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熟悉的澄城四位县委书记

文/秦尚谦

我熟悉的澄城四位县委书记

文/秦尚谦

党进攻以来，到长春撤退，我军除南满外，总伤亡1.5万人……干部情绪不高，特别是营以下干部有厌战情绪，伤愈后不愿意归队。比较好的要求去地方工作，坏的很多开小差、做生意、做手工，有些干部则装病到后方。”梁必业回忆说：“王继芳叛变后，带走我军撤退的命令。敌人不仅知道了我军的部署，还了解了各部队的兵力和主官的姓名。因此，凭借精良的美械装备，放肆地进行追击。几个人坐上一辆吉普车，带上一门炮就可以在公路上向我后撤部队炮击。”

叛徒的下场

后来，廖耀湘把王继芳推荐给了军统特务沈醉、毛人凤等人，继续为国民党效力，整个解放战争期间，他一直是沈醉的部下。但沈醉认为这个叛徒油水已榨干了，已经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因此他很快便失宠了，毛人凤甚至没有给他去台湾的飞机票，他只好在大陆隐藏起来。

1949年，王继芳改名换姓逃回老家重庆，混入重庆市公安局工作，异常“能干”，但很快被政府识破，“二野”在重庆把他抓住，关押在重庆市公安局。“四野”总部暨华中军区即派人到重庆确认系王后，即派飞机将其押回武汉公审处决，得到应有下场。

据说，那个喝松花江水长大的白白胖胖的年轻女子，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被处决。那女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政治背景，就是爱上了这个一副好衣服架子的男人。王继芳间接杀害了那么多战友，也害了自己，还害了一个痴心的女人。其实王继芳要与地主的女儿谈恋爱，固然在民主联军这边有些麻烦，但也并非全无办法，大不了降职受处分，但他的错误选择，却最终没有使他和那个女人过上长久的夫妻生活。

我于1951年10月参加工作，曾经在陕西省澄城县委工作了19年，其中担任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主任12年。在此前后，我认识了路玺琪、张宏图、孙天锡、张盘铭这4位县委书记。岁月流逝，4位领导都已作古，但他们立党为公、一心为民的感人事迹，不时浮现在眼前，使我永难忘怀。

耿直勤政路玺琪

1961年9月，路玺琪由陕西省哲学研究所副所长调任中共澄城县委书记。当时正值国民经济困难时期，物质极缺，群众生活很苦。1962年元月的一天晚上，省委召开电话会议，各县县委书记、县长参加。在这次会议上，省委副书记赵守一在讲话中强调说：“今天是礼拜天，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省委是不会召开电话会议的。棉花是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战略物资，国务院对此高度重视。我省各级一把手一定要把棉花收购工作抓到手上，不能掉以轻心。”电话会议后的第二天，路书记准备去澄城县的棉花重点产区醍醐公社、寺前公社检查棉花收购工作。当时我任县供销联社秘书人事股股长，临时抽调到县粮棉油收购办公室写材料，便跟路书记一起下乡。当时下乡都是骑自行车，但这次任务很紧，骑自行车恐怕会耽误工作，恰在这时，解放军副总参谋长李克农的女儿和省长李启明的爱人以及省公安厅副厅长李宁来澄城检查工作。路书记和李副厅长联系，请她在县上暂住两天，便借了她来澄城时坐的嘎斯69吉普车，和我一起去了沟南几个公社。

第一天在醍醐公社跑了几个大队，回到公社已是晚上9点。路书记让公社通知大队、生产队的干部连夜到公社开会，会议结束已是凌晨5点。第二天到寺前公社跑了几个大队，晚上与西观村干部座谈，午夜1点，路书记由老支书韩永兴陪同，和我一起去该村6个生产队了解牲口饲养情况并与饲养员交谈，回到住宿处已是凌晨4点。我刚和衣躺下不久，路书记把我和司机叫醒又出发了。第三天在寺前公社社长侯甲祥的陪同下，去韩家洼、郑家洼、梁家洼3个大队检查棉花交售。晚上10点回到公社后，路书记让我写两个材料：一个是当前农村到底有没有棉花，另一个是寺前公社“三洼”（韩家洼、郑家洼、梁家洼）大队棉花交售的经验。好在这两个材料都不长，每篇约两千多字，天明写好誊清后送路书记审阅。路书记看后说还不错，只改了几个字。这天中午，地委副书记时谦去合阳县检查棉花收购工作，顺路约路书记在韦庄公社碰头。路书记汇报了全县工作以及3天来在醍醐、寺前两个公社检查棉花收购工作的情况，并把我写的那两篇材料交给了时谦副书记。此后这两篇材料在渭南地委的简报上刊登。这次跟路书记下乡，是我工作47年中最为紧张忙碌的三天三夜，那时我年轻，精力旺盛，而路书记却已年逾不惑。

那时牲口是农业社的半个家当，1962年，路书记在全县有名的落后队雷家洼公社城墙头大队蹲点时，看见生产队的牲口乏瘦不堪，为了深入了解情况，他在饲养室住了5个晚上，和饲养员促膝谈心。县委书记住饲养室，这在当时来说，实属罕见。

1964年1月23日，中共西北局第一书记刘澜涛在渭南地委书记刘邦显的陪同下来澄城视察。县上接到通知不到一个钟头，刘澜涛一行就到了县上，一下车便进了会议室等待汇报，县委办公室的同志根本没有时间准备汇报材料。好在路书记对澄城的基本情况了如指掌，于是他有条不紊、有骨头有肉地进行了汇报。当刘澜涛插话问到有关工作时，他也能滔滔不绝、对答如流。刘澜涛不时点头，表示赞许。

1966年1月18日，国务院副总理余秋里带领中央抗旱工作小组，在西北局和省委主要负责同志的陪同下来澄城检查工作。路书记已于1964年9月调离澄城担任神木县委书记，但他的家属还在澄城工作，春节前他回澄城探亲。那天早晨，路书记还未起床，余秋里就喊着他的名字推门而入。原来在上世纪40年代余秋里任358旅政委时，路玺琪在8团政治处工作，两人比较熟悉。分别近20年后，两位战友坐在炕上从南泥湾大生产说到保卫延安，从壶梯山战斗说到解放大西北，从大庆油田会战说到澄城的水土保持和椽帮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余秋里对澄城大搞椽帮埝很感兴趣，亲自参观了澄城的椽帮埝工程。在阿銮寨的田间地头，余秋里用手摸了木椽在新土上留下的清晰印痕后感慨不已：“这是用多少时日，花费多少劳力，流多少汗水才能完成的工程！这里的领导真能干，这里的群众大干社会主义的劲头很足。”余秋里对澄城的椽帮埝留下了极好印象。路玺琪同志1988年6月前任咸阳市政协主席、党组书记。1989年2月与世长辞。

有胆有识张宏图

从1971年2月到1973年12月，张宏图同志在澄城县工作了两年零11个月，他是新中国成立后澄城县的第7任县委书记，并以过人的胆识、敢于坚持实事求是的精神和卓有成效的政绩受到人们的爱戴。

1972年春季按照地委要求，澄城县应向石堡川水库工程上劳2.8万人，然而时间过去了半个多月，全县上劳还不足4000人，于是地委一名领导干部奉命专程来澄城解决水利上劳问题。那天晚上召开县委常委会议，从8点开到凌晨2点，意见一直不能统一。张宏图在会上说：“目前正是春耕大忙时节，麦田管理和棉、早秋田备耕工作量大，抓好春耕生产贵在不失时机。鉴于石堡川水库今年‘六一’不可能通水，所以除保证水利基础重点工程有足够的劳力外，其他工程暂不上劳，放在春播后和秋收后再大搞，这样就能保证把70%的劳力摆到春耕生产第一线。”然而这位地委领导却很不满意地说：“老张，遇事三思而后行才好，你这么固执己见，没有转圜的余地，回到地区以后我就不好替你们说话了。再说，去年你们澄城县的公购粮少交了600多万斤，拖了地区的腿，弄得我们很被动。老这样下去，恐怕地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前多年，县上每年都超额完成公购粮任务，受到上级的通报表扬，但是到了冬季和来年春天，群众生活困难，又伸手向国家要返销粮五六百万斤。在粮食征购问题上，“文革”前党中央就明确指示，要求做到“既购不销，既销不购”，所以应该正确理解向党的领导机关负责和向人民负责的一致性。为了表露心迹，这件事必须越级向省委反映，当晚张宏图就给省委写了3000字的反映问题的长信。这封信发走十多天，省委便以正式文件批转了他的来信。不几天，《陕西日报》以《领导走上第一线，劳力摆到第一线》为题，在头版头条发表了他的来信，并加了编者按。于是，一场水利上劳风波方告平息。

“文革”期间，澄城县曾有20名县社领导干部贴大字报，发表了一个“声明”，被定为“资本主义复辟事件”。张宏图多次找了解情况的同志谈心，终于弄清了“声明”的来龙去脉。他认为，这个“声明”的观点是错误的，但属于认识问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于是经过和上级通气、县委常委会研究，释放了在监狱关押的3名干部并把11名干部安排在部局领导干部的岗位上，发挥了这些同志的智慧和才能。张宏图下乡时，了解到1969年时有原西北局和省委机关一批干部下放到澄城县插队劳动，于是主动上门和这些同志谈心、交朋友，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上存在的具体困难。他觉得，过去能在西北局和省委机关工作的干部都是挑了再挑、选了再选的，不能把人才束之高阁。后来经过县委常委会研究，在下放插队的干部中给县级单位调进来33名干部，其中17名还安排了部、局、公社领导职务。这种大胆做法，使当时一些派性严重的人感到震惊和恼怒，有人甚至诬蔑澄城县委是藏污纳垢的黑窝子。听到这些传闻，张宏图神色自若，一笑置之。

一个集日的下午，天上下着雨，张宏图在街道上冒雨从拥挤的人群中朝县委走，一步挪不出5寸。走到端正街糖业门市部门口时，由于坡斜路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一不小心，滑倒在地，疼得直哭。这时一位40多岁的农民一边把女孩扶起来一边生气地大喊：“不知谁当县长哩，连街道都不修。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回到县委以后，张宏图内心久久无法平静，自己调到澄城县一年多了，街道坑坑洼洼，早该扩建，那位素不相识的农民的逆耳忠言正是一种民意的反映，值得认真考虑。1972年冬季，县委常委会研究后决定扩建县城街道。县委召开驻澄单位领导座谈会，共商扩建街道大计。驻澄部队表示，在人力上给予大力支持，修街道需要多少人就上多少人。澄合矿务局慷慨解囊，拿出40多万元。机关、单位和企业的干部职工，积极参加挖土、运土等义务劳动。经过3个多月的奋战，一条崭新的、初具规模的街道，展现在澄城人民的面前。

张宏图“不唯上，不唯书，要唯实”的精神，胸怀坦荡、肝胆照人的品德，深入实际、密切联系群众的作风，永远珍藏在人们心中。张宏图于1983年担任陕西省农业厅副厅长期间因病去世。

敬业实干孙天锡

1974年1月，孙天锡同志从大荔县调澄城县任县委书记。怎样抓好全县的工作，是他当时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他决心向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学习。焦裕禄到兰考县后，树立了“韩村的精神，秦寨的决心，赵垛楼的干劲，双杨树的道路”这么一连串的标杆，从而推动了兰考县的工作。孙天锡决定抓好典型，以点带面。他把这个想法在县委常委会上讲了，经过大家讨论，决定在全县18个公社各抓一个大队作为示范点，并从县级部、局、委、办抽调18名年轻力壮、工作能力较强的中层领导干部和54名一般干部，分头去18个大队蹲点3年，工资关系转到所在公社。为了方便工作，下去蹲点的18名领导干部还兼任所在公社的党委副书记。

这次抽调下乡的干部，没有辜负县委的期望，他们满怀改变面貌的雄心壮志，团结依靠基层干部和群众，在各自蹲点的大队，从实际出发，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干群众所需，办了不少好事、实事，受到群众的好评。在交道公社卓里大队蹲点的夏国玺，和干部群众同谋共断，改建二级抽水站，新建三级抽水站，把洛河水引到马家庄、东崖底两个生产队，扩大水浇地300多亩。在科学种田，推广优良品种，棉苗移栽，拓宽东西固市村道路，植树造林等方面都做了不少工作。在雷家洼北里庄大队蹲点的张党盈，积极出谋划策，栽植苹果树70亩，新建拖拉机站、肥料厂各一个。在业善南伏龙大队蹲点的和转时，发动群众打百米深井2眼、辐射井5眼，新增水浇地600多亩，还抓了500亩棉花丰产田，亩产皮棉超百斤。通过干部蹲点，改变了农业生产的基本条件，促进了粮棉丰收。

孙天锡在担任县委书记的5年时间里，先后在安里公社郊城堡大队、西社公社小河西大队、雷家洼公社雷家洼大队、罗家洼公社杜家洼大队等处蹲点。当时按照省地要求，县、社、大队三级干部每年参加集体生产劳动的时间为：县上干部100天，公社干部200天，大队干部300天。孙天锡在蹲点期间，每天至少参加两晌劳动，每年都超额完成上级的要求。他在参加劳动中，根据当前的工作，注重抓好典型。譬如，他在郊城堡大队蹲点，春季抓村巷和道路整修、植树造林以及引县西河水上原；在小河西大队蹲点抓调整产业结构、挖坑条田和土地平整；在雷家洼大队蹲点抓棉田管理、大搞积搜沤肥等工作。县上召开三级干部会议时，500多名干部先后去郊城堡大队和雷家洼大队参观，促进了面上的工作。

孙天锡来澄城后，非常重视石堡川水库和抽黄两大水利工程的建设。他和主持县委、县革委会工作的领导抓工地上劳、安排专项资金、石料拉运、渠系配套等工作。在工地遇到老大难问题时，他多次把县委常委会搬到工地召开，解决了隧道照明通风、总干渠石料拉运、南乌牛建房和民工的口粮补贴等问题。如今两大灌区渠成网、田成方、土地平整、经济发展、林茂粮丰、瓜果飘香。1979年5月，孙天锡同志调耀县任县委书记。孙天锡同志离休前任铜川市副市长。2013年7月6日因病去世，享年89岁。

清正廉洁张盘铭

1979年5月，张盘铭刚从合阳县调澄城县任县委书记时，恰逢县上召开三级干部会议，安排部署“三夏”和下半年工作。由于他初到县上，情况不熟，我让县委办公室研究员给他准备了一份和大家见面的讲话稿，大约有七八千字。讲话稿送他审阅后，他没让打印，只是说讲罢了再印。这次讲话，他只用了稿子上的“同志们”3个字，其他内容都被删去，他亲自把要讲的话又密密麻麻地写在原稿的横格上。这次讲话不到一个钟头，讲话结束后，台下给予了热烈的掌声。这次会议结束后，要以县委名义向地委写一个关于召开三级干部会议的情况报告。我吸取三干会讲话稿的教训，不敢有丝毫大意，便和一位研究员商量了报告提纲，并再三叮咛他要下点功夫，把这个报告写好。张盘铭同志看了这个报告初稿后，没有让这位研究员修改返工，而是亲自动手，晚上加班熬夜重写。第二天一早，他来到我的办公室说：“老秦，这个报告我重写了，你在文字上再修改一下。”我接过报告一看，原稿上只留下前面的“地委”和后面的“以上报告如有不妥，请予指正”14个字。其他内容均已删去，又是在原稿的横格上写了新的内容。张书记重写的这个报告，言简意赅，文字精练，没有穿靴戴帽之类的套话、空话、大话，全篇只有两千多字，把会议的主题，大家讨论的情况，以及今后的工作设想，写得一清二楚。张书记初到澄城，我们准备的两份材料均未采用，这给我和办公室的研究员上了一堂课，也使我们从心里对他产生了敬佩之情。在以后的工作中，张书记除了县上召开党代会、人代会、三干会等重要会议的报告，由县委常委会集体讨论，预先写成以外，平时召开公社书记会议的讲话稿，一般都是自拟讲话提纲，在会上先讲，然后由研究员整理印发。至于一般会议的即席讲话，更是不让秘书代劳。这种亲自动手的作风，体现了党的优良传统，受到同志们的交口称赞。

那时县委机关的干部多数是“一头沉”，有的虽是双职工，但家居农村，也有父母的责任田。1983年夏收是我县实行农业生产责任制后迎来的第一个丰收年，为了龙口夺食，县委决定给机关同志放5天收麦假。张盘铭则和侯振斌、王保洲等几名同志在机关值班，处理日常事务。同志们收假后，才知道张书记利用“三夏”下乡之余，为儿子小平完了婚，因为县委机关的干部没有一人知道，所以也没有一人送礼。后来他的女儿结婚同他的儿子一样，也办得很俭朴。张盘铭为儿女简办婚事的做法，给大家树立了婚事新办的榜样。

张盘铭在担任县委书记的4年时间里，每年接待费用开支仅300多元。我记得1979年将县档案馆存放的批林批孔等应该销毁的文件，送庄头公社造纸厂化浆，卖了1400多元，这部分钱用于接待开支，4年还没用完。张盘铭同志经常抽澄城卷烟厂生产的低档“兰香”牌卷烟，每盒只有一角二分钱。有些同志当面开玩笑，说太寒酸了，这是农民抽的烟，来人招待怎么拿得出手。他总是笑着说：“来人招待还有金丝猴烟。再说，我也是农民家庭出身，农民能抽，我也能抽，好烟、次烟还不是一样的熏。”

有一件事对我教育很深。1982年我负责修建东二路县委新址宿办楼时，一天他对我说，过去做了一个书柜、一副床头，十多年了，油漆剥落，想请我让建筑队的油漆工漆一下。漆好后他多次找我，问油漆钱和工钱是多少。我说：“这点小事还给啥钱哩。”张书记恳切地说：“小事也不能马虎。我是县委书记，更应该带头律己，做到公私分明。”此后，他又问了我好几次，执意要付钱。在这种情况下我说：“那就给5元8角钱吧。”（这个数字我是按当时的油漆价说的）下午他让老伴把钱送来，我让管修建的会计开了一张收款收据，才算了事。

张盘铭70华诞时，我曾为他写过一首小诗：悠悠岁月四十年，为政清廉赞声传。知人善任具慧眼，关心最是后争先。公道正派唯果断，无欲则刚对青天。老骥伏枥怀国事，晚霞生辉乐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