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的花朵
2017-11-13张靖
张靖
原始的花朵
张靖
胡杨花开
秋风吹拂处,成千上万绒团般洁白的小花,瞬间一簇簇告别胡杨枝头,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上漫天飞舞。
胡杨竟然也开花?这个发现令我兴奋不已。
光线透过玻璃温暖地流淌进来,一片巨大的原始胡杨带着勃勃的生机映入眼帘,它们有的高举着苍老的臂膀独自向天;有的如同一把大伞,支撑着永恒的翠绿;有的如同情侣,在众目睽睽下紧紧拥抱;有的如智慧的老人,在独自思索生命的意义。不论以何种形式存在,它们都以独立的姿态存在,在历经了千百年岁月的沧桑后独守着苍凉的荒原。阳光下,它们安静淡然,充满了古老而又柔韧的力量。
发现,给我带来了无限的欢愉。
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行囊,从城市走向乡村,从繁华走向荒原,在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时间仿佛静止。置身于一片茫茫戈壁,是无聊的惩罚也是恶意的妒忌,在原始的森林里,我体会了另一种繁华中的孤独。烟雨间,那些办公室里的追名逐利、尔虞我诈正一点点离我远去,时间让我陷入无边无际的空寂之中。我开始安静地思考,思考存在的意义和未来的方向,孤独让我第一次更加清晰地认识自己,在久久的思索中,为自己获得一个更为辽阔的视野。
人类总是那样的自相矛盾,很多时候,在人群中我们向往孤独,在孤独中我们又向往人群。然而,灵魂往往在孤独中净化与升华,同时带来更多的是生命的启迪,我相信孤独使人智慧,此时,我的灵魂第一次真正地与自然、与神秘、与宇宙、与无限之谜相遇。正如托尔斯泰所说,在交往中,人面对的是部分和人群,而在独处时,人面对的是整体和万物之源……孤独,让我走进一方属于自己的天空。
世界从不缺少美,缺少的是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在这片胡杨林里,我发现了胡杨花,在无边无际的孤寂中,它给了我另一种惊喜。
我立即打开门,兴奋地朝着胡杨林奔跑过去。大片的胡杨花正在半空中随风摇曳着,静静凝视,它们一个个色彩淡雅,花座呈淡黄色,一朵朵洁白的花毛茸茸的如同雪花,它们如孩童般顽皮地挤在一起,躲躲闪闪藏在叶片的后面,慌乱中却闪烁着无法压抑的快乐,它们低调而又美丽,在它们身体炸开的一瞬间,一朵朵洁白的花飞出身躯,向林间四处飞扬,摇曳在风中。我忍不住采下一束捧在手中。
闯进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胡杨林,我突然想起了轮台那片胡杨森林。
那是金秋十月,办公室的同事全体出动,一起跑到几百公里以外的轮台去看胡杨。那是一次多么难忘的旅行啊,交通不发达,于是七八个男男女女,背上各自的行囊、一路搭着汽车、毛驴车,兴致勃勃地去看森林胡杨。
轮台的胡杨,如同瀚海戈壁上一幅奇丽壮观的油画,一望无际,气势恢宏,它们棵棵庄严,在大漠孤烟下,如同千年的守望者。远远望去,胡杨千姿百态,有的舒展弯曲刺向天际,有的干枯赤裸站立,更多的如美丽的仙子翩翩起舞。深秋里,几十公里的原始胡杨林,纵横于一片沙漠戈壁之中,恍如一片巨大的金色海洋,在夕阳的余晖里,胡杨的叶片五彩斑斓,浅绿、米黄、桔黄、桔红,那些瑰丽的色彩在霞光里,华美而又壮观。
原始的胡杨公园,成了大家快乐的天堂,奔跑在胡杨林中,我们忘记了年龄,忘记了性别,男男女女相互手拉着手,尽情地追逐、嬉笑,一路上,几个人挤在一辆维吾尔族大爷的马车上大声喊叫,一起唱着一首大家十分熟悉的儿歌《让我们荡起双桨》。阳光下,我们的手指轻抚着头顶上每一片从树上落下的叶片,如同金色的小翅膀,划过我们的肌肤在大地上飞舞。
徜徉在胡杨林里,我们相互拥抱合影,留下最美好的影像,偶尔一个人,更多时一群人。站着、坐着、半躺着,姿态不一,而每个人的笑容都同样灿烂又明媚。阳光下,一张张鲜活的脸如同深秋的胡杨一样璀璨夺目。
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多么美好的胡杨,我独自依偎在一棵树下,不由得想起了席慕蓉的一首诗: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的时刻……那个离去的诗人,早已在尘埃里,可她那种等爱的心却刹那间感动了我。
时光一去不复返,曾经的欢乐随岁月的流逝定格为永恒的记忆。长路无际,多年后,我离开了原来的同事,一个人久久地在人生的得与失中疲惫地奔跑。
再次邂逅胡杨林,让我的心不由得一阵惊喜与感动。胡杨花开了,就在我的眼前,它们的花头从一串串结着鹅黄的小葫芦中抽出,悄然地分散着阳光的碎片,一瞬间,一簇簇黄色的花苞里蓦然间飞出了雪白的花絮,猛然间触动着我内心的柔软。一阵狂风,它们翻飞舞动、左右摇摆。多么美丽的花束啊,朴素、淡雅,它们并不在意人类的关注,它们无拘无束地沿着属于自己的枝枝蔓蔓跳着古老的舞蹈,在远远近近的原野上尽情绽放着。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迎着晚风,成千上万朵如雪花般随风漫舞,它们共同沉浸在集体的欢乐里。
这是一种原始的花朵,素净淡雅,它们由荒原的腹地孕育,接受着阳光、雨露的滋养,当秋季来临时,它们用自己的方式打开身体,用美丽掀开了原始森林的一个梦想。与这片土地上的其他野花一样,它们低调而不张扬,与其他植物共生共存、共同成长于这片土地上。
很多时候,它们常常用梦幻般的眼睛不解地打量人类、打量世界,它们自然而不矫揉造作,面对变幻无常的世界,它们常常隐藏在叶片后面,躲避世间的好奇与窥探。有谁比它们更爱自己的母亲胡杨呢?在人类给予胡杨更多赞誉的时候,它们悄然躲在叶片后面,去仰望天空的高远与空旷,来回避世人的目光与注视。
人类并没有太多关注它们,提起它们,人们只会吃惊地睁大眼睛问:胡杨真的会开花吗?是啊,胡杨真的会开花,它们盛开在初秋的光晕里。
大地是最慈爱的母亲,只有它才会用心解读它的每一个孩子,在每一个黎明与黄昏,它用爱给予万物仁慈与温暖。
大自然说:万物平等、贫富不分,只要美的事物存在,心灵必将会伸向前方的坦途。
野麻花开
秋日的傍晚,白杨树的浓荫里藏着麻雀的踪迹,村庄的红辣椒挂满了寂寥的秋光。
行走在旷野的田埂上,缈缈暮色中,我突然停住,一朵朵灯笼般的小花在风中起起伏伏,野麻花开了,我惊喜地叫道。
抬头望去,大片大片的野麻花在戈壁滩上盛开着,在晚风的吹拂下,它们张开洁白的花瓣,在细长的叶片下翻飞舞动,如海面泛起的辽阔的浪花。在无尽的旷野中,它们如痴如醉,仿佛集体摇曳在梦里,展示的早已不仅仅只是美丽,而是一种植物群体生存的力量。
原野仿佛属于野麻的领地,它们手拉着手,互相搀扶着生长在胡杨林、农渠沟、马路边,尽管个个腰肢纤细,却有一种坚韧的力量,当微风拂动时,一种弱不禁风和惴惴不安的美,将野麻的生命推至一种温柔、梦幻的境地。
八月的阳光依然炽热,犹如恋人敞开的情怀。一个人行走在黄昏落日下,城市越来越远。凝视空旷的荒原,大地已陷入沉沉的暮霭,独自沉醉在清浅的野麻花香里,它们似乎才刚刚开放,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它们便会铺满整个戈壁。
野麻花,学名叫罗布麻花,是新疆最普通的野生植物。几十年前,它们曾是戈壁荒滩的主人,每到秋季,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它们常常一场接着一场上演着盛大的花会,肆意开放在原野与草地上,大地是它们的家,只要有阳光与土壤的地方,就有它们盛开的天地。它们花瓣娇嫩、粉白相间,阳光下,它们常常仰着粉白的头颅,一朵朵小灯笼般的花朵如同羞涩的少女,令人无限怜爱。只要有风的地方,它们会尽情地随着纤细的枝条翩翩舞动。
与其它野花相比,野麻花过于羞涩腼腆,一片片花瓣单薄而又娇嫩,在太阳的注视下,它们总是躲躲闪闪,如同少女般忐忑不安,面对荒原,也许它们怀揣着更多的期待与幻想,可它们始终羞涩地低垂着头,柔软的力量却如同沾水的绳索,让人类与它们紧紧缠绕。
野麻花的花语是“献身”,尽管它本身并不十分艳丽,却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吸收了大西北的精华与灵气,具备降压、降血脂、抗癌抗衰老、润肠通便等众多药用价值,别看它貌不出众,却是治疗多种疾病的良药。
当秋季刚刚来临,野麻花便争先恐后盛开在戈壁滩、胡杨林、沙漠中,柔弱的生命虽短暂易逝,却酝酿着一个巨大的梦想,它们要牺牲自己去拯救人类。在人类忙着欣赏那些争奇斗艳的名花时,很少人会记起为人类默默付出的野麻花。
我突然被感动了,还有什么比牺牲自己去拯救他人更加崇高呢?
七十年代,那个物质贫乏而又单调的年代,是一段令人难忘的岁月。在大片从未开发的荒原上,野麻花曾有过属于自己的繁华。在连队旁边的戈壁滩上,生长着郁郁葱葱的野麻,它们不仅是这片土地生命力最旺盛的植物,也是家庭烧火做饭最好的木柴。每年秋季,父母总带我和哥哥弟弟,一家人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举着坎土曼、挥舞着镰,瞬间,大片大片的野麻被砍倒。经过无数次绑扎、装车、晒干,野麻成为家庭煮饭、取暖最好的燃料。
烈日炎炎的戈壁滩上,父母挥汗如雨,一捆捆野麻被哥哥和弟弟们捆绑得结结实实,只有我一人穿梭在花丛中快乐地奔跑着,采撷了一束又一束的野麻花,爱花、爱美的天性,那时才刚刚几岁的我便已初露端倪。骄阳下,父母早已大汗淋漓,却怎么也不肯休息一下,年幼的弟弟被晒得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整个原野上,只有我一人还在花丛中恣意穿梭,那繁星般的花朵让我乐此不疲,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戈壁滩上……忙碌的亲人们没有一人来指责我的贪玩与任性,他们继续一声不响地埋着头,用力挥动着手中的镰。
荒原上的劳作是艰辛的,割野麻早已是连队里家家户户所特有的一种原始的生活方式。烈日下的父母虽然满身疲惫,可汗水却隐藏不住他们内心的喜悦。那整整的一大车野麻啊,是一个冬季炉火最好的木柴,它们尽管还夹杂着绿叶的水分,却让家人们看到了寒冷的冬季里炉子窜动的火苗,尤其是母亲,她仿佛看到了一家人正围着火炉旁所拥有的温暖。
夜晚,我把采撷的花束插在玻璃瓶中,那低垂的花头令我无限痴迷,淡淡的花香让我沉入一个个梦境,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那细小的花瓣里竟然藏着神奇的安眠功效。
十九岁那年,我在秋阳里遇见了辛,正是野麻花盛开的季节,害羞的我如花萼般死死地低垂着头,内心也如野麻花般地充满了挣扎、狂乱、喜悦与期待。我们常常在一家人忙忙碌碌时,手牵着手跑到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可没有一个人来责备我。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在他们眼里,我永远就是那朵小麻花,稚嫩、娇气、羞涩,一朵由全家人精心呵护成长的小花。
时过境迁,世间的万物始终处于不断的变幻之中,再顽强的植物也抵不过历史车轮的辗轧,野麻的生命力虽然顽强,可人类的强大与摧毁让它们一点点在减少。
不论在田埂还是平地,我们几乎找不到它们的踪迹,人工的开垦与城市的扩建,早已让那些曾经蓬勃旺盛的生命不知去向。
西部是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土地不断地被开发、被种植,人类不断地进入,荒原一点点消失,原始的植被渐渐退出它们的舞台。
未来是什么样的,谁都无法预料,但世界永远存在着两股力量,一种是进攻,一种是后退。
铃铛刺花
每种植物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美好的时光,譬如铃铛刺花。
在西北大地上,铃铛刺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植物,它们耐旱、耐寒、耐盐碱,强大的生命力让它们成为荒原上不可代替的主人,它们随处生长着,不论沙漠、戈壁、荒滩还是排碱渠,只要有土壤,就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它们似乎不畏惧任何寒冷、干旱与盐碱,用自己长满利刺的身躯改良着新疆盐碱的土地。
虽然,它们长的不是那么讨人喜欢,却有一个可爱的名字——铃铛刺,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它们敏感、尖锐、防范,比任何植物都惧怕侵略,它们的身躯长满了无数只小小的利剑,注视着所有企图想要接近它的人类与动物。它们始终是低调的,以一种从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生长在新疆的戈壁滩、荒原上、农渠边、田间地头上。它们一簇簇、一丛丛,葱葱笼笼地大片占据着荒原。
多么独立的植物啊,永远以一种自己的方式与世界保持着距离。铃铛刺,它的外表看起来像个稚气十足的丑孩子,可它却又是冷酷无情的,它一次次用尖锐触角伤害着各种试图接近它的肉体,它们仿佛用浑身的利刺向人类与动物发出警告。而它又是深情的,每到花季,它总会以惊艳的花朵呈献给抚育它的母亲——大地。
新疆的春天是风的世界,一场比一场更任性,一场比一场更狂野,铃铛刺却迎着风旺盛地生长着,它们与风沙顽强地对抗着,成为荒原上一道防风固沙的绿色屏障。它们是那样的不屈不挠,以不可阻挡的勇气,对抗着铁犁的进入与机器的摧毁,它们在现代机械的一次次失落里,不断寻找到重生的机会。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有它们扎根的地方,它们便会让风播下一颗希望的种子,在来年的春天生长出一株株新的生命。
一到五月,铃铛刺花便迎来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它们迎着阳光无拘无束地盛开着,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枝枝铃铛刺上,如同一轮明媚的太阳,拨动大地的心弦。
盛夏,是花的海洋,白色的花芯,粉色的花头,那一串串绽放的花瓣涤荡着世人的眼睛,它们有的像展翅欲飞的仙鹤,有的则像亭亭玉立的少女立在枝头,花朵轻巧垂立,个个色泽艳丽,它们一个挨着一个整齐地排列在粗糙的铃铛刺上,一串串如蝴蝶飞上枝头千姿百态、惹人怜爱。无数的蜜蜂小心地在它们的枝头上飞来飞去。
当夕阳将连绵的群丘晕染时,像所有爱美的植物一样,铃铛刺花迎着霞光,娇羞地打开身体的宝藏,它竟是如此风情,依偎在粗陋的母体上灿烂地盛开出一朵朵娇美的花朵,像自然界所有的爱一样,它们悄悄与枝叶之间传递爱的密语,花与叶亲吻,刺与花相拥,微风中,它们挺立在那里,始终手拉着手、心贴着心,不弃不离。
居住在大漠深处,没有人能抵挡铃铛刺花惊艳的美。它们虽然身长只有两厘米左右,但个个却有着惊人的美貌,一个个整齐地垂立于一根根铃铛刺上,气质如同一轮明亮的太阳。它们如此的美丽,或藏于水渠下、或躲在荒凉生僻的土地上静静绽放,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袭人的花香里隐隐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娇贵气质,那粉嫩嫩的花堆底下,一根根硬刺却暗藏着无数杀机,随时抵御外来的侵犯,仿佛用全身锋利的尖刺警示所有妄想靠近它们的牛、羊等吃货。
多么可爱的铃铛花啊,每当花期来临时,它们集体上演着一个美丽的童话,它们打开身体随风摇动着美丽的花枝,如同一只只燃烧的小火苗。像所有爱花的少女一样,我曾经那么地着迷一种野花的美丽,我无法抗拒这种原始花朵所带来的惊艳及诱惑。
在我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时,我便爱极了这种花,那些看似粉嫩的花头低垂着,多像娇羞的少女,一个个亲密无间地紧挨着,让我想起了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天真烂漫的少女。红、玲、雯、雪、平,五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我们紧挨着,一起在荒原上度过了最美好的孩童时光。
七十年代,每当铃铛刺花盛开的季节,正是我们几个女孩最快乐的日子。在盛夏的午后,趁着大人午睡,我们一个个偷偷从房间里溜出来,一起兴奋地奔向连队东面的戈壁滩上。那是五张生动而又阳光的脸,稚嫩的脸上满满的孩子气,尽管骄阳如火,我们却如同铃铛花似的拉着手,站成一排,在原野里拼命地奔跑着。
一束明媚的光线射在脸上,五张嬉笑的脸上如同含苞欲放的铃铛刺花,精巧而明丽,怯怯的笑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站在铃铛刺花面前,我们是那样的迫不及待,一个个伸出细嫩的手指,企图将一只只粉嫩的花朵占为己有。冷漠的铃铛刺早已看穿了我们的意图,当我们正在乐此不疲地采花时,它便毫不犹豫地将刺扎进我们的手指,尽管如此,却没有人妥协,我们一次次将花朵采摘,甚至最后,不得不将它连枝折断。
插野花,是那个时代女孩的一种别样的爱好,杏花、沙枣花,大自然会在不同的季节给予我们各种惊喜,我们沉迷于花香中,盛开的花朵芬芳了整个小屋。
植物一定也有爱情,不然铃铛刺不会如此奋不顾身。
火热的骄阳下,铃铛刺花攀援在刺刺桠桠的枝条上,如同一个个绝世美貌的少女,而铃铛刺在她娇艳的面容衬托下,则显得更加的粗暴与丑陋,我无法理解这种对比如此强烈的爱情。正当我用心想要将花朵摘下时,我的手指被狠狠地扎了一下。那一刻,钻心的痛让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最好的爱情是牺牲自己去精心呵护爱人,也许是花太美了,铃铛刺情愿化成一堆丑陋的利刺,去对付世间所有的图谋不轨。
即便放弃容貌、放弃生命也要保护爱人,这是一种多么无私的爱啊,这种爱与被爱的植物让我顿时心生羡慕,问世间,哪一个女子不渴望被情人用真心去爱,用生命去保护呢?
时光荏苒,到了九十年代,红、玲、雯、雪、平五个女孩,她们在戈壁中也寻找到了属于她们的美好时光。当年采花的女孩也如铃铛刺花般娇艳地怒放着,她们有的找到了如同铃铛刺花般最好的爱情,得到了如铃铛刺般一生的呵护;也有的找到了爱情又失去,又重新寻找;还有的一个人孤独一生。
曾经纤纤动人的华韵,早已消失在岁月的烟尘里,那些如花的容颜,终究敌不过似水的流年。一切美好,早已悄然褪色,暗自凋零,最后落入尘埃。
黄昏时分,大自然以它的方式安然注视着万物。铃铛刺花的开放,点亮了寥落的原野,它们披着霞光自由自在地摇曳着,随着微风衣袂飘飘,如同一群动人的仙子,向大地诉说着爱的密语。
它们一半向着天空,一半向着大地,爱与生命,植物与荒原,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中彼此消长。
责任编辑 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