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书法传统略谈

2017-10-11虞卫毅

中华书画家 2017年9期

□ 虞卫毅

文人书法传统略谈

□ 虞卫毅

虞卫毅，1958年生，安徽省寿县人。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友声书社执事、安徽省书协学术委员会委员、六安市书协名誉主席、寿县文联副主席、寿州书画院常务副院长。出版有《友声书友逸事录》《隐石庐论书随笔》《当代书坛九十家—虞卫毅书法作品集》等。

虞卫毅自署“虞卫毅书法作品”

艺术的普罗化，是现代社会的一种趋势，其主要原因是生活的现代化与艺术化。但是，不能不看到，文人的研艺与一般民众的研艺还是有一定区别的。这种区别主要表现在，文人的研艺，多了一份文心和文情，文人能通过他的文心和文笔与大自然沟通与对话，并通过这种文心与文笔“为天地立心”。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天地之间的大美是靠人去发现与描述的。否则将无从呈现。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是人有文化，有文心，并且，人类还有深厚的文化积淀。文人多有着多方面的文化修养与文化积淀，其通达的道心，更能体悟和发现世间的大美，其缜密的文心，更容易揭示和描述“天地之心”。因此，任何时候，文人都是社会文化活动的主角，文人肩负着“为天地立心”的重要使命。

实际上，人类的艺术创造活动本身就可看作是人类“为天地立心”的一种高级审美活动。中国传统文化强调“天人合一”，强调以文心“为天地立心”，认为文心可以展现天心，这是一个很深的哲学命题，它与书法的创作和鉴赏也有着深刻的联系。

唐代孙过庭在《书谱》中说“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之意，阳舒阴骖本乎天地之心”，指出书法创作的阴阳变化之理和传情达意之心是一种自然意志的表现，更是天地之心的一种呈现。这句话有很深的哲理。天地无心，但天地的精华聚于人类，人为万物之灵，人类的聪明才智使他能够代天地立心。书法通过气运用笔，将人文气质转化为线条形质，以线条形质之美折射人心之象与人性的气质之美，将人性美直观化与极致化，最终达到以人文之心为天地立心的目的。因此，书法作品中呈现的人性之美与意境之美，其实就是书法家以人文之心为天地立心的极致表现。只有站在这一高度上，才能给中国的书法艺术以准确的的艺术定位。

同时，明白了这一点，也就能明白古代书评中，以神品、妙品、逸品的品评方式鉴赏书法作品是有深刻的道理的。

书法之所以被称为是中国传统文化核心中的核心，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书法“天人合一”和“为天地立心”的文化要义上，有着更充分更完美更直接的反映。今天的书法创作不能脱离这一核心理念，仍然要围绕这一核心理念去研究和阐释，去“照着讲”（继承传统）和“接着讲”（延展传统）。

中国书法在过去，一直是文人经营的艺术，它有很多好的传统，也有很深的哲学意味。文人书法讲究“师造化”“师心源”和“师传统”，这对当代书法创作，仍然有积极的昭示意义。当代书法创作存在着取法经典与取法民间两种创作取向。民间书法如写经、墓志、汉简、帛书等书法资源在当代受到一部分书家的关注和追捧。但更多的书家是在学习和借鉴经典。笔者认为，民间书法是相对于经典书法而言的，主要是指经典之外的一些书迹，这些书迹质朴有余，典雅不足，虽每多“朴拙”与“天趣”，但在法度、规范、精纯等方面难与经典法书抗衡。自碑派书风兴盛以来，民间书法逐渐受到理解和重视。但在当代，有关民间书法的争辩渐趋激烈，争辩的双方常常将民间书法与经典书法对立起来，似乎尊崇经典就要鄙视民间，推崇民间就要贬低经典，这显然是一元论在作怪。事实上，经典书法与民间书法是一种对应的关系而不是对立的关系，是一种互补的关系而不是互斥的关系，就象自然界中的阴阳关系一样，二者互补互融，缺一不可。就一般意义而言，帖派书法重视经典，碑派书法重视民间。帖派书家要复兴帖学，必然要对碑派书法进行反弹，在矫枉过正的情况下，出现对民间书法的非议与责难似乎在所难免。同样地，碑派书家为了进一步拓展碑学书风，必然会进一步关注民间书法，对帖派的责难进行反驳。这就是当代书坛围绕民间书法展开激烈论辩的历史背景。另一方面，走碑帖兼融之路的高明书家对碑帖的互补性早已形成共识。早在清代末叶，著名书论家刘熙载在《艺概·书概》中就已经指出：“与天为徒，与古为徒，皆学书者所有事也。天，当观于其章；古，当观于其变。”书法家要有自己的创造，就必须做到“与天为徒”和“与古为徒”。可以说，取法经典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做到“与古为徒”，而“与古为徒”的目的，则主要是使书家的创作行为纳入游戏规则之内，换句话说，纳入书艺传统的规范之内，避免与历史脱节，使书艺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从这个意义上讲，植根传统就必须深入学习经典，实现无法到有法的转变。但是，这种“有法”还仅仅是有“他法”，而不是有“我法”。如何做到化古为我，化“他法”为“我法”，还必须注意“师造化”与“师心源”。“师造化”与“师心源”也即是“与天为徒”。民间书法更多天趣，更显“天机”，更容易展现“字中之天”，因此，要弘扬个性，表现真我，做到“与天为徒”，完全可以吸收借鉴或者说领略一些“民间书法”的“天趣”与“天机”。从这层意义上讲，取法经典与取法民间可以并行不悖，可以相辅相成。如果我们承认艺术创作需要师传统、师造化、师心源，承认刘熙载在《艺概·书概》中关于“天”与“古”辩证关系的认识和论述非常精深，非常中肯，那么，我们在对待“经典”与“民间”方面，完全不必再作任何论辩。一句话，“经典”要学，“民间”也要学。

当代社会是多元文化共存的社会，且不说东西文化的交流碰撞衍生出多元的文化形态，仅就传统文化的传承与改造，就表现出多元多态的特征。对当代书法创作，我们应该仔细分析其内在的发展理路，梳理各种创作流向的潜在脉胳，明确其发展方向，作出积极的、正确的引导。■

责任编辑：韩少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