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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河市西沟古城发现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研究

2017-10-25王禹浪谢春河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17年10期
关键词:经略官印西沟

王禹浪,谢春河

(黑河学院 远东研究院,黑龙江 黑河 164300)

黑河市西沟古城发现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研究

王禹浪,谢春河

(黑河学院 远东研究院,黑龙江 黑河 164300)

2016年9月开始,黑河学院远东研究院黑龙江流域古代民族筑城课题组针对黑河市近郊区的西沟古城进行了多次考察,并对西沟古城进行了首次航拍,摸清了西沟古城是由南、北二城组成。2017年5月,黑河学院与黑河市政府联合成立的“黑河地区自然与文明千里行”项目科考组在参观瑷珲历史陈列馆时发现了展馆中展出的采自于西沟古城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这一重大发现,使多年来西沟古城一直成谜的历史成为关注的焦点。这一消息在黑河地区千里行活动仪式发布会上公布后,随即引起国内各大媒体的关注,在黑河地方史研究者队伍中引发了强烈的反响。这是在靠近中俄黑龙江流域中游边境地区所发现的最高等级的金代官印,它将会对中俄两国的文化交流与学术研究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意义极其深远。文章通过客观审慎的研究,得出了较为科学的结论,谨供学术界参考。

黑河瑷珲区;西沟古城;经略使司之印

黑河市瑷珲区西沟古城分为南、北二城,分别位于黑龙江省黑河市瑷珲区西沟村迤西3.5公里、西南7.5公里公别拉河左岸的小兴安岭高山台地上。西沟古城俗称老羌城、老枪城或西沟古城,依据历史地理学地理位置命名规律,现统称为西沟古城南北二城。由于西沟古城南城较大,周长2.7千米,习惯称之为大西沟古城,而西沟古城北城周长2.1千米称为小西沟古城(以下均称西沟古城)。①西沟古城濒临黑龙江中、上游右岸支流公别拉河的中、下游左岸之地,是黑龙江流域右岸中、上游结合部重要的古代民族筑城。西沟古城地势险要,形制复杂,规模宏大,由大、小两座山城组成,扼守公别拉河通往黑龙江右岸的水陆要冲之地。尤其是小西沟古城,坐落在通往肥沃的瑷珲盆地隘口,站在小西沟古城的山口可以眺望开阔的瑷珲平原。由大、小西沟古城沿公别拉河上溯,可以直达黑河地区的山地最高峰大黑山,沿着山谷川地可直达嫩江上游。应该说,这里是我国东北腹地松嫩、松辽大平原通往黑龙江中上游地区左右两岸,结雅—布列亚河盆地与黑龙江中下游地区的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文物工作者曾多次对西沟古城进行实地调查,积累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学术界始终未能从黑龙江流域古代筑城与族群关系、历史地理的空间分布、迁徙路线和古代行政建置、道路交通等角度对该古城给予必要的关注和深入研究。2017年5月,黑河市政府与黑河学院联合成立的“黑河市自然与文明千里行”课题项目组在黑河市瑷珲区西岗子镇进行了一系列实地考察并取得重大突破。项目组在认真考察瑷珲区西岗子镇大、小西沟古城的基础上,对古城反复调查、校雠文献、核对记录、订正错误,尤其是对现收藏于瑷珲历史陈列馆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②即在西沟古城出土(采集)③的一颗金代官印,进行了深入的比较研究。初步确认这颗金代经略使司之印(见图1),是一颗非常重要的金代官印,为揭开西沟古城历史之谜提供了一把钥匙。

图1 金代“经略使司之印”印鉴

在黑河市瑷珲历史陈列馆的展厅内,陈列着一颗古朴的金代官印,我们透过陈列展柜的玻璃罩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方金代官印旁边的说明牌上清晰地写着“瑷珲区西岗子乡西沟古城采集”的字样(作者注:实际上瑷珲区西岗子镇从来没有称呼为“乡”,而一直为“镇级行政机构”),同时标注有“金·经略使司之印”。众所周知,瑷珲历史陈列馆是我国中俄界江黑龙江流域上、中游地区最具规模的历史博物馆。近年来,这座陈列馆在陈会学馆长的努力下,成为一座标准化、规范化、专业化很强的中俄边境线上的重要博物馆之一。在百度公开的瑷珲博物馆网页上赫然写到:“瑷珲历史陈列馆坐落于祖国东北边陲黑龙江中游右岸、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瑷珲新城遗址内,是全国唯一一处以全面反映中俄东部关系史为基本陈列内容的专题性遗址博物馆。现为全国首批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首批国家一级博物馆、首批国家级国防教育示范基地、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点),基本陈列《瑷珲历史陈列》荣获第五届全国十大陈列展览精品奖。”④陈列在这一国家级历史陈列馆中的文物及其文物标牌说明,必然经过严格的鉴定、专业审查和科学的认定。因此,我们充分相信瑷珲历史陈列馆中这颗金代官印不会是造假之物或复印之物。因为按照惯例,博物馆陈列的实物如果是复制品的话,必须在标牌上加以“复制品”字样的说明。陈列馆有着严密的文物档案管理系统,每一件文物都经过精心筛选,必须经得起推敲和质疑。尤其是古代官方印鉴更是代表国家在历史层面上的行政管辖权与建置沿革和历史疆域的铁证,特别是处于中俄边疆地区发现和出土的具有明确的文字印鉴更具有深远而特殊的意义。因此,我们认定这是一颗以采集的形式出土于西沟古城的金代官印。瑷珲历史陈列馆的展览或称陈列标牌上关于其出土或称采集地点的说明绝不是胡编乱造的,而是根据馆藏档案的原始记录进行的科学的标注。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方金代经略使司之印有着清晰的来龙去脉,地方历史研究者应以科学的态度对待在西沟古城发现或出土(采集)的此印,尊重科学的发现,尊重发现的科学价值,不可以以个人无凭无据的记忆,妄加武断,否定这方金代官印出土于西沟古城的事实及其重要的多重价值。事实证明,这方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的官方印鉴早已经过专家的认定,确实是一方金代的官印,⑤其出土(采集)地点即黑河市瑷珲区西岗子乡(镇)西沟古城。虽然此印出土经年,且当事者张鹏先生已经故去,⑥目前有多种关于此印来源的传闻,⑦但是这些传闻都不足为据。任何史学研究者,尤其是作为本地区的地方史研究者,不可以以其个人认知水平与学术造诣的限制,以非学术逻辑与专业语言来论证黑河“有没有金代官印”,这不是一个科学工作者的应有的科学态度与治学方式。因为黑河不仅出土过金代官印,而且不止一方,如果算上西沟古城采集或征集到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黑河地区最少已经发现了三方金代官印。1987年于北安市南城郊乡长青村南山湾古城遗址出土的金代“葛苏昆山谋克之印”和逊克县1953年发现的“谋鲁坚谋克之印”。⑧这两方官印虽然属于黑河地区出土,但不是瑷珲区出土,所以,当年祁学俊先生在编辑新《瑷珲县志》时当然不能把这两方属于黑河地区但不属于黑河市所辖的瑷珲县的官印编入新县志中,这是完全能够理解的。事实上,在瑷珲历史陈列馆中陈列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的标识标注明确无误,并非“标识不清”。在金代经略使司之印旁边的说明牌赫然写着“金代·瑷珲区西岗子乡西沟古城采集”,这里的西岗子乡显然是西岗子镇之误。瑷珲国家一级博物馆的陈列具有法律和学术上的权威性。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瑷珲历史陈列馆中对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的说明标识是认真而清楚无误的事实。我们依据国家一级博物馆瑷珲历史陈列馆的陈列说明是有充分根据的,也是最科学的和最具说服力的,这是目前对出土(采集)于西沟古城金代经略使司之印最明确的出土地点的唯一具有法律效力的解释。

这方极为重要的金代官印,出土(采集)于黑河市近郊的瑷珲区西岗子镇西沟村西沟古城附近,西沟古城有南、北二城组成,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究竟出土于哪座古城尚不可知。瑷珲陈列馆中陈列展出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为正方形,边长为7.9×7.9厘米,印文为九叠篆书,是典型的金代官印的书写形式。虽然出土经年,并在瑷珲历史陈列馆陈列多年,但其自身所承载的学术价值、历史价值,以及确定我国金代东北边疆历史疆域及行政建置与沿革重要信息的作用,却始终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这说明在我们的脚下或我们的身边,或者在我们的文物库房中依然存在着没有被人们认知或重视不够的历史宝藏。因此,利用我们现有的馆藏资源深入研究,不断发现我们手中昔日之物的价值,则是今后地方史及文物工作者的重要任务之一。所以,转换观念、转变视角、抛弃固有的陈旧观念,则是我们今后适应新的形势,完成创新工作的重要一环。

黑河市瑷珲区西岗子镇西沟古城出土(采集)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是金朝末年在此地设置的一个边镇军政合一的机构印鉴。经略使司这一机构最初设置于唐朝,⑨宋、辽、金依唐制,在边地设置有经略使司、经略使或经略副使、经略安抚司等。[1]金朝末年,金都南迁,⑩其北方受乌古、敌烈及蒙古等部族的袭扰,边事吃紧,故在嫩江右岸修筑了一道万里边墙来阻挡北方游牧民族。而嫩江左岸则依托小兴安岭山地与河流纵横的特点,依唐辽之制,在边镇设置经略使司一职,镇抚管理黑龙江流域中、下游左右两岸的兀者、野人女真各部。目前,根据景爱、孙文政、王永成先生编著的《金代官印》[2](P118-121)一书辑录的金代官印可知,在全国范围内出土的金代经略使司、经略使、经略副使之印总共有五方,其中经略使司之印三方。而黑河市瑷珲区西岗子镇西沟古城出土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则是第四方金代经略使司之印。《金代官印》一书并没有辑录,这无疑填补了最具权威性的《金代官印》一书没有辑录到的空白之笔。这方官印的发现为金代东北地区尤其是黑龙江流域金末军政建置和管辖区域研究增添了新的课题,其重要性和学术价值是十分特殊的。有趣的是,这四方金代经略使司之印有三方都出土于黑龙江省境内,另一方出土于大连地区。

其一,经略使司之印。1973年5月出土于黑龙江省宾县常安乡土顶子村常安古城(有时写成“长安古城”)。印文汉字阳文九叠篆书,“经略使司之印”,印背阴刻楷书“经略使司之印”,黑龙江文物考古工作队1981年编著的《黑龙江古代官印集》一书记录其边长为7.5×7.5厘米,而景爱、孙文政等编著的《金代官印》一书辑录的同一方金代官印则记为6.2×6.2厘米。又《黑龙江省志·文物志》载:“印为同质,正方形。通高5厘米、边长7.7厘米、厚1.8厘米,梯形板柱钮,钮高3.2厘米……,此印无年款,根据有关文献资料推断,此印应该铸于1213年(金贞佑元年)以后。”[3](P311-312)笔者采用前书所记录的边长7.7×7.7厘米,此印现藏于黑龙江省博物馆。[4](P87)同一方官印的尺寸,被三种书籍记录成三个不同数据的现象,在古代官印研究中非常少见。笔者因没有条件去核实,只能根据金代经略使司之印出土的一般规律进行推断,故采用1994年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黑龙江省志·文物志》的官修志书的边长7.7厘米的数据。而《金代官印》一书对该印边长描述为6.2×6.2厘米,其数据值得怀疑。

其二,经略使司之印。出土时间、地点不详。边长7.0×7.0厘米,印文为汉字九叠篆书,经略使司之印,现藏于黑龙江省博物馆。疑为黑龙江省地域内出土。

其三,经略使司之印。大连市出土,出土时间不详。印文为汉字九叠篆书,经略使司之印,边长7.1×7.12厘米。藏于辽宁省博物馆。

其四,经略使司之印。大概出土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出土(采集)地点在黑河市瑷珲区西沟古城,边长7.5×7.5厘米,通高5.25厘米,重0.730千克。印文为汉字阳文九叠篆书,经略使司之印,在官印的印钮上方刻有一“上”字,印背无字款,印钮为扁状方形,是金代较为流行的官方印鉴形式。此印现藏于黑龙江省黑河市瑷珲历史陈列馆。

其五,经略使印。出土时间、地点不详。边长7.0×7.0厘米,印背刻有“经略使”三字,印文为汉字九叠篆书,左刻“正大三年九月□日”“恒山公府造”,藏于山西博物馆。

其六,经略副使之印。出土时间、地点不详。边长7.2×7.1厘米,现藏辽宁省博物馆。

综上所述,金代经略使司之印或经略使印、经略副使印的边长均在7.0厘米至7.5厘米之间,黑河市瑷珲区西岗子镇西沟古城出土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的边长7.5×7.5厘米,属于非常规制的一方金代官方颁发的官印。从西沟古城出土(采集)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的保存现状来看,这是最为规整、包浆浑厚、印文字肉十分规整的一方金代官印。如果从历史计量学的角度分析,金代经略使司之印以东北地区出土较多,说明金末东北远离金朝统治中心,故金代中央政府设置了许多临时的经略使机构,以挽救和应对金末黑龙江流域及金上京地区颓废衰败的状态。

金朝末年,蒙古木华黎率领蒙古军南下,金宣宗的朝臣献策招纳各地地主武装,收复或保聚山西、河北州郡。当时河北一带,势力最大的地主武装是占据真定的威州人武仙。早在1214年,蒙古军侵掠河北时,武仙的地主武装即聚保威州西山。宣宗诏授武仙权威州刺史。1217年,真定石海叛金,武仙领兵斩石海,据真定,宣宗又授武仙权知真定府事。武仙原已升任知真定府事,兼经略使,权元帅右都监,又封为恒山公,管领中山、真定府、沃州、冀州、威州、镇宁、平定州、抱犊寨、栾城、南宫县等地。此官印上的“恒山公府造”,则是指武仙的恒山公府所造。可见,金末的官职、官制、官印已经出现乱殇之状。经略使印与经略使司一样都是金末为了应付蒙古南下的权宜之计而设置的临时机构和官职。

由此可以推断,黑河地区西沟古城出土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很可能是金朝末年为了阻挡蒙古军沿着黑龙江南下的步伐,而专门招募黑龙江流域的兀者、野人女真诸部中较为强悍的部落首领封为经略使,掌管经略使司之印,管理黑龙江流域中游地区的各民族部落。1219年正月,金宣宗召集百官商议形势变化后的对策。翰林学士承旨,徒单镐等人说:“制兵有三策,一是战,二是和,三是守。现在要战,兵力不足,要和,敌人不准,只有守。河朔州郡残破,不能一律都守。应将愿意迁徙的人迁到河南、陕西。不愿迁的,许自推首领,保聚险阻。”[5](P351-371)黑河市西沟古城的形势险要,地理环境复杂,非常符合金宣宗这种“许自推首领,保聚险阻”的形势。黑龙江流域不同于河北,利用地主武装是不可能的,因为此地女真之外的其他少数民族分散在大、小兴安岭与外兴安岭一带。黑龙江流域中游左右两岸本来就是这些森林民族部落的分布区。

可见,金朝末年,其政治统治中心南移至黄河流域后,黑龙江流域金上京地区无疑成为了蒙古军队囊中之物的边镇之地。特别是黑河地区远离金朝的政治统治中心,在宣宗“许自推首领,保聚险阻”的诏令下,自设经略使司之机构,自推经略使之职,则是完全可能的。此外还有一种可能,这种经略使司的官职正常情况下是由节度使担任,属于省级或准省级机构。黑河地区的西沟古城在金代原归属于金上京蒲与路节度使管辖,金代蒲与路的路治设在今克东县金城乡的金城古城。距离黑河地区的北安市仅一水之隔,乌裕尔河流域虽然受到今天行政区划的限制,但是在金代,嫩江以东乌裕尔河流域及其黑龙江中游左、右两岸地区,均属于金代蒲与路辖境。乌裕尔河的名称与金代蒲与路的称谓,均属于同音异写的地名。为了有效地管辖黑龙江中游流域,金朝很可能开始使用由中央政府任命的边防军政长官,即由蒲与路节度使兼任经略使。然而这方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的出土地点是黑河市西沟古城而不是金代蒲与路古城,这就说明了金代蒲与路路治与西沟古城的金代经略使司设置在不同的地方,二者相距近三百公里。

官员摆谱会摆掉人心与民意,老板摆谱会失去客户和生意,明星摆谱会得罪观众和粉丝,可见,摆谱这事确实有点悬。而且,本事大值钱,架子大不值钱;水平高了让人佩服,调子高了令人反感。真正有能耐有作为者不会也不屑于摆谱,而那些刻意摆谱者,大都底气不足,色厉内荏,用百姓的话来说就是,卖豆腐的搭戏台——生意不大,架子不小。

黑河市瑷珲区西沟古城发现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表明,金朝末年为了有效管辖黑龙江流域中、上游地区左右两岸的边镇,特设置经略使司一职。由此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黑河市所属的瑷珲区西沟古城很可能就是金代末期的经略使司所在地。西沟古城由大、小两座山城组成,古城修建在注入黑龙江的公别拉河的下游左岸陡峭的山崖之上,形势险要、易守难攻。显然,这是一座具有典型军事防御意义的古城,在保留较好的古城垣上马面、城壕、瓮门依稀可辨,金代经略使司之印可能就出土于此。由此证明,黑河市的省级或准省级建置,在历史上并不是自清朝黑龙江将军衙门开始,而是早在金朝末年就由中央政府准许在靠近黑龙江口的公别拉河畔设置了省级的行政机构。

根据金宣宗1219年(1219年为金宣宗兴定三年)正月所颁布的谕令“许自推首领,保聚险阻”,说明西沟古城很可能在金末就进行过重修,其重修时间可能在1219-1229年之间。这一期间,金朝修建在东起嫩江,西至阴山阻挡蒙古铁骑的万里长城防线,已经被逐段攻破。与此同时,蒙古军队沿着黑龙江上游顺流而下之势业已形成,金朝政治统治中心距离黑河地区数千里之遥,所以金朝末期在黑龙江流域不得不实行这种权宜之计,利用边地在少数民族地区设立具有一种羁縻性统治的经略使司机构。迄今为止,黑河市西沟村发现的大、小西沟古城应该属于金代末期在黑龙江流域干流的中、上游左右两岸地区,所设置的最高级别的军政机构的所在地。①

如果从黑河市城史纪元的角度去看待西沟古城,黑河市的城史纪元不仅被提前了近五百年,而且具有了确定黑河市城史纪元的直接证据,并且为黑龙江流域中游地区的金代行政建置与管辖区填补了历史空白。不仅如此,黑河市古代城市文明的进程也将被重新认识,同时瑷珲区的历史也将会得到提升与延伸。这方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的发现,将会对黑龙江省乃至整个黑龙江流域的历史研究填补重要的历史缺环。尤其是证明黑龙江流域的左、右两岸及其向北延伸的外兴安岭山脉,都属于金朝的有效管辖区是毋庸置疑的。

西沟古城发现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已经成为辽金时期西沟古城建置沿革的重要旁证。古城与古代官印互为印证,无疑是黑河地区历史沿革、城史纪元、金朝的有效管辖权等研究的重大发现,因为这一互相印证的结果标志着西沟古城历史迷茫期的结束。自民国以来《爱辉县志》对西沟古城有所著录,至上个世纪80年代新《爱辉县志》的诞生,直到2015年《中国文物地图集·黑龙江分册》的出版都从不同角度著录、辑录、标录了西沟古城。但这些著录与记录都没能够说清楚西沟古城的性质和建筑年代,以及古城的名称。①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的发现,不仅确定了西沟古城的金代性质和建置,更为重要的是西沟古城所处的地理位置已经充分说明了黑龙江流域乃至黑河所处的历史地理枢纽的作用早在金代即已形成。特别是对于探讨黑龙江流域中游地区左右两岸的金代建置、疆域、民族分布、历史沿革、城市特点等都有着极为深远的历史意义和现实价值。过去,我们曾经因为在克东县金城古城内发现和出土的金代蒲与路印,认定金代蒲与路的地理位置。遗憾的是,后来蒲与路的金代官印丢失,现今只留下印模。今天我们就是依赖这方金代官印的印模而确定了金代北部边疆重镇蒲与路的位置。结合《金史·地理志》记载,了解到金代蒲与路以北三千里至火鲁火瞳谋克为边的行政管辖权。[6]这是明确记录金代北部边疆的重要文献,而蒲与路印模的存在则是对《金史·地理志》最有利的实物印证。然而,遗憾的是,因为只有印模而没有实物官印的存在,金代蒲与路的地理位置永远成为一种孤证,这种因为缺乏实物证据的说服力已经大打折扣。黑河地区北安市城郊区南湾古城发现的金代“葛苏昆山谋克之印”侧刻的“系蒲与猛安下”的发现,才能够成为又一个重要旁证;“蒲与猛安”是金代隶属于蒲与路所管辖的猛安谋克军政组织之一,葛苏昆山谋克就是受蒲与猛安所管辖的谋克之一。此印的发现使得金代蒲与路地理位置的最终确认得到补充和印证。因此,西沟古城所发现的这方金代经略使司之印是解释西沟古城最重要的旁证之一,也是黑龙江流域上千座古城中最难得的只有百分之几的“印从城出”的机率。

西沟古城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的重大发现,对于深入发掘黑河地区人文旅游资源,了解17世纪以前黑河地区的历史以及建设龙江陆海丝路带,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与现实意义。这说明,无论从欧亚大陆的东方,还是内陆亚洲的东端,抑或黑龙江流域及俄罗斯远东地域观察,黑河地区都是非常重要的历史地理枢纽。无论是唐朝通往北室韦之路,还是辽代鹰路、金代经略使司、元代站赤、明代卫所、乃至清代黄金之路还是黑貂之路、移民之路,直至今日的远东之路,黑河都是过去与当下的必经之路。

遗憾的是,西沟古城至今还没有成为黑河市的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所出土(采集)于西沟古城的金代经略使司之印,在瑷珲历史陈列馆中保存了十几年,但是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其价值与应有作用依然没有很好的发挥出来。因此,建议黑河市文物保护管理部门应尽快落实大、小西沟古城的文物保护的问题。

另外,建议黑河市委市政府抓住机遇,对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给予充分重视,并以此为突破点设立以黑河地区为中心的中俄两国“黑龙江流域上、中游地区左右两岸古代文明的探源工程”,以此增强两国文化学术交流,加深友好往来的学术基础。目前,据我们掌握的俄罗斯远东地区黑龙江流域左岸大量辽金时期的古城资料显示,这些古城与我国境内尤其是黑河境内发现的西沟古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两国专家携手建立相应的学术组织,进行调查研究,并开展经常性的互访与学术会议是十分必要的。

黑河学院早在2014年就与俄罗斯阿穆尔国立大学共同建立了“黑龙江流域古代文明研究中心”,与俄罗斯阿穆尔国立大学,以及黑河市政府积极开展了黑河地区自然与文明千里行活动,且卓有成效。建议在黑河学院建立中俄黑龙江流域古代文明研究基地,每年划拨专项资金进行有计划、有目的对中俄两国黑龙江流域古代文明的调查与研究,并将其项目纳入到每年的文化大集中,实现常态化研究项目。以文化促发展,以学术研究增进了解,以学术成果搭建友好往来的桥梁,为建立中、俄、蒙陆海丝路经济带作出新的贡献。总之,利用学术和文化交流进行的中俄交往具有深远的战略意义和重要的现实价值。

为了深入开展黑龙江流域文明的研究,对接中俄界江文化的交融与合作,由黑河学院远东智库所倡导,在黑河市委市政府与黑河学院党政领导下,黑河地区有史以来的“黑河自然与文明千里行活动”已于2017年5月正式启动。应该说这是黑河人在追求崇高、憧憬美好、热爱历史、弘扬文化的道路上创新观念,转换视角的一次探寻文明的活动。

黑河有文明,幽居在空谷,“黑河自然与文明千里行活动”,实际上就是黑河地区自然与文明的探源工程。这一工程的实施,不仅能够提升城市文化品味,更重要的是探寻黑河地区曾经存在过的古族、古国与古代文明的线索,继而澄清黑河并非是塞北寒山,而是具有数千年,乃至上万年人类历史印迹,以及千年筑城史的城市,这是一座使黑河人充满骄傲、自信与自尊的悠久文明区域。瑷珲古城的存在,让我们懂得了什么是永恒的不可忘却的记忆;新旧石器时代遗迹遗物的发现,让我们知道了黑河人曾经拥有过的通往美洲大陆的路桥与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黑河地区大、小西沟古城、河西古城、伊拉哈古城等一系列筑城群的存在,让我们醒悟到黑河千年筑城文化与城市文明隐藏在空谷幽兰与旷野之中的分量有多么的重要,嫩水之源、黑水之滨与巍巍兴安正等待我们去关注与发现。由黑河市政府与黑河学院所开创的“黑河自然与文明千里行活动”不仅要穿越于幽谷山川之中,更要学会在历史时空中采撷记忆的碎片,拼接失落的文明。千里行活动必将成为弘扬黑河地区古代文明的宣传队、播种机、探路者,其意义之深远,价值之重要都是无法估量的。

(本文在撰写过程中得到了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魏国忠先生的高度首肯,并得到黑河学院党委书记曹伯英博士、黑河学院校长贯昌福博士,黑河学院副校长丛喜权同志的大力支持,黑河地方史学者白长祥、谢春河、陈会学、时耀光、吴边疆、刘东龙、盖玉玲,以及钟爱于黑河地方史的刘忠堂、姬贵存等同志的鼎力相助,金代经略使司之印照片为刘中堂先生提供。在此谨表感谢!)

注释:

①参见:王禹浪,等:《黑河市瑷珲区西沟古城研究》(未刊稿)。

②见:瑷珲历史陈列馆·第一展厅。

③笔者注:以下均称为出土,因为出土的概念并非是某一领域的专用术语,而是在中国古代或民间亦多有用“出土”一词替代采集或征集或发现者,因此“出土”的概念与范畴是较为深广的。如:[清]叶廷琯,《吹网录·张伯颜圹志》:“此石不知何时出土。”[清]平步青,《霞外攟屑·斠书·叙》:“其时出土之物尚少。等语。因此,“出土”一词与考古学专用名词的“发掘出土”是有一定区别的,一般来说“出土”一词更加广泛和适用于考古学之外的对发现文物的一种常见的概念。

④参见:百度网页“瑷珲历史陈列馆简介”。

⑤参见:祁学俊先生经历史学会会长刘东龙转发在千里行微信群中所发表的短文中,对逊克县原文物管理所所长于生的采访记录:“于生还说:这方印,经过北京文物专家鉴定确实是真的,就是来历不明,准确的说是一件征集到的文物。”

⑥张鹏,原黑河市考古研究所所长,于2003年病故。

⑦一说为当年(1983年至1985年)西沟古城的一位农民赶马车的老板子送到黑河市文物管理站,接收者是已故的张鹏先生,并给了50元人民币作为酬劳;另一说,则是黑河市瑷珲区采集,留存黑河市考古所,1990年逊克县成立鄂伦春民族历史文化陈列馆,委派于生同志前往黑河市向张鹏老师索要原逊克征集的萨满服,当时这件萨满服已经被评为一级文物,因此张鹏同志就以对换的方式,将金代经略使司之印交给了于生,后来作为一种文物交换的“经略使司之印”辗转到逊克县文物管理所,经手人是于生。1995年,于生曾经将“经略使司之印”拿到省里进行过专家鉴定,一位北京来的专家将其定为一级文物,但是至今未见鉴定证书与签字。2002年瑷珲历史陈列馆在全区进行借调文物展览,这方官印就接到瑷珲历史陈列馆进行陈列至今。其次,据黑河地方史研究者祁学俊先生在2017年6月8日发给黑河历史群,又经黑河历史学会会长刘东龙于2017年6月10日转发至黑河千里行微信群“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微信“我了解到的瑷珲历史陈列馆所藏金代官印情况”中看到《黑河发现金代官印城史提前五百年》的文章感到震惊,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听说黑河出土过金代官印。在我主编的《爱辉县志》文物遗址一节中,根据文物部门提供的报告记载了在县内泡子沿、卡伦山、长发屯出土了一些金代文物,如铁犁铧、锹头、铁锅、崇宁通宝、铁刀、陶罐、石网坠、骨器。除此之外,没有金代官印,县志出版后也没再听说出土金代官印。该节还记载了大、小西沟古城,括弧标明待考。所以说无论是大西沟古城还是小西沟古城都不是近年发现。有没有金代官印?到瑷珲历史陈列馆一看便知。我来到了瑷珲历史陈列馆,确实有,但是标识不清。在这里我巧遇了逊克县文物站站长于生,他说:“这方印是黑河考古所张鹏所长从一位老者手中花人民币买来的,因来历不明,文物价值不高,经于生之手于(笔者注;应为与)逊克县文物站换取了萨满服,该服后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后来这方官印在瑷珲历史陈列建立时因缺少文物被市政府统一调拨回瑷珲历史陈列馆。于生还说:这方印,经过北京文物专家鉴定确实是真的,就是来历不明,准确的说是一件征集到的文物……。”

⑧参见:景爱,孙文政、王永成编著《金代官印·卷五》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版,第211、217页,谋鲁坚谋克印:1953年发现于黑龙江省逊克县。边长6.0×6.0厘米,原印已佚,印样存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又见林秀贞等人撰《黑龙江古代官印集》第206页,黑龙江古代官印统计表中,“谋鲁坚谋克印”6.6×6.6,1976年5月,逊克县逊河公社(乡,杨树沟大队(村)征集),印文样本藏黑龙江省文物考古工作队(文物考古研究所)。此处记录到底是谋鲁坚谋克之印的印模样本还是官印实物不详,且与此前记载的1953年发现的谋鲁坚谋克之印印模有很大出入,虽系同样官印,但书中记述显然前后矛盾,当有待印证和研究。葛稣昆山谋克之印:1987年6月29日出土于黑龙江省北安市城郊乡长青村,边长6.1×6.2厘米,背刻大定十年七月、少府监造,侧刻“葛苏昆山谋克之印”、“系蒲与猛安下”,现藏黑龙江省北安市博物馆。

⑨笔者注:唐朝为了控制东北黑龙江流域,曾经在黑水靺鞨设置过黑水经略使、黑水军、黑水都督府等。

⑩笔者注:金朝末年的都城从金中都(今北京)迁往汴梁(今河南开封)。

[1]邓中力,张政烺.中国历代官制大辞典[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4.

[2]景爱,孙文政,王永成.金代官印·卷五[M].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

[3]黑龙江省地方志编撰委员会.黑龙江省志:第五十三卷·文物志[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4.

[4]黑龙江省文物考古工作队.黑龙江古代官印集[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1.

[5]脱脱.金史·宣宗传(下)[M].北京:中华书局,1975.

[6]脱脱.金史·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1975.

责任编辑:李新红

TheDiscoveryofaJinPeriodMilitaryCommissioner’sSealinXigouHeritageCityofHeihe

WANG Yu-lang,XIE Chun-he

(Heihe University,Heihe 164300,China)

Since September 2016,the research team of Heihe University have been investigating the ancient heritage city at the near rural area of Heihe city. By taking photos from the airplane,it is discovered that it contains two towns (north and south). In May 2017,the research team with the members from Heihe University and local government discovered the seal of a Jin period military commissioner. This vital discovery attracts attention to the mysterious history of this ancient city. Along with the publicity of this discovery,domestic mass media show great interest in this discovery. Moreover,it attracts the attention from the academic scholars who do local history studies in this field. The discovery of high rank Chinese official’s seal at the border of Russia and China will be of great value for both Russia and China to do research together. With careful and objective study,the research conclusions in this paper will provide a referent for further study.

the Aihui District of Heihe;the Xigou heritage city; a military commissioner’s seal

K877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7.10.001

2017-07-11

对俄协作与交流——俄罗斯远东智库建设专项项目:黑河地区古代民族筑城调查与研究,项目编号:hhxygjqs201601。

王禹浪(1956-),男,黑龙江方正人,黑河学院远东研究院名誉院长,特聘教授,俄罗斯远东智库专家咨询委员会主任,大连大学二级教授,中国中外文化交流史学会会长,主要从事东北流域史研究;

谢春河(1966-),男,黑龙江黑河人,黑河学院远东研究院院长,中外文化交流史学会副会长,教授。

1004—5856(2017)10—00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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