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耗硬成本与节能软实力

文/本刊记者 黄柳

能耗硬成本与节能软实力

文/本刊记者 黄柳

新老话题，崭新高度，医院节能“要点”全视角、深解析，尽在第三届中国医院节能管理论坛。

2017年6月，中部地区某大型三甲医院1个月仅水费就高达120万元人民币……单体医院以外，整体调查数据也显示，医院全年能耗水平达到普通公共建筑（学校、酒店、商场等）的两倍以上。

随着民众医疗需求的增强，诊疗量的持续攀升，医院将越来越成为重要的能耗单位。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将绿色发展摆到非常重要的位置，大政方针指引下医院节能为大势所趋。

另一趋势所向，随着公立医院改革的深入推进，医院经济运行面临压力，精细化管理成为确保医院运营平稳过渡的必由之路，节能管理被同时提上重要高度。

正如一位院长在第三届中国医院节能管理论坛上的介绍，“一家三级医院一年在能耗上节省的费用，可以等同于一个临床科室一年的利润。”

上海申康医院发展中心原副主任、中国医院协会医院建筑系统研究分会名誉主任委员诸葛立荣在论坛期间向《中国医院院长》表示，医改推进中随着药品、耗材等加成的取消，医保总额预付等控费方式的运用，医院必须在提高业务收入的同时竭力控制成本，节流节支中必然包含减少能源消耗。

科学认识医院节能管理及其重要性

“尽管在胸科医院的总支出中，能耗方面的支出份额只有6%，不算大，但我院仍然重视节能，因为作为卓越的医院管理，这是一定需要的。”论坛演讲嘉宾，上海市胸科医院院长潘常青定义节能为卓越医院管理的必要内涵。

他解释，我国的医院管理跨越了三个阶段，初级阶段，也就是符合型的管理；中级阶段是适用型的管理，特别是符合国家的标准、制度，是一种适应型的管理；第三个阶段是卓越的管理，卓越的管理需要追求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双赢，要同时满足患者、医务人员、医院和社会四方的需求。因此，无论从降低运行成本，还是承担节能减排社会责任，医院都责无旁贷。

当节能管理的必要性与重要性已经明确，我们需要全面认识医院的能耗以及节能管理的具体内涵。对此，上海交通大学能源研究院副院长于立军在论坛上予以了详细的阐述。

首先，他阐述医院耗能的四大特点包括：用能系统24小时运行；环境热适应性要求高；热水的需求量大；医疗及辅助设备能耗高。

其次，他介绍医院用能设备构成主要包括医疗、办公系统设备；蒸汽热水系统；采暖空调、通风系统；电梯系统；照明系统等。而调研显示，在能耗结构方面，绝大多数医院50%～60%的能耗为电力。

最后，于立军总结自动化、信息化、智能化、标准化共同构成医院能源管理系统新内涵。现代化的医院能源管理系统是指采用自动化、信息化技术和集中管理模式，对医院能源系统的生产、输配和消耗环节实施集中扁平化的动态监控和数字化管理，改进和优化能源平衡，实现系统性节能降耗的管控一体化系统。

医院节能自我管理内涵与重要性

图1 合同能源管理工作流程

立足医院能源管理的科学定义，于立军将其归纳为自我管理与合同能源管理等模式。他继而阐述医院节能自我管理包含以下五大方面工作。

一是成立节能管理机构。负责贯彻执行国家有关节能的方针、政策、法规和标准，研究、审查本单位节能的规章制度、管理办法及节能工作规划和计划。

二是建立专业团队。专业团队主要有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做好内部专业运行管理人员的培训，同时，衔接好外部专业技术人员远程服务工作。

三是落实相关经费。节能方面的经费包括改造经费，设备更换、维修、保养，学习、培训，节能奖励等经费，都要建立相应的监督机制，保证费用落实到位，杜绝滥用和浪费经费。

四是节能宣传，倡导低碳绿色。印制节能宣传册、海报、板报、标识牌等；评选年度节能先进部门、先进个人进行表彰，鼓励先进个人。

五是建立健全用能管理制度。具体包括节能行为规范、设备节能运行规范、设备维护保养规范、各类区域的季节性室内温度设定值建议标准;能耗定额管理及节能奖惩制度，各类能源的消耗指标落实到部门甚至个人。

自我管理是医院节能管理中必不可少的环节，而具体到节能行为及设备维护的细节，其重要性也得到论坛上医院管理者们的重视与强调。

中国医院协会后勤管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第九医院常务副书记罗蒙介绍，英国NHS系统内一名放射科医生曾撰文道，“如果我下班的时候把43台电脑24台关掉，只保留部分作为急诊用，实际上一年能够节约7200美元。”因此，在强调节能新技术应用的同时，行为的改变也至为关键。

节能精髓传导至人的行为与管理的细节，罗蒙还介绍他今年到访巴黎的几家公立医院，中央空调只在特定的区域开放，而病房原则上只保证通风而不开空调。而空间的气密性，门窗紧闭的程度、开关的频次，这些细节都已被医院管理者们所关注。

潘常青也强调通过信息化的管理，做到对能耗设备等及时的维修，可降低不小的维修成本，同时最大限度发挥对临床的支撑作用。

合同能源管理遭遇瓶颈？

作为与医院节能自我管理并行的合同能源管理，伴随了我国大型医院节能管理发展的全过程。但在安徽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院长鲁超看来，当前合同能源管理正遭遇瓶颈，原因包括医院动力不足、专业的第三方节能管理公司良莠不齐等等。

合同能源管理(E n e r g y Management Contracting，简称EMC）是以节省用户能源费用来支付节能改造项目成本的一种投资方式。这种节能投资方式允许客户用未来的节能收益升级现有设备，降低能源成本。

2016年，已实施过节能改造的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住院楼，经专业节能公司评估后给予了再下降18%能耗的再改造目标。

在引入上海市建筑科学研究院作为独立第三方机构，进行专业的节能前评估和后评估之后，在做到从节能诊断、方案评审、改造施工、计量审计全过程管控的基础上，医院与节能公司签订了为期八年的合同能源管理合同。

医院党委书记方秉华在论坛上介绍，2016年，医院有将近160万的门诊量，出院病人有10万多人次，将近24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能源消耗是硬成本、大成本。医院在重视自我节能管理的同时引入合同能源管理，不仅着眼合同能源管理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还在于医院自2015年开始就探索了能源审计，同时做到了对合同能源管理各环节的全面掌控。

图2 合同能源管理风险分析

潘常青也分享了上海市胸科医院在合同能源管理方面的一些实践经验。医院在2010年成为申康中心设立的合同能源管理试点单位之一，此后的实践分为“四步走”。2010年6月，医院寻找合作伙伴，再总体规划，到了2011年开始了相关的合作。其中，太阳能生活热水系统在2011年4月份开始施工，6月份进入了调试工作。医院做了一些评估，结论是太阳能热水系统对原燃油供热的总替代率达到了31.67%，年节能率达到了30.44%，每年节省的费用为20万。第二个是锅炉油改气的项目，项目维持了3个月，减少能耗支出约253万元。

很显然，尝试过能源合同管理的医院均有获益。黑龙江省医院协会后勤管理委员会主任委员、黑龙江省农垦医院副院长王德智向记者表示，对应当前的医院临床科室的平均利润率，医院通过合同能源管理一年获得的收益，可以等同于一个科室一年的净利润。

那如何做合同能源管理，其工作流程如何？如何扬长避短、规避风险？于立军在论坛上做了清晰的讲解，如图1、2所示。

智能化平台建设关键点

曾在申康医院发展中心分管市属公立医院规划、基建与后勤工作，诸葛立荣向记者介绍，申康中心自2006年开始与高校科研机构合作，对市属医院的能耗进行了摸底调查，此后，节能管理工作分“三步走”持续跨越。

第一步是在每家试点医院进行能源审计，继而开始做节能技术改造。这项工作的试点医院由最初的10家扩充到19家。

第二步，考虑到节能技改后数据的采集仍停留在人工、手工抄录的状态，而数据之繁杂，“光供应冷却相关的数据就有2000条”，诸葛立荣介绍，申康中心开始在试点医院推进后勤智能化管理平台建设，“从最初的1家医院扩充到4家，进而于2015年在试点医院全部完成。”

第三步，推广合同能源管理。诸葛立荣坦陈，当前合同能源管理覆盖的项目范围仍有限，推广的力度还不够大，这需要第三方专业机构的成长、市场的规范化，同时，需要医院内部提前做好诸如能源审计、智能化管理平台建设的相关工作。

于立军在论坛上分享的广州一家三甲医院的节能管理改进案例，则更加证明了智能化平台建设的重要性以及可行性。

这家医院床位2000余张，医院建筑面积15万平方米，共有各类建筑20余栋，随着就医人员的增长、设备的增多，医院的能耗也在不断增加。

但与绝大多数医院类似，医院能耗计量覆盖面较窄，只在配电室安装有电表计量，楼层内没有设置计量仪表，水表只有总表，不能计量每栋建筑的用水量，锅炉房的蒸汽、热水均未进行计量；绝大多数仪表都不是智能仪表，无法进行远程自动采集，主要依赖于人工手动抄表统计，抄表时间间隔长、误差大，且抄表统计还须耗费大量人工。

经过实地考察，于立军及团队对这家医院的节能管理状态进行了总结。

首先，医院建筑面积很大，管理人员无法进行全面的巡视检查，存在很多管理死角，经常出现常明灯、常流水的现象，能源浪费严重。

其次，缺乏详细的能耗数据，节能改造工作主要凭借经验和节能厂家指导，有一定的盲目性，并且改造的效果经常达不到预期。

最后，医院建立了能源管理制度，但是没有合理的考核标准和科学的方法，能源管理工作缺乏依据和制约、没有监督，导致能源管理制度和实现需求脱节，依然存在用能无计划、浪费无人管等现象。

这家医院节能管理之路，无论是自我管理还是进行合同能源管理，走来都并不通畅。而通过落实于立军团队给出的能源系统建设方案（图3），项目建成后，一方面实现了医院能耗数据的自动采集和统计分析，大大减轻了管理人员的工作强度，提高了工作效率，显著节约了医院人力成本。另一方面有效地监测到了医院在非工作时间存在能耗设备的无效运行现象、夜间水阀未关情况，取得了明显的节能效果，持续运行预计能够取得5%～10%的管理节能效益。

节能管理的核心及中外差异

罗蒙在调任上海市第九人民医院担任副书记之前，曾经在仁济医院担任副院长分管后勤多年，在医院能源管理方面具备丰富的实践经验与理论建树。他在论坛上分享了实战经验积累，并指出医院能源管理的核心包括全面意识、全生命周期设计、全新技术运用、全体技术整合。

“始于设计、强于决策、追求持久”，罗蒙如是总结医院节能迈上新台阶的关键所在。而之所以强调“始于设计”“全生命周期”，也源自他对欧美国家节能实践的了解以及对中外医院节能管理的比较。他分享了一则考察见闻。

“在伦敦的地标性的建筑边上有一家很老的医院，这里面有一栋20世纪70年代的建筑，院方安排承接节能改造的工程师向我们进行了过程讲解，但建筑师讲了快一个小时，也没有展现出太多精妙之处，至少改造后的建筑外形及内饰在我们看来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但最后工程师介绍，这栋楼改造预算的80%都用在了节能改造方面，他们把整体建筑的外墙向外突出了80多公分，把保温及其他节能的管道、设备予以落地，最后给出的改造前、后节能效果数据‘非常漂亮’！”

结合国内建筑改造及节能管理现状，罗蒙指出与国外先进理念相比至少存在以下几方面问题。

战略节能设计馈缺。主要体现为主动节能、整体节能的意识不够。

战术节能关注被动。表现为对造价的高度关注，且在合同能源管理之前没能做好能源审计，从而导致好的战术没法科学落地。

新技术良莠不齐。比如新的风余热回收系统、电梯势能反馈系统、地源热利用标准等新技术还不够成熟。

立足当地道教信仰的文脉，与时俱进的植入“绿色经济，茶的文明”[10]的现代文化因子，把茶产业做出茶文化和茶信仰，并以此规范群众的茶叶种植和市场交易行为。为了使茶坛更具神圣感，茶坛的设计者们，立足地方特色，从传统文化找灵感，从坛的建造到祭坛过程都赋予神圣的仪式感。孙君先生在《五山模式》一书中有详细记载[11]。

新技术利用、协调节能不足。比如雨水利用、高湿地区空气水回收、水电气能换转换等还有待探索形成成熟技术。

全国首家医院能源管理研究中心成立

第三届中国医院节能管理论坛上，上海交通大学医院能源管理研究中心正式宣告成立，中心隶属于上海交通大学能源研究院。研究院作为以能源研究为主要方向的学术机构，决定深耕医院节能管理领域，与全国医院后勤领导一起携手，共同攻坚医院后勤节能管理，此为研究中心成立的初衷及今后的工作重点。

上海交通大学副校长、能源研究院院长黄震在论坛上阐述，上海交通大学目前拥有13家高水平的附属医院，总床位数占上海的1/5，门接诊量占上海的1/4，手术台数占1/3，攻克的疑难杂症超过1/2。

“在医院蓬勃发展的同时，我们也看到随着医院医疗条件与保障设备的不断增加和水平不断提高，医院的能耗值也在不断攀升。如何建立以快速发展与医疗事业相适应的医院的能源管理体系，是目前各家医院所面临的新挑战。”黄震表示，集上海交大能源、计算机技术等相关学科的强大实力，汇聚众多下属医疗机构的实践经验，通过医工结合，研究中心能够为未来各个医院的能源管理提供强有力的技术支撑，为中国医院的节能环保工作做出应有的贡献。

能源管理研究中心主任罗蒙则补充强调了中心的“平台”性质，“中心期待构建的是一个产学研用即时沟通、畅通转化的平台，包括在节能管理实操过程中遇到困惑的医院、有新的专利技术想要投入生产、应用的企业等，我们都欢迎大家在这个平台上完成对接，走好‘最后一公里’。”

上海交通大学医院能源管理研究中心正式宣告成立。

节能管理案例与经验分享

新成立的研究中心副主任、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副院长靳建平则在论坛上分享了医院历经多年打造的节能管理“华山”模式。

华山医院占地面积只有30余亩，地方小，但患者量并不少，年门诊量380万人次左右，手术量5万多台，住院患者17万多。靳建平介绍，近年医院在设备设施相关的投入维持10%的年增长幅度，医院能耗、节能管理面临的挑战很大。

在2014年国家卫生计生委预算管理医院经济管理绩效考评各院亮点总结中，华山医院的节能工作备受称道。靳建平曾向本刊表示，医院节能成绩是一手抓技术、一手抓管理取得的综合成果。论坛上，他也向全国医院同道介绍了“华山模式”。

第一，夯实组织领导与制度建设。领导班子层面，分管副院长和书记都对这项工作起领衔作用；医院成立了节能考核领导小组和能耗管理小组，并创新纳入安保物业部门参加，意在保证日常巡查中有所发现、有所行动。制度方面，医院出台了能源使用的管理制度，包含经费管理、能耗监控平台的建立与管理、节能改造方案的制定与落实。

第二，完善节能考核制度。医院将相关职能科室和人员的节能降耗业绩纳入内部绩效考核当中，由后勤保障部组成的考核小组，围绕空调节能、用电和用水三个重点展开检查，检查方式将白天明察和夜间暗查相结合，工作日与假期相结合。考核结果会上报至医院绩效办公室，并在网站上予以清晰公示，与绩效奖金的发放直接关联。医院还设置了节能管理考核奖金，额度为医院综合目标考核奖金的2%。

第三，加强节能宣传与培训。组织节能知识竞赛、专家讲座，围绕世界水日、中国水周开展专项活动，通过多样化的形式提升大家的节能意识。同时，医院每年制定后勤年度预算基金之前，后勤部门会用三个月时间到所有的临床和职能部门去访谈，听取大家的建议和需求，强化沟通，增强节能主动性。

第四，节能技术人才的培养。医院近年引进了暖通专业硕士4位，本科生3位，加上已有的管理技术人员8位，形成了一支15人的专业团队，对实施能源管理、能源改造起到非常大的促进作用。

第五，加大投入，包括设置节能管理考核奖金等，医院近年在节能方面的投入资金额度达1600万元，其中不包含有节能概念的大型设备如机组、空调设备的采购。

诸葛立荣介绍，申康中心曾对上海市属医院实施能耗摸底，调查显示医院空调能耗在整体耗能中的比例高达56%。论坛上，围绕如何降低空调能耗，多家医院进行了经验分享。

上海市胸科医院介绍，医院原来的热源是锅炉，冷源是冷冻机，在经过充分的调研论证后，医院将在今年下半年实施水系统的中央空调。预计可以减少二氧化碳排放199吨，节能能耗57.6%，同时腾出空间240平方米。

上海六院也在近年引进了高效智能的制冷机组，方秉华评价这样的改造使得医院制冷系统达到了智能、绿色、自动检测和动态平衡。

方秉华还介绍了医院摒弃锅炉蒸汽消毒，改为蒸汽发生器而产生的多重效果。“原本我们锅炉烧蒸汽在150W电中使用，我们在观察跟踪新设备、新技术时候，发现蒸汽发生器在医院需要蒸汽的地点，它的小型化、及时型以及容量可操作性，已经替代了中央蒸汽的操作模式。”他表示，经过反复认证，对现有蒸汽锅炉和国产、进口的蒸汽发生器的卫生性、实用性进行了比较，得出结论：无论是国产还是进口的，已经远远超过传统的锅炉蒸汽消毒，医院计划在五年左右的时间逐渐在传染科、手术室开始试点科室单独蒸汽发生器的消毒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