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结构主义
2017-11-13龙宗武
龙宗武
我所知道的结构主义
龙宗武
一
结构主义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在法国取代存在主义而风行一时的一种哲学思潮。它的核心是结构主义方法,这种方法被广泛地运用于许多学科之中。
结构主义的先驱是瑞士著名语言学家索绪尔。1913年德·索绪尔去世后,他的学生巴利和薛施蔼等根据同学们的笔记和德·索绪尔的一些手稿及其它材料编辑整理成《普通语言学教程》一书,于1916年在法国巴黎出第一版,1922 年出第二版,1949 年再出第三版,各国语言学家先后把它译成德、西、俄、英、日等国文字,使它的影响遍及全世界。在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一书中,他首先强调了研究语言的共时性结构比研究语言的历时性结构更为重要,并区分了两组概念:即语言与言语,能指和所指。索绪尔认为,语言是相互差异的符号系统,而言语则是语言的个人声音表达。在语言系统中,词汇不是对应于指涉物(referents)的标记(symbol),而是符号(sign),此符号由两部分构成(犹如一张纸的两面):一是记号,书面的或口头的,叫做能指(signifier);一是概念(即记号有了之后,其思想[thought]是什么),叫做所指(signified)。也就是说,在索绪尔看来,任何实际的言说(言语)都预设了一个正在使用的体系(语言),在这个体系(系统)中,有两个基本的单位,它们分别是能指和所指。而能指与所指的对应是人为的、任意的,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就像交通灯一样,红灯与停止、绿灯与前进之间并没有逻辑上的必然性。语言的意义依赖于一个符号与其他符号的关系,如有上才有下,而不依赖于它和外界事物的关系。
索绪尔的语言结构观点,通过布拉格学派语言学家雅各布森而为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所继续发展,提出了结构主义人类学理论,并正式运用了结构主义这个哲学名词。列维-斯特劳斯研究了巴西内地印第安人的生活习惯和文化,用结构主义方法解释亲属制度、图腾制度和神话流传等方面的问题。法国精神分析学家雅克·拉康把结构主义方法研究人的无意识活动,认为无意识结构与语言结构相类似,强调无意识就是主体与他者(包括他人与环境)的交流,他在“镜像阶段”的理论中强调人的认识与个性是在社会关系中逐渐形成的——有关这一点,笔者将会在下文中作详细介绍。
总的来说,结构主义是一套庞杂的哲学方法论,其内部也有着不少分歧。但就结构或者系统这个概念而言,他们达成了一致。结构主义者认为,经验现象是混乱的、变动的。要找到它的秩序,就要先有一个心理模式,用这个心理模式与经验现象比较,看能不能与经验现象相符合,能符合的就是正确的模式,也达到了相对的现象的结构;不符合的则是不正确的模式,必须加以变换,因而要求有一整套的模式变换行驶来说明一切同类经验现象。
不可否认,文学,不管是哪个民族的文学,都应该属于同一类经验现象,于是就有了结构主义文学理论,或者叫结构主义诗学。而这就是笔者所要介绍的重点。
二
结构主义文学理论同样受结构主义语言学影响,认为任何一部文学作品都是文学的抽象结构的具体体现。结构具有整体性、转换性和自调性特点(皮亚杰:《结构主义》),因此研究文学作品的结构不应依赖文学的外部结构,并应排除创作主体的意识作用,只研究作品构成的内在规律——语言信息转化成艺术作品的规律。也就是说,结构主义者们从根本上否认了爱布拉姆斯所提出的世界、作者、作品与读者这文学四要素中的作者以及世界,而抬高了文本的作用。而任何文本都仅仅是“那永远写成的(always already written)语言文化的巨大词典(罗兰·巴尔特)”中的一种排列组合方式而已。
从以上叙述我们不难看出,结构主义诗学乃至结构主义的文学批评方法并不局限于单个的作品,而是强调整个文学系统的结构。在结构主义者看来,文学作品是某一种抽象结构的体现(托多洛夫),是按语言规律组织起来的语言的产物,是一个独立自足的整体(罗兰·巴尔特)。因此,文学批评的目的是探求主宰这具体作品的抽象结构。雅各布森认为,为了知道“是什么东西使一部作品变成了文学作品”,为了知道“是什么东西使言语的信息变成了一部艺术作品”,就必须研究作品的“文学性”。而要弄清作品的“文学性”,就必须对作品进行“文本分析”。“文本分析”的概念,与美国新批评家所说的“封闭的阅读”或欧洲人所说的“内在的研究”含义基本相同。结构主义者认为,文学作品既然是独立自足的、封闭的整体,构成一部作品的一切成分都已全在里面,就无需引证作者的身世或依赖语言以外的事实来分析作品。“同英美新批评派一样,结构主义也力求‘回到作品本文’上来;但不同的是:结构主义认为,如果没有一个方法论上的模式——一种使人得以辨认的结构的理论——就不可能发现什么是结构。因此,结构主义者自己并不相信人们能够完全就作品本文和不带任何先入之见去阅读和解释每篇作品,他们寻求的目标是解释文学语言的活动方式。结构主义者并不以对个别作品本文做出解释为目的,而是通过与个别作品本文的接触作为研究语言活动方式和阅读过程本身的一种方法。”
众所周知,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而语言又是一套符号系统。因此,结构主义者认为,可以把文学当作一种符号系统来研究。句子本身就是一些语言符号;句子将按照约定俗成的文学环境的不同而获得不同的意义,句子在文学系统内便成了一些能指(signifier)。这些能指的意指,就是它们在文学语言中所表达的特殊意义。如前所述,符号具有人为性和任意性,因此,结构主义者认为解读作品其实就是解读这种认为的、任意的密码(密码就是保证语言符号或非语言符号在符号系统中发挥作用的规则或限制性的总体)。这样,一部文学作品就可以通过假设-演绎的方法进行解剖,从而分解出整个结构中的各个不同单位,以及各单位的作用与意义。
由此,我们就可以得知,其实结构主义者在分析作品时,其实也借助了功能主义的观点。他们认为,结构内的每一个单位都有意义,都有它独有的功能。区别仅仅在于,有些单位处于核心地位,而有些则是催化剂。而结构是具有转换性与自调性的,因此核心与催化并不是绝对对立的,而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正如罗兰·巴尔特所说:“一部叙事作品总是由多种功能构成的,其中一切都具有程度不同的意义。这不是(叙事者的)技巧问题,而是结构问题… …永远也不会有无用的单位。”这就像音乐一样,在乐谱中,休止符0从来就没有被赋予过音高,但它同样具有意义,它在意义在于停顿。
如果认为结构内部某单位,或者是整个结构没有意义,那就是后结构主义的观点了。大多数学者认为结构有无意义是结构主义与后结构主义的分水岭,即:结构主义强调意义,分析文学的结构是为了找出其内在的意义;而后结构主义则否认意义,认为分析结构就象剥洋葱一样,剥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但笔者认为这不可能成为划分结构主义与后结构主义的标准,至少对于像雅克·拉康这样的学者是不适用的。笔者认为,后结构主义其实并没有否认结构的意义,而是说结构的意义在于结构本身,而不在于结构之外。就像搭配衣服一样,衣服搭配的意义只在搭配本身,而不是为了遮羞。如果是为了遮羞的话,那就无所谓搭配了。因此,将后结构主义划分到后现代主义范畴的说法是值得商榷的。
【注释】
[1] 【英】J·库乐:《文学中的结构主义》,译文载于《国外社会科学》,1982年第6期
[2] 【法】罗兰·巴特:《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张裕和译,见罗兰·巴特:《符号学美学.附录》,董学文、王葵译,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16页
(作者单位:云南省文联)
责任编辑:杨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