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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再工业化背景下中国制造业竞争力分析

2017-09-08吉新峰

河南社会科学 2017年7期
关键词:工业化竞争力制造业

郁 鹏,吉新峰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北京 100070)

美国再工业化背景下中国制造业竞争力分析

郁 鹏1,吉新峰2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北京 100070)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利用廉价的资源与劳动力促进了外向型经济的迅速发展,也使中国制造业在全球拥有巨大的成本优势和市场份额。相比较而言,二战以来美国的制造业在技术创新与雄厚资金的支持下,一直在全球工业化进程中独占鳌头。但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去工业化趋势愈演愈烈,以华尔街为代表的金融市场快速发展以及金融泡沫的不断扩大导致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在此背景下,奥巴马政府意识到实体经济的重要性,于2009年推出美国再工业化的发展战略,旨在提高制造业占经济的份额以及创造更多就业。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对中国的制造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一方面不断向人民币施压,通过抬高人民币汇率削弱中国制造业出口竞争力。2008年以来,为了降低本国汇率与利率水平,美国连续实行三次量化宽松政策,向全世界输出通货膨胀,美元持续走弱,给人民币升值以及制造业的出口制造巨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再工业化战略的核心就是收紧对外投资,促进资本向美国回流。2010年美国颁布《创造美国就业与结束外移法案》,大幅度降低跨国公司的税收负担,通过税收减免或者变相的工资补贴等方式促进海外企业回国建厂。在此背景下,许多美国高技术制造业转回美国市场,对中国制造业的转型升级以及对外贸易竞争力的提高产生很多不利影响。

二、文献综述

(一)国外关于再工业化的相关研究

早在20世纪70年代,美国、日本与西德等国家就先后提出了工业化再造的问题。对于美国而言,随着现代信息技术与金融服务业的不断发展,制造业尤其是高端制造业占经济比重逐年下降。为了恢复制造业的竞争地位,美国于20世纪80年代提出了制造业恢复的计划。Adely Steven(1981)对再工业化进行了界定,他认为再工业化的过程是一个国家实现生产阶段跨越的过程,政府应当投入资源用于产业的转型。对于再工业化是否促进制造业竞争力的提升存在两种观点:一方面,Lester Thurow(1989)剖析了制造业发展在美国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认为服务业只是制造业的附属部门,制造业才是决定美国经济的主导部门,应当合理把握不同部门的增长比例,避免经济过度服务业化。支持该观点的还有Rick Delbridge(1997),其指出制造业竞争力的衰退将带来国家竞争力的衰退,工业经济是发达国家的经济基础,应当充分肯定工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通过对传统工业生产流程改造而促进其转型升级。另一方面,也有学者认为再工业化不利于国内资源利用效率的提高,Kucera和Milberg(2003)认为再工业化战略会因为政府人为主导制造业的路径变迁,而损害资源的配置效率,再工业化虽能提高制造业的规模与比重,却是以损害资源与要素匹配效率为代价的。Tregenna(2009)同样认为,政府干预将降低制造业企业生产的效率,应当通过自由贸易的形式鼓励企业技术创新。

(二)国内关于再工业化战略影响的研究

国内对于美国再工业化问题的关注源于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为了应对实体经济的不断衰退,欧美国家实行了旨在恢复与提高制造业竞争力的再工业化战略,对中国与世界的经济发展与国际贸易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众多学者对再工业化褒贬不一,如杨建文(2012)认为,美国的再工业化战略,本质上是利用政治、军事、经济、外交、贸易手段,通过抢占贸易与投资的国际份额,进而实现美国国内厂商生产扩大、促进就业的经济目的,从而实现缓解社会矛盾的政治目的。

再工业化战略对中国的投资、产业、贸易以及制造业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具体来看:(1)再工业化对产业发展的影响。孟祺(2012)认为欧美国家的再工业化将不利于中国的产业竞争力,因此会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同样,徐寅生(2012)也指出,再工业化不利于中国劳动生产率的提升,很容易导致中国产业尤其是制造业的“空心化”问题。(2)再工业化与投资关系。华民(2011)认为,美国政府为鼓励本国制造业发展以及创造就业机会,出台了一系列吸引外资回流的政策,对中国吸引对外投资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彭小敏(2012)则从中国劳动力红利消失的内因着手,认为土地与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对外商直接投资的吸引力逐渐下降,结果导致美国在华投资水平不断降低。(3)再工业化与国际贸易。王俊(2011)认为发达国家的工业复苏计划促使政府加大对制造业技术创新的支持力度,有助于其产品竞争力的提升,进而能够通过优势工业产品的出口缩小贸易逆差,在一定程度上挤占了中国的贸易份额。王文杰(2016)认为,欧美等国家加剧了本国高技术设备的垄断,对海外企业投资设置了一系列的技术与政策门槛,抑制了中国企业的“走出去”战略。宾建成(2011)认为,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欧美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有所抬头,倾向于采用提高关税与设置贸易壁垒的方法保护本国企业,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中国的对外贸易出口。(4)再工业化与制造业竞争力。王俊(2011)以先进制造业为研究对象,认为再工业化战略加剧了西方国家的贸易保护,导致中国吸引外资以及引进先进技术的难度加大,不利于中国制造业的转型升级。赵彦云等(2012)从产业价值链的角度出发进行分析,认为再工业化会导致制造业低端价值链的锁定,不利于高新技术产业的长期发展。万继蓉(2013)则探讨了再工业化从制造业产品出口、产业竞争压力加大、制造业外资回流以及贸易争端加剧对我国制造业竞争力的影响。

三、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对中国制造业竞争力的影响分析

(一)美国再工业化的战略内涵

随着现代信息技术革命的兴起,美国成为世界上互联网技术最为先进的国家,也带动了金融服务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就实体经济优先发展还是虚拟经济优先发展争论不休,一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美国虚拟经济遭受重创,当年经济增长率下降了接近3个百分点,在此背景下美国再工业化战略逐渐浮出水面。可以说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是美国再工业化战略提出的直接导火索。围绕再工业化的发展战略,美国自2009年以来出台了一系列的发展政策。2009年2月出台《2009年美国复苏和再投资法案》,推出了7870亿美元经济刺激方案,将基建、教育、可再生能源、智能电网、科研医疗信息化等领域作为投资重点。2010年8月奥巴马签署了旨在降低制造业成本、促进制造业就业以及提高制造业竞争力的《美国制造业促进法案》。2012年2月美国出台了《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对未来一段时期内美国发展高端制造业进行了相应规划。2014年3月美国宣布投资10亿美元用于国家制造业创新网络建设。

(二)再工业化战略背景下中国制造业竞争力的变化特征

1.制造业竞争力的计算方法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采用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RCA)这一指标对制造业出口竞争力进行评价。其具体的计算公式为:

其中RCAi代表行业i的产品在国际贸易中具有的竞争力指数;EXji表示第j个国家行业i产品的出口水平;EXwi表示研究对象的所有国家行业i的产品的出口总水平;EXj表示第j个国家的产品总出口值,EXw表示所有国家的产品出口总值。本研究关注的是中国制造业产品在美国市场上的竞争优势,因此有如下拓展公式:

其中RCAcmu表示中国的出口制造业产品在美国市场上的竞争力指数。当竞争力指数大于1时,意味着中国制造业产品在美国有竞争优势;当竞争力指数等于1时,中国制造业竞争力在美国不具备竞争优势,但也不具有竞争劣势;当竞争力指数小于1时,中国制造业竞争力在美国处于劣势。EXcmu表示中国对美国的制造业产品出口总水平;EXctu表示中国对美国的全部产品出口总值;EXwmu表示全球主要国家对美国制造业出口产品总值;EXwtu表示全球主要国家对美国的所有种类产品的出口总值。研究数据来源于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

2.中国制造业竞争力分析

表1及图1呈现了中国制造业产品中初级加工产品、资源产品、低科技产品、中等科技产品和高科技产品对美国出口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RCA)。

(1)时间趋势变化方面,2001—2015年的15年间,低科技产品RCA与高科技产品RCA始终大于1,表明中国低科技产品与高科技产品均在美国有较强的竞争优势。其中低科技产品RCA均大于2,这与中国大量廉价的劳动力密切相关,但2010年低科技产品RCA有所下降,未来需要对其竞争力的提升着重关注。与此相对的是,中国的高科技产品RCA比较突出,表明虽然中国总体制造业竞争力水平不高,但是高端科技竞争力在国际上有一定的比较优势。对于中等科技产品RCA而言,其经历了一个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从2001年的0.594上升到2007年的0.962,2008年首次突破1为1.054,但是2014年之后逐渐下降至低于1。资源产品RCA与中等科技产品RCA变化趋势相似,2007年之后一直呈上升趋势。对于初级加工产品而言,其RCA一直低于1,对美出口的竞争劣势比较明显,能够总体上反映中国制造业出口产品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位置。

(2)横向制造业分类产品RCA比较方面,总体上呈现出低科技产品RCA>高科技产品RCA>资源产品RCA>中等科技产品RCA>初级加工产品RCA,低科技产品对美出口竞争力始终最强,而初级加工产品竞争力最弱。资源产品与中等科技产品RCA在2001至2012年间交错上升,可以分为五个阶段,其中在2001—2003年、2006—2007年以及2012—2015年间,资源产品RCA要高于中等科技产品RCA,其他各年份则相反,究其原因,与中国近年煤炭与矿产的原材料价格较大的波动有关。

表1 中国不同类型制造业产品对美国的RCA指数

(三)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影响制造业竞争力的理论

1.制造业竞争力的钻石模型

图1 中国不同类型制造业产品RCA指数变化

迈克尔·波特的竞争优势理论(钻石模型)是用以评价国家或产业竞争力的经典理论。传统钻石模型分为六大核心要素,分别是要素条件、企业战略结构与竞争水平、需求状况、相关及辅助产业、政府以及机遇等。传统钻石模型主要对发达国家的产业竞争力进行了描述,忽视了发展中国家的制度环境、产业结构、要素禀赋以及政策等,尤其是对于中国而言,政府干预与政策变量的影响作用无法在其中得到体现。因此,基于传统的波特竞争模型,本研究将政府政策以及再工业化战略作为新的核心要素,要素条件、需求、相关及辅助产业、企业战略结构与竞争水平等作为相关基本要素,对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影响中国制造业竞争力的路径进行分析。传统的影响制造业竞争力的要素主要有四个:首先,生产要素是影响产业最持久的因素。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奉行出口导向的贸易政策,主要是利用国内廉价的劳动力以及出口产品的低成本优势。随着中国经济步入新常态,人口红利逐渐减弱,经济结构调整在所难免,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依然具有绝对优势,且资本密集型制造业发展迅速,生产要素影响依旧深远。其次,需求条件是刺激制造业竞争力提升的重要动力。2014年中国人均居民消费已经突破1.8万元人民币,城镇居民家庭恩格尔系数也下降到30%,居民消费能力不断提升,逐渐向更高级的享受型转变,这对中国制造业产品的多样化起到了重要的带动作用。再次,以制造业和服务业为代表的相关性支持产业互相促进、互相依赖,通过成果渗透以及合作实现竞争力的共同提升。最后,企业战略结构与竞争水平体现为规模经济与集群式发展,对中国制造业而言,资源型产业以及高技术产业都经历了规模扩大的过程,对于实现产业合理分工以及提高国际竞争力有重要意义。

综合以上因素,构架中国制造业竞争力模型,如图2所示。

图2 再工业化战略冲击下中国制造业竞争力钻石模型

2.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对制造业竞争力的影响

(1)汇率变动冲击因素。美国产业空心化问题严重,与美元在全球的强势地位密不可分。美元的高价值使得国内进口远远高于出口,贸易逆差日益扩大,既不利于美国国内制造业市场的扩大,同时也导致失业问题突出。再工业化战略的重要任务是通过压低汇率、降低国内企业生产成本,提高美国本土制造业的竞争力。在此背景下,美国一方面不断向人民币施压,通过抬高人民币汇率而削弱中国制造业出口的竞争力;另一方面为了降低本国汇率与利率水平,美国连续实行三次货币量化宽松政策,向全世界输出通货膨胀。中国制造业依然处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中低端位置,传统贸易加工产品、资源产品与劳动力密集型产品高度依赖汇率的变动,美元弱势以及人民币走强不利于中国制造业的出口,对中国长期制造业的转型升级也带来较大的负面影响。

(2)外资回流的因素。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取得的经济增长奇迹离不开外商投资的持续扩大以及附加在投资之上的高技术引进,再辅之以中国廉价的资源与劳动力,制造业竞争力不断提高。美国的再工业化战略的核心就是收紧对外投资,促进资本向美国回流,用于本国基础设施与制造业的投资建设。美国对外投资水平与投资企业数量逐年下降,2013年美国对华投资水平甚至低于2008年,对华投资企业也从2008年的1861家下降到2014年的1076家。2010年美国颁布《创造美国就业与结束外移法案》,大幅度降低跨国公司的税收负担,通过税收减免或者变相的工资补贴等方式促进海外企业回国建厂。在此背景下,许多美国高技术制造业放弃了中国市场,这对中国制造业的转型升级以及对外贸易竞争力的提高产生很多不利影响。

(3)贸易保护主义因素。美国通过促进制造业贸易出口,提高国内制造业产品需求,从而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以及促进本国经济增长。美国再工业化战略背景下,出口补贴政策无疑会加剧美国长期存在的财政赤字,因此通过制定一系列贸易保护政策成为其抑制进口、促进出口的重要选择。中国作为美国最重要的贸易合作伙伴之一,深受美国有选择性贸易保护政策的影响。2007—2014年,美国针对中国的反补贴与反倾销案例超过80起,涉案金额高达120亿美元。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公开指责中国的贸易补贴政策,认为中国贸易补贴对美国的制造业出口以及就业都产生了不良的影响。尤其是在高端制造业领域,中美贸易竞争尤为激烈。特别是2012年以来,美国对中国的反倾销与反补贴调查更是变本加厉,对中国制造业国际竞争力的提升产生了不良影响。

四、再工业化战略影响中国制造业竞争力实证分析

(一)变量选择与数据来源

具体变量如下:(1)因变量。来源于上文计算的中国制造业分行业的RCA。(2)自变量。美国再工业化战略的虚拟变量REI,将美国再工业化战略作为一个外生冲击事件,考察其发生前后中国制造业分行业竞争力变化的净值,用以度量再工业化战略的现实影响。(3)控制变量。服务业增加值(S),以服务业增加值变量作为影响制造业竞争力的相关性产业代理变量;制造业规模(MS),制造业规模的提升有助于通过发挥规模效应,实现产业结构转型与升级,以制造业规模变量作为影响制造业竞争力的企业战略结构与竞争水平的代理指标;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MINVEST),以国有控股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衡量政府对制造业的支持力度;制造业劳动力成本(MLC),用城镇就业平均工资作为劳动力成本的代理变量,用以评价中国制造业利用廉价劳动力的可得性;人力资本(HUMAN),人力资本积累是提高制造业技术水平以及促进制造业贸易竞争力提升的重要基础,采用大专及以上就业人口占比作为人力资本变量的代理变量;经济发展水平(PGDP),采用人均GDP来衡量。研究数据来自2001—2015年《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世界银行贸易数据库、国家统计局网站以及商务部等公布的相关数据。

(二)模型设计

基于制造业贸易竞争力的钻石模型,提出制造业竞争力的影响因素面板数据模型如下:

其中RCAit表示制造业行业i在t年的贸易竞争力;REIit表示美国再工业化战略的虚拟变量,在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实施之前(2000—2007年)的值为0,再工业化战略实施之后(2008—2015年)的值为1,其系数反映了再工业化战略对制造业影响的效应,也是本研究关注的核心变量;Sit表示服务业增加值;MSit表示制造业规模;MINVESTit表示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MLCit表示制造业劳动力成本;HUMANit表示人力资本水平;PGDPit表示人均GDP水平;αi表示行业的固定效应;νi表示t年的时间效应;εit表示残差项。

(三)实证结果分析

1.变量的面板单位根与协整检验

数据的不平稳性会造成虚假回归现象,本文采用LLC检验、IPS检验、ADF检验以及PP检验法对不同变量的面板时间序列数据的平稳性进行检验。研究发现,RCA指标原始数值在不同的检验标准下都无法拒绝原假设,而在一阶差分处理之后,能够通过LLC的1%以及ADF、PP5%的显著水平检验;其他相关变量的原始数值都无法通过10%的显著检验,但一阶差分之后,均能够通过1%的相关检验的显著水平。这意味着所有的变量都是一阶单整I(1)的序列。

接下来对各变量之间是否存在长期协整关系进行检验。研究基于Pedroni(1999)的组内统计量与组间统计量检验标准,采用Panel ADF以及Group ADF检验变量之间是否拒绝“不存在协整关系”的原假设。通过检验制造业竞争力指数RCA与再工业化战略REI的协整关系不难发现:在带有时间趋势的检验之中,RCA与REI组内统计量(Panel ADF)为-0.38,而且能够通过1%的显著水平检验;而组间统计量(Group ADF)的大小为-0.22,同样通过1%的显著水平检验。此外,在不带有时间趋势的检验之中,RCA与REI组内统计量(Panel ADF)为-1.842,而且能够通过1%的显著水平检验;而组间统计量(Group ADF)的大小为-1.665,同样通过1%的显著水平检验(见表2)。以上检验均表明美国再工业化战略REI与中国制造业竞争力RCA之间存在长期的协整关系,具体结果留待进一步回归验证。

表2 基于Pedroni方法的RCA与REI协整检验结果

2.面板回归模型及结果

表3反映了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对中国制造业不同行业RCA的影响大小。本研究关注的核心变量是美国再工业化战略的变量REI系数。不难发现,REI在初级加工制造业、资源产品制造业、低等技术以及高技术部门制造业的系数分别为-0.678、-0.728、-0.656以及-0.804,而且均能够通过1%的显著水平检验,但对中等技术制造业部门的影响不显著。数据证实了上文所探讨的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对中国制造业竞争力的冲击。美国再工业化战略通过贸易保护主义、汇率冲击以及外资回流等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恶化了中美贸易环境,抑制了中国制造业对美的出口水平。数据显示,美国对中国高技术制造业出口产品的反倾销与反补贴调查,使得中国高技术制造业产品的竞争力受到的负面影响最大。

表3 美国再工业化战略REI影响制造业竞争力RCA的协整结果与行业异质性

根据表3,控制变量中:(1)制造业劳动力成本MLC对初级加工、资源产品以及低等技术制造业竞争力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对高技术部门的制造业竞争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对中等技术部门影响不显著。可能是因为,劳动力成本的上升提高了国内低端产品的生产成本,对其出口产生了不利的影响;而对于高技术部门而言,较高的劳动力成本意味着较高的工资水平,能够吸引高素质劳动力从事相关产品的研发与生产,因此提高了产品的竞争力。(2)人力资本变量HUMAN仅对高技术部门有正向影响。随着中国劳动力素质的不断提高,高技术制造业部门的劳动生产率有了较大程度的提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劳动力成本上升对制造业出口所带来的负面影响。(3)人均GDP的提高能够促进制造业整体的竞争力指数。随着经济水平不断提高、经济结构不断加强、制造业不断转型升级,高端制造业的产品出口数量逐渐增多,也提高了中国对外贸易的整体话语权。不同行业中,经济增长对高技术部门的影响弹性最大,因为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大众对技术附加值更高的产品的需求要高于对传统要素密集型产品的需求。(4)服务业增加值S对高技术部门的影响为负,而对其他行业影响均为正。因为作为制造业的支持性产业,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能够为制造业提供管理咨询、中间产品、末端影响等服务,并通过提供人力与知识服务提高制造业竞争力;对于高技术部门而言,服务业发展水平的滞后不足以满足其发展的需求,导致S对高技术部门影响为负。(5)国有企业固定资产投资MINVEST的增加以及制造业规模MS对不同行业的制造业竞争力影响不显著。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实施以来,为了提高国内制造业出口产品的竞争力以及增加就业,其实施了一系列包括压低汇率、促进外资回流以及加强贸易保护的政策,对中国制造业的转型升级以及对外贸易竞争力的提高带来很多不利影响。

本研究首先基于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RCA)对中国制造业贸易竞争力进行了分析,结果如下:(1)纵向比较。2001—2015年的15年间,中国低科技产品与高科技产品均在美国有较强的竞争优势,与中国廉价的劳动力成本密切相关;中国高科技产品RCA比较突出,表明虽然中国总体制造业竞争力水平不高,但是高科技产品在国际上有较强的比较优势;中等科技产品RCA经历了一个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资源型产品RCA与中等科技产品RCA变化趋势相类似,2007年之后整体上呈上升趋势;初级加工产品RCA指数一直低于1,对美出口的竞争劣势比较明显。(2)横向比较。中国制造业总体上呈现出低技术产品RCA>高技术产品RCA>资源产品RCA>中等技术产品RCA>初级加工产品RCA,低技术产品对美出口竞争力始终最强,而初级加工产品竞争力最弱。

在基于制造业贸易竞争力钻石模型的基础上,将美国再工业化战略视为外生冲击变量,探讨了其对中国制造业竞争力的影响,并利用面板协整模型对两者之间的协整方程进行了实证分析,结果发现:(1)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在初级加工制造业、资源产品制造业、低技术以及高技术制造业的系数均为负,且通过了1%的显著水平检验;但对中等技术制造业部门的影响不显著,表明美国再工业化战略下的贸易保护主义、汇率冲击以及外资回流等政策恶化了中美贸易环境,抑制了中国制造业对美的出口水平,而且在“双反”影响下,中国高技术制造业产品的竞争力受到的负面影响更大。(2)控制变量中,制造业劳动力成本MLC对初级加工、资源产品以及低技术制造业竞争力有显著的负向影响;人力资本变量HUMAN仅对高技术部门有正向影响;人均GDP的提高能够促进制造业的不同行业的竞争力指数;服务业增加值S对高技术部门的影响为负,而对其他行业影响均为正;国有企业固定资产投资MINVEST的增加以及制造业规模MS对不同行业的制造业竞争力影响不显著。

(二)政策建议

本研究除证实了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对中国制造业竞争力的负面冲击之外,还发现了劳动力成本、人力资本、经济发展水平以及固定资产投资等因素对中国制造业的影响。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对中国新时期对外开放战略有不利的影响,但再工业化战略实施以来的经验,也为中国制造业竞争力的提升提供了借鉴经验。

未来需要:(1)推进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中国应当在当前人民币汇率稳定的基础之上,推动人民币汇率改革,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的市场化机制,依托人民币国际化机遇,推动企业海外并购,拓展国际市场。实证结果显示,再工业化战略下的美元趋于疲软,人民币不断升值,这对中国高端制造业的竞争力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因此中国应该利用汇率波动机遇,推动制造业出口结构优化升级,提高高技术产品的比重。(2)加强行业引导,提高外资直接投资质量。再工业化战略以来,美国对华投资比重不断下降,外资回流美国问题突出。对中国制造业而言,未来的政策着力点并非传统的以量取胜、扩大外商投资规模,而是重点吸引技术先进、管理经验丰富的外资,同时应当尽量避免外资单独对核心产业的投资,以免对中国制造业产生更大冲击。从区域层面看,外商直接投资的方向应偏向中西部地区,中央应给予一定的政策优惠,提高中西部资本深化程度。(3)大力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制造业尤其是现代制造业是经济稳定的基石,美国再工业化战略背景下,中国制造业发展受到了很大的竞争压力,未来政府应当加大对制造业尤其是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支持力度,给予关键材料的进口以优惠政策。此外,通过加大技术研发力度,向基础性科研领域提供经费支持,有助于提高高端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4)提高制造业劳动力整体素质,形成新的人力资本优势。随着中国传统劳动力成本的不断上升,人口红利逐渐下降,未来通过提高劳动力素质并转化为新的人力资本,用以抵消劳动力成本上升所产生的不利影响。政府应加大人力资本形成投入,完善政府补贴制度,培养高素质人才并防止高级专家和技术人才的流失,推动中国制造业竞争力持续稳定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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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Thurow L C.American Mirage:A Post-Industrial Economy?[J].Current History,1989,88(534):13.

[3]Delbridge R,Lowe J.Manufacturing in Transition[M].London:Routledge,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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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杨建文.发达国家“再工业化”能走多远?[J].社会观察,2012,31(6):27—29.

[7]孟祺.美国再工业化对中国的启示[J].现代经济探讨,2012,22(9):79—83.

[8]徐寅生.欧美发达国家“再工业化”之影响与应对[J].长白学刊,2012,34(6):104—106.

[9]彭小敏.美国重振制造业战略对美对华投资和贸易的影响分析[D].北京:北京交通大学,2012.

2017-04-05

教育部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15D061)

1.郁鹏,男,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副教授;2.吉新峰,男,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区域与产业经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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