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寻海
2017-11-14曾和好
曾和好
天山寻海
曾和好
一天,海军首长收到一封来自祖国西北边陲——新疆霍城县兵团63团海军老兵的来信。信中汇报了他们入疆50年的奋斗历程,表达了关注海军、思念老部队老战友的真挚情怀。海军首长决定由我带2名机关同志先期赴疆调查了解他们的基本情况和当前状况。对能否完成任务真的没有谱,心里不由直打鼓。
上世纪六十年代,北京丰台火车站。从海军各单位层层推荐上报,经海军党委研究批准的1000名退伍战士和100名转业干部在这里集结。乘坐一辆闷罐专列把他们输送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屯垦戍边。近千名军民敲锣打鼓排队在站台欢送,海军首长亲临现场讲话动员,场面十分热闹壮观。
一眨眼50年过去了,沧海桑田,时移世易。这些海军支边老兵在祖国边陲情况如何,日子过得怎样,在与新疆军区群工部门联系上后,他们很热情、很支持,于是带着海军首长的嘱托和问候,急匆匆从北京出发,一路追寻而去。
不占群众一分田,戈壁滩上建花园
走进蓝天高远、雪山巍峨的新疆,我们经历过的所有天空都显得低矮。西域的万种风情,神秘的戈壁沙漠,圣洁的昆仑天山是挥之不去的诱惑,但我们已无心欣赏这些大自然的诗意与瑰丽。在乌鲁木齐了解大致情况后,我们直奔霍城、精河、奇台和石河子等海军支边老兵比较集中的县市。
给我们当向导的新疆军区政治部维族干部木拉提,是伊宁地区的当地人。他告诉我们,海军支边老兵所在的团场和连队,大多分布在塔克尔穆库尔、古尔班通古特两大沙漠的边缘和遥远的边境线上,当时自然条件十分恶劣。我们首先来到兵团农牧4师63团所在地---与哈萨克斯坦接壤的霍城县榆树庄子镇,人称塔克尔穆库尔荒原,哈萨克语意为“不毛之地”。然而,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所到之处,片片绿洲一望无际,座座楼盘耀眼亮丽,街道社区绿树成荫,房前屋后瓜果飘香,生态环境与人文景观浑然一体,无法想象这里曾是沉睡千年的戈壁荒原,让人仿佛置身于江南。
屯垦,自古即有之。中央政府对西域的屯垦,始于汉代,但多为“一代而终”。只有新中国的屯垦战士世代驻扎在这里生根开花。在这城乡连片、鸟语花香的繁华和富庶的背后,海军支边老兵们为此付出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与汗水!
海军支边老兵刚到时,这里渺无人烟,一眼望不到头的茫茫戈壁狂风呼啸,方圆几里找不到一处可以隐藏的地方。老兵汪崇财老人说,他是带着怀孕6个月的妻子一同来到63团,来时一无所有,记得只发了一把铁锹,风沙刮得人睁不开眼,一家人在地上挖了个坑,上面覆上芦苇糊上泥巴,就在这样的“地窝子”里安了家。张寿南老人住在“地窝子”里时,晚上下大雨,“地窝子”塌了,把他埋在了里边,是战友们把他从土堆里扒了出来,捡回一条命。他们就是在这种艰难生存条件下白手起家的,连开垦工具都不够用。他们垒炉灶,拣废铁,自制坎土曼、锄头、镰刀、土犁等农具。吃煮炒的麦粒和玉米,长期吃不上蔬菜和肉,以盐水和辣子面当菜。没有耕畜,就人拉肩扛,用坎土曼开荒。
108团驻扎在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延伸的沼泽地带,开荒时要踩着齐腿深的烂泥,挖芦苇,刨芨芨草和杂树根,随时都有被蛇咬的危险。晚上回营做饭,火燎烟熏,夏天太阳晒得沙漠烫脚烤脸,清晨黄昏蚊虫爬满身痛痒难忍。
“幸福农场不幸福,东风农场刮西风,高尔基农场不高级”,更有一些连队农场,把青山碧水、耕地沃野让给人民,他们汇成一条条蓝色洪流,沿荒芜的漫长边境线一字排开,以排山倒海之势,开始了征服荒原的壮阔进军。他们在沙丘滩头,在风口水尾,排盐治碱,植草种树,运土造田,修渠铺路,人拉肩扛,扁担压断,肩膀压肿。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茫茫戈壁荒漠上建成了一个个田陌连片、渠系纵横、林带成网、道路畅通的绿洲生态经济网络。
62团苗春仁老人说,一个团场的占地面积大约70多平方公里,是他们用手指头一点一点把碱块抠出去,是穿烂了上百套军便服,磨破了几百双鞋,才把这些土坷垃变成了能种庄稼的良田。他们当年修建的近70公里的水渠现在仍在使用。他们先后参与了数条河渠和好几座水库的开挖修建,天山雪水年年流经花树成荫的河渠,汇入碧波荡漾的水库,灌溉着天山南北的万顷绿洲,滋润着各民族的多彩家园。
海军支边老兵就这样长年奋战在拓荒一线,他们和其他军垦战士一起,披荆斩棘,破茧成蝶,硬是用血肉之躯在荒芜人烟的大漠和危险的边境线上开垦出前所未有的雄阔布局。据有关资料显示,如今,新疆每三亩半耕地中就有一亩是兵团人开垦的。兵团已经成为全国重要的粮棉油和畜产品生产基地,并以豪迈的气概使沙漠后退了70公里,联合国粮农组织称其为创造了世界开发史上人进沙退的奇迹。
座谈会上,许多老同志忆起住地窝子、啃草根咸菜、喝黑泥汤水的日子,都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不来谁来、我们不干谁干”、“活着干、死了算”。这种充满大无畏的斗志和革命加拼命气概的话语,至今仍然掷地有声。
离大海最远的“老海”,最听党的话
这次,我们专程到了与哈萨克斯坦仅一河之隔的一边防农场。当年连绵的沙丘种满了红柳和胡杨,当年的碱滩和芦苇湖已被成片成片的庄稼所取代。正值盛夏,簇簇红柳吐蕊扬花,粉红鲜亮。粗壮高大的胡杨树冠宽阔,枝繁叶茂,它们与红柳相互映衬,造就一幅绝美沙漠风景。陪同的农牧四师民政局王国峰局长告诉我们:“红柳和胡杨是新疆顽强生命的象征,它们能在条件极度恶劣的条件下成长。这些屯垦戍边的海军支边老兵就是根植在边陲的红柳和胡杨。当地人们亲切地称他们为‘老海’。”
“老海”,多么富有创意的称谓。可不是么,这些海军老兵就像红柳和胡杨一样,固流沙、锁狂龙,任你沙暴肆虐,遮天蔽日,依然不屈不挠,笑傲苍穹。
这批支边老兵入疆时,战士大多超期服役,5至10年军龄不等;干部以营连职为主,服役时间至少8年以上,绝大多数分到开垦拓荒的第一线,少数当了教员和技术员。他们在各条战线上干得很出色,近三分之二的战士提了干,担任过连长、指导员和团场机关领导的为数不少。他们结成了一个充满革命浪漫主义的特殊群体,深深地扎根在边疆的土地,默默地为荒原增彩添绿。即使在今天,他们仍然无怨无悔,即便是退休也不曾离开。
83团钟华祥老人,在讲起他50年前进疆的感受时,依然那样激动:“我们坐闷罐车,转卡车,唱啊跳啊,四周是茫茫的原野和戈壁,看不到路和路的尽头,我们的感觉,我像在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那里充满着金色的希望。”
62团姜焕东老人来自北海舰队后勤部汽车连,他说,当听到选调官兵去新疆支边的消息后,大家争先恐后、踊跃报名,生怕去不成。当年他们有句口号,宁做翱翔太空的雄鹰,不做窝边寻食的燕雀。
83团金继存老人的老伴,还拿出了她前不久写在日记本的诗歌:祖国让我守边陲,几经沧桑苦中为,待到回首望故里,已是两鬓白发人。当我们问这位毕业于辽宁朝阳师范学校的中专生,当年陪同老金一起入疆是否有过后悔和懊恼时,她以东北人的直爽告诉我们:“懊恼但不后悔,懊恼的是自踏进新疆这块土地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对父母没有尽到孝道;不后悔,是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亲手种出来的,有创业的成就感,我们用实际行动证明,青春年华没有虚度,入党誓言没有违背。”
在所到的6个团场,每一名老兵都有着钟华祥、姜焕东、金继存老人一样的理想和信念。无论是在万里海疆为祖国站岗放哨,还是一路凯歌进疆屯垦戍边,他们坚决服从祖国和人民的需要,坚决听从党的召唤。从毛头小伙到白发苍苍,他们哪里艰苦哪里去,哪里需要哪安家,用一生的忠诚和执着践行着对党的诺言。
漫步在62团的展览馆,荣誉室里一面面锦旗、一件件战果,一个个故事,将他们的过去与现在,拼搏与奋斗,一幕幕地展现在我们眼前。引起我们特别注意的,是他们当年在工地劳作的一幅幅照片,尽管使用的都是笨拙的简陋工具,看到的都是盛大的劳动场面,但他们一个个脸上都荡漾着开心的笑意,我们仿佛听到了粗犷的劳动号子震天动地。那种敢教日月换新天的豪情壮志和身在苦中不觉苦,以苦为荣、以苦为乐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深深地感染着我们。
种地就是站岗,放牧就是放哨
时穷节乃现,时势造英雄。新疆地处祖国边陲,为国戍边,维护祖国的统一和安宁是新疆工作永恒的主题。由于当时中苏关系紧张,边境争执冲突不断,1962年曾发生数万边民外逃事件。两年后集体来支边的海军老兵,不但要执行代耕、代牧、代管的生产建设任务,还要承担劝阻边民外逃、维护地方治安和边境巡逻警戒等重任。他们把挑战当作报效祖国的机遇,一手拿枪一手拿镐,钢浇铁铸般坚守在那里,发展经济和镇守边关两大使命一肩挑,成为“不穿军装、不拿军饷、永不转业”的特殊部队。
62团杨兆真老人说,“种地就是站岗,放牧就是巡逻”,大家平战结合,劳武一致,长期驻守,无需换防。110团田振宝老人说,在边境线上组建的边境农场,是民对军的斗争,即使是难以改造的裸石秃岭也要坚守,因为种的是“军事田”、放的是“政治牧”。面对“天天有敌情、月月有特情、年年有灾情”,他们苦练应付突发事件的各种战法,形成了“一线封、二线堵、三线卡”的战斗格局,有效地配合边防部队实施边境管控。由于有他们在边防线上巡逻和从事生产,有地形熟、情况熟的优势,可以把突发事件遏制在萌芽状态。既巩固了祖国西北边防,同时还减轻国家的国防负担。
宋代政治家王安石说:“世之奇伟、瑰丽,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由于薄弱的历史基础,艰难的生态环境,一些在边境线上建立的农牧场,其困境难以想象。有的就在大风口,冬天遇上极端天气,会有大批牲畜被冻死。这里不能养绵羊只能养山羊,因为山羊能爬山。这里的水很硬,烧开了壶底留有一层白色残渣。这里一年四季只有白菜土豆和很少的胡萝卜。这里的贫困在天不在人,其实也不适合人类生存,但海军老兵坚守了几十年,坚守着清贫和孤寂,坚守着神圣的责任。一位外来民工目睹这里的严酷环境和艰苦条件,感慨地说:“你们这儿就像老革命根据地!”
一代人有一代的责任,一代人有一代的担当。纵观新疆历史,从来就不乏这样的英雄豪杰。从张骞凿通西域,到班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唐代豪情万丈,领风气之先的边塞诗人,到清代各族人民共同抵御阿古柏侵略……一部新疆地方史,就是一曲生生不息、绵延数千年的英雄赞歌。他们不仅给戈壁大漠带来了勃勃生机,也带来了牢不可破的稳固边防。海军支边老兵也坦言,他们也思念温暖的家乡和亲人,渴望回老家过上“几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驻守在天苍苍野茫茫的大戈壁,哪年哪月是个头啊?他们有的也哭过骂过闹过,但揩干眼泪之后,还是义无反顾地留下了,一留就是一辈子、几辈子。
交谈中,海军支边老兵反复强调三个观点:一是个人有再多委屈,也要事业第一、工作第一;二是大家捆在一起就是一个集体,谁也不能给海军抹黑;三是虽说大家水平不高,但团结起来就力大无比。这些话,简练不简单,朴素却深刻。
新疆是我家,稳定靠大家
新疆维稳是头等大事。无论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反对民族分裂主义的斗争中,还是在20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打击暴力恐怖活动和反渗透上,海军支边老兵和其他兵团人一起,总是站在反分裂斗争的最前沿。几十年来,他们利用与当地村民熟悉的特点,时刻关注周边的民情社情敌情,积极传播党中央的声音,团结鼓舞周边各族群众,多次挫败极端势力的挑拨离间和寻衅滋事,赢得各族群众的爱戴。
1997年2月5日,伊宁市发生打砸抢骚乱事件。62团和63团尚未退休的海军支边老兵主动请缨,他们和其他军垦战士一起组成民兵应急营,承担了三分之一的城区、41条街巷,约12平方公里地域的巡逻、搜捕看押罪犯以及后期公审大会警戒任务,用实际行动换来边境的稳定与安宁。
在参加座谈的近百名老兵中,有30%的老兵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驻疆部队当兵,参加维稳工作。兵团汽车二团孟宪增老人有4个儿子,先后都送到了部队,他对儿辈说,新疆是几代军民一点一点建设起来的,不能让坏人把老一辈的心血给毁了。83团宋风晋老人有2个儿子、2个女儿,孙子、孙女都在内地上大学,他每次打电话都叮嘱他们,学成之后要回疆工作,维护新疆的力量强大了,那些坏分子就不敢闹事。
新疆是多民族聚居地,海军支边老兵自入疆起,就把增强民族团结、促进各民族共同繁荣作为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来完成。这批支边老兵,入疆前都是海军各单位的骨干和班长,政治觉悟高,思想素质好,110团田振宝老人在部队服役八年,立三等功4次。他们经常利用田间地头和休息间隙,为后来的军垦战士讲解党的民族宗教政策,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
他们长年坚持为驻地群众做好事、办实事。比如,六十年代响应上级号召为地方农村建设好条田、好渠道、好林带、好道路、好居民点的“五好”新农村。八十年代为地方培训技术员,无偿地向各族群众传授生产技术和经验。与此同时,还承担了支援内地工作,并主动申请执行一定的援外任务。汽车二团李成山老人回忆起1968年带领车队参加巴基斯坦喀喇昆仑公路援建的事十分感慨,那一次他们克服雪崩、高山反应和缺氧的困难,一干就是半年多,在巴基斯坦修建了200多公里的公路,有44名兵团援外人员牺牲在施工工地。
62团王文传老人认为,在新疆我们要多做促进团结的好事,做不了大事就做小事,干不了重要工作就做简单的事情。他退休后,义务帮助连队和周围村民收发报纸和邮件坚持了10年,直到腿走不动路才回到团场休养。该团韩德怀老人在农场退休后,利用自己在部队当过37式高炮射手的优势,坚持为当地政府和群众当人工降雨高炮射手达8年之久。
海军老兵为了边陲的安宁和民族的团结付出了毕生辛劳。在那里不仅奉献的是自己的智慧、忠诚,自己的感情、健康,甚至是生命。“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每一个名字,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每一个家庭,都有一曲荡气回肠的爱疆壮歌。他们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奉献的生动事迹,穿越时空,跨越地域,是海军又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离开海军行列,不失水兵本色
这次入疆寻找海军老兵,我们走一路,感动一路,也受教育一路。可以说,是一次铭记在心的精神洗礼。而那些见到我们激动得满眼泪花的老兵,在讲述屯垦戍边的故事时却很淡定和平静,不爱多表功,不愿多讲自己。他们在建设和保卫边疆的平凡岗位上涌现出的许多可歌可泣的人物和事迹也鲜为人知。
分配到新疆建设兵团屯垦戍边的1100名海军官兵,已查证到765名同志的下落。这批老兵中,三分之一已去世,目前仍有三分之一左右留在原团场休养,年龄最小的71岁,最大的85岁。他们经历过艰苦岁月的磨难,对现在的生活随遇而安、知足常乐。他们对党很感恩,对部队很怀念,对海军很关注。期盼趁现在还能走得动想去老部队走一走看一看,希望海军不要忘记他们,在他们的有生之年能再次见到海军首长,有的想把孙子孙女送到海军当兵。
他们选择新疆,用50年的大爱和坚守在边疆大地书写下绚丽灿烂的事业。他们在茫茫大漠不提条件、不讲价钱、不惧困难,以重整河山、人进沙退的豪迈告诉世人:离开战斗连队,不离战斗岗位;摘下领花肩章,思想不解除武装;离开海军行列,不失水兵本色。虽然离开海军已经五十年,如今退休也十多年,但情怀不变,本色不改,风骨依然,并以此影响和教育着他们的一代又一代。
我们一见面,一如久别的亲人重相逢,拉着手不愿放,知心的话儿说不完。好几个团场的老兵重复的都是这么几句话:“听说海军派人来看我们,我昨天晚上都没睡着觉。这一别就是半个世纪,我们都老喽,可对海军的情分依旧啊!”
在63团,荆学增老人的话更具代表性。他眼含热泪地说:“当年海军首长批准我们奔赴新疆安营扎寨,在这里开荒造田,五十年来,我们从来就没有忘记首长的嘱托,我们在边陲安了家,落了户,子子孙孙也都留在新疆,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今天,终于见到了‘娘家人’,我的心情特别激动,有好多话要对你们讲,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总之一句话,回去请向海军首长报告,当年首长的嘱托,我们都做到了啦!”他的一席话,把在场的人眼圈都说红了。
在63团的沙林广场和老兵照完相,步履蹒跚的老兵们久久不愿离去,站在第一排的王延民老人大声说:“我们还是一起唱首海军的歌吧!”接着,老兵们扯开苍老而嘶哑的歌喉,唱起那支《人民海军向前进》,歌声中,老人们泪水纵横,围观者无不动容……
再见、老兵;
老兵、再见。
我们一定尽快再来看望你们!
责任编辑 刘永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