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社区，终生住宅

于一凡+贾淑颖

摘要：为了应对日益严峻的人口老龄化挑战，英国政府提出了“终生社区、终生住宅”发展策略，从人们生活的社区、住宅出发，强调利用通用设计和包容性设计等手段，改善居住环境的适老性能，提高社区服务和管理的适老水平，从而改善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延长老年人在社区中的独立生活。英国的经验，对老龄化程度日益加剧的中国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一是强有力的政策支撑是推行终生社区、终生住宅理念的重要保证；二是建立多途径的推广平台，借助各方力量促进终生社区、终生住宅战略的实现；三是技术路线清晰，便于全方位推广；四是关注老年人的生活质量，推行“住房-健康-服务”三位一体的解决方案。

DOI：10.3969/j.issn.1674-7739.2017.05.010

英国是世界上较早步入老龄化的国家之一，大约于上世纪20年代末全面进入老龄型社会。1985年，英国65岁以上老龄人口比重为15.1%；预计到2026年，老龄家庭将占英国家庭总数的48%。[1]为了应对人口的结构性变化给住区环境和社区生活带来的严峻挑战，英国于2008年提出了建设“终生社区、终生住宅”的目标。这一建设理念突破了传统家庭养老只关注个别老年人福祉的局限，把养老保障的举措延伸到全体老年人身上，也延伸到未来老年人身上，从而更充分地体现了“代际公平”和“人人平等”的思想，符合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要求。值得关注的是，“终生社区、终生住宅”模式下的老年人不离开原先的住所和社区，这与我国目前已经开始推行的“居家养老”发展策略在目标与手段上不谋而合。

一、英国老年人的居住问题

英国政府早期将老人视为需要特殊照料的群体，通过完善福利体系和住房体系，对老年人的居住条件和生活权益进行保障。20世纪60年代开始，养老院等机构养老设施得到长足发展，英国住房建设部和地方政府（DCLG）于1969年明确了老年居住环境建设标准。20世纪90年代中期，美国持续料理老年社区（Continuing Care Retirement Communities，简称CCRCs）模式开始影响英国，结合第二次世界老龄运动，英国政府对老年人居住状况的关注由专门的机构养老设施逐步拓展到普通住宅和社区的包容性。2003年英国政府提出了“可持续的社区，面向未来的建设”（Sustainable Communities， Building for the Future）计划，呼吁卫生、住房等部门联合起来，为老年人提供更加适合居家养老的住房。2008年2月，英国开始推行“终生社区”和“终生住宅”，针对全体老年人和普通城市住宅区与住宅提出了规划与设计要求，将适老化措施全面推向城市普通居住区。

20世纪90年代，英国大部分住宅在实际使用中不同程度地存在可达性和方便性等的问题，难以满足不同年龄阶段使用者的需求，英国住房领域的专家因而提出了“终生住宅”概念，希望通过在住房中加入通用性设计，支持使用者的弹性使用需求，改善以老人为代表的各年龄段使用者的生活质量。2007年9月，英国住房建设部和地方政府（DCLG）与英国国际长寿中心（ILC-UK）在联合发表的提案《迈向终生社区》（Towards lifetime neighborhoods）中，系统阐述了“终生社区”的概念。2008年2月，英国住房建设部和地方政府（DCLG）正式颁布了“终生住宅，终生社区”（Lifetime Homes， Lifetime Neighborhoods）政策。2011年《终生住宅设计导则》（Lifetime Homes Design Guide）[2]正式颁布，提出住宅设计标准应满足居住者不同时期的要求，为全龄化住宅的設计提供了技术指导。根据英国政府最近的规定，自2011年起，所有政府新建住宅项目必须要达到“终生住宅”标准（Lifetime Homes Standard）；自2013年开始，则要求所有的新建住宅项目必须要达到“终生住宅”标准。在社区建设方面，政府要求将人口老龄化作为可持续发展框架下规划建设新社区的重要内容，提出将“终生社区”运用到生态城镇的建设中，促进典型的包容性设计，并率先在奥运会和残奥会的规划设计中应用了“终生社区”标准。

二、终生社区和终生住宅

（一）终生社区

“终生社区”（Lifetime neighborhood）是从人们生活的社区、邻里出发，强调改变日常生活的环境，如更好地使用交通工具、无障碍的公共设施和休闲空间等；通过提高社区邻里空间的安全性，使老人能够积极参与社会生活。为此，英国政府在城市规划的体系、政府的相应政策、社区发展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并对采用这一标准的住房开发给予政策优惠和部分资金支持。“终生社区”理念的实施途径一方面是改善社区的无障碍程度和增加包容性设计，提供美观、安全的环境与丰富、多样的户外活动空间，促进非正式服务网络的建立和社区认同感的形成；另一方面则强调居民的健康和福祉，将住房、健康、社会服务三者紧密联系起来，为所有年龄阶段的居民提供高质量的生活服务。

英国政府认为，“终生社区”的建设需要来自居民个体、志愿社团和社会企业部门、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等的多方协作与共同支持，从居住授权、使用可达、服务和设施、建成环境和自然环境、社会网络等方面来实现终生社区（见图1）。一个符合“终生社区”概念的社区，往往具有以下特点：[3]一是环境具有可达性，兼具艺术美感和使用安全性；二是社区能提供充足的服务、设施和开放空间；三是具有良好的社会和公民组织，包括义工和非正式的网络；四是具有良好的决策机制；五是具有良好的社区认同感和地域感。endprint

终生社区的规划设计尊重以下8个原则：1.居住环境的适应性；2.合适住宅的选择性；3.服务设施的可达性；4.可识别性；5.社交性；6.综合性；7.广泛使用性；8.信息技术（详见表1）。

（二）终生住宅

“终生住宅”是终生社区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英国政府对“终生住宅”的阐述主要表现在4个方面：一是多样的选择：确保住宅能够提供基本服务，并促进满足老年人个性化需求和喜好的响应性设计。二是信息和引导：为服务人员和老年居民提供使用信息和咨询。三是灵活的服务：协助管理部门和供应商评价住房服务水平，提高空间使用的灵活性和提供必要的改动。四是住房的质量：提供安全监测服务和使用支持服务，保证住宅的安全性和舒适性。

《终生住宅设计标准》（Lifetime Home [LTH] Revised Criteria July 2010）包括16条内容，既包括对建筑周边环境的技术要求，也包括对建筑内部细节的设计指导（详见表2、图2）。

三、终生社区与终生住宅的实践

随着人口老龄化趋势的日益加剧，英国老年人的居住条件和生活质量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终生社区”和“终生住宅”在英国各地展开了广泛的实践。以下四方面特征不仅是对英国相关实践成果的归纳总结，更对我国城市的适老化建设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首先，强有力的政策支撑是推行终生社区、终生住宅理念的重要保证。在中央政府部门的带动下，英国的地方政府也纷纷制订、颁布了相关政策与法规。如英国曼彻斯特结合终生社区、终生住宅的发展要求在2004年颁布的“生活质量战略”（MCC，2004）基础上修订退出了新的曼彻斯特战略“伟大城市伴随你的成长2010-2020”（MCC，2009）。爱丁堡、伦敦、南安普敦等城市亦将“年龄友好型城市”作为长期发展的重要战略目标，推行终生社区和终生住宅的发展思路。在政府的大力推动下，英国各地将终生社区、终生住宅的理念全面纳入战略发展规划和住宅建设工作，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效。

其次，建立多途径的推广平台，借助各方力量促进终生社区、终生住宅战略的实现。终生社区、终生住宅的政策制订与执行高度关注个人、公共部门、私人部门和社会团体的协作，因而并获得了各界的普遍理解和广泛支持。例如英国可持续社区学会负责从国家层面支持和引导终生社区、终生住宅的建设，该学会致力于政策层面的探索，为相关部门和机构提供技術支持和实用信息，并高度关注各地在实践过程中的反馈，以确保相应举措的实施效果。而英格兰北部的北方住房协会和纽卡斯尔老龄理事会等则从地方层面为创建老龄友好型城市和终生社区开展研究工作，为实践工作提供技术平台。目前，越来越多的民间组织也成为促进终生社区、终生住宅实践的重要力量，如英国各地教区与政府和社区协作，通过为终生社区试点建设提供资金支持、社区服务等手段来促进终生社区、终生住宅的发展。

第三，技术路线清晰，便于全方位推广。通用设计和包容性设计作为终生社区和终生住宅的核心技术得到了充分贯彻。基于全社会的普遍理解和支持，包括住房、交通、城市环境等在内的众多领域均陆续拟定了通用性设计和包容性设计导则，在实践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如2007年，由英国交通部、社区暨地方政府部和威尔士议会政府发布的“街道手册”（Manual for Streets），指出城市道路应在规划、设计和服务等方面满足经济、社会与环境可持续发展的综合需求，强调道路设施服务不同年龄人士需求的包容性设计的重要性。交通部门随后在“包容性移动指南”（Inclusive Mobility Guidance）基础上进行细化，专门制订了用于指导终生社区建设的技术细则。英国住房建设部和地方政府（DCLG）通过发布“终生住宅设计导则”（Lifetime Homes Design Guide）和“终生设计标准”（LifetimeHomes Standard）来指导全国范围内住宅的包容性设计，提倡通过嵌入包容性设计来满足住房使用过程中居住者不同阶段的不同需求。此外，DCLG还资助成立了建筑及建成环境委员会，用于开展通用设计与包容性设计原则落实过程中的技术咨询与推广。近年来，英国还在全国性的年度住房建设奖项中增加了设置专门的包容性设计奖项，用以鼓励包容性建设的探索。

最后，关注老年人的生活质量，推行“住房-健康-服务”三位一体的解决方案。健康环境的营造不仅在于完善的硬件设施，还取决于使用中良好的社区服务和有效的运营管理。英国自上世纪七十年代起就开始探索社区照顾和社区服务，通过建立正式和非正式的社区服务网络，来满足老年人的特殊需求，帮助他们能够安全舒适地在社区中生活，延长独立生活的时间。“住房-健康-服务”模式是终生社区和终生住宅理念得到落实的重要保障，终生社区不仅为人们提供适应性更高的住宅，也重视提供更为安全、便利和针对性的服务。英国南华克区（Southwark）的达尔文庭院（Darwin Court）[8]提供了一个三维一体发展的典型案例，该住区由76个终生住宅单元组成，住宅建筑与花园、社区服务中心穿插布置，设有适合各个年龄段居民的健康休闲设施，采用了多项包容性设计。建成后的达尔文庭院提供了多样化的社区服务，社区生活质量得到普遍赞誉，对于提高老年人独立生活的安全性和舒适性效果显著。

四、结语

随着“终生社区、终生住宅”理念在英国的推行，一场从全生命周期角度探讨居住生活质量的讨论在国际老龄人口居住问题研究领域全面展开。我国尚属发展中国家，却拥有占世界总数五分之一的老龄人口，并且处于老龄化快速发展的进展之中。“十三五”期间，中国人口老龄化加速发展，人口老龄化形势更加严峻。相对而言，我国经历了快速的经济发展和物质空间建设后，已经或即将展现出来的老龄社会问题，也将无法回避。英国社区在适老建设的政策制定、技术保障和系统支持等方面积累的经验，对我国的老龄社会的“居家养老”问题无疑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endprint

每个人都会步入老年，今天长者们的居住生活状况，可能就是年轻人明天的生活。关心老年人的居住问题，就是关心我们自己的未来。

参考文献：

Towards Lifetime Neighborhoods： Designing sustainable communities for all[J]. A discussion paper，2007（11）：20.

Lifetime Homes Design Guide[EB/OL].（2016-07-06）[2017-08-20].http：//www.lifetimehomes.org.uk/pages/lifetime-homes-degign-guide.html.

Towards Lifetime Neighbourhoods： Designing sustainable communities for all. A discussion paper[EB/OL].（2007-11）[2017-08-20].http：//www.lifetimehomes.org.uk/data/files/Lifetime_Neighbourhoods/towards_lifetime_neighbourhoods_ilc_discussion_paper.pdf.

Lifetime Neighbourhoods[EB/OL].（2011-12）[2017-08-20].https：//www.gov.uk/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file/6248/2044122.pdf.

賈淑颖.上海市居家养老发展现状及对策研究[D].上海：同济大学，2012.

Lifetime Home （LTH） Revised Criteria[EB/OL].（2010-07）[2017-08-20].http：//www.lifetimehomes.org.uk/data/files/For_Professionals/accessible_revisedlthstandard_final.pdf.

Lifetime Homes Standard[EB/OL].（2008.11）[2017-08-20].http：//www.trada.co.uk/downloads/constructionBriefings/LTH_Nov08_V1.pdf.

Lifetime Neighbourhoods：Practice Examples [EB/OL].（2011-12）[2017-08-20].https：//www.york.ac.uk/media/chp/documents/2011/lifetimeneighbourhoodssummary.pdf.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