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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大学课程资本

2017-09-28常思亮凡文吉

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大学课程

常思亮+凡文吉

摘 要:基于文化资本和学术资本理论逻辑和大学课程市场现实发展背景,此研究提出大学课程资本的概念和成立缘由。大学课程资本作为一种能实现价值增值的课程价值存量资产总和,除具有经济资本的一般属性外,还具有体验性与依附性、可转化性和教育性等独有的属性。产权激励、身份更迭、效益增值、契约关系、衍生是大学课程资本的基本功用。大学课程资本积累的条件在于保障课程开设的学术自由,实现课程权利义务的法律化与制度化,建立课程市场配置机制和激励课程创新。

关键词:大学;课程;课程资本

中图分类号:G64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124(2017)04-0087-07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高等教育资源依赖压力的增大和新自由主义经济思潮与新公共管理主义的兴起,以美国为首的一些西方发达国家鼓励对高等教育财政投入实行院校绩效竞争的间接资助政策。他们希望大学能够通过“自力更生”的方式完成自身经营的资金筹措以补偿政府对高等教育的有限投入。伴随着高等教育的资源依赖压力与经济全球化,这一行为直接促成了学术资本主义行为的诞生。以市场导向为核心价值的学术资本主义已成为当代大学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课程作为大学学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资本属性也日益凸显。

一、大学课程资本何以可能

1. 大学课程资本的理论来源

法国学者布迪厄(Bourdieu) 在超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人们形成的单一资本形式(经济资本)的狭隘视域后,提出文化资本,这极大地开阔了人们对资本的理解范围和研究思路。他认为:“资本并非仅限于经济资本,除了经济形式——可以直接转化金钱和制度化的私有财产外,资本还以文化的形式存在。在其中,它首先表现为教育(无论是正规还是非正规)。” [1 ]这种文化资本是指可以赋予权力和地位的累积文化知识的一种社会关系,包括身体形态、客观形态、制度形态三种 [2 ]。“文化资本”是布迪厄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的资本概念进行扩展后提出的一个社会学概念,旨在解决经济资本所不能完全解释的教育投入—产出问题,即在教育的社会回馈中的文化资本回馈。

受布迪厄“文化资本理论”的启发,美国学者斯劳特(Sheila Slaughter)和莱斯利(Larry L. Leslie)在其著作中通过分析美英加澳四国大学如何致力于通过市场和市场倾向行为应对财政政策的转变以增加高校收入与提高声誉的现实,提出这些大学产生了一种新的在面临竞争激烈的资金状况时的企业家行为,即“学术资本主义” [3 ]。在这一语境下,大学教师拥有的人力资本被视作一种以学术资本为形态的特殊商品。当他们用自己学术资本中的稀缺知识与专业技能服务于生产时,其被服务的机构,如公立大学、公共部门等将产生效益 [4 ]。

与此同时,在另一项不同的研究中,伯顿·克拉克(Burton Clark)也验证了这种高校“企业家行为”的存在,提出了“创业型大学”的概念。他认为,相对于传统型大学而言,创业型大学的独特使命不是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而是学术创业,亦即学术资本转化,其结合了传统的学术价值与企业家精神 [5 ]。学术资本的转化在创业型大学中被提高到战略高度,且已成为大学的“第三个中心” [6 ]。在世界范围内,向富有企业精神的大学转型的模式正在形成之中,具有不同学术背景和国家文化传统的大学,都趋向于从“象牙塔”变为具有企业性质的机构 [7 ]。

罗兹(Gary Rhoads) 和安德森(M. S. Anderson) 将学术资本分为“科研资本主义”和 “教学资本主义” [8 ]。与此同时,斯劳特和罗兹在研究中发现,引发大学内部权利重构的是教学市场化而非科研市场化。“教学资本主义”正是其参与市场的重要行为之一 [9 ]。美国学者埃克儿(P.D.Eckel)更是指出,随着高校开始寻找新的营利资源以及带来其声誉增长的新方法,许多高校开始将目光投向其课程与教学能力。过去,高校只是小范围地利用这一资源营利,如暑期课程、其他学校学生的留学项目……不久后,课程也将成为下一个在美国被广泛认知的资本,课程资本化(Capitalizing on the Curriculum)现象将对高校治理带来影响 [10 ]。

大学课程资本既属于文化资本更属于学术资本,同时,它又是文化资本和学术资本中一种特殊的资本。对于课程这一大学最重要最核心的要素,有必要从资本的视角研究它的概念、属性、功能和积累条件。

2. 大学课程资本成立缘由

首先,大学课程是一种教育服务产品。大学教育的本质是服务,并且主要通过课程实施。从经济学角度看,一样物品是否具有价值,是否具有经济意义,在于这个物品是否具有稀缺性。而资源的稀缺性最终影响商品的交换价值。课程是一种经由教育主体的主观意识形态下将课程资源加工而成的产品。在这里,课程资源可以被看做是完成课程生产的一种稀缺资源。课程资源是大学教育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课程系统物质、能量和信息等结构元素的源泉,是课程实施中富含潜能的内容系统和活动支持系统,是课程实施得以高效开展的依托和保证,表现为潜在形式的课程 [11 ]。课程资源作为一种潜在形式的课程,经课程开发者(教师或学校)开发,赋予其教育价值,生成为凝聚了课程开发者的劳动价值的现实课程。课程本身因新知识的稀缺性而具有价值,在课程开发者的加工后,课程开发者——教师在原有基础上又创造了新的价值。所以,课程资源在被賦予新的以服务劳动为体现的价值后成为一种教育服务产品。

其次,大学课程是可进行交易的商品。大学课程产品要成为商品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具有使用价值和可以被交易。课程的使用价值来源于高等教育的服务属性。课程作为高等教育主要服务产品,天生具有服务属性。例如,中世纪大学最初是由专业团体的社团或行会发展而来,是教师和学生的集合体,它不是一块土地、一片建筑物,它是围绕着知识而进行活动,是为了人的需求 [12 ]。endprint

教师在教学生课程的同时,学生完成消费,教师完成服务,是一种典型的交易行为。大学的“教育服务”主要体现在教师与学生间的课程教学活动中,基本上是在仅仅有教师和学生参与的活动中实现的,教学这个“生产” 过程已经“个体户”化了 [13 ]。根据科斯的产权理论,企业存在的理由在于自身经由内部管理能产生比起外部摩擦更低的交易费用。教师与学生产生教育交易行为,由于大学松散耦合组织的性质,其生产效率往往偏低。大学是松散耦合的组织,大学的“课程生产的协同效率”在大多数场合下极其低下。因此,除了少数特例,教师个体户的“产品市场”与学校组织进入要素市场(教师市场)的替代关系取决于课程的交易费用 [13 ]。由于教师个体的“单课交易费用”远高于以高校为单位进入市场交易的“要素市场”费用,因此现有的形式是学生将学费交给学校,学校通过二次分配的形式,将部分属于教师劳动所得的学费,以工资的形式发放给教师,即学生与教师之间间接完成交易。

大学课程作为高等教育服务产品具有使用价值。在大学教师的授课中完成交易行为,可以判断课程是一种商品。

最后,大学课程在流通和交易中增值形成资本。大学课程作为商品在流通和交易中实现增值是由课程所具有的内在价值的特征所决定的。“资本不是积累下来的资产,它能推动新的生产。即资本最重要的价值特征就是能增值。” [14 ]大学课程通过市场的交易行为形成课程资本,课程资本又促进课程的扩大再生产,在履行学生消费服务的同时,完成增值,进而增加学生的人力资本与社会资本,同时增加大学自身收益与社会声誉。课程资本化的过程就是其价值实现的过程。

大学课程作为一种商品,如何使其运动并资本化,关键在于市场,在于商品的流通。大学课程作为商品的属性是只有在其交易时才会体现,即先要具有一定的教育需求并同时能发生满足这种教育需求的活动。学生对于某种课程有需求,通过交易行为,课程的持有人获利,学生获益。在大学里,专业因为学科课程的不断丰富而壮大。在与社会打交道中,专业又是通过课程而与社会职业密切往来获知需求。社会需求通过人才需求向大学反映,大学则以具体的课程变化对社会变化做出回应。

针对现有社会需求的高等教育市场有三种:一是高等教育学位市场,二是以单个课程为交易单位所形成的高等教育课程市场,三是基于第一种和第二种基础之上的混合高等教育课程市场。

在原有教育格局下,高等教育市场主要是学位市场。学位市场的形成,一方面可以用科斯的“企业边界论”与“交易费用论”来解释,另一方面还归因于大学课程的“边际效用”论。学生在大学中修学的每一单位课程都必定带来其边际效用。若是学生修学了一个学科专业所需完成的一系列课程,则该学生拥有该系列课程的“成套边际效用”。然而,若是学生修完了一系列课程却拿不到最后的学位,则其所拥有的课程“边际效用”为零。因为市场承认的是学生的学位,没有学位认证制度肯定的课程效用在市场交易中默认为零。原有的大学体制即是通过这样一种学位认证制度形成高等教育学历市场。

慕课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教育格局,以单个课程为交易单位所形成的高等教育课程市场出现了。由之前的论述可知,因为大学的组织特性,其课程生产的协同效率偏低,决定教师个体的“产品市场”是否替代学校组织进入要素市场(教师市场)的关键在于课程交易费用的高低。如果“单课交易费用”很低,则“教师个体户”将大规模地取代学校组织。近些年,学分银行、互联网与慕课的出现,使得“课程生产的协同效率”在大学组织以外获得了专业性的进步。这意味着“个体户教师”直接面对学生的课程“交易费用”远低于原有“内部管理”的要素市场的“交易费用”。交易费用的降低可能导致“个体户”教师的自聘用并形成独立的以慕课为基础的高等教育课程市场。

大学在第一时间采取行动应对这一极有可能发生的主流高等教育市场剧变,混合高等教育课程市场就应运而生了。2012年,美国教育咨商会通过对慕课认可并提供学分建议的方式,默许了大学对慕课学分的认可 [15 ]。于是,慕课修得的学分也可满足学生学籍所在大学的学位要求,进入主流高等教育的混合高等教育课程市场由此形成。

无论从大学课程是一种教育服务产品的角度切入推理开始,还是从课程市场的形成以及课程在交易运动中体现的资本特征来看,大学课程具备了作为资本生成的条件。大学课程作为大学开发的教育服务产品,其本身蕴含文化、服务的效用,可作为商品进行流通,经由独立课程市场交易形成大学课程资本。由此,大学课程资本便得以成立。

二、大学课程资本的概念及其属性

1. 大学课程资本的概念

法国经济学家杜尔哥认为,资本是一种积累起来的流动价值,也是一种处于运动中的价值 [16 ]。资本运动的主体是价值。在运动中,资本不断改变自己的形式并使自己增值,而资源是其重要的表现形式之一。从经济学的视角看,课程可被视为由潜在课程资源开发而成的课程产品,从而具有价值,其存在方式、形成过程各有不同。作为一种可以带来价值增值的价值,课程可形成课程资本,是大学最为重要的经济资源之一。

大学课程资本是指大学教育主体所有或控制的,在能给其带来经济效益的前提下,课程资源经由教师开发并以商品的形式发生交换,从而实现价值增值的课程价值存量资产总和。大学课程资本要素包括:为教育主体带来效益的高深知识、技能等知识价值;能运用这些知识、手段的,依附于人力资本而存在的个体;能给课程活动提供发生场域的,以物质资本形式存在的固定资产;连同一系列课程活动发生所包含的,以文化资本或学术资本的形式体现在组织结构、制度规范等文化与学术之中的文化要素 [17 ]。

2. 大学课程资本的属性

大学课程资本除具有经济资本的流通性、效益驱动性、资产经营性①等一般属性之外,还具有体验性与依附性、可转化性和教育性等独有的属性。

第一,体验性与依附性。大学课程资本的体验性主要体现在大学的隐性课程上。这种体验性表现为:一是课程在实施时,其空间形态基本上是不固定的,课程消费者的体验主要是用“心”的,而不只是思维,它具体表现为课程习得途径的多样,习得过程的愉悦;二是课程的实用价值不是在短期内能让人们感受得到的,通常一段时间后,消费及享用课程的人才能感到课程資本带来的意义。课程资本在体现其课程文化效用时又显示出其依附性。即课程资本中的文化要素是人类劳动分工下的一种精神产品,不能脱离课程主体而单独存在。课程资本中的文化效用依附于课程实施者、课程管理者、课程消费者之中。它也依附于物化的文化实体,可以作为一种物质文化现象存在。例如,在课堂活动中,一门课程的课程资本主要依附在教师身上,以人力资本的形式体现。每个大学校园里独树一帜的校园美景则是课程资本依附物化的文化实体。大学中的规章制度,组织文化等则是课程资本作为一种制度文化现象的体现。endprint

第二,可转换性。根据布迪厄的观点,文化资本在某些特定条件下可以转换成经济资本,而且转换过程是以教育资质的形式制度化的。大学课程资本的可转换性是指大学课程资本作为一种文化资本或学术资本,可以向人力资本、社会资本、经济资本转换。而且,只有通过转换,它才能成为不同主体定义下的不同资本。课程经由学校与教师共同开发和实施,进入课程市场,为教育客体——校内学生或者其他社会成员提供课程服务,使他们通过课程学习,养成专业素质,从而转换成为学生步入社会工作的人力资本;或者使他们通过学习相关课程,与学校、名师、企业等建立联系,成为一种社会资本。这些由大学课程带来的受教育者的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在特定条件下,它可以进一步转换成经济资本,形成最终的经济效益。

第三,教育性。大学课程资本的教育性是指盈利只是大学课程资本化的一种非本质化目标,而其根本目的是更有效地进行知识的传承与创新和专门人才培养。管理学大师德鲁克曾经说过,利润是管理的结果而不是目的。这个观点同样适用于大学课程资本。对于大学和教师而言,课程资本的积累都是为了更高效地开发更多更好的使学生受益的课程,能为学生的全面发展提供更丰富的课程选择,根本的落脚点在育人。

美国一流大学大多是私立大学,高昂的学费并未成为其培养世界一流人才的阻碍。伯顿·克拉克提到的“创业型大学”,其实质是大学在自身研究基础上的知识创新,在知识创新基础上的创业,其对学术一以贯之的追求未变,其本能地关注知识的传承与创新 [5 ]。以麻省理工学院为例,它们的课程与企业的联系由来已久。作为慕课的发源地之一,他们与哈佛大学成立的EDX公司虽属于免费的非营利慕课平台,但迄今为止它们已经成为主流慕课平台之一,为麻省理工学院赢得了基于声誉的资本。麻省理工学院的校长韦斯特认为:“实际上,大学知识转移最重要的机制是它培养的学生,他们掌握着广博的知识和专业技术。” [18 ]大学与经济是相互联系、相辅相成的,现代大学教育已不可能完全抛去经济因素办学。任何一个有责任感的学者都会本能地思考学术与社会以及经济之间的关系,他们本能地为社会思考。布什博士曾说:“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一些岁月里我是一位教授,同时给企业做咨询。我喜欢教学。实际上,我是如此的喜欢它,以至于每逢遇到学术和商业的沖突,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19 ]

从以上对课程资本的属性的分析可以看出,只是传统的经济资本,如物质资本之类的理论是无法来指导课程资本运营的。建立起一套适合大学课程资本管理的理论和方法势在必行。

三、大学课程资本的基本功用

1. 效益增值功用

在大学课程资本理念下,课程资本化在促进自身增值的同时也会更多地关注到大学的社会地位,促进大学职能的增加与多元化。课程资本不只直接带来经济利益,同时也带来大学的社会声誉。“大学对带来更高地位的活动极度感兴趣,他们也因此被贴上了‘声望极大者的标签。” [3 ]通过课程资本化,盘活闲置的课程,使课程的覆盖面扩大,受众增多,达到课程的流通与共享最大化,进而实现课程效益的最大化。课程资本化进程中建立的激励机制能极大地增加教师的课程开发热情,丰富课程体系。知识、声誉、获利只是课程资本收益的结果,其最终目的是通过课程再生产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大学的本领在于让每一个人都可以感觉到自己被召唤成为最伟大的人” [20 ],大学本身应成为“永无止境的精神追求的大学” [21 ]。课程创业家追逐课程资本的过程也是教育家不断自我教育、不断超越的过程。课程资本的积累,不断创新的课程开发以及质量不断提高的课程资本再生产,其实现的是大学课程的创新与超越,大学育人效益的不断增值。

2. 课程产权激励功用

大学课程资本化促使人们重新思考课程作为资本的产权归属问题。大学课程既然是资本,收益就不应该只是工资(劳动报酬),还应包括产权收益。所以,课程的开发者、实施者、投资者都应占有不同比例的课程产权。以往的观念是,“谁出资,谁拥有产权”,课程产权完全归大学所有,而对于课程的直接创造者和责任人教师而言,并不拥有课程产权。课程产权归属问题直接影响教师开发和实施课程的持久动机和兴趣。通过课程资本化,建立一种新的大学课程产权制度,明晰包括大学、教师、出资者、管理者等等在内的课程相关各方的产权分配,进而全方位地激发课程相关责任者在课程的开发、实施、流通、共享等全过程的积极性。例如,赋予大学教师课程产权,使他们更加主动地开发、实施与流通课程;明确大学和其他社会课程投資者的课程产权分配,可以加大其课程资本投资与积累的积极性,最大限度地扩大相关课程的受众面,获得其自身收益的最大化。

3. 大学教师的身份更迭功用

在大学课程资本下,大学教师的角色已从传统的教书匠转变为拥有课程资本产权的“课程创业家”。传统的观点认为,大学科研人员应该是不关心自身利益而专注于探索真理的群体。这一观点已经被“科学家—企业家”这种新的形象所取代。他们会在大学责任与公司行为之间平衡。既致力于增进人类福祉,也要追求研究人员、大学和投资人的实际回报 [4 ]。课程资本中教育主体对自身课程开发的课程产权决定了教师既是劳动者又是创业家。购买商品不是资本增值的目的,资本对应的不是具体的商品,而是政治权力 [22 ]。大学教师关于课程资本的逐步积累,对应的不仅仅是经济利益,更多的是大学课程决策中的话语权以及大学教师自身主体地位的提高。无疑,这是一个体制上的重大转变。

4. 契约功用

契约是指存在于商品经济社会,个人或组织通过自由订立协定而为自己创设权利、义务和社会地位的一种社会协议形式。自由、平等、守信是其基本精神。大学课程资本的契约功用体现在外部契约与内部契约上。外部契约功用主要体现在大学与大学、大学与社会之间。课程资本的流通离不开院校之间的合作,更离不开大学与社会间的紧密联系。随着课程资本的流动,一些传统的合作关系更能通过彼此之间的契约形式予以巩固并得到有效保障。endprint

大学课程资本的内部契约则主要体现在大学、教师、学生之间的关系上。随着学生主体意识的觉醒和维权意识的增强,特别是在缴费上学、自主择业后,传统的师生关系已经延伸出新的内涵,即师生关系不仅是知识传授和道德教育的关系,也是一种建立在权利与义务基础之上的平等民事主体之间的“契约”关系,整个学校实际上就是以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关系为核心建立起来的一套契约体系 [23 ]。这种契约关系是建立在受教育者已经具备相应的民事主体能力基础上的。学生已经具备相应学习能力,除享受相关权利外,还能自觉履行相关义务。学生在选择相应课程时会更加慎重,依自己的兴趣与能力选课。对于教学主体而言,契约功用更能督促课程提供者精确核算相关课程成本,进行课程资源配比优化,有效完成课程教学。

5. 衍生功用

任何事物都需辩证看待,大学课程资本也不例外。作为一把双刃剑,课程资本在为大学带来名誉、声望、利益的同时,也会衍生相应的负面效应。根据大学课程资本的这一特性,可以将大学课程资本分为主体课程资本(内生、合理的)和衍生课程资本(外生、不合理的)两种类型。那些符合道德、法律、社会良俗,符合知识传播与创新、人才培养内在逻辑的课程资本,可被称为本体课程资本;相反地,那些随课程资本而生,会对大学生态环境带来破坏,影响大学的课程知识传播质量,败坏大学学术声誉的课程资本,我们可以称其为衍生课程资本。

如果将大学看做一个学术生态系统,课程资本产生的同时必然衍生相应的课程衍生资本,其关键是本体课程资本与衍生课程资本的关系如何平衡,或者大学如何更好地将目光更多地关注到本体课程资本。众所周知,美国大学是学术资本主义的诞生地,伴随而生的还有相应的教学资本主义和科研资本主义。以教学资本主义为例,大学老师教授的课程多以教材版权和网络课程的形式与外界交换产生课程资本 [24 ]。这一行为直接导致了美国高等教育进行课程决策时出现的短视现象。比如,第一,对于课程的开发、投入基于短期市场盈利情况考虑。第二,大学专业人员招聘结构发生改变,更倾向于招聘具备专业知识能力的授课临时工而非全职的学术教授,学术教员正越来越远离课程学术决策的中心。第三,教育公平问题。大学更乐意于接受已参加工作或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学生。这一衍生现象的实质是,在课程的市场交易中,教学主体只顾通过市场交换,单纯追求物质利益最大化。一旦课程资本的衍生功能过于强大,出现衍生课程资本代替课程资本的现象,相关教育主体的课程资本积累必会出现功利主义现象。这样做忽视了课程资本中关于自身声誉价值的积累,演变成了物质资本代替了课程资本的主导地位。对于这种现象,我们需认真研究和对待。

四、大学课程资本的积累条件

1. 保障课程开设的学术自由

学术自由既是一种理念,也是一项确保现代大学蓬勃发展的重要机制。从高校教师激励的价值取向变迁来看,学术激励方式和学术自由息息相关。一个良好宽松的学术环境才能激发教师的学术创新,形成良好格局 [25 ]。提克纳就曾被德国哥廷根大学的自由气息所感染:“如果真理是依靠自由探讨而获得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德国大学教授正大踏步地行进在这条金光大道上。” [26 ]

正是学术自由,保证了大学学术生态的良好发展。学术自由衍生出的选课制、学分制,推动着现代大学的发展。对于课程资本而言,因为与外界的接触,难免会出现“热门课程”与“冷门课程”的现象。如何避免大学课程资本“马太效应”的出现,在于大学自身的自由与独立判断。大学一直以来都是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的。从中世纪时与教会、政治势力之间的对抗,到今天与支持其发展的政府、财团、企业间的斡旋,大学要时刻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只有以学术自由为基础的良好环境,才能保证课程资本的有效积累。当然,这一自由也并不是所谓的无条件的自由,它必须建立在相关法律和制度之下。

2. 实现课程权利与义务的法律化与制度化

对于创造课程资本的教育主体而言,它有可能以个人身份出现,也有可能以组织的身份出现。在以组织出现的方式中,它不只是一个学术共同体,它还是一个利益共同体。相比于道德方面的自我内省与约束,法律与规章制度带来的外部约束更能对课程资本的衍生与可能发生的学术不端行为等进行有效遏制。对于将对课程所有产权做出颠覆性改变的课程资本而言,课程是课程主体盈利的首要生产要素,其经营者、控制者的权利与义务必须由法律与制度做出相应规范。课程的所有权、经营权、控制权、收益权、管理权和处置权等各方面的权责利等都必须明确,以确保其牵涉到的课程资本产权的明晰,从而做到课程资本的摄取有章可循,有法可依。

3. 建立课程市场配置机制

课程资本的发生需要在相应的场域下进行,“课程独立市场”正是课程资本积累的最佳场所。在完善课程知识保护产权基础上,建立相应的课程市场配置机制显得至关重要。课程资本的相关组成成分复杂,不易测量,需要通过市场的供需变化与竞争,实現对课程商品的市场价值测定。通过市场的竞争与估量,才能更好地实现现有网络技术下的课程边际成本最小化、课程复制量化与课程价值增值。通过市场才能为课程资本的贬值性与预付性带来的课程资本蚀耗提供计量条件,便于课程资本积累中的成本核算。

要想实现课程资本的顺利增长,还必须做好课程资本各生产要素间的有效组合。离开课程资本各部分要素间的配合,课程资本难以成立,课程要素的流动将十分困难。以课程资本中的物质资本为例,如果缺少相应教学场地的支持协调,课程教学活动就缺少最基本的发生场域。若是缺少相应财务资本的核算、审计,就不能确保课程资本的成本核算与盈利结余。只有充分调动起课程资本中包含的文化、物质、人力等各方面生产要素,完成课程资本生产过程中课程的循环与周转,才能达到其价值增值的目的。

4. 激励课程创新

对于包含知识价值的课程而言,创新是其实现超越的不竭动力。知识要素不像物质要素那样,消费了也就没有了。知识可以在不同时间、不同空间内多次重复使用。但是,一项知识产品的使用者越多,其价格将越低,其边际成本将趋近于零。然而,随着人们对一项知识使用的增加,将形成另外一种稀缺,即对新知识的稀缺 [27 ]。大学课程作为高深知识的载体,只有不断地实现自身的创新,才能走在世界的前列。哈佛大学能开一万门课程,这些课程从何而来。很大一部分是从大学教师最新的科研中而来,曾有学者提出,3篇SCI文章就可以编制出一门课程。环顾世界一流大学,大学的声誉源于名师,名师效应又出自其所教授的课程。无数的鲜活例子证明了课程创新对于课程资本增值的重要性。endprint

综上所述,大学课程资本是在学术资本主义现实冲击下的前沿大学课程观,是具有开创性的事物。对学生而言,大学课程资本能丰富其课程选择,提高其学习体验,以契约关系巩固传统的师道传承关系。对教师而言,大学课程资本能激活大学学术心脏地带活力,激发教师课程开发热情。大学教师在获利的同时获得自身学术地位的提升。对高校而言,大学课程资本可以促进大学课程管理机制更加高效运转,在坚守大学长期形成的学术自由、大学自治、社会责任等组织特质的基础上,有效规避教学过度商业化。大学课程资本既关注课程资本的经济价值而又不失其教育本真;提升教育质量的同时减少育人成本;在创新中推动课程模式革新,引领社会发展。

注 释:

①关于大学课程资本的流通性、效益驱动性和资产经营性,笔者已在另一篇论文中进行了阐述。请参见:凡文吉,常思亮.“大學课程资本”下我国大学课程开发管理问题探讨[J].现代大学教育,2016(2):106-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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