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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周信仰的文化内涵与发展历程探析

2017-11-13郑晨寅

闽台文化研究 2017年4期
关键词:漳州书院信仰

郑晨寅

黄道周乃漳州先贤、明末大儒,他道德高尚,学问渊博,金陵完节,古今推重,是明清易代之际一位杰出的历史人物。黄道周生前即有不少轶事传说流传于民间、士林,殉国后,当时的南明隆武朝于福州、漳浦两地立庙祭祀,清道光年间更是从祀于孔庙。可以说,黄道周在世人心目中本享有崇高的声望,但由于身处明清易代之际等原因,相比于闽南民间信仰中的忠良孝义类型的偶像、神灵,黄道周信仰在民间的表现并不突出,缺乏合适的载体,传播不广。本文拟对黄道周信仰的文化内涵与发展历程进行探讨,以利于更好地认识、弘扬这位“一代完人”。

一、黄道周信仰的文化内涵

一般认为,民间信仰是一种以祈福禳灾为基本诉求的神灵崇拜行为,其对象既有神化的自然体,也包括神化的人物。忠臣孝子,死而为神;名德大贤,死则祀之——这本是中国民间信仰的一大特点。

一个民族的文化传统总是在长期的历史积淀中形成。我国的孝文化源远流长,而《孝经》的出现则标志着“孝道”向“孝治”的转移。《孝经·广扬名章》云:“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忠”与“孝”是封建社会的主要道德规范,而“忠孝合一”更是难能可贵,这在黄道周身上得到鲜明的体现。入仕之前,黄道周在家躬耕以养父母,辛劳备至,据洪思《黄子年谱》所言:“子耕于铜山之下,以事二人。时负米归,则与兄把锄,必十指出血也。”虽如此,黄道周仍然认为自己事亲不力,以致家境贫寒,因此在父亲去世后,他悲哀欲绝,即使在仕亦念念不忘回乡庐墓;他事母极孝,在母亲去世后七日不食,哀毁伤骨。而居官时,他移孝为忠,心忧国事,屡次上书直谏,九死不悔,并在南明时率师抗清,英勇殉国,临刑前曾作书“纲常百世,性命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以励后人,其所谓“千秋百世”不磨之“纲常”、“性命”,实际上就是兼具“忠孝”的传统道德内核。

因此,黄道周作为忠臣孝子、爱国志士的形象一直深入人心,由其明清两朝“忠烈”、“忠端”之谥号即可见之。但同时,他也是一位不世出的文化巨子,徐霞客对其所作出的“至人惟一石斋。其字画为馆阁第一,文章为国朝第一,人品为海宇第一,其学问直接周孔,为古今第一”之赞语,更一直为后世所称引。他还在闽浙一带讲学育才,在当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是明末讲学活动重要组成部分,后人称其为“全闽师表”,并非过誉。因此,他作为学者、教育家(当然也包括书法家、文学家)的身份也是其历史形象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黄道周信仰实际上包含着庙堂倡扬、庶民也普遍接受的崇文仰圣、推奖忠孝节义的传统道德价值取向。

二、黄道周殉国后的信仰化历程

黄道周生前,人们就以圣贤的眼光来看待他,如前述徐霞客所言即可见一斑;李世熊《答黎愧曾》则载:“(黄道周)被逮在江右,却有司缙绅赠遗累千金。两仆负一被一敝箧,贮抄《易》数卷、纸数轴、笔墨砚三事,抵淮就陆,使官旗厮养莫不感动罗拜,呼曰:‘圣人,圣人!’”又如明末清初著名诗人吴伟业称:“吾登朝见诸名流,即才甚,可窥其迹,惟漳浦吾不能测,殆神人也。”殉国后,其弟子洪思、庄起俦所作的两种《年谱》中也记载了黄道周出生神异、少年早慧、溺水不死、自推生死诸多异事。清代学者李光地《榕村语录》认为黄道周《易》学“有异人传授,言颇验”,梁章钜《归田琐记》中还有他临刑时受刃不死之记载:“石斋体故昂藏,立而受刑,又义风凛凛,行刑者手慄,刃下不殊。行刑者大悸,急跪曰:‘公坐。’石斋颈已中刃,血淋漓,犹颔之曰:‘可。’乃坐而受刑焉。 ”由此可见,黄道周本身的经历即有着较为丰富的神异色彩,而“至人”、“圣人”、“神人”等称呼正凸显其不凡的一面。

黄道周慷慨就义之后,隆武帝下诏在福州立“悯忠”庙、在漳浦立“报忠”庙,春秋致祭,其门人亦将其崇祀于邺山书院三近堂(可参见《年谱》)。但不久清兵入闽、隆武朝覆灭,祭祀自然无从谈起。清初统治者对反清斗争进行严厉镇压,黄道周作为抗清英雄、南明首辅,谈论其人其事即为禁忌,如郑亦邹《黄石斋年谱》所言:“自文明忠烈之死,无敢言其事者五十余载。”更遑论其信仰。据《台湾外志》载,康熙十四年(1675),郑成功之子郑经攻克泉州,毁洪承畴祠,改祀黄道周于内,不过历时应该不长。又据网上资料:相传在他就义后十年,有人在武夷山林里,看见一个黄衫朱履的老者策杖优游于林泉间,酷似黄圣人,于是为之建庙崇祀,享受人间香火。但此说法的来龙去脉还有待考察。或许,当时对黄道周的祭祀、崇拜只限于黄氏族人,而且是秘密进行的,这从2011年在黄道周故里东山铜陵镇黄氏后人住处发现的清初无字神主牌一事,即可以得到某种证实。

而这种禁忌从康熙中后期开始发生改变。清朝统治者入关后,即以程朱理学作为正统儒学,康熙五十一年乃升朱熹配祀孔庙“十哲”之后。由于朝廷推崇朱子学、而黄道周一向被视为朱子学者,康熙年间,漳州后儒即将黄道周与陈思贤(明初漳州教授,因反对成祖篡位,与六门生同死难于京城)合祀于朱子祠,据蔡世远《合祀陈黄二先生碑记》可知,朱子祠后堂配祀黄榦、陈淳、王遇、陈真晟,前堂东奉祀陈思贤及六位门生、前堂西则奉祀黄道周及四君子,并将之与朱熹相提并论:“夫文公平生讲明践履大端,不外于忠孝。观其居家立朝,公诚恳挚刚之大气,塞于两间。二先生及其从祀于数百载之下,在三之谊,守之不渝,前后相辉映如此,可以升文公之堂而无愧矣。”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廷日益重视通过表彰明末殉节诸臣来笼络人心、巩固其统治。乾隆四十一年(1776)下旨称黄道周为“一代完人”,并改谥“忠端”。而在此之前,漳州地方官屡将黄道周祀于书院之中:据《漳州府志》载,平和南胜书院为分府义学,位于南胜防卫厅衙署之左,为乾隆元年(1736)防厅刘良璧所建,书院中祀朱子,左右以王守仁、黄道周配;又据《漳州府志》所载潘思榘《重修邺山讲堂碑记》、单德谟《重建邺山讲堂记》可知,乾隆十三年戊辰(1748),巡台御史单德谟曾主持重修邺山讲堂,并祀黄道周于乐性堂中,以赖继谨、洪思等弟子袝之。道光五年(1825),清廷批准礼部所议请,列黄道周于孔庙东庑,享受君主制社会中儒臣死后的最高待遇。可以说,黄道周忠孝、端直的品格,代表了一种超越朝代与民族的普世价值。

应该说,从乾隆时期起,黄道周在官方道统谱系中的地位是稳定的;但是,明清易代之际的特殊历史氛围及其在孔庙配享、与朱子同祀的特殊地位等因素,使得黄道周在闽南民间的信仰表现得并不突出、不孚其望。笔者孤陋寡闻,目前所亲见的中国大陆纪念黄道周的场所主要有东山的黄道周纪念馆、黄道周故居,漳浦的黄道周纪念馆(明诚堂)、黄道周墓;供奉黄道周的宫庙则有漳浦前亭镇大社村的梅水宫(又名水梅宫、道周庙)、平和灵通山的黄道周庙。大社村人多姓黄,故梅水宫尊黄道周为“圣仁祖”(带有家庙性质),庙内除主祀黄道周外,还陪祀着与黄道周一同就义于南京的赖继谨、蔡春溶、毛玉洁、赵士超“四君子”,皆有坐像及画像二种(笔者2014年10月所见及)。灵通山则为黄道周年青时读书处,黄道周曾为漳郡梁山、峰山而作《梁峰二山赋》,大峰山即灵通山原名,后来黄道周为其题写“灵应感通”四字,后人遂名之曰“灵通”。灵通山上有灵通寺,寺左有一洞穴,凿空于巉岩之上,有简易楼梯可入,其内可容数人,乡人指为黄道周当年读书之所;寺右观音像取水处旁,则有一不起眼的小庙,灵通寺的人头攒动更反衬其寂寞冷清。此庙依山岩而建,占地不过数平方米,中间几案之上供奉的彩塑神像即为黄道周,红脸黑髯,左手执经,右手持笏,像右立着一块刻有黄道周、林釬、陈天定三人名字的神位石碑,笔者又于小庙一隅意外发现金石书画家潘主兰先生所书木制对联:“大节不渝刀镬下,典型常在闾里中”(笔者2015年10月所见及)。又:东山铜陵岵嵝山上有南溟书院,为嘉靖五年(1526)分守蔡潮所建,祀朱文公,目前书院已重修一新,黄道周与孔子、朱子同祀其中(笔者2017年11月所见及)。

台湾地区则有数处供奉黄道周的宫庙。2009年笔者曾拜谒过台北市康定路一处供奉“助顺将军”的“晋德宫”,据庙前石碑《助顺将军略传》所言,助顺将军即黄道周,乾隆中叶某年,泉州三邑一黄姓移民从惠安奉灵来台,先在艋舺竹尾巷中立一小庙供奉,至同治年间始建成宏伟大庙,然此后多次遭遇劫火,破落不堪,直至民国十年,才重修旧庙,始成今之规模。而淡水、五股等地据闻也有供奉黄道周的“助顺将军庙”。又据孙英龙所述,台湾黄氏后人颇以黄道周为荣,他们与东山祖家一样,称黄道周为“黄圣人”,并于乡亲聚居处挂有黄道周像。

三、关于黄道周信仰的几点思考

简而言之,黄道周的主要历史形象是忠臣孝子、文化巨子。为民为国作出贡献的人、道德文章显著的人、造福一方树德于乡的人,后人都不会忘记他们,如开漳圣王陈元光、关帝、三平祖师、林太史公等信仰已成为闽南地区民间信仰的重要组成部分,黄道周信仰理应如是。

但目前民众纪念、崇拜黄道周缺乏合适的载体与形式,现存的宫庙或多为黄氏后人所修建、供奉,或位置狭仄、香火不兴,在此可与另一位明代漳州乡贤林偕春之民间信仰进行比较:林偕春(1537~1604)与黄道周(1585~1646)生活的年代有交叉,他去世那一年,黄道周才20岁。黄道周很尊敬同样刚直忠谔的林偕春,并曾为其祖母撰写 《旌表节妇林母王太孺人墓碣》,内云:“余尝过前涂,望先生之宫,未尝不飒然魂动也。”如今,云霄莆美镇建有七星山林太史公陵园、廉政文化公园,规模宏大,风景秀丽,游人如织;而县城闹市区中供奉林偕春的“云山书院”(俗称“太师公庙”)则香火鼎盛,拜谒者日以百计。另一方面,云山书院每年都拨出一部分香火钱助学兴教、回报社会,得到各界的认可。这是乡贤信仰中墓园与庙宇、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结合得较好的一个例子,值得借鉴。又如,同样尽忠报国、为义而死,关羽和黄道周都可算是“忠义”的化身,关帝崇拜已成为闽南地区民间信仰一大宗,黄道周故居旁边的关帝庙是全国四大关帝庙之一。反观之,虽然漳浦、东山等地都建有黄道周纪念馆及相关庙宇,但平时参拜祈愿者并不多;“黄道周”大体只是地方政府对外宣传的一个符号、专家学者研究的一项内容、知识分子心中的一个“完人”形象,与民众似乎并无直接的联系。关帝是闽南移民带来的信仰,林偕春主要活动范围在云霄一境,而黄道周生于东山,壮年定居于漳浦,读书于平和,讲学于江东……可以说,黄道周在漳州的遗迹是很丰富的。各处的黄道周史迹(包括其夫人蔡玉卿及门人弟子)可以综合考虑,统一规划,打破狭隘的地域、宗族观念,或突出特点,或连成一线,加以策划宣传,使黄道周文化得到必要的弘扬、使乡贤黄道周得以俎豆于四时。在此基础上,可再考虑与台湾相应的宫庙进行对接交流。

再者,可以把黄道周放在漳州思想文化发展的历史源流中来看,为漳州今后社会经济的发展提供文化自信与精神动力。自朱熹知漳以来,漳州文教兴盛,陈淳又大力发扬朱子学,使漳州以一海滨小城而成为理学重镇。崇祯十七年(1644),黄道周讲学于漳州邺山书院,书院由北而南建有与善、三近、乐性三堂,其中与善堂为先圣先贤之神堂,前楹祀朱子、陈淳、黄榦、王遇、高登、陈真晟、周瑛、林魁、蔡烈,称“九先生”,而从这些先贤身上,亦见出漳州儒学的发展脉络。蔡世远《(康熙)〈漳州府志〉序》则云:“维漳建郡,始于唐初,僻陋涉海,然山水峭冽,郁积雄奇。有宋朱文公莅郡以后,陈北溪、王东湖两先生亲承其统绪,道术既一,礼法大明;胜朝陈剩夫、蔡鹤峰等又起而庚续之;沿及明季,周忠愍、黄石斋、何黄如诸公,气节文章尤岿然为天下望,流风余韵,至今犹存……”乾隆年间进士何子祥倡建炉峰书院于平和,其《新建炉峰书院记》亦载:“其中大讲堂祀朱子,配以勉斋、北溪,傍构室为山长坐卧处,另辟门登阶,以达后进,阳明先生祀焉,和其首建也……总额以‘炉峰书院’,石斋先生尝以炉峰合赋而书院正当其中也。”在二者所标明的漳州儒学源流中,黄道周皆为其中重要一环。可以说,黄道周学主程朱,又积极回应当时的心学思潮,成为不仅是漳州、而且是整个明代理学的一位标志性人物,也是中国近世思想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从邺山书院“与善堂”一直到后世儒者所建构的儒学脉络,皆为后人立下道德、学问之楷模,而这种“一脉相承”、道统学统相接续的纪念方式,也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总之,黄道周的文化内涵极为丰富,需要我们进行研究、传承与发扬、创新。探讨黄道周信仰的文化内涵与发展历程,对于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发扬漳州先贤精神,维系两岸共同文脉,颇有意义。

注释:

[1]可参见孙英龙编《黄道周故事集》中的《“翰墨香”的传说》《黄道周测字》等([87]闽出管准印证第13~1807号),陈侨森等编《漳州掌故》中的《黄石斋先生轶事》《是黄道周的灵魂替黄梧写祖庙匾额吗》等(福州:海风出版社,1995年),及方苞《石斋黄公逸事》等(《黄漳浦集》卷首,道光刊本)。

[2]徐弘祖著,卫建强等校注:《徐霞客游记》,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867~868页。

[3]李世熊:《寒支二集》卷二,四库禁毁书丛刊本。

[4]谈迁撰,汪北平点校:《北游录》,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259页。

[5]可参见笔者《黄道周异事解析》,《闽台文化交流》2011年第1期。

[6]李光地撰,陈祖武点校:《榕村语录》,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第768页。

[7]梁章钜撰,于亦时点校:《归田琐记》卷四,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61页。

[8]参见《黄漳浦集》卷首。漳州学者曾五岳先生曾撰文称黄道周为天地会之精神领袖,可作为一家之言,参见《天地会奉黄道周为教父考》,《海峡两岸黄道周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未刊本,2011年),第288~297页。

[9]江日昇撰,吴德铎标校:《台湾外志》卷十八,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283页。

[10]见“百度百科·黄道周”,http://baike.baidu.com/view/59189.htm,方问期间:2017年11月5日。

[11]参见《闽南日报》2011年5月17日B版黄炳钦《菜园底黄厝下厅发现无字神主牌,专家推断它是为祭祀黄道周而设》一文。

[12]沈定均修:《漳州府志》卷四十五《艺文五》,清光绪三年芝山书院刊本。

[13]沈定均修:《漳州府志》卷七《学校》,清光绪三年芝山书院刊本。

[14]沈定均修:《漳州府志》卷四十五《艺文五》,清光绪三年芝山书院刊本。

[15]据曾进兴《黄道周在漳史迹新考述略》一文所述,东山县铜陵镇下田街玄天上帝庙、诏安县南诏及梅岭黄氏家庙亦供奉黄道周,见载《漳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0年第1期。

[16]当出自《周易·系辞传》:“《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17]虽然笔者对“助顺将军即黄道周”一说持有异议,但亦认为这正体现民间信仰的特点,并不妨碍黄道周的香火远播台湾、遗泽深长。可参见笔者《初访台北晋德》,《闽台文化交流》2009年第2期。

[18]参见孙英龙、孙用奇《黄道周与台湾的关系》,载《黄道周研究文集》,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7年,第244~247页。

[19]闽南民间信仰相关研究可参见郑镛《闽南民间诸神探寻》(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9年)、段凌平《漳台民间信仰》(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11年)等著作。

[20]参见笔者《云山漳水两先生》,《闽台文化交流》2009年第3期。

[21]因林偕春当过翰林院编修、与修国史,故称“太史公”,民间讹称“太师公”。

[22]参见《黄漳浦集》卷二十四《与善堂记》。

[23]沈定均修:《漳州府志》卷首,清光绪三年芝山书院刊本。

[24]何子祥:《蓉林笔抄》卷一,清乾隆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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