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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绅与范仲淹教育实践比较

2017-11-13范龙超

闽台文化研究 2017年4期
关键词:芦山子弟范仲淹

范龙超

苏绅(999~1046),字仪甫,泉州同安(今属厦门翔安)芦山堂五世祖,在芦山堂发展的关键时期起到了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可以说,苏绅是芦山堂发展的核心和基石。苏绅开创了芦山堂家族办学的历史,同安苏氏家族教育能结出累累硕果,苏绅厥功至伟。与苏绅同时期的著名教育家范仲淹也是教育成果斐然,深受后人推崇。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苏州人,一生执着于教育事业,步履所及,都在大力兴学育人。范仲淹喜奖掖后学,毕生都在向朝廷举荐人才。范仲淹的家教也取得了非常显著的成果,四个儿子先后考中进士,留名青史。

苏、范作为北宋著名的教育家,对北宋文化事业和教育事业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文章分析二人的教育实践,比较二人教育实践的异同,以期汲取其中有益成分,为现今的教育活动提供借鉴和启示,讨论其现实意义。

一、苏绅与范仲淹教育实践的共同点

北宋文化发达的关键因素在于教育的鼎盛和人才的辈出。北宋教育的发展与北宋“忧乐天下”的士大夫关系密切,正是有了士大夫阶层成功的教育实践,才会将北宋的教育事业推向了一个又一个新的高峰。苏绅与范仲淹作为士大夫阶层教育实践者的代表,二者的教育实践必然会存在许多相似之处,其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注重通过教育振兴家族

芦山堂苏氏是宋代闽南的望族,天禧三年(1019),苏绅中进士并入仕,此后苏绅便将这个家族推向了鼎盛时期。苏绅将芦山堂苏氏推向鼎盛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注重家族教育,其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创办家族私学;二是在家族私学中请名士任教或陪读。天圣十年(1032),苏绅于无锡县衙西圃开学舍,为家族子弟提供教育,这是苏家设私学的开端。关于苏绅无锡设家族私学之事在苏颂的《家训诗》中亦有记载:“先公宰无锡日,即县厅西圃开学舍延诸生,郡进士华直温,新安闵从先辈数人同结课。予时十三岁,与从叔宣甫、山甫同砚席预课试。”苏绅此次创办苏家私学的目的在于让芦山堂子弟系统学习科举考试特别是进士科的要求和程序,苏颂在无锡苏家私学同叔父苏缄、苏绎等一同学习科举考试科目,为日后参加科举考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此时的苏绅也在积极准备“贤良方正科”考试,经常指点家族子弟的举业,这些教育活动又大大提高了苏颂的应举水平。景祐元年(1034),苏绅在洪州(今江西南昌)创办了第二所家族私学,苏颂在《家训诗》自注中记录了当时的学习情景:“先公通判洪州,又延乡先生万君特讲书。予与诸父及临川蔡元导、元翰昆弟,皆同听学。时南城李觏泰伯贽文谒先公,亦留馆斋中,得以切磋,蒙益多矣。”有了无锡创学的经验和基础,苏绅在洪州的私学无论是在规模还是在学习内容、学习深度上都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在洪州延请了乡儒万君特为老师,也请了更多的社会才俊与苏家子弟共同研读、互相切磋,这一时期的学习经历,进一步促进了苏颂的成长。苏颂回忆道:“占毕自忘劳,攻坚常切问”,同学之间经常互相切磋辩论,挖掘攻坚经书中的难题;又说:“《六经》日沈酣,百氏恣蹂躏”,表明学习的内容也不仅仅是儒家的经典,而且延伸到了诸子百家的言论,同学之间实现了思想层面的交流。景祐四年(1037),苏绅归京师(今河南开封)。苏家的私学也从洪州移至京师西岗家宅,私学队伍日益庞大,除苏家子弟及无锡、洪州侍读外,又新增黄聱隅、刘敞、刘攽等。苏绅在无锡、洪州、京师西岗私宅三处都有设家族私学的办学实践,这些教育实践为芦山堂苏氏培养出了苏缄、苏颂、苏绎等一批人才,芦山堂苏氏人才的兴盛直接推动了家族的兴盛。

联系范仲淹的教育实践,与苏绅一样都重视家族教育。宝元年间,西夏叛乱,范仲淹任官关陕,将长子范纯祐带到军帐之中,《宋史》记载此事道:“纯祐与将卒错处,钩深擿隐,得其才否。由是仲淹任人无失,而屡有功……纯祐率兵驰据其地,夏众大至,且战且役,数日而成,一路恃之以安。”范仲淹将长子带上战场,在混乱的战争环境中锻炼纯祐识别人才的能力。范纯祐不仅为父考察人才,而且还立有军功。纯祐的成长是范仲淹家族教育结出的硕果,范仲淹对子女的成功教育也可窥见一斑。

范仲淹不仅对自己的子女严格要求,而且对侄辈也要求甚高。范仲淹兄范仲温曾请求范仲淹为其子谋求官职,范仲淹回信道:“二郎、三郎,并勤修学,日立功课。彼中儿男,切须令苦学……须是有事业,可以入官,方与奏荐也。”在其另外一封书信中,范仲淹更是给侄儿提出了一系列做人做官的要求:“汝守官处小心,不得欺事;与同官和睦多礼,有事即与同官议,莫与公人商量。莫纵乡亲来部下兴贩,自家且一向清心做官,莫营私利。”朱熹也高度赞扬了范仲淹的此番谆谆嘱咐:“范文正公与其兄子之书也,其言近而易知,凡今之仕者得其说而谨守之,亦足以检身而及物矣。”

北宋王朝自建立始,就推行右文政策,鼓励并提拔大量的读书人当官,整个社会尤其是地主阶级或富裕家族子弟的读书热情空前高涨。到宋仁宗年间,州县学校大兴,读书人越来越多,宋代发达的科举考试制度也为读书人提供了一个相对公平的平台,通过读书考科举改变自己命运甚至家族命运的读书人也成为了世人效仿的榜样。纵观苏、范一生的科考经历,可以说他们正是顺应了这一强势的时代潮流,通过自身的努力科考入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由此他们希望以自己成功的经验来振兴整个家族,所以他们深谙家族教育的重要性,一直以积极的态度和正确的方式来教育家族子弟。苏、范家族的发展也证明:一个人乃至一个家族的兴衰都与整个家族的教育事业息息相关。

(二)注重言传身教,率先垂范

苏绅成功的教育与他的言传身教、率先垂范不无关系。天圣二年(1024),苏绅任安州(今湖北安陆)军事推官,此年苏颂五岁,苏绅口授《孝经》,苏颂在《家训诗》自注中说:“我生五岁,先公口授《孝经》。”苏绅不仅口授《孝经》,而且手写《中庸》,令苏颂熟读,可以见性命之理,此事在《家训诗》中亦有记载:“先公举贤良,暇日试笔,手写《中庸》一篇,付予令熟读诵之。可以见性命之理,其书至今秘藏箧笥。”

芦山堂以忠孝为本,自先祖苏光诲以来就形成了以忠孝传家的历史传统。苏绅在其子苏颂五岁时口授《孝经》,足可见苏绅对孝悌的看重。苏绅不仅教育儿子苏颂学习和践行孝悌之道,在他创办的家族私学中也教育家族子弟要奉行此道。苏绅向苏家子弟讲述先祖的孝悌嘉行在《魏公谭训》中亦有很多记载,如:“六代祖(讳光诲),五代末为漳州刺史,性至孝。母夫人年逾八十,旨甘皆亲调。每旦朝节序,召州之官吏士子母若祖母与太夫人年相若者,具酒馔,与太夫人宴游终日,以娱亲心。太夫人有疾,衣不解带,药必亲尝。焚香祷祠,寝室皆废。”苏绅所诠释的芦山堂“孝”的精义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要懂得使双亲身心愉悦。苏光诲在节日为母亲举办娱乐活动,与母亲宴游终日,“以娱亲心”。第二,行孝重在亲力亲为。苏光诲母身体有恙,亲尝药汤,终日废寝忘食为母亲祈祷。芦山堂重孝的家风对苏绅影响深远,如在父亲年老之际,苏绅不愿接受言官的职位,恐有损父亲健康。苏绅希望芦山堂重孝的家风在子弟中继续保持发扬,身体力行地教育家族子弟以孝为本。

在家族私学中,苏绅也向家族子弟讲述宋朝皇帝对苏家的恩德,教育子弟要忠君爱国。苏绅作为典型的封建知识分子,儒家的忠君思想在脑海中根深蒂固,加上宋代皇帝对苏家的赏识和表彰,苏绅对赵宋王朝心怀感激。苏绅在家族私学中歌颂宋代皇帝的恩德在苏家子弟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对苏家子弟忠君爱国品德的形成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苏绅上述的言传身教,不仅传承了芦山堂忠孝传家的历史传统,也培养了芦山堂一批效命疆场的忠勇之士和忠于君王、孝于高堂的良吏。

同样作为北宋杰出的教育家范仲淹,与苏绅一样,重视言传身教,始终奉行“以身先之”的原则。据楼钥《范文正公年谱》(以下简称《年谱》)记载,天圣九年(1027),范仲淹守母丧居于南都应天府,应晏殊之辟,主持应天书院。范仲淹在书院勤于教职,言传身教,司马光《涑水记闻》记其事云:“仲淹常宿学中,训督学者,皆有法度,勤劳恭谨,以身先之。”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范仲淹不仅对学生要求严格,而且他往往都是以身作则,“常宿学中”,“以身先之”。范仲淹不仅在学生面前言传身教,而且注重率先垂范,《言行拾遗事录》记载:“出题使诸生作赋,必先自为之,欲知其难易,及所当用意,亦使学者准以为法。”出题给学生练习时,范仲淹都会自己先做一遍,知其难易,以身作则。

范仲淹在书院教学中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在家族中也以此法教导子女。范仲淹事父母至孝,时刻不忘报答双亲的养育之恩。据《年谱》记载,天圣九年(1031),范仲淹上《求追赠考妣状》,其文情深意切,感人至深:“今欲将磨勘改转官恩泽,乞先移赠考妣,所冀迁厝之日,得及追荣。”范仲淹也同样没有忘记继父朱文翰的养育教导之恩,曾请求朝廷“以臣所授功臣阶勋恩命回赠继父一官”。范仲淹的率先垂范、以身作则也培养了子女重孝悌的美好品质。“纯祐事父母孝,未尝违左右,不应科第。”次子纯仁同样事父母极孝,纯仁皇祐年间中进士,调知远地,以远亲为由坚辞不赴,后又调往离家近处为官,又不愿前往。

苏、范都出生并成长于真宗朝,深受朝廷右文政策的影响,都以读书为职业和志向,最终如愿中举,步入仕途。苏、范二人的人生经历使得他们真切地认识到:在“惟有读书高”的赵宋王朝,教育事业不仅关乎个人的仕途前程,还承担着振兴家族的使命;不仅关乎家族的振兴,还与社会的长治久安息息相关。教育风气的转移与变化使得苏、范都重视教育,都注重言传身教,率先垂范。只有通过自身的言传身教才能取得最佳的教育效果,才能为家族的教育和发展保驾护航。

(三)注重发现人才,举贤荐能

宋代大力兴办教育,以期重塑士风,希望以儒家思想为依托,教育和培养出新一代的知识分子。在此背景之下士大夫阶层形成了发现人才、举贤荐能的良好风气。苏绅与范仲淹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必然会受此影响,加上苏、范二人对人才的尊重和欣赏,发现人才和举荐人才一直贯穿于二人的教育实践之中。

苏绅善于发现人才并招揽有才识之人进入苏家私学任教或学习,他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来展现他对人才的渴望和尊重。苏家的私学中不光走出了苏缄、苏颂、苏绎等苏家杰出的人才,还走出了如蔡元导、元翰,刘敞、刘攽,黄聱隅、李觏等一批北宋学界名流。

景祐元年(1034),苏绅在洪州创办了第二所家族私学,此时的家族私学中有名叫蔡元导、蔡元翰的兄弟,《家训诗》记载:“予与诸父及临川蔡元导、元翰昆弟,皆同听学。”为何蔡氏兄弟会出现在洪州苏家私学?《魏公谭训》卷六中解释道:“蔡元导、元翰贤良自抚至洪,谒见曾祖。曾祖甚相器重,留馆于书室,使与祖父同学。”蔡氏兄弟自抚州谒见苏绅,苏绅发现蔡氏兄弟的学识,赏识二人的才华,相当器重,遂留蔡氏兄弟于苏家私学与苏颂一起读书,后二蔡果皆登进士第。

景祐四年(1037),苏家的私学由洪州移至京师西岗家宅,私学队伍中又加入了刘敞、刘攽兄弟。苏颂与刘氏兄弟同学五年,交游甚笃。刘敞、刘攽之父刘立之与苏绅同为开封府推官,苏绅发现刘氏兄弟的才华,请刘氏兄弟与苏颂共同学习,刘氏兄弟在苏家私学中的学习经历提升了二人的学术水平和学术修养,为刘氏兄弟日后取得突出的成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苏绅不光慧眼识珠,而且还举贤荐能,向朝廷举荐人才。景祐四年(1037),苏家私学中延请了黄聱隅作为私学的老师。苏颂在《扬子寺聱隅先生祠堂记》中记载了苏绅邀请黄聱隅先生入家族私学任教一事:“时我先人方在台省,早闻其风,下榻以招之,先生欣然相就。”黄聱隅初以乡人身份为章得象门客,后苏绅下榻招之,甚得器重。又《魏公谭训》卷六记载:“黄聱隅献所为文于曾祖,曾祖深器重之……其后荐之于朝,命之以官,皆公力也。”苏绅不仅器重黄聱隅,还将其推荐给朝廷,黄聱隅能够担任朝廷官职,都得力于苏绅的举荐。黄聱隅是苏绅善于发现人才、举贤荐能的有力证明。

李觏,一位与苏绅和范仲淹皆有渊源的著名思想家、教育家,李觏人生的关键时刻都得到了苏绅和范仲淹的赏识或荐举。苏颂《家训诗》自注记载:“时南城李觏泰伯贽文谒先公,亦留馆斋中,得以切磋,蒙益多矣。”苏绅通判洪州之时,李觏贽文谒见苏绅,《李觏集》中收录有李觏写给苏绅的《上苏祠部书》。李觏带着自己的著作去拜谒苏绅,苏绅极为赏识他的才华,留其于馆斋之中,苏家子弟与其切磋获益良多。

范仲淹也极为赏识李觏,曾两次邀请李觏讲学,三次上奏札举荐李觏。宝元元年(1038),范仲淹建润州(今江苏镇江)郡学,邀请李觏前往任教,但李觏忙于著书,并未前往。宝元二年(1039),范仲淹在越州建立州学,再次邀请李觏前往讲学,李觏此次欣然前往。庆历四年(1044),范仲淹上《奏为胡瑗李觏充学官》,奏札中说李觏“鸿儒硕学,见之钦爱,讲贯六经,莫不瞻通。”可惜的是朝廷并未重视范仲淹的荐举,李觏未获任用。范仲淹第二次举荐李觏是在皇祐元年(1049),此年上《荐李觏并录进礼论等状》,在奏札中盛赞李觏“有孟轲、扬雄之风仪”。皇祐二年(1050),朝廷决定“以九月择日有事于明堂”,范仲淹趁机第三次举荐李觏,极言李觏对明堂制度有研究。由于范仲淹的反复举荐,朝廷授李觏试太学助教,李觏终以布衣执教太学。从范仲淹两次邀请李觏任教、三次举荐李觏来看,范仲淹对人才的尊重与怜惜是士大夫阶层鲜有其匹的。与李觏同样幸运的还有王安石、曾巩,早在王、曾二人未显之际,范仲淹便慧眼识珠,不遗余力的举荐援引此二人,也成为了一段千古佳话。

苏、范发现人才、举荐人才的事迹有力地证明了苏、范二人思贤若渴的宽广胸怀和对人才的尊重爱惜,也以具体事例说明了宋代奖掖人才的良好社会风气。苏、范二人的识才之功,教化之泽,荐才之德,“其功烈与日月争光,而精神折冲万里之外”。

二、苏绅与范仲淹教育实践的不同点

由于苏绅与范仲淹不同的教育背景、不同的教育经验、不同的教育追求,使苏、范二人的教育实践也表现出一些不同的特点。

(一)办学性质不同

从现有的史料记载来看,苏绅的办学经历主要表现为他三次创办家族私学。天圣十年(1032),“即县厅西圃开学舍延诸生”,这是苏绅设家族私学的开始,也是苏绅办学实践的开始。苏绅第二次办学是在景祐元年(1034),于洪州创办了第二所家族私学。景祐四年(1037),苏绅将家族私学迁到京师西岗之家宅,这是苏绅第三次办学实践。苏绅的办学实践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芦山堂苏氏家族的振兴和繁盛,苏氏家族注重家族教育的传统在五世祖苏绅身上得到传承和发展,苏家私学培养出来的家族精英和社会名流在当时产生了很大的社会影响,也直接提升了芦山堂苏氏的社会名望和社会地位。苏绅为芦山堂苏氏家族所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他才是“芦山堂三杰”(三杰指苏绅、苏缄、苏颂)的核心和基石。

苏绅兴办的学校是家族学校,属于私学;而范仲淹的办学往往都是以行政手段在地方上建立州学或县学,属于官学。大中祥符八年(1015),范仲淹释褐出任广德军(今安徽广德)司理参军事,兴学并非其职责,但范仲淹到任后不久便积极建立州学,遍访名士,改变了“广德人未知学”的落后局面。明道二年(1033),范仲淹出知睦州(今浙江建德),在此“建置学舍,树立讲堂”。景祐二年(1035),范仲淹于姑苏(今江苏苏州)“奏请立郡学”,《年谱》记载:“先是,公得南园之地,既卜筑而将居焉。阴阳家谓当踵生公卿……遂即地建学。”范仲淹在苏州南园购得一块风水宝地,执着于兴学育人的范仲淹将此块宝地用来建立州学。州学建立后,并延胡瑗等为州学教授,由此姑苏州学名声大振,“自是苏学为诸郡首倡”。范仲淹的办学经历远不止如此,在饶州、延州、邓州、杭州等地也积极兴办教育,积极扩建或兴办州学。范仲淹一生足迹所至,重教兴学,推动了当地文化教育事业的普及和发展。庆历兴学也以国家行政命令的手段推动了全国办学的热潮,致使州县官学不断涌现,普及了平民教育。

办学性质的不同是苏、范教育实践一个明显的不同之处。苏绅开启了芦山堂家族办学的历史,为芦山堂培养了众多的人才,也为许多外姓子弟提供了接受教育的机会和场所,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了私塾与书院的结合。范仲淹一生致力于兴办学校,不仅培育了人才,也推动了书院教育模式的发展。苏、范二人虽然办学性质不同,但是他们的办学实践影响着北宋的教育风气,促进了北宋家族教育的兴盛和整个社会教育事业的发展。

(二)教育着力点不同

苏绅重视对芦山堂子弟进行科技教育,这是苏绅与范仲淹教育实践一个显著的不同,也是苏绅教育实践的突出着力点和闪光点。从现有的史料记载来看,未发现范仲淹重视科技教育的记载。在宋代,设若像范仲淹这样伟大的教育家都没有科技教育实践的记载,其他的教育实践者重视科技教育的几率肯定是低之又低,这又从侧面反映了苏绅重视科技教育在北宋具有前瞻性和科学性。

景祐二年(1035),苏绅为扬州通判,苏颂随侍。在扬州,苏绅命苏颂、苏缄作天文、历法类考题《夏正建寅赋》,此事在《魏公谭训》卷三中有记载:“祖父言:年十六侍曾祖,为扬州通判,命作《夏正建寅赋》。赋成,曾祖曰:‘夏正建寅,无遗事矣,汝异时当以博学知名也。’”苏颂此次所作的《夏正建寅赋》不仅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得到了父亲苏绅的高度赞赏,而且为下次的科举考试奠定了基础。

宝元元年(1038),苏缄、苏颂参加进士科考试,考题为《斗为天之喉舌赋》,需要用到许多天文、历法知识,因为之前有创作《夏正建寅赋》的基础,苏颂、苏缄都考得很好。苏缄荣登进士榜,而苏颂因为“闻”声律出错遭黜落。苏颂此次考试虽不幸遭黜落,但苏绅对苏颂的科技教育却是相当成功的。苏颂此后也逐渐成长为中国科技史上彪炳史册的科学家。在天文学领域,他在元祐二年(1088)领导研制了水运仪象台,这是当时社会最先进的天文观测仪,前所未有,为人类天文史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在医学领域也有建树,皇祐五年(1053),苏颂任馆阁校勘,开始校编古籍。苏颂在整理古代典籍时,最大的贡献是校正了一批医药典籍,特别是他还编撰了《本草图经》,这部杰出的药物学著作对后世影响深远,在中国古代医学史上做出了特殊贡献。如果仅从预备科考的角度来看,似乎苏绅只是因为了解到进士科考试的出题导向,而要求子弟加强天文、历法方面的知识。但是,我们也要注意到,在苏绅的引导下,弟苏绎不参加科举考试,却成为了天文知识丰富的星象学家,如苏颂《叔父卫尉寺丞景陵府君墓志铭》所言:“叔父讳绎,字谋甫……专精文史、阴阳、星历、占筮、术数。”苏绎精通文史、阴阳、星历、占筮、术数,是苏绅教育和引导的结果,也是苏绅重视对芦山堂子弟科技教育的另一重要证明。

(三)教育情怀不同

苏绅创办家族私学,在私学中学习的芦山堂子弟有苏绎、苏缄、苏颂等。为了提高教育质量,培养家族精英,苏绅不仅延请名师讲学,而且招揽许多有才识之人与苏家子弟共同学习。延请的私学老师中,有著名的万君特和黄聱隅。万、黄二师学术精深,为芦山堂子弟等讲授经籍和诸子百家之书,与学生共同切磋探讨。苏家私学不仅有苏姓子弟在其中学习,苏绅更是邀请了许多外姓有才识之人,这些外姓的才俊可分为三类:第一,以诗文投贽的,如华直温、华直清、闵从先、李觏等。苏颂《殿中丞华君直温墓志铭》云:“天圣末,我先君宰无锡,君与其从弟直清,同以文章为贽,先君一见大加赏异,留君门下,使汝从其游,因得接砚席,习文史。”第二,同事的子弟,如刘立之二子刘攽、刘敞。《魏公谭训》卷三记述:“祖父幼时,与刘原父兄弟聚学,刘父立之,与曾祖同为府推官。而原父颇熟《庄子》,祖父初未之读也。每以三鼓众散后阅之,十余日已能通达辨析矣。”这里说到,刘敞精熟《庄子》,对苏颂学习有激励作用。第三,同乡或交好者的子弟,如王深父、曾公孚等。《魏公谭训》卷三记述:“及居京师,又得黄聱隅、王深父子直、刘原父、贡父、吕缙叔、曾公孚先生,相与切磋琢磨,日有所资,至于学成,乃知取友之益,不可忽也。”其中黄聱隅、吕夏卿兄弟、曾公孚都来自于闽地。苏绅将亲缘、官缘、地缘、学缘汇融为一,办学质量高,人情味浓,注重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于己有益,于人有利,达成了多赢的效果,教育情怀十分广博。

范仲淹的教育情怀主要体现在其创建范氏义学,创建义学是范仲淹教育慈善事业的大手笔,是范仲淹教育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范仲淹与苏绅教育实践一个很大的不同。皇祐元年(1049),暮年的范仲淹移知杭州,赴杭过苏时,与仲兄范仲温商议在乡郡苏州创办义庄,以赈宗族。到任杭州之后,子弟却劝他去洛阳置府宅,作为逸老之地,范仲淹断然拒绝。楼钥《年谱》转引《王朝名臣言行录》云:“公在杭,子弟以公有退志,乘间请治第洛阳,树阴圃,以为逸老之地。公曰:‘人苟有道义之乐…… 俸赐之余,宜以赒宗族。’”范仲淹的母亲葬在洛阳,理应在洛阳养老,但他拒绝了。此后范仲淹捐献毕生大部分积蓄,在家乡苏州设立义庄。范仲淹创办义庄旨在“收宗族,厚风俗,使人不忘本”,为此范仲淹“建义宅,置义田、义庄,以收其宗族,又设义学以教,教养咸备”。相较于其他义学只接受宗族贫寒子弟,范氏义学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为宗族全部适龄子弟提供免费教育,不分贫富贵贱,并且还要负担子弟参加科举考试的费用。义学的教师主要来源于本族中的优秀人才,宗族子弟品行和文才出众者可充任教师。

苏绅创办家族私学,将亲缘、官缘、地缘、学缘等融合在一起,达到了多赢的效果,教育情怀十分广博。范仲淹创办的范氏义学属于教育慈善事业,是其教育实践领域浓墨重彩的一笔,展现了其广博的教育情怀。

三、从与范仲淹比较看苏绅教育实践的现代价值

爬梳整理苏绅与范仲淹的教育实践,不仅是向北宋两位成就卓著的教育家致敬,也为我们现今的教育活动提供借鉴和启发。从与范仲淹教育实践比较中,也有助于我们讨论苏绅教育实践的现代启示意义。

第一,重视教育,优先发展教育。苏绅三次创办家族私学,一生都在致力于家族教育事业的发展,苏绅重视教育的精神值得现代人深入挖掘和学习。苏绅的教育实践也启发着现代教育活动,教育是兴国之本,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也需要人才力量的支撑。所以各地方发展教育事业国家要给予足够支持,各地方也要真正贯彻落实科教兴国的战略方针,为国家的发展培养更多优秀人才。各级官员也应当学习苏绅那种孜孜不倦、为教育事业奉献终身的伟大精神,将苏绅作为“千古金鉴”。

第二,重视家庭教育。苏绅的教育实践对我们现代家庭的教育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苏绅成功的家庭教育结出了苏缄、苏绎、苏颂等硕果,为芦山堂的发展培养出了众多苏家人才。现代人总是追求物质上的满足,忽视了对子女的教育,导致家庭教育方面出现各种问题。对比苏、范的教育实践,现代家庭尤其是现代父母要注重子女的教育,苏绅担任朝廷官职尚且都有时间口授《孝经》,手写《中庸》亲自教育苏颂,范仲淹一生忙碌,尚且教育出四个优秀的儿子,所以现代家庭要重视苏、范的家族教育实践,总结经验,从中汲取有益养分。

第三,重视教师队伍的素质。苏绅三次创办苏家私学,都注重私学教师的素质,苏绅延请的黄聱隅、万君特都是当时名重一时的优秀人才;范仲淹扩建或创立州学,都是慎重挑选李觏、孙复、胡瑗等高素质、高学养的饱读之士作为教授。苏、范二人注重教师队伍的素质对现代教育具有启发意义,现代学校在聘请教师的时候要注重多方面考察教师的素质,教师不仅在学业上传道解惑,而且在生活和做人上也引导着学生,所以重视教师素质是现代学校应当高度重视的大事。

第四,重视子女的全面发展。苏绅与范仲淹教育着力点的不同体现在苏绅重视对芦山堂子弟进行科技教育,重视家族子弟的全面发展。在专读儒家经典的封建社会,苏绅教育眼光敏锐,教育情怀广博,在他对苏家子弟的教育实践中融合了科技教育,最终也培养出了“七项科技成果世界第一”的科学泰斗苏颂。从苏绅重视科技教育的实践来看,这一伟大的教育实践为现代家庭对子女的培养提供了借鉴和启发。现代家庭的家长只重视子女学好书本上的知识,以应对各种各样的考试,往往忽视了培养子女多种多样的爱好,忽视了子女的全面发展。苏绅的科技教育实践为现代家庭的子女教育敲响了一记警钟,启发着现代家长改进教育方式,从先贤的教育实践挖掘其中的宝贵价值,启发着现代家长要有敏锐的教育眼光和广博的教育情怀,培养全面发展的子女。

注释:

[1][9][26]苏颂著,管成学等点校:《苏魏公文集》(上册),北京:中华书局,1988年,第51页。

[2][17]苏颂著,管成学等点校:《苏魏公文集》(上册),第 51~52 页。

[3][4][10][21]苏颂著,管成学等点校:《苏魏公文集》(上册),第52页。

[5][31]脱脱等:《宋史》,北京:中华书局,2000 年,第 8283 页。

[6][7][8][14][15][22][23][28][37][38]范仲淹著,李勇先等点校:《范仲淹全集》,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655页,第658页,第4185页,第431页,第782页,第615页,第451页,第1421页,第906~907页,第1188页。

[11]苏颂著,管成学等点校:《苏魏公文集》(上册),第1128页。

[12][13]司马光著,邓广铭等点校:《涑水记闻》,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82页。

[16]脱脱等:《宋史》,第 8277 页。

[18][20]苏颂著,管成学等点校:《苏魏公文集》(下册),第1154页。

[19][32][33][34][35][36]苏颂著,管成学等点校:《苏魏公文集》(下册),第 983~984 页,第 1135 页,第 946~947 页,第876页,第1134页,第1136页。

[24]毕沅:《续资治通鉴》,长沙:岳麓书社,2008年,第677页。

[25]杨镜如:《苏州府学志》,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269页。

[27]范仲淹著,范能濬编:《范仲淹全集》(下),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年,第717页。

[29][30]范仲淹著,李勇先等点校《范仲淹全集》,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880页。

[39]范仲淹:《范文正公文集》,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1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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