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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栽的根(组诗)

2017-11-13王兴程

绿洲 2017年5期
关键词:喀拉达拉组诗

王兴程

移栽的根(组诗)

王兴程

那些草

没有生长在唐诗里

也不认识长亭和古道

除了我,没有用过一杯酒

送走一位王孙故人

在喀拉达拉,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草

它们一生守着清贫的日子,忙忙碌碌

六月的光阴很慢

它们会搀扶着跳起小小的舞蹈

也会匍匐在地,彼此握紧对方的根

这些——和我有着多么相似的命运啊

这个命运会让一粒草籽落到哪里

都活得很小心

六月的草,一望无际

它们在大风里摇曳,又悄然静止

它们会望一望山外的夕阳

但不曾想过远离

一畦韭菜

它记忆着炉灶里的火,黄昏里的炊烟

和亲人的胃。它记忆着一个人的安慰

和叹息

田园荒芜,亲人离散

很多年已沦为野草

它年年还是发一样的芽,长一样的叶片

抽薹,开一样的白色小花

它的孤单说不出口

它的等待比孤单更持久

它看淡了生活中的味道,它隐藏了

时光中的冷和最初的辛辣

我是多么的脆弱啊,在喀拉达拉的春天

晚风中一丛黑色的火焰,让我

深陷往事,不能自拔

特克斯河

经过喀拉达拉的时候

它的水面开阔沉稳,风平浪静

它的浪花淘尽了那么多的泥沙,沉入水底

终于进入了一段炊烟的生活

那么多的水鸟在空中盘旋,俯冲

它们到中流击水或顺流而下

截取了一条河最好的光阴

我从未去过的对岸,远远的

沙棘、红柳、白蜡、随风起伏的白毛草

黄昏的时候,随着哗哗的水声

它们都闪着隐密的光芒

我知道一条河的不可到达

只能在某一段时光里和它相遇

它的深浅莫测,温柔中的冷

这多像一个人和另一个人

几个挖沙的人走在河床上,身影模糊。

他们把拖拉机的声音弄得很大

把浓烟一次次喷向天空

夕阳沉入水底,水面被瞬间染红

像谁的血

在喀拉达拉,我终于看到了它的长河落日

远山苍茫

老屋

只剩下你

让风吹得越来越凉,越来越瘦

冰冷的骨头无法再撑起肉身

这么多年,有人无数次逃离,又回来

有人将内心烧成了灰,再掏空

这么多年,你沉默,再沉默……

这么多年,我无言以对,我摁住

自己的胸口,除了疼,还是疼……

再看到你,六月里的破败、空洞

即将消失的一切,我抑不住的心酸

即将消失了

我在梦中惊醒。三十年——

飘萍一般

小镇

风吹过农贸市场,连同摆摊的人

被一起吹散?

太阳落入了丛林,群山在黑暗里

站起了身子

小镇一下被捧在了黄昏的手心

一个多么安慰和惆怅的时间啊

正被多少人用来等待和怀念

几个高音喇叭站在小镇的高处

它们对着黄昏张大了嘴巴

却没有喊出一句话来

小学校的铁门紧锁着

一杆国旗不断地在风中练习伸展

几辆外省的货车停在路边

盖好了篷布,明天就要离开

它们永远怀着一颗流浪的心

邮电所还在镇政府的对面

它的平房被贴上了瓷砖

想那时,一个邮筒里有多大的世界

我们看不见

几株杏花伸出墙来,落满一地

它们屏住呼吸,不问生死

“有多少命运能够终老故乡啊?”

……想着想着,几滴雨就滴了下来

明天就是清明了吧

乌云正在头顶上悄悄排好了队

小酒馆里,我们又一次端起了酒杯

努力地加深着小镇的温度

哥哥

这个墓台上空无一物

大理石反射着空洞的光线

碑上刻着:

哥哥方君之墓

四川XX县人,生于一九七九年

卒于二〇一〇年

妹妹方静泣立

照片上的哥哥,刚刚而立之年

身着影楼里的婚礼服,他的笑容年轻

他的旁边一定还有另一个人

我们看到了他短暂的幸福

现在却难以猜测另一个人的去向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不去说哥哥了,他只是一个异乡人

悲伤永远是活着的

只是这个清明,妹妹在哪里

今天我好像忽略了自己的亲人

陷入了一个陌生人的悲伤

我的眼里涌起了一位妹妹的泪水

面对一个无人问津的墓碑

真想替她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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