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方言中的“阿1”+N或“阿2”+小句的分析
2017-09-27陈静
陈静
【摘要】益阳方言中的“阿”这一语言成分,它的性质及功能,有人给它定性为关联语气助词,量词变化而成的前置性成分,或是定冠词,本文主要分析“阿1”+N或“阿2”+小句结构的语义结构和语用功能,从而得出结论——“阿”引导的结构具有终端凸显功能。
【关键词】益阳方言 ; 阿 ; 焦点标记 ; 结构深层含义 ; 终端凸显机制
【中图分类号】H17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2095-3089(2015)36-0284-01
益阳方言中“阿”是一个高频词,对它的研究主要有这几个方面成果:1.崔振华《益阳方言研究》[1]和徐慧《益阳方言语法研究》[2]中,都把“阿”看成“关联语气助词”,连接分句,多用于后一分句句首,表示并列关系;2.曾炜《湖南益阳方言中的“阿”》[3]中,把“阿”看成一个由近代汉语量词演变而产生的一个前置性成分,属于句法层面而非词汇层面的成分;3.夏俐萍《益阳方言“阿”的多功能用法探析——兼论由指称范畴引发的语义演变》[4]中,指出它由量词发展出来,而形成为定冠词功能,并进一步形成话题标记、领属标记和判断标记。本文在以上基础上拟加以讨论,“阿”式语法成分主要有“阿1”+N或“阿2”+小句,它的功能可能主要是凸显功能。比如:
(1)咯阿人。(这样人。)
(2)阿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在例1中是“阿1”+N,前面加了一个近指代词“咯”,在例(2)中是“阿2”+小句,“阿”在以上两种结构中,“阿”不具体指别“ 阿”总是位于体词或体词性的短语之前[1], 只具有语法意义,不具有词汇意义, 只表有定, 不具体指别, “阿”的意义都比较虚,“定而不指”。无论是“阿1”+N,还是“阿2”+小句,“阿”引出的后一成分都比较突出,语义凸显。
“阿”引导的结构为什么有这种作用,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原因:1.作为一个虚化的标记,加在句子成分中,起到了焦点指示作用,特别是在分句中,这种对比性显得特别突出;2.语言交际中,语句中往往存在着“语义预设”,说出来的语言只是冰山一角,简短的形式常常包含著丰富的语意;3.随着历史的发展,在益阳方言中,“阿”式结构,已形成了终端凸显机制,跟常规形式形成对立性分布,即与原型语法范畴形成对比,通过隐喻或象征机制,从而得到凸显,所以具有高度语法化的形式,背后有着独特的认知机制。
一、“阿”的焦点指示作用
(3)阿广场跳舞的阿阿姨有一个崽在北京工作。
可能听话人没有注意大环境里的某一个人,而说话人想说明这个人的与众不同的地方,即提供新信息,根据“由熟到生”原则,必须让听话人注意到时、地、人,在这个框架上对话才能展开,而用一个“阿”标示出来,就像道路上指示牌上的箭头符号一样,自然地引导了方向,引导了说话人的注意的焦点。
二、“阿”式结构的语义预设
先看下面例子:
(4)阿人争豪气一场空。(人争强好胜最后是徒劳无功。)
在说话者心目中其实包含着对人要心平气和的主张,对凡事占强或好面子的否定,但是说话人的主张不是直接提出来的,而是隐含着的。在Horn(1989) 认为这是一种对之前发话人的话语方式或隐含意义的否定,不是对一个命题真值的否定。比如:
(5)Max doesnt have three children—he has four. (Max 不是有三个孩子——而是有四个。(1972)
这种被称为“元语言否定(metalinguistic negation)”,也就是语法形式的表层是否定的,但内在深层隐含意义是肯定的,对表层的否定是为了引出或者说是凸显深层含义。对语法形式表层的判断,并不是说话者的真实意图,只是出于一种语用策略。再比如:
(6)阿就是嗯有理。(就是你有理。)
表面的肯定与常理不和,这种看似矛盾的现象,实际是内在合情合理,极好突出了说话人主观评论——这个人喜欢无理也争个理,不讲道理。也就是说例(6)中肯定形式,实际上导出的是一个极性否定,类似的还有“阿嗐了鼻子(不长眼睛,说话办事离谱)”,通过标记词“阿”,很好的联系了表层和深层,并用一种非常规的形式,突出了说话者对人、事的主观判断。
三、“阿”式结构终端凸显机制
(7)阿打麻将我硬不爱。( 打麻将我真的不喜欢。)
这句话的完整形式为两个分句,“大部分人热衷打麻将,阿打麻将我硬不爱。”但是为什么直接就用下句起首呢,这不符合“由熟到生”的原则,看似有些悖论,通过这样一个非常规的形式,它突出的是说话者的意图,是一种终端凸显机制,强调的是“打麻将我真的不喜欢”。再比如:
(8)阿伢唧硬是调皮些。(男孩调皮些。)
既然是对比,肯定存在至少两个对比项,在句中实际有“男孩和女孩”两个项,他们同属“孩子”这个上级种概念。但是说话人只侧重于男孩,实际上现在大部分女孩也很活泼,其实说话者并不是想要做一个客观的对比分析,而是一种主观的认定,表现了对男孩机灵捣蛋的喜爱,凸显说话人深层的说话意图,这是终端凸显。至于它怎么形成的,往往通过隐喻或象征,如:
(9)阿灵雀子。(人极其敏感甚至挑剔。)
(10)阿三角猫一样。(猫四只脚是常情,指站立不稳、时间不长,比喻一个人在任何一地都呆不长。)
(11)阿一葫芦挂到壁上不行,硬是要挂得项上舒服些。(葫芦挂墙壁是常态,指多此一举,比喻办事说话喜欢自行其是,不顾客观情况。)
“作为事件整合的一种方式,汉语中存在着终端凸显式系列动作整合”。杉村博文在《论终端凸显式系列动作整合》中提出这一观点,结合上例,能很好说明这一点。通过鸟、猫或日常生活事件的属性,隐喻象征人的特征。但是它选取的往往是存在悖论性的成分,激活了人对人自身的深层认知,简短明确,由物到人,直接刻画了人自身所存在的种种情感偏向。在两个语域中,即喻体也就是客观物象和人的主观思想,通过隐喻或转喻这一机制,朝目标域映射,形成一个全新的语义成分,直接凸显了说话者的意图,话语鲜明有力。
四、结论
总之,“阿1”+N或“阿2”+小句,结构中,“阿”所引导的结构的作用有以下几点:1“阿”是一种焦点标示手段;2.“阿1”+N或“阿2”+小句可以单独出现,体现出一种终端凸显机制;3.“阿1”+N或“阿2”+小句突出了说话人深层强烈主观意图。
参考文献
[1]崔振华. 益阳方言研究国[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 1998: 298.
[2]徐慧. 益阳方言语法研究[M].北京: 湖南教育出版社. 2001: 298.
[3]曾炜.湖南益阳方言中的“阿”[J].云梦学刊,2006,(1).
[4]夏俐萍.益阳方言“阿”的多功能用法探析——兼论由指称范畴引发的语义演变.[J].中国语文.2013(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