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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政争、情绪:论严复晚年对国民党人的态度

2017-09-18李喆

魅力中国 2017年38期
关键词:严复国民党

摘要:辛亥革命后,严复对活跃于政坛的国民党势力多有评骘,反映出他不同时期对该派的态度。共和建立之初,严复的一些言论隐含了他对南方党人的批评,显示出双方在思想倾向上的歧异;“宋案”以后,国民党人通过“武力”与“法律”两种途径所进行的“排袁”活动,直接引发了严复的拒斥与否定;袁世凯亡故后,严复延续了对国民党人的不信任,随着国会复会后政潮的再起,特别是1916年末民党在争端中颇形主动的态势,严复对该派的指责遂趋于激烈。总之,严复晚年对国民党人的态度是个人政治倾向与现实政争共同作用的结果。

关键词:严复;国民党;民初政争;国会复会时期

考察严复晚年诸言论,可知其对国民党人有过相当多的评骘,从中可见他对该派的态度。对此,还没有研究者将之作为一个主题来考察,且以往研究中涉及该问题的论述多数比较笼统1,特别是对严复在国会复会时期(1916~1917)的相关言论,前人几乎未予关注。要之,严复晚年对国民党人态度的完整面貌还未得到展现。本文尝试在参照时局与时论的基础上,具体地分析严复不同时期对国民党人的态度,寻绎其生成的主、客观因素。希望通过本文的探究,拓宽我们对严复晚年思想历程的认识,并以此为出发点,进一步观审和理解民初世局。

一、急进与缓进:民国成立之初严复对国民党人的批评

1911年10月爆发的武昌起义以及随后发生的清帝逊位、南北统一,标志着历史走向的重大转折。对于一贯秉持改良主义的严复而言,这一结果是难以接受的。但正如论者指出的那样,包括严复在内的非“革命派”人士,“不论其内心是否赞成民国,大体都在接受国体改变的现实之下,探讨未来政治运作的各种可能性”2。严复凭藉学术上的声望以及在前清官场中的履历,得到袁世凯主导的北京政府的任用,先后出任京师大学堂总监督与总统府顾问。这预示着其人与政治之间更为紧密的关系,也使他此后的言论中出现很多评议政局、政派的内容。

总的来说,自南北统一至“宋案”发生前的这一段时间里,国民党(包括其前身同盟会)大致与袁世凯集团维持着合作关系,尤其是在1912年8、9月间,孙中山、黄兴相继进京与袁世凯会晤,双方一度“推诚相与,融洽无间”。故这一时期严复对各方的评骘大多以“论理”的方式出现。1912年12月初,严复先后在《平报》上发表了几篇文字,其中不乏对党人主张、行动的批评,比较典型的是他在《砭时》一文中的相关论述。

《砭时》一文的主旨是对当时兴起的“征库”热潮提出批评3。武昌起义爆发后,外蒙库伦当局在俄人的暗助下宣布“独立”,并于内地确立“五族共和”后仍拒绝归附。1912年11月,沙俄与库伦当局签订《俄蒙协约》,公然危害中国主权。在该事件的刺激下,国内要求出兵库伦的呼声“颇形激腾,蒸蒸可骇”,“本京暨各省各种团体陆续结社,种种运动颇极异常热闹”4。南方国民党人在“征库”问题上态度坚决,其机关报《民立報》于《俄蒙协约》披露后的数月之间,不间断地营造“征库”舆论5,宣称:“有谓中国不足一战,毋宁退步尚可苟全者,是直丧心病狂也。”6而国民党领袖孙中山则通电主张:“出兵至八百万或至千万,必直抵莫斯科、圣彼得堡而后已。”7南方民党的言论大多表明了这样一种态度:既然满清“腐败政府”已被推翻,在“民气可恃”的共和时代,以强硬方式维护国家权益是完全必要且可行的。在此背景下,严复发表《砭时》一文,明确对“征库”主张提出批评:“其始也,盲目飙发,若谓能以孤注为战,虽亡国亦有至荣也者;其终也,乃不徒实利不存,即虚名有不可道。”8需注意的是,严复在该文中还写道:“今夫兵固有先声而后实者,然以今日北陲之事,有强对焉;非若辛壬之事,但以报纸风谣,一二炸弹,遂成巍巍之功,而特膺一切之赏而无愧色,亦以明矣!”9这无疑是在讽刺民党徒以暗杀、谣喙为能事,何可抵御外辱?由此可见,严复的此番批评主要还是以南方民党为对象的。

客观而言,所谓“必不可缓”的“征库”行动,实际上受到气候、交通、沙俄军事威胁等因素的严重制约:“隆冬苦寒,内兵出关,风雪经惯,彼主我客,其不便一;广漠穷瘠,交通屡梗,深入速战,事倍功半,其不便二;强邻虎视、其欲逐逐,准备不完,鞭长莫及,其不便三。”10况且,如何让一个依靠外债才勉强运作的临时政府筹措庞大的征库军费,亦属难题11。对于一个掌握着舆论话语权,在朝野都颇具影响力的政党而言,似乎更应从实际出发,致力于产出建设性效果,而非一味“鼓舞民气”。著名记者莫理循就曾评论说:“种种狂妄的暗示,比如孙中山要向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进军之说所引起的直接后果,只会使俄国加强在蒙古的兵力,和为增加俄国在中国西部的兵力做好准备。”12而严复则对“激烈者”提出劝告:“为吾国计久远者,则激烈非所尚也……热心出于感情,而冷脑由于思理。感情徒富而思理不精,课其终效必恒误国。今之民国岂容再误?”13

不难发现,严复的在“征库”问题上的言论大致反映了他思想中的缓进与务实倾向。而南方民党则显得颇为急进。有论者指出:“同盟会改组的国民党,虽然已经掺入若干趋于缓和的因素,但是中坚领袖依然抱持勇往直前的态度,未尝稍改其‘宁为玉碎的精神。”14对于本就与民党殊多隔膜的严复来说,他不仅无法认可党人的急进,甚至将之视为“鲁莽灭裂”、“狂愚悖谬”。另外,自年龄和教育背景来看,国民党人多是所谓的“少年人”、“洋学生”15,从这一特征出发,身为“老成宿望之士”的严复显然很难对党人的经验、才干予以认可,他多次表露出对此辈人“得柄谋国”的质疑,乃至拒斥16。1917年6月国会再遭解散后,国民党人被迫南下护法,严复对此评论说:“民党分子,诚不乏精白乃心,一意爱国之士,然自改革以还,两番举会,虚糜帑禄,于国事进行,毫无裨补……坐少不更事,徒为锐进,于国情民俗,毫不加察故也。”17可见,自严复看来,民党方面屡次受挫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少不更事,徒为锐进”。思想倾向上的南辕北辙,以及经验、才干上的不认可,导致严复不可能对民党阵营予以支持。

二、政治倾向与政制主张:南北政争背景下严复对国民党的拒斥

1913年初,国民党在国会选举中获多数席位,就在民党方面筹组“政党内阁”之际,其中坚人物宋教仁遭暗杀,民初政局的走向就此发生逆转。由于断定袁世凯为刺宋主谋,民党方面与北洋派的合作无以为继。此后,国民党在两个层面进行“排袁”活动:南方党人酝酿武力解决,并最终发动了“二次革命”;而国会中的民党议员则凭藉多数党的地位,通过法律途径“制袁”、“倒袁”。以上两方面的活动引发严复关注。

对于南方民党的武力谋划,严复的反应显得颇为强烈。他指责党人“为祸往往烈于小人”、“程度乃真不足”,并宣称:“今攘攘之众,皆以兵战为至不幸事件,首祸者,当为天下所共疾。”18不久,南方民党发动“二次革命”,但很快遭到袁世凯镇压,党人纷纷流亡海外。严复在1914年给弟子侯毅的信中谈到:“嗟乎!古之范滂、张俭储君,其身家破碎而不恤者,凡为义耳!自革命以来,党人所为,为义耶?为权利耶?”19值得一提的是,侯毅本人就是曾入“同盟、国民诸籍”的“党人”,而严复并不避忌对方的这一身份,可见其责问似乎颇有底气。

事实上,严复的上述言论,是以社会舆论对“二次革命”的普遍看法为背景的。对于一般公众而言,袁世凯政府当时似乎并未“失政”到必以武力讨伐的地步,一些民党急进人士对袁世凯自始至终的否定与排斥,在时人眼里并不具有正当性:“既以大势上戴一人以为主权之代表者,则于此等遗大投艰之时,当然予以莫大之信任,绝不当……疑以专制之魔王,拿破仑之苗裔,而以仇敌防之,坐令一国之中,自生城府。”20“宋案”发生之前,民党稳健派也曾一度大力维护袁世凯,其机关报批评倡言“二次革命”者乃“破坏共和之祸首”21。此外,当时社会上还普遍存在着对内战的强烈抵触情绪,此一情绪部分源自对国家“破产”的恐惧:“两军接战之顷……发炮一响需数十金,海军一炮至少百余金……即是推之,一月所费不知其几千万元也,当民穷财尽之余,外国监督财政之际,便有如许余资供互相残杀之用,岂非天乎?”22在武力排袁的正当性未能建立的情况下,南方党人发动的“二次革命”被普遍视为“权力争竞”,进而遭致时论的责难23。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一般舆论尽管不慊于南方党人的激烈举动,但亦未表现出对袁世凯政府的拥护与赞赏。很多言论在拒斥党人的同时,更对政府一方大加批评:“苟一年以来政府之措施果足以坚归附者之望,则大势所趋,反对者自必消灭于无形……乃无如今日之政治竟有大谬不然者。至使蓄以反对者有藉口之词,徘徊两间者坚趋乱之心。”24但严复的态度却与之大为不同,他在指责党人时,常常表现出对袁世凯政府的维护:“前者党人不察事势,过尔破坏,大总统诚不得以而用兵。”25另外,袁世凯当时为建构自身镇压南方的合法性,特意对外强调“二次革命”不是南北政派之争,而是“地方不服从中央”、“中央维护统一”的问题26。而严复当时恰恰是将袁政府称作“中央”,相当程度上反映出他对当局“正统性”的接受与认可。

前已述及,根源于思想取向上的对立,严复显然无法对国民党人予以肯定。相反,袁世凱集团本就汇集了一批熟谙“旧法”、立场保守、富于经验的旧官僚,这是严复所认同的,并且,对于袁世凯个人的才力、资质,其人也有过明确的肯定27。因之,在“宋案”后南北冲突的大环境下,严复的政治倾向也趋于明确,他将袁世凯政府视为“中央”,称袁世凯当选正式大总统是“天与人归”,凡此皆体现出他对当局的认可与倚信。而南方民党作为“对抗中央”、“祸乱国家”的一方,自然无可避免地遭到严复的否定与拒斥。

与南方党人酝酿武力斗争同步,国会民党议员则依据约法所规定的职权,积极“制袁”、“倒袁”。1913年4月国会开幕后不久,围绕大借款案、俄蒙协约案等议题,民党议员对政府予以激烈指责,而与国民党对立的各政党此时也合组为进步党,对政府取拥护态度,两党在国会内针锋相对。“二次革命”期间,国民党人纷纷提出袁氏退位案、弹劾内阁案,“假国会为阵地……实对国民党人之军事反袁行动,给予莫大之声援”28。南方武力行动遭到镇压后,国民党议员抓住制定宪法的机会,“以袁为目标,欲极端制限大总统之权力”29,袁氏遂通过不法手段取缔国民党,后又将国会解散。处于此种形势下,严复对国会方面的情况颇为关切,而国民党人以国会为阵地的种种活动更是深为其人所注意,这一点在他事后的言论中得到反映。

1916年,袁世凯因帝制事件而败亡,国民党人与西南反袁势力要求恢复被袁废除的旧约法、旧国会。就国民党方面而言,国会职权重大而民党又占多数,恢复旧国会对于本派势力的重建至为重要30。经过一番争持,北方最终接受了这一要求。然而,在1916年的书信中,严复却反复表达了对恢复旧国会的忧虑31。他还曾致书段祺瑞,劝其“依新定之选举法”,另行召集国会32。也就是说,严复其实颇不愿看到旧国会被恢复。而到当年8月国会二次开幕之时,严复又表示,决定国会前途的关键在于国民党人能否“鉴前日之覆车,痛国亡之无日,恻怛至诚,一循正轨”33。这里已然显露出他不信任旧国会的缘由所在。国会复会后,段政府与民党之间随即发生激烈对峙、冲突,演成所谓的“院会风潮”。对此局面,严复评论说:“当洹上(即袁世凯)灭完之顷,合肥(即段祺瑞)不出而组织内阁则已,出则必取志同道合之人,庶几于国有济耳。乃贸贸然一任旧约之复,二为国会之召,三成调和之内阁,如此盖不待今日之纷纭,吾已决其必召乱矣。”34显然,严复这里对段祺瑞“贸然”恢复国会的举动深感遗憾,并称自己早已预决国会一旦复会,两派将再起纷纭。综而论之,早在旧国会复会前夕,严复既已对其表现出拒斥态度,原因就在于他担心占国会多数的民党议员无法“鉴前日之覆车”,再度“为乱”。据此而言,国会初次召集时国民党人在议会中的行动不仅为严复所关注,而且还明显地影响了他对党人的态度。

前已论及,严复“二次革命”前后的言论显示了他在南北政争中的立场倾向,因此也就不能难理解,严复何以将民党方面依据国会进行的“制袁”、“倒袁”行动视作“不循正轨”的“捣乱”之举,并于袁世凯亡故后反对国会复会。总之,在“宋案”后南北对抗的现实形势下,基于个人政治倾向,严复明确表露出对国民党人的拒斥与否定。另外,还需要说明的是,自思想层面看,严复对民国政制选择的思考同样蕴含了他拒斥民党的因素。

辛亥革命后,政体骤变,建立了以代议制政体、政党政治为核心的民主共和制度。对此结果,严复显然是极不认可的。1913年国会开幕后,他多次表达了对“共和”的拒斥35。单从理论角度看,严复拒共和主要是因为他判断国人程度不足,一旦“鲁莽共和”,整个民主制度必然遭到扭曲,无法取得与“民主先进国”相当的效果。然而,严复同时表示,即便中国的民主制完善到“比踪英、法”的程度,“亦非甚美可愿之事”36,原因在于,民主制本身就被严复视作是一种不便于发挥效率、难以“图强”的制度。1914年一战爆发,严复分析各交战国说:“俄、德虽有议院,然皆尚武而专制;而英法实皆民主,民主于军谋最不便……日本以岛国,然其变法不学同形之英,而纯以德国为师资者,不仅查其国民程度为此,亦以一学英、法,则难以图强故也。”37可见,严复认为,在“圖强”的标准下,“专制”实优于“民主”。事实上,严复晚年曾反复强调“专制”之于“图强”的价值38,主张统一、服从、高效的“一元化”政治秩序。在将袁世凯视作现实中有望实行“专制”的政治强人的情况下,此种思想只会使他对国民党人的拒斥态度更趋强烈。

三、政争态势与情绪:国会复会后严复对国民党人的“疾恶”

1914年国会被解散后,袁世凯“一人政治”的企图基本实现。在大致认可袁氏“救国”能力的前提下,严复参加了约法会议、参政院等“御用”机关。然而,1915年的帝制事件最终导致袁氏走向末路。因此前的“援袁”关系,加之被动地成为筹安会发起人,步入迟暮的严复深陷“帝制”漩涡之中,成为反袁阵营(包括国民党人)所明确要求惩办的“帝制祸首”。又因确信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是出于“爱国保种”的目的,严复对南方“不分皂白”的非难感到无从接受,情绪遂趋于激愤。很明显,袁世凯亡故后,严复对国民党人的意见非但未能消释,且有扩大之势,他致书段祺瑞反对恢复旧国会就是明证。随着此后国民党人与段祺瑞政府之间再起冲突,其人对民党的指责无可避免。不过,与袁时代相比,这一时期的政争态势已有不同,尤其是当国会复会后的最初几个月,民党在争端中一度颇形主动。此种情况,影响到严复评论党人时的情绪。

护国之役结束后,政治形势丕变。“北洋派”已告分裂,掌握中央政府实权的段祺瑞对张勋、冯国璋等北洋派督军并无支配力。国会政党方面,国民党逐步分化为益友社、政学会、丙辰俱乐部等几个党团,而以原进步党人孙洪伊为首的韬园派,此时亦转变立场,加入民党阵营。另外,前进步党则演化为“研究系”,并再度成为北洋政府的支持者。总之,就北京政局一隅来看,旧国会的重开使民党势力得以恢复,政治格局复由“一元”转为“多元”。

随着形势的发展,民党方面与段祺瑞政府的矛盾逐渐显露。一些急进派党人始终认为,段祺瑞之所以同意恢复约法和国会“只是为了需要民元约法上的责任内阁制,使他的独裁合法化,以便进一步达到武力统一全国”39。这种认识下,议员的行动大概仍要“拿革命精神去贯彻”。此外,多数民党议员与段政府的矛盾更来源于现实。国会重开两月后,有亲国民党的报纸列举政府“反对国会之实据”,其中就有纵容长期祸粤之龙济光、重用为袁氏帝制出力之曹锟等事例40。北洋派维护本团体利益的做法当然激起国民党人的不满与回击。然而,对于一些党团而言,“排段”显然与内阁是否“失政”无关。以“典型政客”孙洪伊为首的韬园派,其活动一开始就围绕权利争竞展开41,“亦以自图私利为谋”42。总之,国会重开不久,种种因素导致民党政团走上反对段内阁之路,争端相继出现。

10月末11月初,严复的私人信件里集中出现评议时事的内容。这些引发严复关切的时事,几乎全部涉及民党与段政府之间的冲突。纷争首先围绕外交总长的提名问题展开。9月末,民党领袖、外交总长唐绍仪因受到张勋等人的威胁攻击而辞职,据说段祺瑞之亲信徐树铮为其幕后策划者。段氏随后提名陆徵祥为继任外长,遭国会否决,“投不同票者系多为民党分子” 43。外间多认为,民党议员之拒陆,一定程度上即是对唐绍仪被逐的回击,“陆之否决也,说者谓存报复主义”44。段祺瑞后又续行提出汪大燮,再遭国会否决。同时,民党方面主张,外长一席仍应由本派人士出任:“某派人属意王宠惠或温宗尧……此外无论何人一概不能邀同意云。”45外长的两度否决表明在国会占多数的国民党确有能力通过左右国会决议来回击段政府。而严复则将党人的这一行为视为“作梗”与“捣乱”。又由于当时突发“郑家屯案”、“老西开案”两件外交纠纷,外长迟迟不得通过,影响到交涉进行,严复于是严厉指责党人“顾党不顾国”:“参众两院数百人,十九皆为下驷,党人饭碗是其唯一问题,即诘旦国亡,今日所争,依然党利。”46与外长通过案同步,又发生所谓的“院(国务院)部(内务部)风潮”。此时任内务总长的韬园派首领孙洪伊,自入阁后便与段派发生种种冲突,到10月中下旬,两方形成互不相容的态势:“孙总长除内阁解散外绝不单独辞职;段总理决不愿与孙总长相见,非孙总长免职即内阁解散。”47而外间关于内阁瓦解,各种人物取代段氏组阁的传闻也大为流行。面对这一形势,严复深感“内阁机关有不进行之势矣”48。然而,由于将民党一方视作政争的“原动”,现实中的纷扰只会加剧他对党人方面的不满,乃至“疾恶”。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还有一件事引起了严复的关注。10月底,国会举行副总统选举,在部分民党议员的支持下,江苏督军冯国璋当选。严复对此评论说:“其通过冯国璋,乃离异北系军人作用,人亦尽知。”49这里涉及到民党方面所谓的“联冯倒段”策略。由于北洋集团存在派系上的分立与矛盾,孙洪伊等人积极策划与实力雄厚的江苏督军冯国璋结盟,以谋共同制段。此计划随即取得孙中山等民党领袖的认可50,成为该党一些团体的共同策略。而冯氏的当选,正是民党方面“运用分化北洋军阀这个策略的第一步”51。事实上,在“今日全局,尽人而知其操于军人之手”52的局面下,议席多寡由地方选举确定的国会各政党,自然要尽力争取各省实力派的支持53。11月末,外间又传言益友社正在秘密运动安徽督军张勋:“今日京中有知该社行动者盛传该社现拟赴徐与某督军接洽,某督军即其平日所最为反对最为忌恨之人也。”54对此传言,严复颇感不安,认为这是党人实行“倒段”的关键一步:“十三督军之中,张、冯为大;顾党人本计趁合肥一日未去,急谋所以收罗张、冯者。冯既与之以副总统矣,而张之门亦时有说士之迹,大抵俟两人入毂,则党人之弃合肥如涕唾耳!”55

11月20日,在北洋元老徐世昌的调停下,“院部风潮”以孙洪伊的去职而告结束,然国会方面与段内阁之间的对立反而愈形尖锐。孙氏免职后不久,民党机关报即发表论说,称孙的去职将引起更大争端:“争点之起,即在于是,而此争点者,以吾人眼光察之,非特为今后所不免,或且愈争愈烈,以至于无法调停。”56这一带有警告意味的预测很快被印证。11月24日,段祺瑞提名研究系人物任可澄为内务总长,遭众议院否决。严复对此评论道:“论目前势力,国会中只有民党,而进步党反着着失败;内阁提出任可澄以补孙洪伊内务之缺,竟不得同意之通过。”57进步党(研究系)在国会中的颓势显然令他颇为不满。紧随其后,又发生所谓“赠勋风波”。起因是政府方面拟派曹汝霖赴日向天皇赠送勋章,“以修邻谊”。然而,该使命一经披露,立即遭致国会方面的激烈反對。一方面,曹氏本人声名不佳,部分议员出于对其人的不信任而表示反对58。同时,国会中的排段派也借此机会,声言曹氏此行是要与日人“合办银行也,割让某地也,实行某年条约也”,此种夸张言论,显然有加罪于段政府的企图,故当时就有人将赠勋受阻归因为“反对现任内阁者之无所不用其反对”59。赠勋活动最终被迫暂缓。这一结果再度引发严复对民党方面“先党后国”的批评:“日本赠勋已被挡驾,此亦外交上之一失败也。党人以倒段为目的,虽缘此而国家受伤,故所不恤。”60到11月底12月初,国会议员相继提出五起针对段内阁的弹劾案,民党方面之“益友社、韬园、丙辰俱乐部诸人”为其后盾61,“是对于段氏之抵触排击,今已有具体之形式”62。弹劾手段具备法律上的强制效力,故各案一经提出,立即使立法与行政两方面“演成最恶劣之风潮”,“无论是否通过,现内阁已处于动摇之地位,此外各方隐含之风潮尚极激烈,较之徐东海(即徐世昌)未来以前尤甚”63。与之同步,在12月初的几函书信中,严复对民党方面的责难与抵斥也达到顶点。

总的来看,国会复会之初,民党议员藉其左右国会决议之能力,屡屡阻滞段派相关政治意图的实现;而该派中的急进分子又广泛施展政治手腕,联合各方势力共同制段。段派虽然也在研究系议员的支持下,采取了一些反制措施,但仍略显被动。对于这一态势,严复颇有无可奈何之感:“北系名为军人,养尊处优,大抵暮气;而民党仰取俯拾,方在进行一是,无所忌惮,以必得为主,顾当胜也。”64而严复的学生熊纯如则在复信中指出,“民党”与“北系”在气势上若有“壮馁之异”65。到1916年11、12月间,处于政潮中的段内阁一度陷入困厄,并有动摇之势。正是这一现实,引发了严复对党人的“疾恶”情绪。此后一段时间,由于政争暂趋缓和,严复对民党的评论亦随之减少。然而,1917年出现的参战问题再度引发巨大政潮,国会二次遭解散,部分国民党人南下护法。此时,严复意识到军阀混战的“五季之局”已经开始,他批判的重心也转到此辈军人身上。但在1918年的信中,他仍将“军人”与“民党”之“为祸”程度做了一番对比:“军人诚恶,然使稍有统系纪律之存,其为害,或稍胜[逊]于狂愚妄谬之民党也。”66

四、余论

1918年,严复在书信中谈及:“吾国革命之后,占势力者,不过两系:军人一也,所谓民党二也。”67通过本文的考察可知,对于革命后活跃于政坛的国民党人,严复实际上持一种明确的拒斥态度。而这一态度的形成,则可大体视作其人的政治倾向与政争之现实共同作用的结果。根源于思想取向上的歧异以及对党人经验、能力的负面化认识,严复无以在政治上认可民党;与之相对的,严复对包含了旧官僚因素的袁世凯政府则较为认同。“宋案”以后,迅速蹿升南北冲突,尤其是国民党议员在国会中所进行的“制袁”、“排袁”行动,直接引发了严复对该派的否定与拒斥;袁世凯亡故后,严复延续了对国民党人的不信任,随着国会复会后两派冲突的再起,他对党人的指责遂趋于激烈,乃至流露出某种“疾恶”情绪。

本文认为,现实政争是影响严复对国民党人态度的一个关键因素。从实际情况看,现实中“绝对不相容”的势力之争,促使严复对该派的态度由不认可而转入拒斥,由批评、质疑而转入否定。不仅如此,现实政争的具体态势亦对严复的情绪造成影响。民国初年,袁世凯以整个北洋军系为基,强势应对反对派;袁世凯死后,继承中央权力的段祺瑞已无力支配北洋派其它各系,而民党方面则纵横捭阖,一度在政争中占据主动。此一差异,使得严复对党人的指责趋于激烈。

在明晰了严复晚年对国民党人态度及其大体成因之后,这里不妨将目光投向他对民党的一些具体评骘。如,严复常常批评民党以“猎官植党”为宗旨,乃至质疑其主导的护法运动是假托名义的“争权利”之举;又如,严复对国民党人在国会中的活动往往反应强烈,屡屡指责党人“顾党不顾国”。毋庸置疑,严复并不是以超然的立场来评判民党的,他的这些言论显然有带有个人偏见色彩。然而,这却促使我们从事实的角度反思国民党人在政争中的表现。

质实而言,在激烈的政争中,各派均以本方势力为首要前提。北洋派维护自身利益的做法自不待言,就民党一面观之,其在政争中的表现亦不无可议之处。以国会复会后的情况为例,国民党人从党派意见出发,屡屡对段祺瑞所提总长人选予以否决,此种做法,实际上使约法所赋予的国会权能沦为政争之工具。不仅如此,为达到“分化北洋”、争取“外援”的目的,民党方面还主动与北洋派督军冯国璋达成利益交换,选举其为副总统。这一举动,无疑是对自身所宣扬的民主制度的否定,同时也令其“主义”与“理想”色彩变得模糊。另外,国民党自成立后,一直成分复杂。国会复会后,更加入了一些以竞逐权力为宗旨的政团,这就促使民党阵营整体上的“政客化”倾向趋于严重。据此而论,严复晚年对国民党人“争权利”的批评,显然不是没有其现实背景的。

此外,还需注意的是,民国成立初期,国会两度开幕,行政权一直归诸北洋,国民党人主要在国会占主导地位。如此一来,民党方面的“制袁”、“制段”,必然要通过干预行政的方式来实现。因之,当两派政争激烈进行时,政务通常也陷入到“麻痹不能进行”的地步,其结果往往是国家利益受损。从国会复会后的情况看,赠勋风波以及多起弹劾内阁案的提出导致段内阁陷入困窘,“一切政务恐均无进行之望”,一些报刊随即出现对民党“先党后国”、“知有私利而不知有公义”的指责68。由此观之,严复个别情况下对党人的“疾恶”情绪,未尝不是由政务瘫痪的现实所引发。

综而论之,影响严复晚年对国民党人态度的因素是多元的,但最基础性的还是思想因素。严复缓进的思想取向、对“旧法”价值的肯定,使得其人很难与国民党人有共同语言。事实上,民党方面对此也有所体认,如民党要人张继就曾将“袁党”对“民党”的拒斥归结为一“学术问题”:“袁党之学术,偏于保守,茫然于世界之大势,惟迷信其所挟持之保育政策,因彼皆自誉有老练之经验,尽以少年为躁妄,故力任父兄之责,贸贸然欲保育其子弟。”69虽然不能将严复等同于所谓的“袁党”,但他不认可民党的缘由实与张继所论有契合之处。从这个角度看,严复晚年对国民党人的拒斥,其实也是新旧共立时代的必然现象。

注释:

1.有关严复对国民党人态度的论述,比较典型的见于辛红光《严复与袁世凯关系探微》,史学月刊2008年第5期;皮后锋《严复大传》,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版,第410、416-417、444-448页;这些研究大致根据严复批评、非难国民党人的一些典型言论,归纳出他对该派的“反对”态度。

2.罗志田:《道出于二:过渡时代的新旧之争》,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108页。

3.现有研究多数是对严复在该问题上的观点的复述,与现实背景结合不多,也未注意具体的言说对象。参见皮后锋《严复大传》,第408~409页。

4.《征库热度之渐冷》,《顺天时报》1912年12月20日,第7页。

5.该报在第三版设“蒙警汇报”栏目,专门对俄库事件予以报道,同时主张“征库”。

6.血儿:《丧心病狂》,《民立报》1912年12月6日,第2页。

7.孙中山:《倡议钱币革命对抗沙俄侵略通电》,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国史研究室等编,《孙中山全集》第二卷,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第549页。

8.严复:《砭时》,孙应祥,皮后锋编:《<严复集>补编》,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29页。

9.严复:《砭时》,《<严复集>补编》,第129页。

10.《小战已足示威——徐固卿君之蒙事谭》,《民立报》1912年11月25日,第6页

11.实际上,袁世凯政府对于“征库”的窒碍难行似有比较明确的认识。就在外界“征库”热度高涨之时,政府内部其实“毫无向外蒙进军的意图”。参见:《致朱尔典函》(北京,1912年11月23曰),〔澳〕骆惠敏编,刘桂梁等译《清末民初政情内幕:<泰晤士报>驻北京记者袁世凯政治顾问乔厄莫理循书信集》(以下简称《莫理循书信集》)下册,知识出版社1986年版,第58页。

12.《致蔡廷干函》(北京,1912年12月14曰),《莫理循书信集》下册,知识出版社1986年版,第64页。

13.严复:《砭时》,《<严复集>补编》,第130页。

14.张朋园:《梁启超与民国政治》,长春:吉林出版集团,2007年,第37页。

15.以民初国会中的国民党议员为例,其平均年龄约为34.9岁,而其中受新式教育者则占近一半。参阅张玉法:《民国初年的政党》,长沙:岳麓书社,2004年,第186-187页。

16.严复曾公开对“洋学生”充任参议员议员的情况表达不满:“嗟乎!国计民生,其事亦至赜已……夫非仅五年留学,九月速成、学步邯郸、归而名母之等夷侪辈明矣。以如是之人而监督政府,国尚有鸠乎?矧乎其下此耶?”(严复:《论国民责望政府不宜过深》,《<严复集>补编》,第126页)1913年9月,他又在书信中对“少年人”之“谋国”予以批评:“少年人大抵狂于声色货利之际,即其中心地稍净者,亦闻一偏之说,鄙薄古昔,而急欲一试,以谓必得至效,逮情见势屈,始悟不然。此时即有刺骨之悔,而所亡已多,今日之事不如是耶?”(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11页)

17.严复:《与熊纯如书》,王栻主编:《严复集》第三册,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672页。

18.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10页。

19.严复:《与侯毅书》,《严复集》第三册,第720页。

20.黄远庸:《远生遗著·卷一》,第69-70页。

21.血儿:《论国民对于总统之态度当何若》,《民立报》1912年9月13日,第2页。

22.周宏业:《论战时及战后之财政》,《庸言》第1卷第16号,1913年7月16日。

23.与严复交往甚笃的林纾,就将国民党斥为“重兵一拥巨资来”的“乱党”。(参阅张旭,车树昇编:《林纾年谱长编:1852-1924》,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4年,第225页)而《申报》在“二次革命”期间一篇时评则讽刺民党之主义是“携巨款主义”。(《党人之末路》,《申报》1913年8月31日,第二版)其后,袁世凯的独夫面目暴露,但时人对民党的疑虑却并未消释。1916年袁氏亡故后,有人分析国民心理说:“今日吾国民对于政治主义之进行,尚持瞻顾逡巡之态度者,其故不外二端:一则恐激烈之党人、浮浪之政客乘间以攫取政权也;二则恐腐败之官僚,骄纵之武人因事而激成反对也。”(伧父:《论民主立宪之政治主义不适用于现今之时势》,《东方杂志》1916年第13卷第9号)可知国民党人“急急于政权”的形象迄未改变。

24.吴鼎昌:《赣宁战祸之原因》,《庸言》第1卷第15号,1913年7月1日。

25.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12页。

26.马建标:《袁世凯与民初“党争”》,《近代史研究》2012年第3期,第125页。

27.1917年5月,严复在评述何人能为“立宪总理”时曾表示:“项城(即袁世凯)才地资力皆足当此。” (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69页)可见他实际上比较认可袁的能力。

28.张玉法:《民国初年的政党》,长沙:岳麓书社,2004年,第342页。

29.谢彬:《民国政党史》,荣孟源等编:《近代稗海》(第4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3页。

30.一般认为,南方恢复旧约法、旧国会的主张是为了“重建民主共和制度”。在不排除此种意图的同时,也应指出,这一主张背后主要还是“政治上的势力问题”。参阅李剑农:《戊戌以后三十年中国政治史》,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251页。另外,罗文干曾将护国之役结束后的南北统一称作“权利统一”,反映出同样的问题。参见罗文干:《狱中人语》,北京民国大学出版部,[出版时间不详],第79页。

31.参见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35、637、640页。

32.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69页。

33.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43页。

34.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57页。

35.在着不同的语境下,严复拒斥“共和”的含义是不同的。例如,筹安会事件后,严复提到“共和万万无当于中国”实际上是强调自己君主立宪主张的合理性。但就1913年来说,严复拒“共和”则显然是要求取缔或名义上保留、实质上取缔这一政体的核心——代议制,亦即取消国会制度。当年11月,袁世凯解散国民党致使国会因不足法定开会人数而停摆后,严复立即予以肯定,并表示共和政体已是“名存而已”。

36.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11页。

37.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60页。

38.严复表达此类观念的言论很多。例如,一战爆发后,各国为提高决策效率,纷纷设置战时内阁,严复将之与清代的军机处比附,强调:“吾国旧法断断不可厚非。”(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冊,第661页)严复还认为,日本由于在政俗上效仿了“尚武专制”的德国,“廿载以还,国以大利”,他甚至假设,日本如不变此计,“则其国之东美西华两民主,未有不承其看顾者矣”。(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66页)

39.周震鳞:《北洋军阀时期国会概述》,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文史资料选辑》第八十二辑,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2年,第127页。

40.《平心论段总理与国会》,《顺天时报》1916年10月28日,第7页。

41.时任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曾对孙氏有过如下描述:“孙先生是个典型的政客。他周围有无数门客,他一心想得胜,狡猾地部署他的力量,企图得到政治策略上的好处。他没有一点儿要表现政治家风度的思想,只想使自己的一派取得统治地位。”(参阅芮恩施:《一个美国外交官使华记》,李抱宏、盛震溯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年,第186-187页)另外,关于孙氏1918年以后的一些表现,还可参阅邓野:《巴黎和会与北京政府的内外博弈:1919年中国的外交争执与政派利益》,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第39-40、244-245页。

42.《孙徐去职后之北京政局》,《申报》1916年11月29日,第3页。

43.《众议院否决陆徵祥之索引》,《大公报》1916年10月4日,第2页。

44.一子:《汪又否决也》,《申报》1916年10月19日,第7页。

45.《国会不通过汪大燮之内幕》,《益世报》1916年10月20日,第3页。

46.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50页。

47.《内阁风潮隐幕之种种》,《益世报》1916年10月20日,第3页。

48.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51页。

49.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51页。

50.吴叔班记录:《吴景濂自述年谱(下)》,《近代史资料》第107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第41页。

51.周震鳞:《北洋军阀时期国会概述》,《文史资料选辑》第八十二辑,第127页。

52.《字林报纪弹劾案与全局》,《益世报》1916年12月10日,第11页。

53.民党方面联冯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众议院改选争取人力、物力上的援助。参阅吴叔班记录:《吴景濂自述年谱(下)》,《近代史资料》第107号,第41页。

54.《某社组织政党之大计画》,《大公报》1916年11月26日,第2页。

55.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53页。

56.《论孙洪伊免职》,《民国日报》1916年11月23日,第2页。

57.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53页。

58.曹汝霖作为外交官曾多次参与中日交涉,然此类交涉往往以中方的退让丧权而告终,曹氏遂遭外间嫉视。

59.飘萍:《曹汝霖赴日问题》,《申报》1916年12月11日,第3页。

60.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59页。

61.《各议员对于弹劾案之态度》,《益世报》1916年12月4日,第3页。

62.《字林报纪弹劾案与全局》,《益世报》1916年12月10日,第11页。

63.《大总统决定调停政局办法》,《益世报》1916年12月4日,第3页。

64.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55页。

65.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56页。

66.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87页。

67.严复:《与熊纯如书》,《严复集》第三册,第686页。

68.《西报论党派与政局》,《益世报》1916年12月7日,第11页。

69.张继:《公私之别》,中国国民党中央改造委员会、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编:《张溥泉先生全集》第一册,台北,中央文物供应社,1951年,第56页。

作者简介:李喆(1992.8—),男,汉,河北省张家口市,河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中国近现代史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国前期的舆论与政治。导师:董丛林(1952—),男,历史学博士,二级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晚清政治史、文化史。本文的写作是在导师董丛林教授的指导下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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