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藏地的陕商研究
2017-11-07刘立云中央财经大学中国发展和改革研究院北京100081陕西省社会科学院文化产业与现代传播研究所陕西西安710065
刘立云(中央财经大学中国发展和改革研究院,北京 100081;陕西省社会科学院文化产业与现代传播研究所,陕西 西安 710065)
2017-05-18
本文系西藏民族大学“西藏文化传承发展协同创新中心”招标课题(项目编号:XT-ZB201705)阶段性成果。
刘立云(1979—),女,陕西西安人,经济学博士、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汉藏经济研究。
明清时期藏地的陕商研究
刘立云
(中央财经大学中国发展和改革研究院,北京 100081;陕西省社会科学院文化产业与现代传播研究所,陕西 西安 710065)
明清;康定;陕西商帮;陕藏贸易;“一带一路”
明清时期,“茶马互市”主要连接了陕西、四川和西藏,是内地农耕经济与边疆游牧经济交换联系的独特产物,在一定程度上“激活”了丝绸之路,并赋予了它新的生命力。陕商利用明初朝廷“食盐开中”“茶马交易”政策,利用血缘、乡缘、地缘关系,最早筚路蓝缕地行进在陕甘、川藏茶马古道上,在藏地留下了耐人寻味的600年贸易史。由于康定特殊的地理、历史因素,陕商“炉客”从户县集聚,经历38道驿站、总行程3088里,前往康定从事经济贸易活动。因此,在康定“陕西街”设有陕商著名商号多家,比如户县“牛东帮”所开设“徳泰和”,属当时影响颇大、历时较久的商号之一,调研分析其经营过程中的“物资流通”与“利润分配”模式,从中可窥见近代陕商经营特征及存在价值。这段以陕西为出发点的南向经济史研究,将为明清“陕西与西藏的交往”提供更多历史依据,为当代陕商提供接力前行的基础,亦为“一带一路”背景下的陕藏省际跨域经济发展给以时代借鉴。
一、引言
2015年3月28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务部公布《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一带一路”正式成为国家战略;8月23日,习近平主席在致第22届国际历史科学大会的贺信中指出:“历史研究是一切社会科学的基础,承担着‘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使命”;8月24日,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谈会提出,搞活西藏商贸流通业,对西藏在国家战略全局中的地位和作用应再认识。2017年5月14日,习近平主席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致辞中指出:“历史是最好的老师。它告诉我们,文明在开放中发展,民族在融合中共存。”
回顾历史,早在10世纪时,中国在人均产出上就已领先于世界,而且该地位一直延续至15世纪[1]。15世纪中叶,随着统治中国西北地区的瓦剌和察合台后王政权的强大,更主要是奥斯曼帝国在14—17世纪的兴起,阻断了陆上丝绸之路通道,海上丝绸之路逐渐繁荣。这意味着丝绸之路的远洋运输可将产自中国东南地区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以较低成本运至环太平洋的国家和地区。16世纪中叶,葡萄牙人东来并占据澳门,形成了澳门、日本长崎和南美巴西之间的大三角贸易圈,海上丝绸之路受阻。
但是,由于唐宋以来回鹘与吐蕃等民族日益嗜茶、中原朝廷急需战马的市场诉求,供需双方道路险远等客观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激活”了丝绸之路,赋予了它新的生命力,使茶马交易成为边疆游牧经济与内地农耕经济交换联系的独特产物。明清时期,“茶马互市”主要连接了陕西、四川和乌斯藏,使经济联系成为西藏与明朝之间最根本、最广泛和最主要的联系[2]。陕、甘、宁、青、蒙、川、藏、滇八省间汉藏贸易经久不息,减轻了中原地区城市膨胀的压力、满足了私营工商业发展的消费性贸易的逐利需求*西方学者对中世纪后期各种不同的资本收益有一估计,经商或贷款可获30%以上利润,若是海运则有100%的赢利,土地和不动产的利润仅为5—10%,这与中国大致相同。参见马克垚:《中西封建社会比较研究》,上海:学林出版社1997年版,第95—96页。、缓解了传统农业已无处安置过多的乡村人口的窘境*明代陕西人口的增加率,分别记录如下。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户294526,口2316569;弘治四年(1491年):户306644,口3912370;隆庆六年(1572年):户394423,口4502067(摘自:《续文献通考》卷13:户口考)。;也形成了明代除江南、华南、华中、华北等区域市场以外,西北、西南、东北、蒙古等边疆地区经济活跃带。以空间上的省际跨域经贸往来,带动了中原黄河、长江流域以外的“北狄”“南蛮”“东夷”“西戎”之地的经济发展。
当时,陕商利用明初朝廷“食盐开中”“茶马交易”政策,利用血缘、乡缘、地缘关系,最早筚路蓝缕地行进在陕甘、川藏茶马古道上,在藏地留下了耐人寻味的明清600年贸易史。康定亦由元朝时的荒凉之地发展为川藏茶道“南路边茶”总汇要地,迅速繁荣。从明至清,川藏茶道分别形成了通至康定的“小路茶道”和“大路茶道”;再由康定往西,各自形成“南路茶道”和“北路茶道”。
笔者认为,古代商道在人们头脑中的图景多是荒野、戈壁、沙漠、草原、高山峻岭等险恶地貎;事实上,如果远方没有强大的吸引力,是不可能让商人热情奔赴的。目前学界对“一带一路”及“茶马古道”的研究,已产生丰硕成果,并颇有深度。但是,对基于丝路的“特殊性和互联性”视角下“商道”的关注似显不足,对行进其中的陕西商帮的研究,尚未深入到县、镇级别的地方性帮口(比如户县“炉客”)研究,对其所从事跨域贸易尚待进一步的行业性梳理;未能充分说明,陕商是如何将农业资源优势转化成产业资本、将资源存量转化为经济增量的具体生产经营特征;特别是,对藏地(尤其是康区)的陕商在陕商整体中的地位、特殊性,及其意义的分析仍需深入。
因此,笔者重新爬梳明清陕商赴藏的轨迹,试图还原其在藏地从事跨域贸易活动的历史情境,摆脱过去或注重计量实证或偏于考证训诂的窠臼,明确回答“明清时期陕商在藏地发生了什么”的问题。这段以陕西为出发点的南向经济史研究,将为明清“内地与西藏的交往”提供更多历史依据,为当代“秦商”提供接力前行的基础,亦为陕、藏省际跨域经济发展,以及“一带一路”背景下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给以时代借鉴。
二、康定社会状况分析
(一)地理因素
特殊的地域文化总与其所处生态环境相联系,生态环境的差异也是导致地域文化差异的要因。藏族居住地域一般被分为“卫藏”“安多”“康区”三大区域。其中,“卫藏”包括拉萨、日喀则及山南,“安多”涉及青藏高原东北部甘、青地区及川西北区域,“康区”则涵盖川西高原大部、滇西北及藏东[3]。特别是“康区”,地跨藏、川、滇、青四省区,属于农牧混合经济过渡地带、民族走廊地带,地处西北与西南交通要道,是自古以来民族互动和政权联系更迭的地区[4]。
康定在地域范围上属于“康区”,又名“达折多”,系川藏茶马古道上3个贸易集散重镇之一(其他两处是:西藏昌都的“察木多”,青海玉树的“结古多”)。藏语“多”意为交汇融合之地;“达折多”乃两河交汇之意。位于甘孜州东部的康定,由雅拉神山和雅拉英措圣湖流下的冰雪之水雅拉河与折多河水交汇形成,处于滇、藏、川大三角的中心位置。东达四川,西通雪域高原,西北可出甘肃至“西北丝绸之路”,南联云贵地区接“南方丝绸之路”。汉代以前,藏区的先民们就已横穿康定或南下或向东迁移。途中虽然险峻却较平缓,可用骡马运输抵达目的地。藏区与内地的商人交换货物之多,“为中国本部所无者,每于此地见之”。从此,康定亦成为藏地与中原的经济交汇之地,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氛围。又因康定曾称“打箭炉”,据说乃古时以马易茶的商旅必经之地,藏商谓之“达甲洛”,即“马茶坐屯地”,后来音误被传为“达甲路”,直至演化为“打箭炉”,赴康定等藏地的陕西商帮亦被称为“炉客”。
据《卫藏通志》《西藏志》记载,清朝乾隆年间康定辐射的道路主要有:东道通雅安,经木雅、雅家梗、摩西、冷碛的龙巴布,至化林坪、汉源、荥经、雅安;另一条从康定出,经烹坝、昂州(泸定岚安)、天全,出南门至折多山、东俄洛、泰宁、雅砻江、甘孜。北道翻达波(大炮山)至丹巴或经过康定的中谷、新店子、台站沟、疙瘩梁子、泰宁等,均为古官道。还有许多便道,如东北、东南、西南便道等。
(二)历史因素
汉代以前,康定属于古牦牛国的疆域,谓之夷部。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曾设牦牛县,后又废之。唐以土官分治。
宋代,处于分裂割据时期的吐蕃,茶叶烹制饮用的方法由佛教僧侣传向普通百姓。据史书所载,“吐蕃崩溃后,部落数千家,小者百余户,各有酋长,不相统属。内受佛教僧伽之教化,人必宁谧,外因邻接诸国之衰乱,不相侵扰。边境安靖,越400年,惟其时中夏需买,蕃人嗜茶,互通有无,商业勃兴。茶马贸易,成为西陲第一要政。”[5]起初,宋对茶实行统购统销的官卖制度,即“榷茶制度”,“川陕民,茶尽卖入官,更严禁私刑交易,全蜀茶尽榷”[6]。熙宁六年(1073年),在接近康区的黎、雅等地,开辟了主要茶马市场[7]28;熙宁七年(1074年),“遣三司干当公事李杞入蜀经画,买茶,于秦、凤、熙、河博马。”[7]85神宗年间,每年以茶叶交换的战马达两万余匹、茶叶有百余万斤[8]。川藏茶马古道的兴盛,使作为连接川与藏区的咽喉地位的康定,开始得以发展。
元代,国家统一,西南地区的茶马贸易渐变为内地和藏区特产的贸易。元世祖在汉藏聚居区交界处设置碉门宣慰司,其属地跨川西、滇北的交通要冲及汉藏茶马贸易地带。
明代,陕西布政使司管辖的广大西北地区,是边关之地,古人有“西出阳关无故人”之叹。陕西既属边疆,“明边重陕西”*参见刘光蕡:《烟霞草堂文集》(关中丛书本,卷2),民国刻本,1918年版,第13页。,“九边”中就有固原、延绥、宁夏、西宁四处隶属陕西,政府为解决军需实施“食盐开中”,陕西商民“疾耕积粟,以应开中”*参见陈子龙:《明经世文编》,上海: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734页。;政府遂将“食盐开中”的理念运用于茶马交易领域,实行“开中商茶”,允许民间商人参与并予以奖励,陕商入川赴藏。为强化茶叶在汉、藏之间的联系作用,洪武六年(1373年)征沿边土官进京封为万户都护府。任汉光民国二十六年三月关于《康市锅庄调查报告书》中谈到:“惟据安家锅庄主人称,按家谱该庄当建于五百年前,复据江家锅庄主人称,该庄明洪武年间已成立,则谓元明之际,康定已有锅庄建设,当无大误。”[9]74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将传统茶马互市的商业往来改为“差发马”的赋税关系,藏民纳马,不曰易马而曰差马,类似田之有赋,意味着臣民对政府的贡职和赋税;类似洪武十六年(1383年)朝廷在四川松潘所征收藏民马匹的“土赋”*明太祖实录(卷151)载:“庶使其知尊君亲上,奉朝廷之礼”,与之同理。。据《明史·食货志》茶马互市载:“其通道有二,一出河州,一出碉门,运来五千万余斤,获马一万三千八百匹”[10]。永乐五年(1407年)征滇、碉茶马转输粮饷。天顺二年(1458年)规定“今后乌斯藏地方该赏食茶,于碉门茶马司支给”。成化三年(1467年)“命进贡番僧自乌斯藏来者皆由四川,不得径赴洮、岷,著为例”。成化六年(1470年)明令僧俗官员入贡“由四川路入”,从此,川藏道取代青藏道,成为入川正驿。
清顺治元年(1644年)清军入关,西南地区的茶马互市再次展开。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泸定铁索桥建成,打箭炉“蕃汉咸集,交相贸易,称闹市焉”*参见《藏程纪略》(即:《西藏志》、《卫藏通志》合刊),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65页。。雍正四年(1726年),西藏叛乱,此处为入藏要道;川茶易马亦日渐繁华。雍正五年(1727年),荥经额行边茶引23314张,陕、川商分销,各自行引14851张、8463张,陕商占据着边茶贸易的主导地位[11]。不仅茶叶,其他大宗商品经销均是如此。既有茶叶和其他实物商品(比如:茶马贸易,茶粮贸易,茶叶与红缨、毡衫、布、椒、蜡等贸易)之间的贸易方式,也有银钱和茶叶之间的交易,及商业信用中介的茶叶贸易(包括茶叶的赊买赊卖和预付货款两种形式),这意味着在促进茶叶商品流通之外,茶叶生产的货币资本形式成为可能,进一步使商业资本在某种程度上转化为产业资本。这表明,源于中国农村的产品加工贸易并不排斥商品生产[12]。在这片曾归属陕西管辖、并有陕籍军队驻扎的甘孜藏区康定,为陕商创新发展提供了实践的土壤,使陕商从随军行商逐步转为座商。巴塘搜集到的清朝《竹枝词》中曾记述:“听来乡语似长安,何事新更武士冠,为道客囊携带便,也随袴褶学财官”。描述了陕商贿差带货,赴康区经商贸易的历史情境[13]。
三、康定的陕商经营活动状况考释
(一)康定陕商经营概况
直到民国时期,陕商始终活跃于康区汉藏商贸领域,贡献颇大。正如恩格斯指出的那样:“中世纪的商人…象他一切的同时人一样,本质上是结合主义者”*参见恩格斯:《资本论第三卷的增补与跋文》(《资本论》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1177页。。一家一族因商发家后,在合族同亲、祸灾相恤、资表比服的乡土宗族观念支配下,往往会带动四邻,惠及乡党,形成一邑一县的经商风气,并因相互联引而形成富于传统的经商方向。如泾阳“县西北殷实小康,诸户又多以商起家,其乡之婣戚子弟从而之蜀、之陇、之湘、之鄂者,十居六七……推而计之数不知其凡几”*参见(宣统)《泾阳县志·实业志》,台北:成文出版社1969年影印本,第313—314页。;三原亦多常年外出经商者,由于泾原商民多经商陇青,故该地多“西客”;渭南情形类似,因同州府商民多贸易川省,故该地多“川客”;户县牛东附近各村在炉(打箭炉即后之康定),从事商业者,可以上溯约300年的历史,在康定经营店铺者,户县人占十之八九,故户县多“炉客”。
户县牛东乡是“炉客”之乡,也是陕商的发祥地。牛东乡位于户县东部,距县城9公里;秦渡镇以西,距秦渡镇4公里。历史上为户县东乡,与秦渡镇同为户县名村、名镇。村南远眺秦岭山脉,横屏南境。苍龙河从村南、西蜿蜒而过;沣河经秦镇、马王流至咸阳汇入渭河,距牛东最近处仅3公里。大禹曾治理沣河,三过家门而不入,户县县城北有三过村,秦渡镇附近有禹王庙村。西周沣、镐二京就建于沣河东西两岸。乃沣京圣地,华夏之源[14]。每年,陕商赴康定两次,去时都在牛东集中,一个老炉客带一至四人,徒步向康定奔走。据牛东村贾小龙家藏中和堂,道光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二日陕、川两省路引记载,“炉客”到康定要走过66个铺、村、驿、县、府等住宿点,38个主要驿站,方到达目的地。道路行程分别为:
牛东80里-兴平90里-武功120里-岐山110里-宝鸡100里-黄牛埔110里-凤县85里-南星97里-大留坝驿95里-马道驿95里-褒城驿90里-勉县84里-大安驿98里-宁强州80里-转斗铺60里-朝天镇87里-广元县40里-昭化县80里-南剑(剑门关)70里-剑州80里-武连驿80里-梓潼县75里-沉香铺75里-皂角铺85里-孟家店(孟家乡)70里-汉都(广汉)77里-成都90里-新津85里-邛州80里-百丈驿75里-雅安府75里-新添栈55里-黄泥铺60里-清溪县70里-宜头(宜东镇)85里-化林坪75里-泸定桥60里-瓦斯沟65里-康定。总行程3088里,历时40余日。*调研采自:牛东村贾小龙家藏“中和堂”《陕、川两省路引》记载(道光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二日),资料照片限于篇幅,故从略。
元代初年,牛东先辈就沿陕川商道向西、向南销行、经商。元代中期,就有大批牛东及其附近商人进入打箭炉经商,是最早进入康定地区的汉族商人。从洪武三年(1370年)开始,更多牛东及其附近商人凭借政策、地域、资源等优势,赴藏地经商,积累商业资本,开拓经营范围,适应当时商业由奢侈品向生活日用品转型的社会需求,涵盖食盐、布匹、药材、茶叶、水烟、毛皮、金融等七大国计民生领域,其商铺分布在三原、泾阳、紫阳、汉中、成都、雅安、康定、巴塘等地区。以下摘自傅衣凌先生《明清时代商人及商业资本》著作中的一段话或可反映陕商活动轮廓及其地位。
河以西为古雍地,今为陕西。山河四塞,昔称天府,西安为会城。地多驴马牛羊旃裘筋骨。自昔多贾,西入陇、蜀,东走齐、鲁,往来交易,莫不得其所欲。至今西北贾多秦人。然皆聚于沂、雍以东,至河、华沃野千里间,而三原为最。若汉中、西川、巩、凤,犹为孔道,至凉、庆、甘、宁之墟,丰草平野,沙苇萧条,昔为边商之利途,今称边戍之绝塞矣。关中之地,当九州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一,量其富厚,什居其二。闾阎贫窭,甚于他省,而生理殷繁,则贾人所聚也。*参见(明)张瀚:《松窗梦语》(卷4),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82页。
具体而言,陕商又因来源地域不同而区分为“河南帮”与“河北帮”。“河南帮”即渭河以南的户县、临潼、蓝田、长安的陕商,以户县人居多;在户县又以牛东、沙河寨、第五桥等村民为众,谓之“牛东帮”。“河北帮”即渭河以北的泾阳、三原、韩城、朝邑的陕商,泾阳人为主,三原人次之。牛东人自元代(特别是明代)集聚于康定;泾阳人自清代集聚于雅安。由于雅安、康定分别为制造中心、集散中心,来自泾阳和牛东的陕商在业务上互相衔接、扶持。比如,茶叶由陕西“泾阳帮”在雅安收购并加工后,卖至康定的“牛东帮”,每年达4000驮(每驮4包,每包重60斤),再由康定商号将茶砖派伙计亲自或转交来自拉萨的藏商,人力背负,前往巴塘、里塘、昌都,最后至拉萨,全程2000余里,每年运往藏地的茶叶有4500万斤。康定“陕西街”与雅安“三元街”远近闻名,遥遥呼应陕商故里。
民国时期《康定概况》记:“全县汉、康人民合计,不过二万余丁口。汉人皆属客籍,而以川、陕、云南之人为最多。康人则皆土著,亦有汉人娶康人之女为妻,或入赘康人之家所生之混合血族,为数亦至多。”*王业鸿:《康定概况》,载《新西康》1938年第1期。统计资料表明,1927年,康定的汉族人口为4800人,陕西人占多数,除户县人外,还有泾阳、长安等地人;仅泸河西岸就有户县商号40余家[15]255。1933年康区商贾总数约为12000人,其中,陕、川、藏商分别为7000人、3000人、2000人[15]266。直至现在,康定仍由不少人操陕西口音;其人数之众,可见渊源颇深。
在康定“陕西街”,来自于户县的“炉客”扎堆康定折多河以南,开设陕商店铺百余家[16],仅聚居于此的茶店就占八十余家[17]22。除“河北帮”开设铺面(包括天增公、义兴茶庄、永和茶庄、恒泰茶号、德昌裕、德生元等)以外,“河南帮”的“牛东帮”所开设著名商号如下。
恒盛合:元至正六年(1340年),在康定创堂号;解放后歇业,历时600余年,是康定最古老的商号。由留犊堡人孙氏与新阳村人葛氏每人各出200两白银合资开设,孙氏住康定,葛氏住木里(藏区),由康定买茶叶、布匹、丝绸等运往木里销售,再由木里收购金子、麝香等到康定推销。极盛时总资本约白银2万两。
利盛公:明嘉靖元年(1522年),在康定开商号。主要从事药材业务,并在甘孜、玉树、邓可等地设有分号;极盛时,总资金达白银3万两左右。历时400余年,解放后衰败,1955年歇业。
魁盛隆:明万历二十二年(1595年),由留犊堡人贾氏在康定创立堂号。主要业务为药材、麝香等,上海设有分号;极盛时,有资本白银3万两左右。历时300多年,光绪20年(1894年)歇业。
昌义发:清康熙八年(1700年),在康定创立堂号。主要业务为药材。上海设有分号。极盛时,有资本白银4万两左右。历时200余年,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歇业。
茂盛福:清乾隆五年(1740年)由留犊堡人孙义珍先祖,在康定创立堂号。主要业务为药材、麝香等。木里、上海设有分号;极盛时,有资本白银7、8万两左右。历时180余年,清末衰败,民国十年(1921年)歇业。
永盛堂:清乾隆七年(1742年),由留犊堡人贾忠先祖在理塘开设商号,主要从事药材、毛皮经营。清至民国,由贾忠及儿子经营,一个进藏区深处收购、一个在理塘出售,历时200余年。
怀盛堂:清乾隆十年(1745年),由留犊堡人刘氏在康定创立。主要业务为药材、布匹。极盛时,总资本达白银5万两左右。清末歇业,历时200余年。
德协和:清乾隆六十二年(1788年),由留犊堡人孙继鹏先祖在康定创立堂号。主要业务为药材,玉树、上海设有分号,极盛时,总资本达5万余两白银。民国末年歇业,历时160余年。
徳泰和: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在康定开创堂号。主要业务为药材、茶叶、布匹等。极盛时,为康定最大商号。在甘孜、雅安、乐山、成都、重庆、武汉、上海等均有支号。解放前歇业,历时170余年。
吉泰长:清乾隆年间,在康定创立堂号,主要业务为药材。
泰来恒:清末,由王卫村辛炳兰在康定创立堂号。民国三十年至四十年时,生意非常兴隆。
如意合:在康定主要经营药材、布匹。
德茂源: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由卢五桥人韩利川在“茂盛福”垮台后重新创立。主要业务为药材、布匹。
(二)“徳泰和”的具体经营案例
“徳泰和”应属康定“陕西街”影响颇大、历时较久的商号之一。由户县牛东乡宋村宋家与县北稻务村的南景山等合办,历经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诸朝及民国百余年,而以仁馨、芾棠(甘卿)两代人时为其鼎盛阶段。最盛时的资金18万两,店员80多人,年营业额约20万两白银,流动资金100多万。限于篇幅,以下着重从商品价值实现的“流通-分配”二环节进行论述。
1.商品流通环节
“徳泰和”主营药材生意。一般来讲,陕商经营药材主要在清代。药材产川、甘及本省(陕西)南北山,由三原转贩豫、晋、鄂、苏等处销售。其中,陕北、关中各县、特别是陕南及商洛地区均有名贵药材出产。经采集、加工炮制(包括:切片、捣细、蒸晒、糖裹、蜜煎等环节)后,批量出省外销。甘肃所产药材多来自秦州、岷州。另外,陕商亦赴川、藏、云、贵、青等地收购、贩运当地名贵药材,在收购地采取设庄收购、委托代收及赊购方式,再将其远销长江中下游及华北各省,获利丰厚。
为扩大区域商品流通,“徳泰和”于甘孜、炉霍、雅安、重庆、成都、武汉、上海等地,皆有分号,主营鹿茸、麝香、红花等名贵药材和羊毛生意。麝香年成交占康定上市量三分之二(约700至800斤),羊毛生意年成交量70万斤,并与日本、德国进行出口贸易,号内配有专门翻译人员。康定与上海、武汉等地互相可持号内银票兑现,足见其时资信及盛况。对此,较详细记载见于民国川蜀史地研究专家任乃强先生《西康札记》,选取原文如下,或可反映当时情形。
徳泰和系陕商所创,开设炉城,已一百余年。号东早已□绝,现在系该号诸掌柜联合经营,大抵皆陕西□(户县)县人也。共设号口六处:打箭炉为总号,收买麝香、鹿茸、虫草、贝母、狐皮、□俐,与一些草地输出物,亦发售茶、布、绢、绸等川货于草地;雅州分号,采购茶布;成都分号,办理汇兑;重庆分号,办理炉货出口装运报关等事;上海分号,发售麝香、贝母、毛皮等出洋货物。皆无门市。又于陕西西安设坐号,专司汇兑红息,周转成本等事。各分号统受总号指挥,分号之大掌柜,统由总号掌柜指派。*参见任乃强:《西康札记》,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17页。
再如“徳泰和”经理人杨益三晚年回忆,记述如下。
……三东指派二框陈冠群(崔家湾人)当经理。此人有学识,大有才于。他任用甘孜杨自林、上海宁俞、重庆阎治平三个行家里手。只十多年号资增至白银十八万两左右,店员六十多人。那时尚无银行,邮局亦未办汇兑,他又出汇票在雅安、重庆、成都几处流通,轰轰烈烈,算是康定、四川大有名堂的商号。*参见杨益三:《陕帮炉客在康定——略记户县徳泰和兴衰始末》,载《户县文史资料选辑》(第3辑),1987年。
另据下表所记述“徳泰和”宣统年间进出口商品及其价格、总值,可知每年出口超银5万两左右(附表1)。
表1:1910—1912年康定每年商品进出口一览表
数据来源:据杨益三对宣统三年(1911年)设于打箭炉的“德泰和”每年进出口商品的粗略统计。
2.利润分配环节
“徳泰和”在长期经营过程中发展出一整套较成熟制度,包括“资本积累制度”与“职员激励制度”。
“徳泰和”的经营方式,经历了“东西制”“记名开股”,以及“委托制”等,很好克服了秦人农商起家、资本存量有限的涉远性大宗商品筹资难题,在积极寻求农业累积资本之外,以适宜的资本积累手段,及融资、管理等经营制度的创新,保证了在康定600之久的经营历史。
……其报酬专在分红,每年总计各号盈亏一次,共有红利若干,先提二厘本息,余依等级分配各员司,掌柜分最多,剩余之数,分配二柜以下,成分不一。员司分息后,如肯积存号内,至数千元,乃得升为掌柜,即股东也……失本之号,并不责其掌柜赔偿,唯查有拉亏舞弊者,得议处罚,停其红息。伙友有违背号规者,亦即开除。其组织似粗,而实严密,各方皆能顾到,故少失败,人各乐于努力,乐于积存,故其业有兴无败也。*参见任乃强:《西康札记》,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17页。
由于“徳泰和”的良好信誉,赴康“炉客”多在此学徒,经多年后离号,大抵经营技巧娴熟且有积蓄,得益于斯而致其家道殷实者如下文所述。
君讳瑜,字佩卿,姓宁氏,鄂县张良寨人……弱冠入康定徳泰和号习麝香业,勤恁逾侪辈,号长深器之。案本草纲目,麝出益州、雍州,而秦州、文州诸蛮尤多,采取者非远涉蒙藏,即无由得。君受号长命,单骑驰数千里,深入不毛,至于层冰积雪。足重兰□手皲椓而不顾,阅四五寒暑而后返,先后两抵□草地,未尝以为苦。无何,以号长命经营沪上,始至即以价廉货真闻于肆……初沪上榷百货,麝当佗值三分之一,当事者欲一之,同业者怵惕不敢言,君据章申辩,卒寝其议。人以是益称之。*调研采自:清授修职郎宁君佩卿(鄠县宁瑜先生)墓志铭,礼泉宋伯鲁撰并书(资料照片限于篇幅,故从略)。
经分析,笔者认为“徳泰和”经营经验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企业股份全员所有制的推行。陕商赴康创业之初,由于购货、运货及销货时均需资本投入,采用“万金账”的形式,开启了企业产权契约制与合伙股份制的现代组织制度。每隔2—3年的企业分红以投资人股份多寡计算;甚至存在出资者、经营者身份重合的案例,又是对混合所有制的较好尝试。比如,“徳泰和”初创者南、宋年老回陕,号资逾白银二万五千两,遂将经营掌管商号之事托付于贺,实现了所有权与经营权的分离,开创了以委托经营为主要特色的企业管理制度;后来鉴于贺的经营业绩,南、宋提议抽调部分原始股份予贺,“徳泰和”股东因此增之为南、宋、贺三人,创立了企业经理人“记名开股”制度。号里掌柜的不止一人,还有二柜和三柜等,分红的成数,也非一致,各有差等。譬如:一掌柜为三分(三分就是三成),二掌柜为二分半,三掌柜为二分,先生为一分半,少的还有订几厘的。把式有订生意者,以此类推。分红也叫“破账”,一般是2年或3年一次。先将应得之红利总额,列为被除数,以合号所有订生意者的成数之和除之,再以除得的商,与一个人所订的成数相乘,即为其人应分的数字。每年分号中,盈亏不等,但采取综合计算以利皆能分红;仅对其经营失当舞弊者,得议处罚,停其红息。该种人性化管理为企业吸引、留住了优秀人才,有力保证了企业后续发展。
其次,企业扩大再生产资金积累的坚持。“徳泰和”实施“红转资”的做法,把企业投资人扩展至每位店员,将企业经济效益与人才激励机制相统一,实现了近代民营企业的产业资本积累,有助于扩大化再生产。这种在几百年间从家族企业合伙股份制、甚至混合所有制,至有限股份制的转向与蜕变,比西方的股份制公司制度早300余年。对此,以企业店规、号规为主要内容的内部管理制度起到了关键作用。按照“徳泰和”《号规》,“年终结算一次,不管赚钱多少,先提一半作为号上积金”,使企业资本从原始投资的1000两银子增加至最盛时的20万两,流动资金100万两,至清末一次提出资金3万两,开设了“聚成茶号”“裕泰隆绸缎店”,有力促进了企业经营[17]29。
最后,企业职员培养留任激励措施的实施。一方面,店内职员不仅薪酬奖励,亦有职务晋升。分红并非尽其利润,还须留一小部分,作为下次破账给把式学徒的奖励金,名为给“财神会”蓄款。另一方面,之前生意做赔了,不免有债。一般债务的承担,是资方的“无限责任”,营业损失责任,不限于一定资本,凡自己的财产,均为债务之担保;而与劳方无关[18]。后来,从无限责任至有限责任的转变,较好地调动了职员积极性,有效释放了企业活力。
四、结语
必须指出,由于清末政治、经济、社会、军事等多方面原因,陕商逐渐衰落。当陕商商业利润累积至相当程度时,非即析箸*明代对“分家”比较文雅的说法,其典故的源流有待后续考察。,担负整个家族的供养,“三致千金,积而能散”,这与“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汉)班固:《汉书·贾谊传》(卷48),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244页。的旧俗似有不同。财富或捐资兴修庙宇会馆、或买田置地、又或经营高利贷等,手工业的社会化大生产投资不足,缺乏技术创新意识,一旦遭遇战乱、天灾等突发因素则“家产荡然”“焚掠殆尽”。“炉客”相继歇业回陕,最终未能完成现代工商业的蜕变。
随之而来的是,康定在民国以后逐渐失去其重要交通枢纽地位。川茶可顺长江水路至印度经加尔各答转至拉萨;滇茶多经滇藏商道,绕过康定,改由盐井过昌都而达拉萨;印藏公路的通车,使西藏及昌都等地药材、皮张、土特产直接出口国外,亦不再经康定转输内地;即便京津及其设在兰皋、西宁等地的分号,亦由当地行商至青南、昌都、康北等地收取土特产、畜产品,改道运往汉区,不再经康定中转。在此情形下,康定不仅与西藏的经贸往来从此匿迹,还切断了与国内东部区域的经济联系[9]86—87。
沉寂多年,如今藏地的康定与陕西的户县,两座遥遥对望的城镇,再次由“一带一路”的历史被重新唤起。在调研过程中,笔者深深感到,时代的发展使我们有机会把原来一种定点民族志的田野研究,放置到诸多形式的通路、商道等更为广阔的文明互动与流变的形成轨迹之中去考察,这便成为今日“一带一路”视野新拓展的当务之急。以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统领国际国内两个市场、推动区域经济协同发展、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宗旨,从一种文明关怀去看我们身处的自然、个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包容胸怀理解人类在生存、生活与生产过程中所有经验的积累,由此承启丝路文明。商道、商人、商品,成为不同民族、区域之间往来沟通的物质载体。起自陕西前往藏地的通道,并非来自遥远的固定化了的场所,而是在一种由人的活动所带动的动态的通道线索之中存在着的;消费贸易背后是不同文化价值的存在与交流,它的亲和力及融合力是其他任何一种形而上的文化融合观念都无法真正去加以替代的。这需要我们以“未来学”的眼光重拾“丝路学”,真正转向到更多从人因物的追求和转运而产生的特征性的行动轨迹的追溯。
2015年5月25日,商务部等10部门联合印发《全国流通节点城市布局规划(2015—2020年)》,其中,拉萨、西安被列入国家级流通节点城市,日喀则、咸阳则属于区域级流通节点城市*该《规划》将全国流通节点城市划分为国家级、区域级和地区级共3级,确定国家级流通节点城市37个,区域级流通节点城市66个。明确规定:“国家级流通节点城市”是全国骨干流通网络中的关键节点,国家流通大通道上的枢纽,流通节点城市网络中的中心城市或重要支点城市;“区域级流通节点城市”是全国骨干流通网络中的重要节点,国家级流通节点城市发挥功能作用的重要支撑,流通节点城市网络中的支点城市。。2017年8月15日,国家商务部在拉萨组织召开全国商务援藏工作会议,总结“十二五”以来全国商务系统援藏工作,贯彻落实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谈会,布署新时期商务援藏工作。藏、陕地理区位优势的重要性及“西藏与内地”区域联合发展的必要性、迫切性可见一斑。为此需要:
(一)面对田野和现实,拓展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商道路线拓展格局;加强康定商帮文化遗存建设;重拾商道承载的民族融合发展精神,加强对商道文化的活态利用,使其价值深度融入当地日常生活,以“康定文化”塑造旅游形象与品牌,从而对解决商道沿线区域的贫困问题发挥实实在在的作用。
(二)引导拉萨与西安、日喀则与咸阳流通节点城市之间的分工协作,建立区域流通发展协调机制,打破点块状的发展模式(包括地区封锁和行业垄断),合纵连横,以行政省区间的互联互通互助为着力点,促进西北、西南生产要素自由便利流通,实现“大西部的发展”。这种“以空间换时间”的宏观举措,将助力中国西部地区的发展增速,在开放的新格局中诠释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当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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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anxiMerchantsinTibetduringtheMingandQingDynasties
Liu Li-yun
(ChinaDevelopmentandReformResearchInstitute,CentralUniversityofFinanceandEconomics,Beijing100081,China;ShaanxiAcademyofSocialSciences,Xi’an,Shaanxi710065,China)
Ming and Qing Dynasties;Shaanxi Merchants;Trade between Shaanxi and Tibet;the Belt and Road
During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the “tea and horse frontier trade” connected Shaanxi,Sichuan and Tibet.As a unique exchange platform for agricultural economy in the mainland and nomadic economy in the border areas,it has activated the silk-road to a certain degree and endowed it with new vitality.Shaanxi merchants take advantage of policies of Ming dynasty such as “salt transaction”,“tea and horse transaction”,and make use of kinship,hometown and geographical relationships to explore trade in Shaanxi,Gansu,Sichuan and Tibet.The history of Shaanxi merchants in Tibet goes back 600 years ago.Due to the special geographical and historical factors of Kangding,Shaanxi merchants conducted trade in Kangding and a number of well known shops emerged in “shaanxi street” of Kangding.The historical exchange and trade between Tibet and Shaanxi will provide reference to the provincial development between Shaanxi and Tibe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Belt and Road.
K281.14
A
1000-0003(2017)04-0048-10
[责任编辑:刘乃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