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故乡（组诗）

赵慧阳

画中人

杜尔伯特大草原

是热血的江湖

龙虎泡的一片沙是光滑的纸

一枚树叶在风中

蘸着太阳的斑斓和寂寥

画一个采油小镇

如白雨跳珠，散落大地

脚踩黄沙走来的人

一步一个脚印，留下的汗水

一颗化为天上的星

一颗默默行走于岁月

三十年时光流转

龙虎泡在左，你我在右

一半埋进沙，另一半酿成酒

你一杯，我一杯

同邀半入水中的清辉

远 方

1986年，采油九厂最早的样子

封存在狭窄的资料袋里

草甸子摇晃大片的荒凉

那儿的世界充斥两种声音

寂寞和坚持

也有拥挤或争吵

更豐富的我还来不及想

2016年，我来到采油九厂

是在天气尚暖的秋季

远远的，几块路牌向我招手

我却始终无法走遍

那些散落的远方

原来，能到达的地方并不算远方

其实除了风

还有很多温暖的故事流传

在远方的远方

龙一站

西干线上

两排枝繁叶茂的大树

我在中间赶路

落叶相连

快要填满这条路

灼热未散，长天水绕

牛羊背着绿光，一棵树飞驰而过

又见另一棵树

四十公里，三个岔路口

龙一站现身田野之中

我看见两个微笑的石油工人

他们身形颀长

在风和树之间举目四望

苍 耳

空气如此轻盈

大地身披露水

潮湿的村口

松林结成天罗地网

悄悄的苍耳在水一方

小小身影举起尖而硬的刺

挽着枝桠，盘起长发

身无外物，立于大地

人们只关心石油和四季

瘦削的苍耳守着悠长的夜晚

悠长的青春与悠长的彷徨

我怀念春天破土而出的味道

待青草绿时，空空的大地

把悄悄的苍耳好好安放

行走故乡

九月，出行。方圆百里的

土地上，生长淡蓝的湖泊

安静的白云席地而坐

直到夕阳西下，湖泊还缓缓地流

土地上，流着古老荒原的血

滋润干燥的身躯和头发

在清晨，在午后，或在暮色中

直到明月上升，血还缓缓地流

土地上生长一位将军辽阔的一生

土地上生长稻谷和草木

它们是神的子民

直到绿意泛黄，命运还缓缓地流

土地上有万物的根

土地上还生长五匹深藏不露的小马

也许会在某个夜晚，乘着月色

突围而出

（选自《石油文学》2017年第1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