布景:卧室里只有边角处有一张白色的床,房子里很拥挤的墙壁和走廊,没有一点摆设。房间里有钟表的声音,但是找不到任何的东西。地板是黑色的,墙壁等其他都是白色的。
男人的姐姐上。
男人的姐姐:(独白)我再承受不起这样的折磨了,为什么她那样坚韧。在她身上,我竟看出了我的卑微,我委曲求全侍奉一个男人,最终却被他抛弃。我拼命阻止她进到我的家门,但是我是那样的无力。是她给我这样的侮辱,我一定要向她报复。
幽灵:(独白)报复一个人就是损害她最看重的,把仇人拒之千里是懦夫的选择。
男人的姐姐:(独白)我不再阻止了,我要成为这个家里的权威。我不能永远让自己被人欺压,我要转变,去报复那些人。
男人的姐姐下。
男人的母亲上。
男人的母亲:(独白)你在和谁说话,是和你的弟弟吗?他最近很不好,我不希望他那样。他的父亲最近总来我的梦里,他恐怖的脸一遍遍重现。我想起了许多年以前,那时我们都不在城里。在城市,人会变得冷漠,但在农村,人不仅会变得闭塞还会凶狠。有时我也在忏悔,说给寂静的夜或者无人的墙壁,但凶恶是毒品,残害别人的快感太让人着迷了。
男人的母亲下。
沉默,属于天亮的沉默,许多的人站在一面墙壁上选择今天出门要戴的面具。
女人上。
女人:(独白)我是不是该放弃了,如果死掉了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恐怖追随。我常常会问,我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是难道我真的那样十恶不赦?我被父亲推进深渊,被一个人变态的爱着,被一个疯女人折磨,被另一个女人嫉妒。我如此被动的一生,是不是该早一点结束?
女人下。
女人的父亲和男人的母亲上,两人单独在卧室。
她躺在床上,门紧紧关着,屋子里都是些压抑的色调。
男人的母亲:就是这里,这里很疼,胸口很疼,腰肢也疼。这一跤摔掉了我半条命,你那女儿真有些不知好歹,我当时只是想给她盖被子,你说哪个善良的母亲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冻。
女人的父亲:(坐在床边,很自然拉起男人母亲的手)既然已经是您家里的人了,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别对她太客气了。
男人的母亲:(虚伪的,故作惆怅)您真是个好父亲,您这样说,我怎么能伸手呢!如果我能有您这样的丈夫,我也不必这样操心了。要知道,一个孩子是多么折磨父母啊!
女人的父亲:像您这样有知识的女性已经不多了,何况您这样年轻,要是真的想找一个男人那还不容易。我不行,除了身体还好,也没别的了。
男人的母亲:我的前夫就是身体不好,您要是我的丈夫多好。您看我摔得这样严重,又有些别的病,我多想有个人照顾我啊!可我又怕拖累了别人,您觉得呢?
女人的父亲:希望我有这样的福气,我将永远照看您。(钻进被子)
舞台上灯光熄灭,只有声音,没有任何布景。
一个女人的声音:您轻点,您真是身强体壮。
一个男人的声音:您如此年轻,像个山村姑娘一样。
女人上。
女人:(独白)我不忍心埋葬我最后的善良,可我也不愿被命运如此摆布。要是我能撇下一切伦理的约束,我将向那些爱我的人复仇。
男人上。
男人:(独白)我是那样爱她,我日日夜夜都想着她。可是她,为什么她的心里有另外一个男人。
男人的姐姐上。
男人的姐姐:(独白)我绝不做最无用的女人,她那样骄傲,她那样狡猾,她们都是那样的不同。
女人的父亲上。
女人的父亲:(得意地)淫欲最后吞没我了,我如愿以偿死在了做爱之中。我将永远比任何的男人都高贵,因为我的一生从未停止换过女人。我品尝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她们有的很鲜嫩,有的很柴口,但我阅尽她们,她们是成就我作为男人的骸骨。
男人的母亲上。
男人的母亲:(独白)我制止不了自己如此的下作,在尝试过阴险之后我甘心。没有任何的善良可以感化我了,我如此执迷不悟。请上天终结我的罪恶吧,我想我要在地狱里永生了。
幽灵:你的身上就跟着一个变色的幽灵,它和你都在你的轨道上。
女人:(独白)走入无限之后,我成了时间。我忘了自己,我成为幽灵的模型。这世界不过是一群盲人而已,他们摸到一些东西,就自以为那是那些东西的真正模样了,他们永远看不清楚,但他们是大多数。
男人:(哀嚎地)每一次我碰过她之后,我都无法入眠。我的皮肉会在恶梦里被死死粘在地上,我拼命拉扯,只能把我的灵魂拉成一丝丝的。我每摆脱掉一个恶梦就要斩断一些灵魂,我的灵魂就这样一点点丢失了。
女人的父亲:(独白)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在我死亡后,即使在我活着时,我也没有存在过。
女人:(独白)我被摆在时间洪流的一个闸门处,任时间从我身体穿透过去,未来飞快地变成了过去。我在被冲刷之后,变得越来越薄了。我想,我要离开这漩涡,不让自己再被人加一点的仇恨。我愿代替命运终止这一切的恐怖,解放那些被强烈情感控制的人。
第三幕
第一场 满地都是盒子的房子
布景:房子里是各种形状和颜色的盒子,有一扇窗在墙角的地上,像一个地洞的入口。墙是很高的,给人一种狭窄的感觉。
女人穿一件白色的长裙,裙摆很长,但看上去很轻盈。旁边是一个摇篮,那里面没有孩子,篮子里是剪刀和小刀之类的东西。
女人:我的父亲已经死去了,如他所想象的一样死去。我的朋友正在赶来,他们想要解救我,但是,是他们用温和的手把我推入火中。我将远离他们,去一个没有人的所在。我将离开这恶梦的地方,尽我一生的力量让这个梦醒来。它是我关于未来的预见,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自己。我将向我自己复仇,不为任何其他的人。他们说着只有我能说出的话,做了我想做却被约束的事。现在,我向你们解释。(面向观众)人应该如何毁掉上天赐予的自我,然后去荒凉之地找寻真正的自我。你们将看到血腥的味道涨破肚皮,然后物欲横流中没有任何的不合理。在我身上你们所见的软弱,阴险,自卑,骄傲,屈从等等东西,它们也见于你们自己的身上。
沉默,停顿的沉默,有深深呼吸的声音。
旧恋人上。
女人:你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你却来了。真该让我一直等下去,那样才不会有遗憾,那样在我心里将存下最后的美好。
旧恋人:我来了,我来救你离开这阴暗的地方,我将带你走入美好的世界。我曾答应给你的一定全部实现,我不再能够承受失去你了。你是我心里仅剩的暖流,我将不会再让你离开。
女人:(悲痛地)推我入深渊的是男人,折磨我的是男人,现在你又来拯救我,是不是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好好地活?我绝不会接受你的怜悯,如果在泥泞的深渊中还有一双友爱的手,那一定是我自己的。
旧恋人:你为何对我充满敌意?我只是希望我能给你温暖而已,你不必冷冰冰地活着。
女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温暖,你还是走吧!我只相信自己,不让自己变得冰冷。
旧恋人:让我带你走吧!你这样生活太痛苦了,我不想你这样。
女人:我曾深深怀念你,但那不是你这个人,那是我关于自己的信念。我以为那是爱情,但其实那只是我爱过去的证明。与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被注射了浑浊的液体。与你分离,我却回到了自己的轨道。
旧恋人:我永远不会放弃!
女人:(讽刺)你从来没有拿起!
男人上。
男人:你把我送进了疯人院,但你为何始终都不爱我?你宁愿一个人孤单的,也不愿我陪着你吗?我愿听你所有的话,只求你把我带在身边。
女人:(不动声色,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相信有爱情在这个世界,而我也只是一直被蒙蔽。你以为有了婚姻的契约,或者一生的陪伴就是爱情吗?那都不是,爱情只是风吹草动的那一个瞬间,再之后都是我们的想象了。我曾极度厌恶你,因为你太像我灵魂深处那个龌龊的自己了。我也曾像你一样对过一个人,但是,现在我懂得了那绝对不是爱情。
男人:可我不愿意离开你,我愤恨自己不能将你留下。即使你把我关在牢狱中,我也会像幽灵一样跟踪你,偷窥你。你不必害怕,我是在守护你。
女人:我将总会被一双眼睛叙述。
旧恋人:我明白了从前的过错,我将再也不会拒绝你。和我走吧,离开这荒漠。你看那些人生被装在盒子里的人,他们要怎样逃脱呢?一切都太漫长了,我想与你一起越狱,走吧!
男人:你不懂得她,即使懂得了也只是把她放在你的轨道上。你看这个世界这么多的人,哪有一点应该被珍惜呀!你把自己和她都想象得太伟大了,终有一日,我们都是一堆骸骨。我们都会在坟墓里发臭,都会在土地里腐烂,愿仁厚的上苍不再给予我们那么有限的灵魂。当痛苦不在,我们都已成为枯木。
女人:你们都走吧,我将要出发了,去一个在想象以外的远方。
旧恋人:我多希望能把你画在正片上。
旧恋人下。
男人:我无处安身,但我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你。
女人:灯光亮起来一些吧,让角落把光压成一个形状,然后许多人都会被骗进去。再让光照一照我们的灵魂,它是否已经不成样子了。
画外音:你听不到看不到时也想不到。
第二场 染血的剑
布景:只有一扇窗,窗里是男人和他的母亲。他们目光呆滞对着窗外,没看对方一眼。窗子很大,因此看不到墙。窗是用粗铁丝编成的,它被放在舞台上隔着观众和演员。这窗看起来很像巨大的监狱栅栏,但更细密一些。
男人的母亲:(憔悴的面色,颤抖的声音)她生下孩子后,就放她走吧!如今,我总被你父亲的鬼魂纠缠,我的心就像一层薄冰。一个声音也能激起震荡。
男人:您不再厌烦她了吗?您真好,但她可能不愿离开孩子。何况她曾说,她希望一直陪着我。
男人的母亲:那你和她一起走吧!你的姐姐是容不下你们的,而我已经看到你的父亲在黄泉路上赶路了。他会把我接进冥府的,在那里我也许能够赎罪。
男人:您是害怕了吗?害怕会在地狱接受惩罚,所以被迫行善。也许您该皈依宗教,他们总会处决信仰异教的人,这和您多像啊!
男人的母亲:我将接生那个孩子,但愿我可以带走他原初的罪恶,洗涤他的灵魂。
男人下。
男人的姐姐上。
女人躺在床上,她的身边是一个孩子。随着男人的下场,他们渐渐在灯光下出现了。灯光很柔和,慢慢地照在母子身上。
布景为一张床,舞台左侧是一扇小窗户,右边有一块隔板,那扇铁窗在舞台的后部。
女人:(独白)我不能看这个孩子一眼,否则我将无法向自己复仇。
男人的母亲:你要看看这个孩子吗?如今你做了母亲,是否愿意原谅我了,我已经被来自地狱的恶灵惩罚了。
女人:您抱着他到阳台那里吹吹风,晒晒阳光吧!这个孩子在,我也就有希望了,如果他不在了。(嘶喊了一声,故意说给藏在暗处的男人的姐姐。略微探头瞧瞧,然后仰躺着。)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财产将没人继承,我和他也会因为孩子的死而分道扬镳,甚至您也活不下去了。
男人的母亲:你说的是对的,瞧瞧他看着蓝天的样子,多么可爱呀!他的眼睛多像清澈的溪水,我希望他自由一点。你别再哭泣了,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女人:您也在害怕,不是吗?不然,您怎么能轻易知道我是因为害怕而流泪。
女人与男人的姐姐对视了一下,然后装作呆滞地看在那里。
男人的姐姐躲藏起来,她可被安排在舞台的最前面,与女人之间有一块小的隔板。
男人的母亲:你们走吧!带上孩子,逃离她的魔爪,现在我已经没有力量保护你们了。你们可以带走全部的钱,不留下一点给她和那几个可怕的孩子。他们连我都任意辱骂,更何况你们呢?我这样多病,如今又瘫痪了。就把我留下让她折磨吧!
女人:如果孩子和您死去了,我要那些钱干什么呢?您一点都不留给您的女儿吗?她可是很爱您呀!
男人的母亲:她爱的是欲望,我真恨不得杀死她,这样也能给她的弟弟留一条活路。
女人:(狡猾地)她会杀了您的,一定会的。她会为了她的孩子杀死您的,何况,您只爱您的儿子而不爱她。她曾说过,您只把她当作获得金钱的工具,当初就是因为您看重了那些钱才逼她和恋人分开而结婚的。
男人的姐姐渐渐开始胡乱地抓,然后突然站了起来。
男人的姐姐:就是你,是你让我如此不幸!现在你还一点活路都不留给我,你就带着所有的钱去死吧!(将男人的母亲和孩子一起推下去了)
女人:(在男人的姐姐刚说完话之后喊道,几乎和她推人是同时的)快点来呀!你姐姐杀了你的母亲和你的孩子。
男人上,正看到轮椅挂在窗户那里,还在左右摇动。
女人:(不断重复)你姐姐杀了你的母亲和你的孩子。
男人:(上前殴打姐姐,她被打得没了力气)你杀了妈妈和我刚刚出生的孩子!
沉默,只有身体被击打的声音,野性的恐怖氛围似乎要勒死所有人。
女人:(异常激动地)把她扔出去吧!别让她和妈妈还有孩子死在一起,就让她像个行乞的人一样。你快去看看他们的尸体,你那可怜的小小的孩子。他该是怎样血肉模糊呀!还有你的妈妈,她应该都合不上眼!她到死都在想着让你逃跑,你看吧!是你的软弱逼死了她,如果你不是这样无能,她也不会死。
男人跑开,然后停顿几秒,他发出凄厉的叫声,扑倒在地。
女人:我这个可怕的刽子手,我惩罚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第三场 医院
布景: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一头对着观众,另一头有些微光。走廊里是空荡荡的声音,声音很空灵很悠长,有些吓人。周围都是黑色的,散发着一些烟雾,整个舞台看起来很混浊。在走廊的两边各挂着一件衣服,都是白色的褂子。
女人:快过来。
男人笨拙地跑上来。
男人:(像孩子一样问道)你要把我送走吗?
女人:你不要怕,我只是让你在那里待一会儿,很快,我就会来接你的。
男人:那我要去哪里呢?是去疯人院吗?
女人:就是那里,那里有许多人和你一起。你就再也不用害怕一个人了,你也不会再孤单了。
男人:那我要带上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姐姐,还有(停顿)我的妻子。她有些不喜欢我,不过我不想让她孤单。
女人:进去吧,就在那里,你看到那光了吗?(悲伤地)你的妻子就在那里等着你,在那里你会有一个家。
男人:你知道的,我早已是鬼魂了,我没有身份。我们都没有身份,我们也没有特征,所以,我们说着所有人都能说的话,是吧?
女人:我知道,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说了我的话,所以所有的人都是我,一个与另一个不同的我。
女人:(惊恐地)你为何来这里?
幽灵:我一直住在你的心里,在你心里最宽敞的地方,我在那里等了你很久。我遇到了很多的你,而现在你又要如何?
女人:我要成为我自己,在抹掉所有的自己以后,建一座没有尽头的轨道。在悬崖的另一边,有一处安放灵魂的海岸,我却没有一条帆船。
幽灵:如果你渡过大海,你将会抛下我,你知道的,幽灵无法渡过任何的水。可是我记录了你的过去,没有我,你将也不再有未来。你可愿意永久沉默,成为虚无?
女人:我没有名字,所以从来没有被限制。任何呼喊我的声音,我都无法听到。可是我,有许多的我,在每一个时间和空间里。我能感受到她们,她们互相折磨,她们共同构成我。只有,你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其他的所有都是我们为了避免寂寞的想象。
幽灵:为我的身体覆盖上寝被吧,愿这个世界从没有贞操。
女人:这里是医院,但这只能把你对痛苦的感觉医治。其实,医术不过是骗术,骗了人自己。一个世界就像一个玻璃气泡,透过它你会看见外面的彩色世界。但是你永远只能被关在里面,逃不出监牢。所有的医术都无法抵挡最后的死亡,那一点点的光亮,其实只是个关于希望的谎言。
陌生人:是谁在那里说话?哦,又是你。你怎么又跑出来了,难道他们没有关好那扇门吗?这些没有规矩的人,总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哦,谢天谢地,你没有拿着刀子在街上乱跑,也没有脱光衣服站在那里看人。这一次还不错,没有那么糟糕。
女人: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抓住我?
陌生人:我不是谁,我是来带你回到房间的。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你会吓到那些正常人的。你这个病人!
女人:(恍惚地)我是脱离轨道的病人!所以很多人想把我拉回去。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