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郭沫若研究新的春天:中国郭沫若研究会第三届青年论坛综述
2017-11-13吴辰
吴 辰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迎接郭沫若研究新的春天:中国郭沫若研究会第三届青年论坛综述
吴 辰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2017年4月21日到22日,中国郭沫若研究会第三届青年论坛在海南省海口市召开。本届论坛由中国郭沫若研究会、《历史研究》编辑部、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编辑部等单位联合主办,来自全国三十余所高校、科研机构以及学术杂志社的五十多位郭沫若研究领域的专家、学者以及相关研究人员参与了论坛。论坛开幕式由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邵宁宁教授主持,海南师范大学副校长过建春教授致欢迎辞,《历史研究》杂志常务副主编周群先生、中国郭沫若研究会副会长魏建教授分别为论坛致辞,中国郭沫若研究会执行会长蔡震研究员为论坛做主题演讲。本届论坛围绕着“北伐前后的郭沫若”这一中心议题,共收到了三十余篇有着较高学术质量的论文,问题主要集中于北伐前郭沫若思想的马克思主义转向、北伐前后郭沫若的行状以及思想动态、郭沫若与北伐相关的作品在世界范围内的译介与接收,以及郭沫若与海南等数个大的方面,与会专家、学者分别从文学、历史、政治、文献学等多个维度对这些问题进行了研究和阐释,论坛在严谨而热烈的气氛中进行,共进行了七场讨论,由《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齐晓红编辑、《中国史研究动态》苏辉副主编、《东岳论丛》曹振华副主编等主持,与会专家、学者们通过相互讨论、切磋,进行了深入而又富有建设性的交流,共同推动了郭沫若研究的进展。
一、多学科视野下的郭沫若研究
郭沫若本人正如他对于歌德和孔子的评价一样,是一个“球形发展”的天才,“球形的发展是他所具有的一切的天才,同时向四方八面,立体地发展了去。”所以,对于郭沫若的研究就不能仅仅局限于诸如文学、历史等单一的学科内部,而是要在多学科视野下走向整合,这样才能呈现出一个多角度、多侧面的更为完整和统一的郭沫若的历史形象。尤其是对于“北伐前后的郭沫若”而言,其思想变动是巨大的,而这种思想变动必然会在其生命轨迹的各个侧面都得到表现,而并非集中于其中某一个维度。在本届论坛中,与会专家、学者即从各自的专业领域出发,并经由论坛这个平台,构建起了一次多学科之间关于郭沫若的交流,使郭沫若研究在学科之间实现了的跨越和对话。
在文学和思想史领域,海南师范大学的邵宁宁教授敏锐地注意到了隐藏在《女神》诗集个性张扬背后的“感伤主义”,并将北伐前后的郭沫若的思想转变看作是一个对感伤主义的自觉抵制和批判的过程,而通过对于郭沫若北伐前后感伤主义情绪的消长,邵宁宁教授以感伤主义作为线索,勾勒出了中国现代文学中一条较为隐秘的线索,具有很强的启发性。河北师范大学的胡景敏教授将视线聚焦于“郭巴之争”这一文学公案上,以对史料的还原为基础,详尽阐释了郭沫若对于国家主义在不同时期的不同理解,并指出郭沫若与巴金之间产生分歧的核心并非在于国家有无的问题,而是在于国家建构形式的问题,这对于进一步研究郭沫若与巴金等作家之间的关系有着重要意义。中国郭沫若研究会秘书长李斌副研究员则通过研究郭沫若对河上肇的《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进行的翻译和反思以及对其接受马克思主义信念的细节进行了梳理,并通过“蚂蚁”这一具体意象论述了郭沫若北伐前后思想转向的心路历程,进一步拓宽了连接“作为文学家的郭沫若”和“作为革命者与政治活动者的郭沫若”之间的桥梁。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的刘奎助理研究员在将贯穿于郭沫若革命路线中的“经”和“权”的两种路线与毛泽东文艺观进行了对比之后,得出了郭沫若与延安文艺思想之间基于革命理念的内在一致性,勾勒出了郭沫若从投身革命开始自始至终的权变观以及其基于现实状况而不断调整其革命思路的内在逻辑脉络。华南师范大学的咸立强教授则立足于他所生活和任教的广州,将郭沫若与创造社同人在文学与革命这两个方向上的分歧放置进1926年的广州这样一个特定的文化场域内,他敏锐地指出了广州作为“革命圣地”,其对于创造社同人思想上的影响是巨大的,而后期创造社的变化也多与他们在广州的经历有关。乐山师范学院四川郭沫若研究中心的何刚副研究员通过详细辨析存在于郭沫若早期思想中的“国家主义”到“新国家主义”的两种思想倾向及其演变历程,将郭沫若在北伐前后的思想变迁还原成为了一个动态的过程,并将以前多受人诟病的国家主义放在一个历史的语境中去进行考察,指出国家主义对郭沫若思想的马克思主义转向所起到的生成性意义。执教于山东大学威海分校的孟文博先生将郭沫若的“民间文艺观”从由于文本修改和政治身份造成的褶皱中清理出来,呈现出了其“与时俱进”、“因时而变”的特征,为认识郭沫若这样一个“漫长而又复杂的存在”找寻了一个重要的切入点。华南师范大学的侯桂新副教授由话剧《蔡文姬》作为考察对象,将其内容上由女性崇拜到领袖崇拜的过程和郭沫若精神世界的变迁紧密结合,考察了郭沫若的创作思想和自我身份意识的变迁。商丘师范学院的刘海洲副教授将郭沫若的诗歌、历史剧和史学研究看作是郭沫若人生中的“三座高峰”,并将这“三座高峰”分别与其所面对的时代以及时代精神进行对比,从而进一步地确定了郭沫若在中国现代文学和史学领域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而上海大学的郝雨教授则更倾向于将郭沫若的形象还原成为一个诗人,他从现代文化的角度重新开掘了郭沫若及其诗集《女神》,将郭沫若富于情绪化的诗作看作是中国新诗开一代诗风的源头。盐城师范学院的夏正娟女士和郝雨教授的观点形成了呼应,她认为收录于出版于1928年的《沫若诗集》是郭沫若试图以理性世界观对曾经的情绪论诗歌理念的颠覆,但是这种颠覆是不甚成功的,在其理性世界观背后,潜伏着情绪论却是一条草蛇灰线般的存在。
与文学研究领域的学者们倾向于诉说郭沫若在特定历史语境中的心灵史相比,在历史学领域,学者们则更注重对具体历史事件在客观事实上的发掘。海南师范大学的王献军教授从宏观上介绍了由郭沫若点校的《崖州志》,详尽地叙述了郭沫若点校这部海南地方史志的缘由、过程以及内容并将现有的各版本《崖州志》进行比照,从而突显出郭沫若点校版《崖州志》的重要意义。而身为海南本地人的海南师范大学的李勃教授则通过对史料的整理和对实际地理人文的走访,更正了郭沫若在点校《崖州志》过程中所出现的一处谬误,指出李德裕的贬谪地是在海南岛北部而非南部,并借此梳理了古代海南崖州复杂的建制沿革情况。另一位来自于海南师范大学的史振卿副教授则遍查资料,详尽整理了郭沫若在海南期间的行迹,勾勒出了郭沫若两次海南之行的具体路线以及其文学、学术活动和交游轨迹,为晚年郭沫若的研究提供了珍贵的线索。
郭沫若不但是一位杰出的文学家和历史学家,同时,他也是一位翻译的天才,在不断地向中国译介国外著作的同时,郭沫若的作品也在不断地在国外被翻译,并引起了海外汉学研究界的重视。在本届论坛中,关于郭沫若、翻译及海外郭沫若研究也成为了与会学者们所重点关心的问题之一。武汉大学的裴亮副教授和海南师范大学的赵从胜副教授共同关注到了日本的郭沫若研究,裴亮在其于日本访学期间注意到了黄瀛和大内隆雄这两位有着深厚日本背景的作家,并注意到两者对于翻译郭沫若作品在时间的选择都集中于北伐前后,进而找寻到郭沫若北伐前后诗作与日本诗坛产生共振的原因,对郭沫若的域外翻译的价值做出了重新的审视;而同样有着留日经历的赵从胜副教授则向与会学者们介绍了日本的学术数据库,并详尽整理了日本学者与访日中国学者对于郭沫若的研究现状,为中国国内郭沫若研究界提供了可以攻玉的他山之石。中国社会科学院郭沫若纪念馆的张勇副研究员通过郭沫若对于歌德“维特”形象进行译介的本源进行探究,找寻出《少年维特之烦恼》与《女神》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大命题下所呈现出的共同精神指向,为外国文学典型形象如何合理有效地参与到中国文化发展进程中去提供了可供借鉴的思路和方法。长江师范学院的杨玉英教授则将目光投向了英语世界,通过对英文版两个译本的《北伐途次》进行细读和考察,研究了郭沫若在英语世界里的翻译与误读,进而对跨文化翻译提出了一些富有建设性的意见。海南师范大学的刘田副教授通过自己的阅读经验,对郭沫若所译的《鲁拜集》提出了一些看法,在这场跨域时空的翻译对话中,不同代际的翻译者对于诗歌的理解上存在的分歧被显示了出来。北京大学的商金林教授在闭幕式上也通过自己在日本下关大学的讲学经历详细地解释了汉学与支那学的同与异,通过比较鲁迅与郭沫若向外国宣扬中国文化的方式,商教授得出了鲁迅与郭沫若是“同时代的两代人”的结论,具有很强的启发性。
而从中国古典文学、文献学以及影视文学等学科角度对郭沫若进行的研究和考察也在这次论坛上得到了充分的呈现,并引发了一系列的讨论。四川郭沫若研究中心主任廖久明教授以其所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回忆郭沫若作品收集整理与研究”为样本,对回忆录类史料的定义、价值及使用态度和方法做出了全方位的审视,对这一十分重要但国内史学界对之关注尚少的领域提出了可供借鉴的经验。《现代中文学刊》编辑王贺先生则从廖久明教授所主持的项目谈起,对作为近代学术的“研究资料集”的蒐集、整理、编辑、出版等多个方面在理论的高度上进行了整理,并以自己从事编辑的经验为例,具体地谈及了“研究资料集”在问世之前所要经历的一系列过程,并以国外数据库建设为参照,对国内学术资源如何整合作了进一步的思考。海南师范大学的周泉根教授以郭沫若所著《庄子的批判》为中心,以古典文论的角度勾勒出了郭沫若和章太炎之间在学术领域的共鸣与互补,并进一步以余英时和钱穆为例,回应了一些中国古典文学的研究者对于郭沫若治学及学术水平的质疑,从治学理路和思想逻辑两个方面为郭沫若的学问正名。成都理工大学的郭士礼副教授则重点论述了郭沫若在古典文学研究领域中的唯物史观,通过唯物史观,郭沫若建立起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古典文学研究新范式,郭沫若在研究中将史观和考证相结合的研究方式,再加上深厚的古典文学素养,造就了其研究的独特性和不可替代的历史地位。海南师范大学的黄思贤教授主攻文字学,他以古文字研究为视角,考察了郭沫若在古文字研究领域中所采用的思想和方法,以唯物史观为线索,将郭沫若在古文字学领域中的批评和自我批评、传统方法与现代理论串成了一条完整的学术链条。与大多数与会学者重点关心郭沫若之“有”不同,海南师范大学的房默副教授则重点关心了郭沫若之“无”,他从郭沫若对于中国早期电影的缺席入手,史料与分析并重,从郭沫若艺术上所追求的形式、早期电影对古装戏剧的歧视与偏见等方面详细论述了郭沫若与早期电影之间未能结缘的原因。
本届论坛针对郭沫若所做出的研讨是跨学科的,这正符合了郭沫若这样一个全面发展的人物所独具的特性,学科之间的交流使得一个更为立体的郭沫若的形象被发掘了出来。在论坛的框架下,来自于不同学科的学者们在互相交通与质疑之中汲取更多的养分,在资料与方法上互相借鉴,共同将郭沫若研究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二、史料的深入发掘与思想的当下性转换
对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而言,史料的发掘与整理是一件系统、宏大而基础的工作,而在郭沫若研究领域,由于郭沫若本人对其创作和文字经常性的修改和一些在记忆上的误差,故而尤其强调对于史料运用的准确性。在本届论坛上,与会学者在史料的发掘方面可以说是下足了硬功夫、苦功夫的,他们言必有据,论从史出,力求在最大程度上做到论证的严谨和精确。不仅如此,在深入挖掘史料背后所蕴含的思想资源的同时,与会学者们还始终将目光投向当下,特别注意这些思想资源在当下语境下的转换,以郭沫若研究来带动一些对于当下学术和社会热点问题的讨论,为本届论坛增添了当下品格和人文关怀。
在参加本届论坛之前,中国郭沫若研究会名誉会长郭平英女士专程远赴汕头,为与会学者们带来了郭沫若北伐前后的珍贵史料,她亲自拍摄了现藏于汕头海关关史博物馆中的许多关于郭沫若的档案、信札等实物照片,对郭沫若在南昌起义之后的“潮汕七日红”时期所为中国共产党做出的工作进行了一个历时性的描述,作为郭沫若的直系亲属,郭平英女士在叙述时的客观谨严的态度使在座学者感到钦佩,而郭女士所展出的史料和照片更是让与会人员直观地感受到了那个“千秋英烈血喷烟”的时代,进而证明了郭沫若在北伐前后行为和思想的一致性,其对于马克思主义信念的执着以及为了这个信念而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抗争都是值得学者们进一步去研究和弘扬的。在会议茶歇期间,郭平英女士还与一些与会学者进行个别交流,针对学者们发言中存在着的具体问题,郭女士常常能够补充提供一些重要的史料和掌故作为佐证和进一步研究的线索。而中国郭沫若研究会执行会长蔡震研究员更是以他资深的史料整理经历,在会议过程中多次纠正发言人论文中的史实性错误,即使这些错误是细微的,并以此为契机,深入历史的地表,为与会学者讲述每一条史料被发掘的来龙去脉,使与会学者在感慨于老一代学人为学术所做出的筚路蓝缕的艰辛工作之外,还不得不叹服于蔡先生对于史料掌握的扎实和记忆的牢靠。蔡先生温和而严肃的批评鞭策着在场的学者,提醒着学者们在从事学术研究的时候丝毫不可懈怠,对所运用的每一条史料都要认真地再三核查确认。海南师范大学的徐仲佳教授在对第一场学术研讨作小结和评议时,也回顾了他在读博期间所亲身体验到的史料的重要性,并且结合自己的治学经历,重点谈及了史料对研究工作的基础和主导性作用,指出文学研究更需要史学素养。
从本届论坛与会学者们所提交的论文中,也不难发现学者们对史料工作的认真和重视。这首先体现在对于郭沫若著作的版本甄别和选择上:鉴于郭沫若一生多次修改自己所创作的文本,研究者在研究过程中对于版本的选择就成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哪一个版本更科学、哪一个版本合理则成为了研究者们要重点考虑的问题。在本届论坛所汇集的论文中,不难发现,这个问题已经为大多数学者所重视,如咸立强、孟文博等都回到了郭沫若著作的最初版本、夏正娟则注意到了郭沫若在《沫若诗集》中对于原作的删减、侯桂新则注意到了《蔡文姬》各个版本之间的差异、李斌和吴辰则采取了版本互校的方式,在多个版本中进行对照和筛选、而严靖、王贺、史振卿等学者在对论文进行评点的时候,都较多涉及到了所选择文本的版本问题。可以说,对郭沫若研究而言,文本选择问题已经成为了学者们的一个共识。其次,对新史料的发掘也是本届论坛的一个亮点:随着会议的进展,一些掩埋在历史尘埃之下的史料被进一步挖掘,西南大学文学院的蓝善康博士发言中关于“文革”时期郭沫若一些有关瞿秋白的言辞引起了中国散文协会副会长李晓虹研究员的重视,并在会后就这一史料问题与之进行了深入的交流;海南师范大学的李勃教授在对郭沫若点校的《崖州志》进行纠正的时候,在史家惯用的三重证据法之外,更注意到了田野调查,他深入海南西部地区,走访李德裕后人,在得出确定无疑的结论的同时,还获得了郭沫若在海南期间的一些重要资料;而正如有研究者所说,对于近几十年的史料收集是一个复杂的工作,它与传统的文献学有继承也有区别,在本届论坛中,海外汉学界对郭沫若的研究成为了一个新的史料整理重点,裴亮、赵从胜、杨玉英等学者分别整理了日本、美国以及捷克对于郭沫若的研究,这些海外文献的整理和发掘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郭沫若研究的史料库。
值得一提的是,廖久明教授根据其所承担的“回忆郭沫若作品收集整理与研究”这一课题而做出的主题发言引起了与会学者的深度讨论,对于回忆郭沫若的文字,其史料价值在哪里、该如何发掘、发掘后将在怎样的层面上被加以运用都成为了学者们兴趣之所在。王贺在主题发言中就直接对这一课题发问,在指出其中所可能出现的问题的同时,也为之提出了富有建设性的意见。而海南师范大学的房福贤教授在进行小结和评议的时候,从传记理论的角度回忆了其业师许志英先生晚年的一些回忆性的散文,并指出在回忆性文字中,事件真实往往要大于语言真实,而对细节叙述得越详细,往往真实性就越差。对廖久明先生发言的讨论从会上一直延伸到会后,在休息时间里,廖久明、邵宁宁、侯桂新、何刚等学者继续就此问题进行探讨,并就一些研究中的理论和方法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识。
史料的发掘是为了更好地还原郭沫若在历史语境下的活动,进而研究郭沫若在不同时期的思想,而研究郭沫若的思想不但要有历史感,还要有当下品格,即在保持对于历史注目的同时,还要始终留一瞥目光,将对郭沫若的研究和当下现实紧密地联系起来,使所做的研究真正“及物”,将郭沫若的思想资源转化成可以促进当下精神建设的重要力量。在论坛开幕式上,《历史研究》常务副主编周群先生就以此为主题发表了致辞,他指出,郭沫若研究不但要在学术上走向“深入”,还要在传播上走向“浅出”,对郭沫若研究成果的大众化、通俗化转换是十分重要的,而扩大郭沫若研究的影响和正确认识郭沫若的历史地位,对于在当下语境下抵制“历史虚无主义”之风是极为必要的。而在本届论坛所收集的论文中,学者们通过郭沫若研究而对现实进行的关怀也常常从字里行间浮现。在蔡震先生的主题演讲中,“马克思主义的学术立场”成为了一个关键词,这是郭沫若治学的根本,也是当下学人所要坚守的学术底线,蔡先生通过郭沫若本人的研究工作来为当下学术研究开出药方,其效果是发人深省的。张勇通过对郭沫若翻译《少年维特之烦恼》这一具体文学活动的考察,将问题引向了外国文学经典形象如何有效地参与到中国文化发展进程中去这一现实问题中。周泉根则对一些研究者对于郭沫若古典文学研究水平的质疑和研究本身的批判进行了辨析,指出了这种误解的根源,并对郭沫若的学术理路作了正本清源式的探索,对当下社会重新认识郭沫若有着很大的意义。而房默则立足影视文学,以郭沫若缺席中国早期电影这一史实论及当下电影的发展,而这将会是一次有益的探索。黄思贤以郭沫若的古文字学研究为中心所进行的讨论也并没有停留在古文字本身,而是将古文字内在的精神延伸进当下中华民族精神之中,从郭沫若的古文字研究出发,找寻一条中华民族的精神脉络。
郭沫若在其学术研究和文学创作过程中,历史发掘和现实关怀始终是存在于其中的并行不悖的两条重要线索,而这正是他能在多个领域产生重要影响的原因之一。本届论坛历史与现实并重,在取得丰硕的学术成果之外,还探索了学术成果向着社会精神资源转换的种种可能性,这也是本届论坛对郭沫若精神发掘和继承的一个重要表现。
三、不同代际之间的学者交流
中国郭沫若研究会副会长魏建教授在为本届论坛致辞时总结了中国郭沫若研究在近几十年来呈现出的“马鞍形”的变化,并指出在经历过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的大起大落之后,目前的郭沫若研究正在迎来一个新的科学的春天。通过回顾郭沫若研究的发展历程,魏建教授认为,青年学者的不断加入是近年来郭沫若研究重新振兴的一个重要因素。本论坛名为“中国郭沫若研究会青年论坛”,整合郭沫若研究的新生力量则成为了论坛开设的主要目的之一,论坛不但汇聚了郭沫若研究领域的专家、资深学者,还吸引了郭沫若研究的青年力量,乃至于初次涉及郭沫若研究领域的更年轻的学人们,这使得郭沫若研究团队形成了一个梯队式的发展面貌,不同代际之间的学者在本届论坛中互相交流、互相吸取经验,共同形成了一个郭沫若研究的良性学术生态体系。
在本届论坛的举办过程中,一些尚处于学术起步期的学术新人和青年学者的加入,成为了一个值得注意的亮点。他们虽然年轻,但是对待郭沫若研究的态度却是一丝不苟的,基于自己的阅读和史料收集以及对于前辈学人思想资源的汲取,他们也为本届论坛贡献出了多篇高质量的学术论文。黑龙江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王爱雯将郭沫若北伐前后文化身份的转变放在了一个时代知识分子复杂的文学选择和多重精神焦虑的大背景下去进行研究,以郭沫若日本留学经历为线索,将革命家与文学家这两重身份进行整合,认为阶级意识在此时成为郭沫若缓解自身文化、民族认同危机与多重心理焦虑的唯一途径。山东大学的硕士研究生付宝琦则以史学的眼光细查了郭沫若北伐前后的思想转变和文学创作,通过对郭沫若参与北伐过程的梳理,指出郭沫若与蒋介石决裂之时,其本人是站在国民党左派立场上的,而后来他对于共产党的选择,是各种复杂的主客观因素造成的。海南师范大学的硕士研究生邹佳良着眼于郭沫若的名篇《请看今日之蒋介石》,并将其放置进了“恢复党权运动”的政治言说体系之下,合理地解释了郭沫若这样一个“火星子”是如何站在反蒋洪流的风口浪尖上的,而将郭沫若研究与第一次国共合作研究相结合,则有利于看到北伐前后郭沫若的整体面貌,使研究更科学、更完善。成都理工大学的硕士研究生舒梓剑则重点关注了郭沫若的屈原研究,他将郭沫若有关屈原的文字作了系统而全面的整理,进而得出郭沫若的屈原研究是以唯物史观为主导、站在平民视角上的研究,也正是由于唯物史观的作用,郭沫若的屈原研究才能呈现出跨学科的倾向。西南大学的博士研究生蓝善康则注意到了瞿秋白对郭沫若思想转变的重要影响,他通过对郭、瞿交往史的梳理,并借助瞿秋白临刑之前的一些文字来分析两人形成深厚友谊的深层因素,并从内在诉求和外部因素两个方面来证明了郭沫若转型这一事件背后所蕴含的深厚的思想基础。南京师范大学的博士后吴辰则重点关注了郭沫若在1923—1925年间的经济状况,指出留学日本期间郭沫若的经济状况并不像其所自叙的那样贫困,而其真正陷入经济上的困顿是在从日本毕业之后,他以经济上的无产和文化上的无产两个维度切入北伐前郭沫若的精神世界,指出了郭沫若在此时选择马克思主义的必然性和必要性。这些新的面孔也许在论述上尚显稚嫩,在思想上还不够成熟,但是,他们对于郭沫若研究的态度无疑是严肃的。通过本论坛的锻炼,相信这些年轻人必将在学术上有所发展,为郭沫若研究做出更大的贡献。而蔡震先生从这些年轻人的论文中敏锐地察觉了一个现象,即他们的论文大多是以“生存”作为内在支撑的,这一点与前辈学者的研究路径有着很大的不同,蔡震先生指出,这种代际间不同的研究路径,其背后是对于时代感知的不同和思维方式的不同,而随着这些新鲜血液的注入,郭沫若研究领域在深和宽的维度上都将有进一步的拓展。
在本届论坛中,不同代际的学者还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交流,在自由发言阶段,李斌与胡景敏、咸立强等学者针对“河上肇之于郭沫若的意义”以及“马克思主义为何物”等问题进行了交流;王贺、邵宁宁与李斌等学者对于“马克思主义的底线与版本”等问题进行了进一步的探讨。这些探讨虽然并未全部形成共识,但是却使与会学者互通有无,达到了“疑义相与析”的效果。而何刚先生对邹佳良在论文方法论层面上的指导也体现出了前辈学人对于学术新人的关爱。
本届论坛中值得注意的还有海南师范大学的学术团队,作为本届论坛的主办方之一,在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邵宁宁教授的带领下,以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的房福贤教授、徐仲佳教授、王学振教授,文艺学专业的周泉根教授,历史学专业的王献军教授、李勃教授,文字学专业的黄思贤教授为代表的多学科学术团体为本届论坛提供了多篇高质量的学术论文,海南师范大学学术团队中许多成员并非专门研究郭沫若,但是他们通过自己所涉及的学科专业而对郭沫若进行的研究和解读却是富有学术价值和启发性的,尤其是通过一些跨学科的研究,使郭沫若的形象更加丰满立体,也预示着在多学科联合的框架下,郭沫若研究将会取得新的成绩。
本届论坛已经是中国郭沫若研究会青年论坛的第三届了,在前两届论坛成功举办的基础上,本届论坛所涉及的学科更多,领域更广,与会青年学者更众,学术影响力也更大。作为论坛的发起人和组织者,中国郭沫若研究会秘书长李斌副研究员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青年学者,其在郭沫若研究领域取得的成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青年一代学人。而他本人同时也是青年论坛的参与者,在论坛举办过程中,他发言、讨论与会务兼顾,显示出了青年学者在学术和行政两方面的优长。他在会后也经常与其他青年学者们进行交流,从整体上带动青年学者对于郭沫若的研究兴趣,提高青年学者的研究水平。而从之前两届论坛中走出的美国布兰代斯大学的王璞、四川大学的周文、山东师范大学的彭冠龙等年轻学者已经逐渐成长起来,成为了研究郭沫若新的生力军,特别是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的刘奎助理研究员,近年来连续在《文学评论》《文艺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等高水平学术刊物上发表了多篇关于郭沫若的研究成果,展现出了很强的学术活力。可以预见的是,更多郭沫若研究的新生力量也将从本届论坛中走出,他们追随前辈学人的脚步,继承郭沫若先生的精神,和所有有志于研究郭沫若的学者一起,迎接郭沫若研究新的春天。
(责任编辑:廖久明)
[1]田寿昌,宗白华,郭沫若.三叶集[M].上海:亚东图书馆,1920.
[2]刘增杰.建立现代文学的史料学[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4(3).
2017-05-02
吴辰(1988-),河南郑州人,在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后科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