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志华发现“萨拉乌苏动物群”暨“河套人”及其文化的意义

王军有

（内蒙古自治区自然博物馆）

桑志华发现“萨拉乌苏动物群”暨“河套人”及其文化的意义

王军有

（内蒙古自治区自然博物馆）

在毛乌素沙漠的东南部，蜿蜒流淌着一条本不出名的小河——萨拉乌苏河，因历史时期河谷大量生长红柳，这条河一直以来也被称为红柳河。

这条河的发源地是陕西西北部黄土高原之白于山北麓的吴起县，自此向北穿越长城，流经定边县和靖边县黄土丘陵区，至靖边县宁条梁东南的新桥一带，进入鄂尔多斯高原东南洼地，之后蜿蜒曲折北上，在二层河滩附近进入内蒙古自治区鄂托克前旗清水沟湾一带，再沿东北方向流入乌审旗，辗转滴哨沟湾、杨树沟湾、东沟湾、范家沟湾、杨四沟湾、邵家沟湾、刘家沟湾、米浪沟湾、康家沟湾、大石砭古城沟湾和三岔河沟湾等曲折的河道，在不足60公里的直线距离内行程110多公里到达巴图湾，继续东流注入黄河支流——无定河。

萨拉乌苏河流域海拔高度多在1100～1300m之间，属典型红柳沙漠-黄土过渡带。地貌上横跨黄土高原和鄂尔多斯高原东南洼地。由于新近纪时期的构造抬升，河流相对下切，出现由一系列由凹岸与凸岸基座阶地、离堆山、古河道和牛轭湖等组成的狭长的高原深切曲流（当地人称为沟湾），形成规模较大的沙漠大峡谷。沿岸第四纪地层广泛出露，其水平层理清晰可见，尤以河湖相沉积及其埋藏的动物化石和古人类遗迹令人称奇，正是在这里发现的萨拉乌苏遗址，让这条小河蜚声海内外。

俯瞰萨拉乌苏河（布和摄影）

桑志华那个年代的萨拉乌苏河（天津自然博物馆提供）

1922年7月，一位法国传教士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沿着萨拉乌苏河沿岸一带考察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此人志向高远，要在中国北方建设一个综合性的自然博物馆（即北疆博物院），将西方的自然科学通过博物馆普及于中国大众。萨拉乌苏河流域的考察，是他宏大的中国北方考察计划的一部分，目的就是采集博物馆所需的各种标本。此人给自己起了一个中文名字——“桑志华”。

工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多月的考察硕果累累。其中最大收获，是在陕西靖边县小河畔村一带（今内蒙乌审旗萨拉乌苏大沟湾）采集到一颗人类门牙及一些旧石器。此外，还发掘出包括大量晚更新世哺乳动物化石的著名“萨拉乌苏动物群”。

桑志华将这颗人类门牙交给在北京协和医院工作的加拿大人类解剖学家步达生鉴定，步达生确认其为石化程度很高的人类上门齿，取名为“河套人牙”。

“河套人”的发现震惊了当时的世界，因为在20世纪20年代以前，由于亚洲地区未发现确切的和古人类活动有关的资料，加之受“欧洲文化中心论”的影响，中国及亚洲地区究竟有无以旧石器时代考古学文化为标志的早期古人类活动行踪，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河套人”的发现，拉开了中国乃至亚洲古人类学、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研究的帷幕。此后，“北京人”“山顶洞人”相继被发现，使中国成为世界上古人类起源演化研究的中心之一。

1923年5月，桑志华与应邀而来的德日进（另一位取了中国名字的著名法国古生物学家）联合组成“法国古生物考察团”，对鄂尔多斯地区开展了进一步的科学考察，发掘到大量的脊椎动物化石，其中最有价值的是十分罕见的完整披毛犀骨骼化石以及许多石器。

萨拉乌苏动物群的发现对研究我国北方晚更新世哺乳动物具有重要意义，也是我国北方晚更新世哺乳动物群最重要的代表，这一地层已成为我国北方特别是华北地区晚更新世河湖相的标准地层。

上世纪50年代后，新中国的科学工作者继往开来，对“河套人”文化和“萨拉乌苏动物群”化石区又进行了多次发掘，丰富了动物化石、人类化石和石制品的发现。1956年在该区域又发现人类顶骨化石一块和股骨一段。到目前为止，“河套人”文化遗址共发现人类化石、石器380多件，还有大量的更新世晚期的哺乳动物化石及鸟类化石。人类化石属于晚期智人，是北京人与山顶洞人之间华北早期人类进化的重要环节。石器有边刻器、端刻器、钻具、凹缺器和雕刻器等，尺寸特别小，做工精细，在技术传统上与北京人石器关系密切。动物化石有野马、野驴、披毛犀、羚羊、大角鹿、马鹿、水牛、象、骆驼等生活于草原兼有水泽环境的动物，是华北晚更新世的代表性动物群。过去，用不同方法测定的遗址年代为距今3.5万年和距今5万～3.7万年。

陈列在鄂尔多斯博物馆的披毛犀化石骨架（鄂尔多斯博物馆提供）

萨拉乌苏河套人遗址

根据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博物馆发布的最新消息，中国学术界目前确定，内蒙古鄂尔多斯“河套人”的生存年代距今约7万年至14万年间，比过去认为的年代至少提前了3.5万年左右，因此“河套人”又成为了破解中国现代人起源之谜的关键。

这个结论目前仍存争议，不过我们相信，随着萨拉乌苏遗址研究工作的进一步深入，不仅中国现代人究竟从何起源这一难题有望破解，而且该人类集团中所特有的东西方文化交流的特性也将得到答案。

萨拉乌苏河套人遗址、“鄂尔多斯河套文化”和“萨拉乌苏动物群”，近百年前由桑志华和德日进揭开面纱，如今已经成为地质古生物学、古人类学和史前考古学的天然博物馆，2001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第五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的过往将永载史册，它在未来也依然召唤着学人去继续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