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光阴，匠心永恒——读《造物之美》

文陈利生

不负光阴，匠心永恒
——读《造物之美》

文陈利生

一直以来对日本这个国家非常好奇，好奇的不是京都的樱花和富士山，也不是北海道新干线，而是他们那近乎神经质的艺术般追求的“匠人文化”。

最近，品读了青年作家周华诚的新著《造物之美》，让我对“匠心”的认识有了全面升华——从京都的传统点心到滋贺县的手工木桶，再到开化堂的茶筒、住井的团扇、小野二郎的寿司，越发觉得日本人的那一双双手是神奇的。那一群看似孤独的匠人，正在创造着时代不可想象的奇迹。

周华诚以他那温婉细腻、风轻云淡的笔触，为我们揭开了一个个手艺人鲜为人知的故事。他穿行于日本的城市乡村、大街小巷，看到了传统匠人的继承与坚守，更感受到他们内在的创新动力与永不停歇的孜孜以求；在产品的背后，是日本工匠技艺和态度的双重修炼……

进入21世纪后，民艺复兴潮流开始在很多地区蔓延，人们开始对流水线制造的产品感觉厌倦，转而追求那些慢慢用手做出来的作品。日本也一样，从广泛受人尊敬的医师到普通的拉面师傅，各行各业都透出一种对技术的痴迷和从业者的骄傲。日本称匠人为“职人”。匠人最典型的气质，就是对自己的手艺拥有一种极强的自尊心，并为此不厌其烦、不惜代价，力求尽善尽美，并以之为豪。反之，如自己的产品质量不好，会视之为耻。

其实，匠人的精神气质是相通的。我祖父是老底子的木匠，父亲从小就受祖父的熏陶，继承了祖父的木匠手艺。从小时候看父亲动手打家具开始，我对手艺就有特别的兴趣。父亲是个完美主义者，干活时心静如水，十分专注。有时，都挨到掌灯时分了，主人催开饭已是第三遍了，他嘴里应着手却不停，依然在精雕细琢……手艺好又如此敬业的匠人，极受乡人敬重。

华诚说，好匠人做出来的东西是有生命的，那也是难得的艺术品。正如他在《给你一掌刨花香》中写道：人抚摸木质的东西，会觉得舒服。人的身体，其实与木头气质最相投。我终于理解，木匠父亲面对他自己打造的作品时，那种迷离陶醉的眼神，与其说是一种生活方式，倒不如说是一种生活态度。因为漫漫时光就那样悄然无声地锁住了一颗匠心。如信仰般，正一点一滴地往匠人的骨血里渗透。

我确信，华诚笔下的那个叫中川周士的日本木匠，非同凡响。同样出生于木匠世家，他手工制作一只香槟桶能卖七千块人民币，年年都供不应求，而且一年能有210万人民币的进账。这对一个中国匠人哪怕是一个小企业主来说，恐有点天方夜谭吧？这个外形粗犷的男人，侃起他的木匠经也颇有见地：“我的父亲是用身体去做木工，而我是用思想去做。我手中做出来的东西，每一个都有思想。”一个匠人，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跟随华诚的文字，让我们走进那些日本民艺和手工艺人的现场：在小野二郎的店里，一顿饭可以分为三个乐章，整个进餐过程拥有强大的仪式感，舒缓有致，抑扬顿挫，食客仿佛在享受一场交响乐。这位被誉为“国家珍宝”的小野二郎，出生于1925年的他如今是全世界最年长的米其林三星寿司大厨，堪称师傅中的师傅。为买到顶尖的食材，70多岁前，坚持每天清晨亲自去菜场挑选最高级的鲜货。从醋米的温度，到腌鱼的时间长短，再到按摩章鱼的力度，他都亲自操办。这位九十多岁的美食界的泰斗，连睡觉都要带着白手套来保护双手，可知有多金贵。这些顶级的食材搭配了认真娴熟的手艺，使得二郎寿司值得人一等再等。

还有，那个经营了1010多年的“一和”点心，看似普普通通的糯米团，却受到食客的追捧。你看，第25代传人长谷川奈生只是随手一抓，每个团子不大不小刚好三克。日本人称品尝这个点心是“最幸福的感受”。我想，那写点点滴滴的繁琐与精确，就是匠心的精华，是匠人的心血。或许对食客来说，吃一份点心不过一刻钟，而对于他们，一个米团的时间，就是一辈子。

匠心，或许就是愿意沉默，用漫长岁月熬制一碗香醇的羊羹。匠心，或许也是愿意奉献，浪费最美的年华只为寻找最合适的食材……他们在浮躁的世界，用数十年的光阴，不骄不躁，经得住赞美，耐得住寂寞，一生只做一件事；他们因为热爱而生，世界再浮躁、再喧嚣，他们的内心却充满禅意。

再简单的事情，做到极致了，都会发生惊人的变化。用毕生精力追求更好，用朴素的行动，向前辈的手艺表达尊重，用一颗真诚的心，向生活表达感激。不管外面怎样风吹草动，只有内心有了坚持，才可以有足够的“定力”来成就一个个传奇，才可让美好的事物流传下去。这就是淬炼心性的日本匠人精神，这也是华诚向读者所要传达的信息。

感觉日本很传统、很沉静，无论从事什么行业的人，都踏踏实实的，非常专注，感觉不到明显的野心勃勃，一个收银员能在一个小店工作一辈子。如果我们也将日本人推崇的“重视细节、敬业精神”这八个字所蕴含的素质，融入到每一个人的血液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作品”不断锤炼，追求更完美的呈现，燃起我们华夏的“匠人魂”，那我们民族的创造力真不好说！我想，这或许就是《造物之美》的魅力与现实意义之所在吧！

“每个细节都有其哲学、心无杂念最重要、素直之心在时间的长河里、做饭的歌谣、米粒的舞蹈……”如此禅意与审美兼具的小标题，在文本中随处可见，加上那一帧帧素雅的图片，既让我们惊叹于作者对《造物之美》的精心打磨，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精致从容的日本。

遇见《造物之美》，抚摸一段迷人的光阴；慢下来，体验匠人那蕴含心灵的的情味，了不起的不止是技艺，更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