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飘荡的答案
2017-09-21刘洲君
刘洲君
离开的时候,黄沙满天。大漠孤烟衬着西斜的阳,你站在沙丘上,回头看,却被扬起的沙迷了眼。
你还能忆起几日前在罗布泊的荒凉中孑立吗?罗布淖尔早已枯竭干涸。你想到那楼兰城,也曾繁华了几百年,却一夕成荒野。
“是谁?”你忍不住问。究竟是时间的抺杀,是岁月的抛离,还是其它什么改变了这一切。
又有风吹过,细小的沙胡乱舞,疏忽间,你转过身,没回头,远离了这片遍野黄沙。凄厉的风呼啸而过,悲壮的美氤氲着。
你还在北方的时候,秋风起兮,草木黄落。你怀念的是大雁身后的那片青空,此程也便是归去,到达时,想必已至冬了吧。
你归来了,而青空,早已不知所踪。只剩那个被叫做霾的,摸不着的东西。你还担心时节不对,是冬的关系吧?才与青空错开,是这样吗?答案被吹进风里。
小时候,和外婆相伴岁月长,那时头顶的那片蓝天啊,吝啬得容不下一丝云。三伏天里,大树荫下,外婆手中的蒲扇扇个不停,你在和别的孩子嬉笑,透过枝叶的缝儿,不知你有没有仰头看看那指缝大小的天空。一样是你喜欢的样子, 一样是你怀念的样子。蒲扇摇呀摇,轻风拂呀拂,你依然感受到一如既往的夏的闷热。现如今,我知道,你还是渴望再来与如此一般的时日相遇。你想多看看头顶这片天,就再多看看几眼也好。
你生在北京,却不常待。当你看见那霾的时候,已铁定要去往下一处了吧?是心灰意冷了?你已没有答案。
早已入了春,你去了江南,与北方的家截然不同。
念书时,读到“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时,你就想,江南怎会一无所有呢?世人皆语江南山水尤美,那是陆游诗人的一腔赠花热忱罢。倒也是真得去瞧瞧“无所有”的江南了。
后来,出乎你意料。你看见园林小池塘里水葫芦疯长,没荷……是春天的缘故,你安慰自己,眼巴巴的望着那圆叶弧形。
步入西湖断桥,迎风,你多想见那水光潋滟。哪知,迎面扑鼻的气息可不是什么花香,你没忍住,扭头便走。春阳正灿烂,山花正烂漫,你逃离的影,显得太突兀了,也太狼狈了。
我能料及,西湖的美,开始破碎了。这样的西湖啊,何尝又不显狼狈。
我向你问起过大漠,“大漠,可真是美的?”你抬眼,淡淡地看我:“美,凄美。”
你有些凄凉地笑了笑。
那江南呢?你都不知道上哪去寻一枝春,一枝纯粹,寂静有香远益清的春。
你听说过那个撒哈拉森林的笑话,很是讽刺吧?是多久多久以前,撒哈拉可是森林啊,那時它可不叫撒哈拉,那时太遥远到无人知晓。
岁月风尘大,黄沙卷起一层又一层,沙丘堆起一个又一个,瞬息之间,风起风落,却不变这黄沙。
“这是要如何是好?”此时的你,不知所措。
走了那么久,行了那么远,西北,故乡,江南,却无所适从。若是有长颈鹿一样的脖颈,探到高处就能健康呼吸了吗?若是人们发明了最先进的净水装备就能假装水质安全了吗?若是将撒哈拉森林伐光再动身他处取材,就能心安理得了吗?
“不是的。”你终于有了回答。起风了,你的声音飘远了。
你又要动身远行了吧?这次,去哪儿?你曾说三江源是最后一片净土了,不如,去看看吧。别再扭头逃走了,这次。
临行前我问你:“一定得做些什么了吧?”
你笑了:“那当然”,你明亮的眸子像是闪过了些什么。
你冲我挥了挥手,正巧斜阳打在你身上,影子细长。
“力挽狂澜。”你唇角一牵,我似乎听到了这个词。
力挽狂澜,这句轻语,在风里散尽了。
这是你的回答,和你一起,飘进风中,随你而去。
这也是我希冀的答案。未来,是我所不能预见的,见你离去,我亦欲动身。
“总该为这片厚土地尽已所能补救赎过了。”我也有了回答。
该动身了,轻风拂,衣襟飘,我们的答案在风中飘荡。
你看前路,晨光熹微,槐香缕缕。
(作者单位:贵州省黔西南州兴义市第八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