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王凯旋

【中图分类号】I207.42

等待不难，时间总是不长不短

心中有渴望，和你静静谈一谈

而雷声轰传，却让人心慌意乱

终于我冷却了心情

窗外的天色已晚

开口之前，泪光已在眼里旋转

你无波的心情，比我的泪还冰凉

而再三思量，避开你又能怎样

想走，卻没有方向

迷乱在狂想的路上

夜那么长

足够我把每一盏灯都点亮

守在门旁

换上我最美丽的衣裳

夜那么长

所以人们都梦得神魂飘荡

不会再有空闲

听我的爱断情伤

这是电视剧《雷雨》的主题歌。在我听过的所有的歌中，《爱断情伤》最令人难以忘怀。听到这首歌，就想起繁漪，觉得这首歌是为她写的。我想象在静静的夜晚，没有如水的月华的夜晚空灵孤寂，一切都在沉睡，而一个女人，一个精灵般飘逸的女人，正燃起一盏灯，打破那无边的夜的宁静，换上她最美丽的裙裳，等待爱情的来临。雾气漫漫，露水重重，打湿了那盏用心点燃的灯。光焰散去，烟雾袅袅，眼神迷离，叹息幽幽。夜正长……

作为局外人，对繁漪的感情取向不敢妄加论断，因为至今还众说纷纭。但她身上那种全心全意守望爱情，为爱无怨无悔的执着确实令人感慨不已。

又想起“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的刘兰芝，为”黄泉下相见”的誓言不惜投身碧水；想起咏唱“我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的钱塘苏小小，唯愿“结同心”于“西陵松柏下”而不得而最终含恨而去；想起怀有“生不同衾死同穴”之愿的祝英台，最终魂化彩蝶情留天地；想起只能用死来抗争不公正社会的鸣凤；想起因爱而死，又因爱而生，“一生爱好是天然”的杜丽娘……

这些有的是实有其人，有的是艺术虚构，但艺术的真实源于生活的真实。这些主人公有美好的才情，美丽的心灵，她们视权势如青烟，看富贵如粪土，为感情不惜作出抗争，她们的故事被人们一代代传唱，足见人们对追求美好的爱情是持肯定态度的。而这些爱情是不为物欲左右，不因贫贱相离，不容污浊亵渎的，付出的代价也巨大，因而敢于尝试者也少之又少。正因其少，才会被反复咏唱，被人们牢牢记住。

今时今世，真情付出不计代价不为己私的爱情还有多少？现代社会，快节奏的生活让一切向速度效率看齐，生存的压力让许多人不能够有空闲去用心经营爱情，所以有了《不谈爱情》。而如当代著名作家李存葆所说，“在当今社会，以金钱为媒，用‘钞票铺设婚床的现象更为多见”。所以有了许多“双双对对翩翩飞”的蝴蝶式的泡沫爱情和互惠互利型的协议式爱情。温情脉脉的面纱下，是否有真诚的笑容在闪耀？还有多少人会披上最美丽的衣裳，用心守侯一份真情？而查尔斯王子再婚不足一月即以修道院为避难所的事实就是持久保鲜纯洁无瑕的爱情世上罕见的佐证。

正如日本作家渡边淳一所说，“无论日本还是世界，现在人们都不愿写深沉的爱，而是去写一些‘轻松的爱。但是在人们的心灵深处，隐藏着并非如此轻松、浅薄的感情，而是燃烧着火一样的深沉的爱的愿望”“现实中的爱情之火往往没有充分燃烧，那是向现实的妥协”。在现实面前，多少人望情而却步，而选择了向现实妥协，放弃了本可拥有但代价不小的一份情。

所以，在生活中，许多人可以一边寻求着快餐式的爱情，一边坐在电视机前看经典爱情故事片《魂断蓝桥》。

真正的爱情是要有独立的人格的。舒婷的《致橡树》中写道：“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也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乐曲”“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面对婆婆的恶意刁难，不愿委曲求全的兰芝毅然请归。在那个只有娘家去接才能归宁的社会，她要承受多大压力可想而知。而她知道，只有堂堂正正地活着，才会有真正的幸福。

真爱弥足珍贵，为了捍卫纯洁的爱情，人们往往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来勇敢地追求爱的自由和权利。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都是以生命为代价谱写了传唱久远的爱情悲歌。

真爱还要情意相通，心心相印。“莫嫌天上稀相见，犹胜人间去不回”。牛郎织女一年一会，却长长久久。心灵相通，胜过朝夕相处却形同路人。

真爱还要能够为对方作出牺牲，要心底无私。匈牙利诗人裴多菲在《我愿意是急流》一诗中，运用许多意象，用“山里的小河”“荒林”“废墟”比喻“我”，用“小鱼”“小鸟”“常春藤”比喻“我的爱人”，表达自己以奉献为核心的爱情观。小仲马的《茶花女》之所以名闻世界，正是由于有了玛格丽特为了阿尔芒的前途而默默牺牲自己的幸福却因得不到理解而抱病身死的动人情节。

所以，拥有一份真正的爱情是极其难得的。而拥有者也就是最为幸福的。

所以，我更加对那些不去妥协的人怀有深深的敬意。当兰芝“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的那一刻，当苏小小为了阮郎的前程而刻意令其产生误解的那一刻，当祝英台冲入裂坟与山伯相聚的那一刻，当鸣凤最后在心底叫声“三少爷”而走入水中的那一刻，当繁漪喊出“我可以爱”而走向疯狂的那一刻，她们是何等勇敢与决绝！“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如夏花般的生命就这样萎缩，凋零，消逝。天下之大，如兰芝、繁漪者，有几人欤？

人生总有许多无奈，现实也终究不能逃避。生命中有不能承受之重，比如爱情。如何选择生活，对待感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尺度。大音稀声，大象无形。爱在心知，真爱无言。大浪淘沙，尘埃落定，只有几颗珍珠在人生的河床中静静地发着幽幽的光。

夜正长。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