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狗之死
2017-09-30余琬璐
余琬璐
我与它的相处只有短短七天。
喧闹声此起彼伏,混杂着猪肉的腥臭味,我眉头紧锁。妈妈在买菜,买完后,她怀中多了只纸箱,她说是老板送的,哦,是只小狗—浑身棕黄,分不出是毛色还是泥土,蜷缩成一团而显得更小。我被紙箱里的臭味呛到。脏,臭,这是我对它的第一印象。
回家后,我把它放入水盆,它努力摇着身子,拼命睁大眼睛,却无济于事。它无助地挣扎着,水沿着它瘦骨嶙峋的身子落下,毛发没有生气的耷拉下来,显得它更加瘦小。于是,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小小。
它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是多么的排斥它啊!
我经常告诫妈妈:“它是土狗,不安全!”
顺理成章的,我们带它去打疫苗。它被兽医用大手按在高高的木桌上,妈妈再谈价格时,我在观察它。它貌似可怜的不停嗷嗷的朝我叫唤,我无动于衷。最后它似乎明白只能靠自己。它便趴在木桌边缘往下看,却被这高度吓得瑟瑟发抖。
我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对弱小生物的怜悯。那一瞬间,我终于悦纳了它。再后来,我们成了最知心的朋友。
我不记得原因了,好像有一次,我格外悲伤,泪珠一滴一滴往下落。它一改往日活泼,静静走到我的身旁,用仿佛能看穿我内心的眼神凝望着我,嘴里发出低沉地呜呜声,我蹲下身时恰好与它眼神交汇时,它迅速站立起来。我诧异的忘记落泪。现在想想,我平时最爱提着它的两只前爪逼它站立,然后被逗地哈哈大笑,说不定它是想逗我笑呢?
哎!美好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
小小的乱叫,咬东西,不卫生引起了妈妈的强烈不满。第七天时,她决定送小小到乡下奶奶家。
中午,我特地买了鸡排给它。它吃完后却无精打采像是病了。我妈妈看我喂完后才说,土狗不能吃油。
当天,坐了近两个小时的汽车才到乡下。它像醉了一样的摇摇晃晃的,前爪无力的挂在胸前,只剩下抬眼看我的力气。
我的心一阵发紧,它还那么小能撑住吗?
奶奶家的一切对它都是新奇的,它很快摆脱了不适。在院里,它好奇地东看看西嗅嗅,但只要一离我远,就立刻回来。不一会,奶奶叫我进屋休息,看着她闪烁的眼睛我心里腾升出不好的预感。推开门的瞬间,我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哀叫,我连忙回头,只见奶奶麻利的按住小小的脑袋使它动弹不得。哦,原来奶奶知道小小会跟着我,趁它毫无防备时拿下。但我明白的太晚了!奶奶迅速将项链扣在它脖子上,它四肢朝天既无力地挣扎着,无助的望着我,眼神里充满惊讶,不解,痛心,愤怒…后来,项圈系好了,它被拴在一根木桩上,终生只能在半径不足两米的圆内生活。这一拴就是一辈子。
最终,生活回归到正常轨迹上了,我年幼不懂事,倒也慢慢淡忘了它。
再次相遇是在好几年后。我和妹妹一起回奶奶家,进门时我们听到了尖锐的狗吠声,我们一齐回头。
天啊!我差点没认出它来!
它的皮紧紧包着骨头,眼睛向外突出而显得很大。它变得又老又丑了,毛发也暗淡无光。
我妹妹天生喜欢动物,她因此有了兴趣,嚷嚷着奶奶有狗了怎么没告诉她。妹妹想摸狗却怕脏,便准备带塑料手套摸,为了安全起见让我先摸。
我有种苦涩奇异的感觉,它正在吃饭—只有白饭。我的心像酱油瓶被打翻一时间只觉五味杂陈,但这种感觉却没强烈到产生相应的面部表情。我轻碰它几下,见没有反应变大胆的在它身上摩擦,它不理。我后来试过其实很疼。轮到我妹妹了,她才碰了几次,狗却开始咆哮,暴怒地一口咬在妹妹的腿上。
幸好是冬天,妹妹穿的很厚所以并无大碍。狗却在这个寒冬被奶奶打断腿,第二年春天死掉了。
我以为它忘了我,也以为我忘了它。我想它最初是排斥我的,就像最初的我一样,总有太多的隔阂与无奈,但最后不舍离开的却是它。我也以为我忘了它被迫带项圈是看我的眼神。我以为…
那天,妹妹打电话说奶奶养的狗死了,语气无关痛痒。
你知道吗?它是我的小狗叫小小。
(作者单位:武汉四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