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田园：空间即教育——日本教育建筑范例 >>>

编辑_张艺芳 部分资料来源_《灵犀》杂志 图片_网络

重返田园：空间即教育
——日本教育建筑范例 >>>

编辑_张艺芳 部分资料来源_《灵犀》杂志 图片_网络

在京都造型艺术大学新建建筑至诚馆的设计中，隈研吾对于一般校园内充斥的无趣的建筑进行批判，认为这是漠视学生的精神需要而只关注学校自身容易维护

从隈研吾设计的京东造型艺术大学新建建筑至诚馆对空间的重新划定，到仙田满对儿童游戏环境的设计，手冢夫妇备受瞩目的屋顶上的幼儿园，再到日比野拓为多所幼儿园设计的开放空间，日本的教育建筑设计师们都试图通过设计改变孩子的学习和游戏状态。这些教育建筑的案例中，设计师试图在安全管理和空间价值之间寻找一平衡，最终回归到“人”的成长，不乏对传统田园生活的向往。

“反骨”之于现代建筑

在国内，孩子们谈自己理想中的校园，都不是目前绝大多数学校的样子，他们希望自己能有更多的创意，课堂是开放式的，可以随便移动座位，所希望的校园环境多是田园式的。孩子们的表述中，满是对于多姿多彩校园生活的期待，对趣味游戏和课堂的期待。

在京都造型艺术大学新建建筑至诚馆的设计中，隈研吾对于一般校园内充斥的无趣的建筑进行批判，认为这是漠视学生的精神需要而只关注学校自身容易维护。至诚馆不像传统学校那样划定功能区，而是鼓励学生主动利用建筑，让空间的使用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中国建筑设计师王澍所设计的中央美术学院象山校区取法园林，这种书法般结体的聚合形态前所未闻，使得建筑具有一种别样的精神性。2007年，妻子站在新完成的（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建筑面前，对他说，“别人不喜欢很难的，因为它有很温暖的东西让你感觉到你会爱上它。”果真说中了，游走其间，学生不久便摸索出一条路，可以在雨天穿越整个山南校区抵达食堂，不必雨伞。随着植被长起来，校园里的环境在不断地发生变化。

反复阅读《负建筑》和《造房子》，发现隈研吾和王澍都是建筑师中的“反骨”。他们不附和时代大流，对时下的建筑现象及社会环境充满反思。如建筑设计师隈研吾在《负建筑》中提出质疑，“在不刻意追求象征意义，不刻意追求视觉需要，不刻意追求满足占有私欲的前提下，可能出现什么样的建筑模式？”

在城市的快速发展中，抛开颂扬的地标建筑，所谓象征主义、视觉需求等私欲，隈研吾重新思考“更适宜的建筑”。经历了初期的几次尝试，他开始反思混凝土的使用，一个接单冷淡期后，他的建筑风格发生巨变。后来，他以当地芦野石堆砌成石材美术馆石的栅格，受杉木森林启发设计出广重美术馆如雨丝一样的百叶窗，用当地稻草秸涂抹成那须历史博物馆的顶棚和外墙，完成了对“自然的建筑”的探索，也成了他的显著风格。

↑ 至诚馆不像传统学校那样划定功能区，而是鼓励学生主动利用建筑，让空间的使用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 系列尝试后，隈研吾给“负建筑”更精准的定义——因地制宜的建筑。“不仅仅是家，其他建筑也是如此，它是与住在那里的人们的生活哲学以及人生紧密联系着的。这才是建筑的原点。无法与大地割裂开的，才是建筑。”

系列尝试后，他给“负建筑”更精准的定义——因地制宜的建筑。“不仅仅是家，其他建筑也是如此，它是与住在那里的人们的生活哲学以及人生紧密联系着的。这才是建筑的原点。无法与大地割裂开的，才是建筑。”

在2020东京体育馆的角逐中，他的设计以造价低（1500 亿日元）、修筑时间短（3年可完工）、与日本传统审美相融（木料为主，每一层的边缘放置植物、树木）的朴素设计取胜，扎哈愤言，“日本人就是不希望外国人来修他们的国家体育场。”

至于王澍，在大学时代，他就是一个不轻易受教的人，大三时，他“伙同”同学到教研室谈判，反对设计作业只能以彩色的商业效果图的方式提交，“在我看来它基本上就是骗人的，是纯商业的，是用来博取甲方的喜好。”他的毕业论文是“死屋手记”，虽然答辩时全票通过，却没有得到学位，为此，在毕业后的前几年经历了许多波折。

他闲暇就跟着妻子逛西湖，游于中国的古典书画，他看元代画家倪瓒的《容膝斋图》，看出了意味，“如果人可以生活在如画界内的场景中，画家宁可让房子小到只能放下自己的膝盖。”他又看到白居易有三间平房，前面一小畦菜地，再用竹篱简单围一下，这中间就发生了变化。“从那儿开始，我任何一个建筑都是园林。”

日本网民对于东京体育馆的投票，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潜藏在大众记忆深处的古典意识。我们难说这是古典的胜利，因为这在当下确为一种创新。这与王澍在书中所提倡的异曲同工，造建筑即是造一个小世界，“对于一个人而言，意识的自觉伴随着一个世界的诞生，尽管它可能如一个园林，是一个虚构的小世界。”俯仰之间，人与这个小世界共生长。教育建筑当如此。

改善儿童的游戏空间

无论是隈研吾，还是王澍，他们对现代建筑的思考都落脚于：建筑的精神性。卓越的建筑师有此共性。譬如隈研吾的反思便是起于日本当时的经济泡沫，刺激他们做出这种反思的，无非是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变化。

20世纪60年代，日本进入经济高速增长期，随着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孩子们的游戏环境也在巨变。仙田满在1964年大学毕业后，正式成为一名设计师。从业生涯中，他关注儿童成长环境，如今是日本颇具代表性的研究者。

他从建筑学角度总结儿童游戏环境的要素：游戏空间、游戏时间、游戏方法、游戏伙伴。并发现，“随着少子化趋势和电子游戏的风行，孩子们的游戏空间越来越少，游戏时间越来越短，游戏方法渐渐失传，儿童游戏集团越来越小甚至趋于解散。”

针对儿童游戏环境现存的种种弊病，仙田满在悠悠森林幼儿园的设计中融入了各式各样的游戏场景：横亘在楼道上空的棉网，孩子们像蜘蛛一样挂在上面，直通顶棚的木板设置了猫步大小的格子。以此来激发孩子们游戏的天性，让孩子们自主进行游戏活动。

罗素在《论教育之目的》中说，“企图向人们灌输似乎是正确的观念，使得教育工作者对于培养智力的问题漠然视之。”孩子们在生活中如何学习，就应该在学校如何学习。如若现今的教育建筑难以实现孩子的自由玩耍和探索，那么建筑形式的改变必将重新拓宽孩子们的学习和认识方式。

他在日本和歌山海南设计的玩吧公园、在日本爱知县设计的儿童综合中心，都将“环游结构”理论付诸实践，“孩子们在其中常常有种头晕目眩的兴奋感。”仙田满认为，“对于孩子们来说，切身地感受生命的变化是一种独特而又重要的经历。复杂的自然体验能够丰富孩子们的心灵，所以对于孩子来说，在自然中和伙伴们游玩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学习过程。”

仙田满因其设计获得了建筑、景观、园林设计界的最高声誉。2001年到2003年，他担任日本建筑学会会长，也意识到建筑对于改善儿童环境的有限：生活环境、生活习惯、儿童成长相关法律、社会保障系统……各界人士都需要参与到儿童游戏环境的改善中来。

随着植被长起来，校园里的景观在不断地发生变化

针对儿童游戏环境现存的种种弊病，仙田满在悠悠森林幼儿园的设计中融入了各式各样的游戏场景：横亘在楼道上空的棉网，孩子们像蜘蛛一样挂在上面

环游结构中，孩子们常常有种头晕目眩的兴奋感

屋顶上的幼儿园

日本的富士幼儿园，被国际经济合作组织（OECD）评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教育建筑”。其设计师手冢由比和手冢贵晴夫妇曾在2001年的“屋顶住宅”设计中为人所知。

在富士幼儿园的改造项目中，园长希望将“屋顶”的概念融于幼儿园的设计，这让手冢夫妇费了不小的功夫。基于安全性的考虑，他们做了诸多细节的设计，如：在屋顶边缘安装了护栏扶手，护栏之间的空隙能够容纳孩子们坐在地面上把腿伸出去。每当幼儿园搞活动的时候，孩子们就像猴子一样，把自己挂在那里。

在养育自家孩子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孩子们喜欢绕着厨房的桌子跑，所有的孩子似乎都很喜欢转圈圈。他们将幼儿园教学楼设置成了环形，教室之间并非封闭的，手冢由比认为，“如果把孩子放进一个安静的封闭空间，一些孩子会变得紧张。但在这个幼儿园的教室里，孩子们不会紧张，还可以通过观察其他孩子的行为活动进行思考，这对他们非常有益处。”

孩子们可以在圆形的屋顶上无限制地狂奔。无论跑多远，绕一圈以后总会回来，不至于跑丢。圆形的中间就是活动场，孩子们在这里举办活动，或者玩儿沙子，或者在水龙头边直接洗手洗脚。

在这样的空间中，孩子们的游戏热情和旺盛的体能都得到足够释放。没有玩儿好的孩子，如何健康成长呢？郦波老师在解读高鼎的《村居》时，对于古代中国“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的场景盛赞。如今的中国，父母倾向于给孩子更多约束，在学校，如若也不能自由玩耍，孩子的生活该是多么无趣。

“其实中小学阶段，不应该以知识学习为主，而应该是以知识教育、情感教育、品德教育，还有体格与人格教育并重，先成长为一个有生机、有活力、有理想、有情操的人，再同步掌握创新的能力与知识，这样的人生价值才值得期待。如果我们揠苗助长，只关注成绩，会使得孩子们苦不堪言，甚至对学习产生强烈的逆反情绪。”正如郦波老师所说，素质教育本身，当是朴素的教育。

在希腊文中，学校一词的意思就是闲暇。学生必须有充裕的时间体验和沉思，才能自由地发展其心智。屋顶上的幼儿园引来世界的瞩目，不足为奇。

富士幼儿园，孩子们可以在圆形的屋顶上无限制地狂奔。无论跑多远，绕一圈以后总会回来，不至于跑丢

幼儿园里的开放空间

作为专业的幼儿园设计事务所，他们设计了430座幼儿园。其中不少成为“网红”。

比如：有着类似“天井”空间的熊本县幼儿园。提起下雨，人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避雨”，日比野拓反其道而行之，在庭院设计了可以打开的屋顶。每当下雨的时候，雨水在天井处汇聚成一个小水潭，孩子们赤脚踩进去，天冷的时候还在上面溜冰。

再如，冲绳县幼儿园。冲绳县每年都有台风过境，大部分幼儿园会选择在台风期间关闭，也不会有很多开放的玩耍空间。日比野拓在考察中发现，台风过境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孩子们有大量的时间需要在户外释放自己的天性。食堂、画室都设置成了开放式的空间，园内是种着大片草坪的花园。

富士幼儿园的内部空间

日本茨城县幼儿园内，宽敞的落地窗玻璃朝着庭院，开放式的餐厅使孩子们有了一种置身野外的郊游体验

冲绳日照强烈，外墙的栅格状设计不仅有效地遮挡了日光，又保持了良好的通风性。考虑到台风问题，他在建筑材料上多使用木料，建筑间的不规则空地，铺以木质地板，孩子们常常赤脚在上面游戏。他认为，“木质地板比水泥地面会让孩子们疲倦困意现象减少、注意力增强、身体感觉更舒适，老师也会减缓自己的急躁情绪和疲倦感。”

在日本茨城县幼儿园的设计中，被网友们称作“孩子们的风之谷”。每间教室如同风车的叶片相互独立，通过走廊和庭院相互连接。宽敞的落地窗玻璃朝着庭院，开放式的餐厅使孩子们有了一种置身野外的郊游体验。他将卫生间设置成明亮、清洁、开放的空间，并认为，“我希望通过这些设计，为孩子们营造出开放、自由、活泼的卫生间新氛围。”

长崎幼儿园的餐厅则望向大海，有家长反映，孩子会因此愿意多吃一点。孩子沿着房顶上的网攀爬，在幼儿园投入使用的一年之后，老师反馈说，“孩子的肥胖问题得到了好转。”日比野拓谈道，“在设计幼儿园的时候，我们一个重要的理念就是让建筑物和整个区域联系起来，区域的特色、气候、历史都是和建筑有联系的。”

现代都市中，由于与大自然的长期割裂，越来越多的人患上“自然缺失症”。“某种对大自然的渴望，或者对自然界的无知，皆因缺乏时间到户外，特别是乡野田园所致。”

理查德·洛夫在他的著作《林间最后的小孩——拯救自然缺失症儿童》中指出，“孩子就像需要睡眠和食物一样，需要和自然的接触”。当我们每天都在“绝缘体”的世界中生活，不与“地气”相通，就很容易变得孤独、焦躁、易怒。这与中国古人所说的“天人感应”并无二致。

学生群体中，忧郁症和注意力的缺乏，正是压力过大的体现，而在自然中，人会得到极大的放松。儿童肥胖症问题的显著，也侧面说明操场上的运动仍非最佳，在自然中的放松状态难以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