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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脑”的敦煌书写:地域空间的磅礴想象
——评飞天的《敦煌密码》

2017-11-13王小英

新文学评论 2017年1期
关键词:网络小说叙述者飞天

◆ 王小英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烧脑”的敦煌书写:地域空间的磅礴想象

——评飞天的《敦煌密码》

◆ 王小英

自从敦煌在20世纪初被欧洲人“发现”之后,它就成了中国的一张国际性名片。关于敦煌文献的研究汗牛充栋,关于敦煌的文学书写也为数众多,如讲述敦煌藏经洞的封闭与发现,及发现之后文物流失过程的小说《敦煌》(日本作家井上靖)、“敦煌三部曲”(冯玉雷)、《莫高劫:敦煌国宝劫难记》(蒋季成)、《莫高残梦》(许维)等。然而可惜的是,在目前所见的有关敦煌的小说书写中,尤其是在通俗写作方面,整体上并没有特别富有影响力的作品,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飞天的《敦煌密码》是一次意义重大且较有成就的尝试。

《敦煌密码》最早被红薯网买断在移动网络上发布,后又印刷成书,综合了探险、悬疑、神秘文化等因素。虽然目前在网上找不到全本,只能通过阅读实体书的方式来看这部小说,但从节奏和写作方式来看,这部小说走的是典型的网络文学路线。

《敦煌密码》实体书共5卷,分别是《敦煌禁地》、《古藏经洞》、《黄金神殿》、《镜面世界》与《封印之城》,共100万字左右。每卷书分成3部分,每部分有10个单元,每个单元大致在7000到8000字间,单元名称采取“主题”式的命名法,集中概括出其核心内容,每个单元都有情节的推进且在结尾刻意留下悬疑,有些知识性介绍在有一定距离的两个单元中重复出现。七八千字恰好是每次更新所需的字数,不出现没有情节推进的章节是网络连载阅读的需要,因为不能出现读者读了更新单元而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状况,点题是为了便于快速把握故事的进展,结尾留下悬疑是为了吸引读者接着往下看。所以《敦煌密码》是按照网络连载和阅读的需要、适应“读屏时代”而写的明晰晓畅甚至有些“信息冗余”的网络小说,当然网络小说的这种特点与中国传统章回体小说之间存在明显的亲缘关系。

作为网络小说的《敦煌密码》,要想在网上获得一席之地,必须解决一个问题,即“好看”,因此必须具备相当强的可读性,这也是网络小说的第一存在要义。显然这与发表在主流文学刊物上,只需要让特定的编辑或者评论家叫好的“传统文学”不同。网络小说首先需要能走底层路线,由下到上,下面如果走不好,几乎就意味着没有“后来”。所以,“思想性”、“审美性”这些对“传统文学”而言极其重要的特征只能是在“可读性”之上的努力。而这也是目前关于敦煌书写的小说中最为欠缺的,所以如果从“讲好中国故事”的角度来看,以网络小说的形式来写敦煌题材可以说是一件颇有意义的事情。

一、由实入虚:建立在现实地理上的故事编织

《敦煌密码》采用第一人称主角式叙述,叙述者兼主人公是“杨进”。他是香港人,寻宝师杨正的弟弟,因为五年前大哥在敦煌失踪,所以奔赴敦煌寻找。和他一同前行的还有两位美女:想知道自己哥哥石布为何发疯跳楼的石梦,以及身为新加坡“燕盟十二君子”之首的白雪。可以说故事开始为主人公设定的就是一个高起点,高配置。不同于市井小民、凡夫俗子类的主人公,通过自己辛辛苦苦的奋斗赢得事业或(和)美人——如《赵赶驴电梯奇遇记》之类的网络小说,杨进从来都没有为钱发过愁,也不乏女人青睐,所以他的需求是情感需求——寻找大哥。而在奔赴敦煌寻找的过程中,被迫与很多帮派发生纠葛,打打杀杀,而原因主要有两个:先是因为寻找亲人的需求与其他人寻找宝藏的目的相冲突(前三卷);后是因为维系地球人所在的现实世界的安宁而必须封闭镜面世界,这与他人追求永生不灭而竭力打开镜面世界的努力相冲突(后两卷)。“寻找”充当了故事的内在推动力和叙事的起点。由此,飞天的《敦煌密码》进入“寻找”母题小说之列。但是,不同于“寻根”、“寻梦”、“寻我”等寻找精神寄托的新时期小说,杨进的“寻找”比较实在,先是寻找一个具体的人“大哥”,后变成寻找敦煌宝藏的“真相”。整个走的是形而下的路线,惟其如此,才显得比较实在,没有凌空虚蹈、故作高深的嫌疑,但若要将其赋予深刻的内涵,则恐怕如大多数网络小说一样还需深化拓展。

将经典、著名的文化遗产等作为素材进行的小说创作,一般容易受到这些文化产品业已聚集的符号文化资本或历史记载的影响,因此在写作的时候比较容易受到束缚。但《敦煌密码》在写作上并没有着眼于备受关注的敦煌历史,也没有拘泥于史实的限制,而是以莫高窟112窟《西方净土变》中《伎乐图》之反弹琵琶入手,选取其中的一些点,将其作为勾连人物的线索,大胆想象,铺排成文。虽然其中不乏敦煌文化的小说化,但更重要的是敦煌充当小说中故事的主要发生地,由此引发的对整个人类命运的关注。因此,若就想象的自由宏通而言,飞天的《敦煌秘密》可以说是迄今关于敦煌的文学书写中想象力最强的一部。在这里,我们常见的通过敦煌书写表达对个体的、民族的关怀,对普遍人性和文化遗产,对传统与现代的反思,让位于了对人类安危与个人永生这一对立项的抉择,这也是这部小说与其他敦煌书写所不同的一大特色。

当然,提到《敦煌密码》,往往会让人想到名气更大的《藏地密码》,它们同属探险类神秘小说,又有相似的命名方式。然而,不同的是《藏地密码》依托的地域背景为西藏,而《敦煌密码》主要依托的是甘肃境内的敦煌及甘南拉卜楞寺,并且关于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历史记载和想象构成了《敦煌密码》的核心内容,此外,蛊术、缩骨术等也构成了其神秘来源。并且,《藏地密码》以类似游戏小说式的闯关情节,在《敦煌密码》中并不存在。因此相较而言,《敦煌密码》结构安排和情节设计显得更为紧凑。

从地理空间上来看,《敦煌密码》故事的主要发生地是在敦煌市、莫高窟、阳关、月牙泉、玉门关雅丹魔鬼城、甘南拉卜楞寺,但是小说第一卷用了很大的篇幅来铺垫,或者说“挖坑”。由身处香港的一些重要人物关于敦煌的议论,引发关于敦煌秘密的探索。有意思的是,小说中出现的地方,大多可以在地图上找到准确的位置,如香港文华酒店、丝路宾馆、月牙泉、阳关、甚至敦煌市街道的名称等等,也就是说小说中关于地理空间的描述是有着较为坚实的实在世界基础的。除此之外,小说中有些人物和时间明显有现实指向,比如小说中设置的第一个悬疑,即探险家石布跳了反弹琵琶舞之后诡异跳楼的时间和地点安排,都特意与张国荣跳楼的时间地点相吻合。而小说后面部分暗示的香港著名作家铁先生,又让人不能不想到金庸。当然,“几乎任何一个虚构世界(也就是虚构文本的指称世界),都是不同世界的因素(逻辑上所谓‘子集’)混杂构成的,从实在世界,到各种可能世界,到不可能世界,都可能出现”。《敦煌密码》的实在世界因素非常强大,除却地理空间上的众多通达之处,小说还展示了很多当地风俗情形,这种方式实际上提供了激活读者相关知识的可能,或者说为读者在实在世界中增加相关知识提供了可能。“无论是阅读小说还是观看影视剧的观众,其所身处的世界都是‘实在世界’,他们身处‘实在世界’,坐观虚构世界。”作者有意将虚构世界中的版图设计得与实在世界部分重叠,让小说读者有可能“按图索骥”,去寻找故事的发生地,从而有力地借用了现实世界中这些地方的“抛锚”作用。从实际的效果来看,它的确也起到了激活读者敦煌印象和探索敦煌欲望的作用,为敦煌文化符号的传播开启了另一扇大门。如下读者所言:

去过莫高窟近乎五百次,但看过《敦煌密码》一书后,就必须要去第五百零一次,看看飞天笔下隐藏了千年的莫高窟秘密。(《镜面世界》封底)

看过飞天先生的《敦煌密码》,真想让明年的假期提前,早一点乘机赶往敦煌,一睹书中的112窟、月牙泉、魔鬼城。(《黄金神殿》封底)

约翰·菲斯克在《理解大众文化》中提到大众文化的核心批判标准是“相关性”,“如果一个文化资源不能提供切入点,使日常生活的体验与之共鸣,那么,它就不会是大众的”。《敦煌密码》中关于地理空间的设计和对现实世界的映射,有效地为读者提供了通达日常生活的切入点。当然网络小说中以类似的方式展开情节构想的并不少,比如南派三叔《盗墓笔记》,何马《藏地密码》中的故事空间都有一定的现实空间作为依托。这种方式的好处在于,作者和读者在设计和解读的时候都可以借助一定的参照系,比较容易把握。

二、变化叵测:连环相扣的悬疑设计与大胆的情节想象

如果说必要的“人气资本”是网络小说“活下去”的首要条件的话,那么网络小说就难以“孤傲”,所以网络写作经常会使用很多技巧来增加对读者的吸引力。飞天的《敦煌密码》尤为擅长以悬疑来推动小说情节的发展,并且融合各种知识来增加小说的信息量,以神秘多变的情节来与读者捉迷藏,故而他的小说属于有些“烧脑”的探险类神秘小说。

就叙述技巧而言,飞天的小说一向以“情节奇诡”见长,《敦煌密码》继续发挥了这一特长。这部小说最大的特点就是情节上的诡异多变和悬念上的环环相扣。小说一开始就以开局设疑的方式抛出第一个悬疑:“为什么一位从敦煌回来的男性寻宝师石布在跳出诡异的琵琶舞之后就跳楼?”接下来用连环相套的方式设置了一连串小的悬疑,如:“为什么跳楼时间和地点选择的与港星张国荣完全一样?”“为什么石布会带来消失五年之久的杨正的照片?”“为什么跳楼者的尸体会被灭迹?”诸如此类。这种悬念设置将一些事件明显标出为“特殊的符号”,而这些“特殊的符号”越来越多,催使读者寻找符号文本背后的意义,由此悬疑的魅力开始发挥作用。

“‘悬疑’有三种:倒述、预述和伏笔。倒述即所谓的‘扣留信息’……预述就是‘剧透’,应当说是在破坏悬疑。实际上,制造悬疑的小说或电影的结尾经常是能预料到的:善恶必报,爱情长青。因为这些体裁是公众性的(communal),必须尊重社会道义需要。”《敦煌密码》中充当叙述者的是主要人物杨进,第一人称的方式以主要人物充当事件的观察者和记录者,在扣留信息上非常便利,因为作为故事的个体参与者所见有限,不太能够把握全局状况。然而这种主角叙述的方式也使我们能够意识到,小说制造的情景无论多么血腥凶残,“我”是一定能够活下去的,因此悬疑的力量来自于如何逐步地“揭开谜底”。也就是说,飞天非常聪明地用扣留信息、埋伏笔的方式让读者猜测主角人物识破的是个什么秘密,如何识破秘密的。所以这种悬疑制造方式实属中西方结合式的——知道最后某些人的结局(中国白话小说所擅长的预述式悬疑),但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发展(西方小说所擅长的“扣留信息”,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倒述悬疑),且“扣留信息”的这种悬疑占据了主导位置。

不过,不同于爱伦坡侦探小说中经常只有少数几个人物出现的悬疑模式,《敦煌密码》设定的是一个宏大格局。单看争夺宝藏的秘密组织就有来自美、俄、新加坡、日本,以及中国的香港、敦煌、新疆和其他地方的各种帮派。此外,小说还涉及苗疆千毒蛊娘与背后操控她的古格幽灵,能够制造及破解各种机关的妙手班门世家,擅长挖坟掘墓的针孔、元壁父子,以及具有超凡能力与超凡品德的藏传佛教高僧及双修人。当沿着小说中的铺垫,觉得故事中人是因为接近翼王所在的黄金神殿受到辐射而背生双翼,翼王才是罪魁祸首时,才发现背后还有更神秘的力量,比如探险家程风是因为千毒蛊娘而发疯,跟辐射没有关系,而千毒蛊娘不过是受古格幽灵的控制。而设计了如此一盘大局的,则是以好人面孔出现的、与杨正杨进兄弟交情颇厚的霹雷堂老大雷动天,这种反转在古龙小说中也经常出现,但关涉如此多的人,如此诡异的情节之后再反转,则是飞天在情节掌控能力上的表现。超长的网络小说要做到情节结构上的缜密很不容易,很多的网络小说挖了坑填不上,或者为了延长故事而有意地扯入一些无关情节。飞天的小说虽然也有一些设定落了空,如 “大清朝龙脉”指的是什么?小说花了那么多篇幅写隼机关欧阳雪莉一心破解父亲失踪之谜,后来为什么就突然以“绑架”的形式让她消失了。但总体而言,飞天的情节设计还是比较严密的,悬念的安排和破解都张弛有度。情节不落俗套,却又不显得突兀而让人不知所云。也即,在《敦煌密码》的虚构世界中,存在着明确的较为严密的故事逻辑,这种逻辑使得读者对这一虚构世界的心灵模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可能,而“虚构心灵的模拟是我们阅读叙事虚构的动机与快感所在”。

《敦煌密码》的情节架构秉承了网络探险盗墓类小说一贯求大的套路,宏大的想象中虽然有些常见的套数,比如关于古格王朝、镜面世界、蛊术、树人疯虎的想象,但并不缺乏自己独特的内容,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关于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想象。小说在关于太平天国历史记载的基础上,敷衍成文,展开丰富的联想——先从绘着双翼人的唐卡伏藏开始铺垫,接着让石达开的部下树人疯虎出现,然后又通过窥视黄金神殿中的银甲将军,进一步增加其神秘感,后又写了成吉思汗西征第一次进攻敦煌因遭遇双翼人而失败,目击者关于双翼人的记录资料等等,最终揭示翼王为来自镜面世界的无害生物。小说中关于双翼人的想象虚实相间,真真假假,在同类的探险神秘小说中可谓想象上的一大独特之处。尤其是当飞天以扎实的文字功底,用简练的语言勾画出颇具声像感的画面时,这种想象更能给人强烈的震撼感,如对翼王石达开在黄金神殿中出现情形的描述:

就在东北方十点钟与十一点钟之间的位置,一个灰点飞快地闪出来,并且急速放大,几秒钟后成为一个扑扇着双翅的鸥鸟影子,宽度约有一尺。十秒钟后,那影子竟变得如成人大小,在半空灵巧地盘旋飞舞着。当那影子扑进时,所有的黄金建筑都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金灿灿、黄澄澄的奇异光芒,整个世界的亮度瞬间提升了数倍,让我已经被黄金耀花了的双眼感到一阵难言的刺痛。

类似这种用明快平实的语言,简练而准确地勾画出带有形色光影特征的情形,在小说中还多处出现。这可能与网络小说的影视改编导向有关,但飞天如此凝练简洁的语言,也有力地反驳了网络文学语言能力差的误识。由此,扎实的语言功底,明晰的地理空间设计,带有声像色彩的画面描写,紧凑奇诡的情节安排构成了飞天《敦煌密码》的鲜明特色,也使得飞天的小说成为网络小说中的佼佼者。

三、美中不足:第一人称主角式叙述的局限

《敦煌密码》采用的是第一人称主角式叙述,这种叙述方式采用的视角属于特许范围式的,也即叙述者的叙述要受到作为故事中人物的身份所限。其优势在于,能够方便地内聚焦,将主要人物“我”的内心想法和判断呈现出来,缺点在于较难深入他人内心世界,也不方便叙述主角人物不在场的场景。

《敦煌密码》的架构宏大,情节波澜壮阔,涉及的帮派人物和知识都众多,于是以主人公杨进为叙述者面临着一大困难,即如何以仅仅一个角色身份出现的叙述者,来讲述如此多的人物,以及如此多的组织背后所裹挟的秘密和所涉猎的知识,如果要能叙述,必须让充当主人公的叙述者知识面极其广泛,无所不知,而碰到的人物又无所不包,遭遇到五花八门的事件。事实上,《敦煌密码》也是如此来处理这一难题的,叙述者“我”兼主人公,总是会被来自各方势力的各种人物找上门来挑衅、劝退、拉拢、决战,以至于“我”近乎不休不眠地在战斗,比如在“我”等待蛇王的48小时内,就有了见海大师、目睹他的死亡,被樱杀堂的人偷袭,和千重出岫大师下棋,与日本忍者五刀八剑姬决斗,审讯大盗鬼王,遭遇来自俄罗斯女医生等事件,由此构成了《敦煌密码》情节紧凑、节奏快的特点。

而凡是放慢节奏的地方,几乎都插入了一些知识性介绍或解释评论,如对敦煌当地食品、蛊术、“浦东派”拨弦手法、唐门、妙手班门明暗二流、伏藏、忍术等的介绍,对自己内心想法的解释,由此构成了知识极其渊博,几近“全科全书”式的叙述者兼主人公,形成小说知识性强的特征。然而,主人公充当叙述者的不尽如人意之处在于,当叙述者以无所不知的口吻介绍各种知识时,其实也就等于在塑造一个无所不知的主人公。所以,比较成功的第一人称小说,几乎都是用在叙述人物涉及面较窄的个人生活情形,如夏绿蒂·勃朗特的《简·爱》、鲁迅的《伤逝》、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郁达夫的《春风沉醉的晚上》等。简言之,第一人称叙述容易引起人物角色功能和叙述者功能之间的冲突,主人公的身份所限会极大地影响叙述的可能限度,由此造成在叙述较为广阔的社会生活时会有颇多局促,为了弥补这种缺陷就必须引入叙述分层来加以弥补,如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否则便会因为主角要发挥叙述功能而造成对人物形象塑造上的损伤。

《敦煌密码》在人物塑造上的不尽如人意,在相当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选择了不合适的叙述者造成的。男主“我”来叙述敦煌宝藏争夺,“我”需要盟友才能应对来自各方的敌人,而与“我”结为盟友的基本都为女性,如盟友时间最长、日久生情的燕盟十二君子之首“白雪”,隼机关的负责人“欧阳雪莉”,日本樱杀堂的“吉川小卷”,让“我”一见钟情的石布之妹石梦,长江部队的“九号”。“我”叙述了这些女性盟友都毫无意外地爱上了“我”,甚至连谈不上盟友,只是有过短暂合作的妙手班门的“班谢谢”,白雪的手下“蒹葭”,以及仇人千毒蛊娘,都爱上了“我”。这样的叙述就成了“我”十分“自恋”、“自以为是”的明证。虽然小说中出现男性向的“玛丽苏”现象并不意味着人物塑造上的失败,比如金庸的《鹿鼎记》中的韦小宝即是一个成功案例,但当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时,尤其出现较多的如下辩解,就会给人一种“虚伪”的印象。

港岛虽然已经是个男女关系高度开放的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但我在这方面一直都很保守,始终保持着‘非礼勿视、非礼无言、非礼勿听’的君子守则,也就是说,我让石梦借宿,绝对无意占她便宜,只是出于道义和礼貌。而不是计程车司机所猜测的那样龌龊。

当作为男主的“我”在每次主动拥抱女性却特意强调这一拥抱无关男女感情之时,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就会愈加强烈。类似的第一人称叙述局限,还造成了当需要展示他人所知信息和全局状况时的生硬感,比如最后一卷第三章第七单元写到“我”与雷动天、闪电、石梦和白雪都有过单独交谈,而他们每个人都告诉了我一些独特的信息,最终造成的印象是“我”像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一样轮流接见,并且从每个人那里都获得了他们或真或假的内心想法。

网络小说要出类拔萃,必须具有可读性,而具有可读性的小说,必须讲好故事。只要涉及讲故事,就需要处理好两个问题:其一为讲什么;其二为如何讲。

注释:

①赵毅衡:《广义叙述学》,四川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182页。

②单俊、方小莉:《作为虚构文本的读者与三界通达》,《安康学院学报》2016年第4期。

③约翰·费斯克著,王晓珏、宋伟杰译:《理解大众文化》,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第136页。

④赵毅衡:《符号意义的不在场原则》,《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5年第6期。

⑤张新军:《可能世界叙事学》,苏州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48页。

⑥飞天:《敦煌密码·黄金神殿》,湖南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81页。

⑦飞天:《敦煌禁地》,九州出版社2010年版,第25页。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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