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国不丹:一点不多一点不少的幸福
2017-09-08Daimage
文、图/Da-image
佛国不丹:一点不多一点不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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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作家村上春树随笔中的“小确幸”一词以极高的频率出现在了我们的生活中,每个人都想把握这一词汇所代表的那些微小而确实的幸福,而在毗邻我国的佛国不丹,小确幸则是大多人的生活写照。提起不丹,国人大多首先会想起它世界最高的“国民幸福指数”,其次是知名演员梁朝伟与刘嘉玲在此举办的那场婚礼,除此之外则所知甚少。那么这座总以世外桃源形象示人的国度究竟有多幸福?就让我们跟随作者走进这片“最后的香格里拉”,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老子曰:“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也许是视野里总充斥着一些真假难辨的信息,我曾以为不丹的幸福便是取巧于老子这“无为之治”的幸福,因封闭而无欲的幸福。大概对于物质条件相对匮乏却又常常高调晒着幸福的现象,这可能是最容易被我们接受的一种解释吧。总之,在到达不丹前这就是我对其幸福神话的假想成见,但事实并未像我预想的一样发展。经过不丹之行,我不得不推翻自己的成见。诚然,这里的经济是落后的,但不丹并不封闭,而“不见可欲”的幸福也真实存在。这种看似矛盾的存在起初困扰了我好久,以致久坐而无从落笔,因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我在不丹的经历与感受。直到一部不丹电影的出现,我才突然觉得其实这一切的答案也并没有那么复杂,只是自己的想法太过执着而已。
那么,一起走进这个古老的国度吧。
总以为旅行是空间上的转移,但有时好像也是时间上的,就像不丹。当你乘坐不丹皇家航空的飞机跨过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峰,着陆在有“世界上最难降落机场之一”称号的帕罗机场时,你不仅是来到了一个新鲜的国度,更是回到了过去,对于崇尚传统的不丹,古老、原始,便是这里最显著的特质。让我们暂时抛开现代文明的科学和严谨,一起回到过去,从时间的另一头开始不丹的旅途。
出发之前你该知道
在不丹的旅行并不轻松,目前不丹正在进行全国范围的公路拓宽工程,预计还要两年才能完成。对于这样一个地处喜马拉雅山脉南麓拥有丰富山地资源的国家,全国范围修路对旅行者而言简直就是噩梦,这使原本就很漫长的盘山路变得更为遥不可及。我们这趟行程中超过6小时车程的日子就有4天,最长一天开了10个小时,全程几乎都是暴土扬尘的搓板盘山路,不时还要被作业中的挖土机拦停等候。然而,当我们意识到这会导致赶路的时间远超一切景点游览时长的总和时,我们所能做的也只限于提早出发,并减少中途上厕所的次数而已——因为在不丹旅行,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不丹并不开放自由行,必须要由当地旅行社确认接待才能发放入境许可。虽然我们几乎可以不受限制地前往不丹的任何角落,但必须全程由导游陪同。于是在不丹最常见的就是两人私团,但由于这依然属于跟团游的操作模式,所以随时变更行程也并不那么简单。同时要特别澄清的是,不丹并不像某些传闻中所述的那样排外,它并不限制外国人入境的数量,只是施行“高价值、低影响”的旅游发展策略,即对入境游客采取每天固定价格的收费方式,旺季每人每天250美元、淡季200美元。不丹政府认为这样的措施有助于环境保护和文化保护,而此举也让不丹成为了世界上最昂贵的旅行目的地之一。
综上所述,如果近期想来不丹,但又无法忍受长途跋涉的煎熬,建议就像梁朝伟和刘嘉玲一样,飞到帕罗,在不丹西部周边转转即可,至于那些要驱车深入内陆的行程务必要三思。
神话般的历史:无法抽离的不丹传说
作为最虔诚的佛教国家之一,不丹早期的历史与神话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这种记载形式独特且耐人寻味。伴着这些陈年往事与传说,游走在不丹的名山古刹,思绪穿梭在现实与魔幻之间,真是一种神奇、美好且无比独特的旅行体验。
不丹的佛教缘起
起初雍仲本教(Bonismo,简称“本教”)在喜马拉雅山地区盛极一时,而佛法的传入要从公元7世纪说起,那个时代出现了不丹的首批寺庙。相传当时正值西藏藏王松臧干布迎娶文成公主的时候,文成公主入藏时,将释迦摩尼佛等身像一起带入西藏,沿途的妖魔四散躲入深山,但还偶尔兴风作浪,余孽不清。文成公主推算,西藏山势如同一个仰卧的女妖,并建议藏王在其身上镇以佛塔和寺庙,因此便有了松臧干布在一日内修建了108座佛塔和4座镇边庙,并将藏区妖孽一举封印在山中的传说。其中拉萨的大昭寺镇守的位置便是女妖的心脏,而不丹境内有两所镇边庙,一座是镇压女妖左腿的祈楚拉康(Kyichu Lhakhang),一座是镇压女妖左膝盖的降白拉康(Jambey Lhakhang)——拉康(Lhakhang)就是寺庙的意思,在这一时代,拉康是不丹主要的宗教建筑。
莲师三下不丹
莲花生大士无疑是藏传佛教文化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的足迹遍布中国西藏地区,印度、巴基斯坦和不丹等国,其中三下不丹的故事被视为不丹开化的起源,他本人也是不丹寺庙中被供养最多的佛像。相传莲花生大士首次到访不丹时,恰逢当地国王无意间亵渎了主神Shelging Kharpo,Shelging Kharpo一怒之下使天地转入无尽的黑暗,国王垂死,民不聊生。莲师见状慈悲心起,在布姆唐的一个石窟中禅定作法,救回了天地与国王的性命,后来又与Shelging Kharpo正面斗法,化作大鹏金翅鸟,生擒了化作雪狮的Shelging Kharpo,此后,国王带领民众举国上下皈依佛教,Shelging Kharpo也成为护法。莲师在岩洞中作法时留下了自己影子形状的石印,后世奉此为圣迹,在原地建造了库杰拉康(Kurje Lhakhang),库杰(Kurje)的意思便是身印。
莲师二下不丹时,化身为愤怒金刚驾飞虎降临帕罗山谷的峭壁间,降服了阻挠佛法的一诸邪灵魔道,后在峭壁的洞窟中短暂修行了三个月,因此这里被称为虎穴。为颂扬莲师的恩泽,当地人在空行母(DAKINI,一种女性神,可于空中飞行,故名)的帮助下,于这悬崖峭壁之上建造了举世闻名的虎穴寺。据说最初把虎穴寺固定到岩壁上所用的材料就是空行母的发丝,不过在1998年的一次大火后,重建寺庙时便不得不依靠钢缆等现代化工程技术来实现了。即使现在参观虎穴寺,单程2小时的徒步也会让多数人感觉吃力,更别说在当时那个年代,能完成这样的艰难工程,着实是一个奇迹。
传说莲师后来还秘密造访过不丹境内,并在多处留下了经书、法器、宝藏等待后世有缘人之用,因为他预见到佛法将在此短暂消亡,而其所留的经书的教义也并不适合在当时就传于世人。这些被莲师藏于个地的经书宝藏被称为伏藏,而后世挖掘出这些物品的有缘人被称为伏藏师。历史的进程果然如莲师所料,当地的佛教传播遭到土著本教的抵制,直到几百年后的11世纪,才陆续有伏藏被发现,佛法也逐渐开始恢复,而在不丹境内最著名的伏藏师当属15世纪有“取藏王”之称的白玛林巴。
白玛林巴与伏藏
白玛林巴的第一个伏藏取自于现在的蒙巴错湖(membartsho),当时由空行母托梦于他,告知在湖中藏有三件伏藏珍宝,望其取出。他把梦境告诉乡邻,但并没有人相信他,甚至有人怀疑他已事先在湖底藏好了所谓的宝物。为了证明伏藏的真实性,白玛林巴点了一支油灯对大家说:“如果这是莲师的伏藏,我手里这盏灯在我回来时还会继续燃烧,如果我撒了谎,就让我一去不回”,说完就带着油灯跳入水中。过了很长时间,当大家都以为“真相大白”之际,白玛林巴带着宝藏浮出水面,而手里的油灯依然未灭。此事之后,这潭湖水名声大噪,被人们称为燃烧湖,而白玛林巴在得到伏藏后,在空行母的帮助下将经书内容逐渐翻译成俗世的语言,被后世奉为一代圣人。
白玛林巴一生启获过34件伏藏,其中也有一些汇编的民俗歌本等文物,为不丹的文化奠定了一定的基础,但真正确立了现今不丹传统民族文化的人则是夏宗阿旺朗杰,夏宗法王。
夏宗法王与不丹文化
夏宗阿旺朗杰在13岁时被认定为转世灵童,但却遭到了当权者的排挤,传说大黑天(即摩诃迦罗)化作渡鸦指引他南下,于是夏宗阿旺朗杰便来到不丹修行。随着在各地游历弘法,他在不丹的宗教地位以及政治势力日益扩大,并最终打破了不丹诸侯割据的局面,统一全国,同时也巩固了不丹与周边国家的独立性。但夏宗阿旺朗杰对不丹崛起的功绩还远不止于此,不丹在梵语里的意思是“最后的吐蕃”,暗示这里是藏文化能传递的最南端,夏宗阿旺朗杰认识到文化独立才是国家存亡的关键所在,为了使不丹的文化别于周边其他文化,不会在历史的长河中随战乱而消亡,夏宗阿旺朗杰着手设计了不丹特有的传统习俗、文化礼仪、政教体系等,并告诫子民要珍惜自己的文化,保护自己的传统。直到今日,虽然不丹政体发生过巨大的改变,但保护民族文化的传统依然秉持。
在这一时期,不丹的建筑水平也到达了新的高度,不仅是工艺上,更是规模与速度上的进步,在夏宗法王执政期间,不丹全国兴建起了一批象征政权和宗教权威的雄伟的建筑——宗堡。
宗堡是不丹最独特的建筑,厚实的墙壁缓缓向内推起,在视觉上有一种高大且遥不可及的心理暗示。的确,气势恢宏的宗堡,在设计之初的基本属性便是坚固、完备的防御工事,占据险要、亲近水源、易守难攻。宗堡里不仅保卫着代表皇权的地方政府,更有一个院落专为中央僧团所设,保卫着国家的信仰,这在政教分离的国家中比较罕见,足见宗教对于不丹的重要性。
传说夏宗法王曾安排宗堡建筑师在一座佛像下休息,寻找建造灵感,建筑师果然在法王的加持下有重大收获,他从梦境中得到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全息宗堡影像,以至于在主持宗堡施工时直接跳过了设计图纸的步骤,并在一年内完成了气势恢宏的帕罗宗(Rinpung Dzong),通常被称作日蓬堡)工程。更值得赞叹的是,宗堡建筑把木工工艺运用到了极致,整个工程并没有用到一颗钉子。直至1996年重建首都扎西却宗(Trashi Chhoe Dzong)时,也延续了这一传统,没有钉子,没有图纸,建筑师把各种精妙的设计都了然于心。
“癫圣”竹巴衮列
看过众多标志这佛法起源的古老拉康和象征权威气势恢宏的宗堡,还有一座拉康显得格外与众不同,那就是切米拉康(Chimi Lhakhang),最受不丹民间爱戴的“癫圣”竹巴 列的寺庙。从古都普那卡去往切米拉康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叫Pana的小村庄,Pana意为田野,这绝对名副其实,这里可以满足你对田园的一切想象,朴实而优美、安逸而富有活力。初到这里一定会因墙上突兀的飞天阳具图和商店里各式阳具木雕的出现而感到异样和困惑,这其中的缘由,就要从村子尽头山坡之上的切米拉康的主人竹巴 列说起了。
竹巴 列被我们的向导称作“济公”,这当然不是咱们所熟悉的灵隐寺济公了,他本人比竹巴 列早了500年之久。但这可能正如《金刚经》所说:“东方有圣人出焉西方有圣人出焉,此心同,此理同”,如济公这样玩世不恭、突破传统的圣贤在历史上应该也并不孤独吧。相比济公,竹巴 列的事迹真可谓是“浪荡形骸”了。竹巴 列在不丹人心中是一位非常传奇性的修行者,他度化有缘人的方式便是性。不过佛祖曾说:在纵欲享受和禁欲苦修之间有一个通往彼岸的平和方法,所以,我觉得竹巴 列的做法是用实际行动来佐证禁欲苦修并不是唯一的开示之道吧。
为了获得他的庇佑,人们在屋檐上挂起阳具木雕、在墙壁间画上带着翅膀祥云的飞天阳具图,这些做法被认为可以驱魔辟邪,保佑平安。同时,竹巴 列还担任着“送子观音”的要职,切米拉康每日都有前来求子的未婚女子,她们需要抱着巨大的阳具木雕围着寺庙转经祈祷。也许你会好奇,难道她们不害羞吗?答案当然是“不”,害羞绝对不是以开朗著称的不丹女性的所为。
真实的当下:最年轻的雷龙王朝
夏宗法王去世的消息迟了几十年才被公布,因为当时的宗教领袖认为夏宗法王在世是国家稳定、边境安宁的最好保证。事情确实如他所料,在夏宗法王离世的消息公之于众后,不丹陷入了长达两百年的混乱纷争,后来英国等列强的介入更是雪上加霜,这一次,不丹“诸侯割据”的动荡局面持续了几个世纪之久,直到第一位雷龙之王(Druk Gyalpo)的出现才再次得以终结。
从13世纪藏传佛教的支系竹巴噶举派(Drukpa Kagyu)流入不丹,并成为不丹影响力最大的教派开始,不丹就被称为雷龙之国(Druk Yul),雷龙的称呼源自于竹巴噶举派在西藏起源的寺庙,雷龙寺(Druk),据说在建造寺庙时大喇嘛曾听到过天上的雷龙之音,此寺因此得名。
时间转到近代,担任同萨佩罗(意为“首领”)的乌颜旺楚克终于终结了不丹的战乱,这是继夏宗法王后,不丹首次出现统一局面。乌颜旺楚克也被推举为不丹的雷龙之王一世,那年是1907年,雷龙王朝成为了世界上最年轻的君主世袭政权。此后,接受过西方高等教育的雷龙之王三世,改变了前辈们所保持的闭关锁国政策,开始积极地参与国际事务。包括我们今天得以到访不丹,也要感谢当初这位国王开放发展的态度。在他的执政期不丹迎来了第一个五年发展规划,但第三任国王享年仅44岁,不丹的现代化进程也仅仅是刚刚开了个头而已,重任落到了16岁的第四任国王身上。带着父王宏大的遗愿,年轻的第四任国王矢志不移地继续推进不丹的现代化进程,其政策惠及教育、医疗、通信、能源、环保等诸多方面。强劲的发展势头不亚于我国改革开放初期,不过,在国际社会都热衷于较量GDP的今天,第四任国王却提出了与众不同的国民幸福指数(National Happiness Index,简称NHI)指标,并以此为核心发展方针。在位24年后,睿智的第四任国王又昭告天下:“君主制并非是最佳的政治制度,因为国王继位是依靠出身而不是功德”,于是他决定将绝对权力交于国民议会,并于壮年让位给自己的长子,第五任国王登基后两年便举行了不丹第一次全国民主选举,信守了父辈的承诺。
不再封闭的古老国度
我到达不丹腹地城镇布姆唐的时间是2017年1月21日,那天也是美国总统特朗普上任的日子,我并没有想到会在不丹此行最远的小酒店的餐厅里,和老板的儿子一起看了特朗普的就职演说。其实我对演说本身并不感兴趣,让我好奇的是在这古老国度的偏远城市里居然也能实时看到地球另一边正在发生的事情。这完全有悖于我最初的成见,当时固执的我还怀疑,也许是因为涉外酒店的缘故才有的卫星电视吧,于是我问道:“不丹每个家庭都可以安卫星电视吗?”,老板的儿子说:“是的,只要交一点钱就可以。”关于这一问题,后来我也跟多名不丹非旅游从业者求证过,回复也都是肯定的。同时,为了确认不丹的网络状况,我在网上查阅了一些资料,发现不丹是在1999年开放的有线电视和互联网,据说是全球最后一波开放的国家之一,但其实也并没有比1994年开放的中国互联网晚太多。事实证明不丹闭锁的传闻早已是历史。
此外,不丹的教育也很西化,当地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告诉我,在大学里除了不丹语外,其他课程都是用英文授课的,这也解释了我们沿途看到的所有交通指示牌和施工警示牌为什么都只标有英文。由此可见,英文在不丹的普及率及实用程度确实很高。就像我开篇时所说,我以为不丹的幸福是因封闭而无欲的幸福,但显然这并不是实际情况,只要他们愿意,不丹人可以方便地了解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那么,既然这里的人们像我们一样熟识物质文明的硕果,又为何能不为所动,继续保持住自己的平静与幸福呢?
幸福,不仅是物质
一路上对于我冒出的各种各样的问题,还有刨根问底式的“骚扰”,向导每每无法解释得再具体时,便会搬出不丹国王的圣谕做结论:“我们国王讲:不能走太快,走太快会跌倒”。的确,不丹的发展正遵循着自己的节奏,如果论经济、政治、军事等等我们耳熟能详的现代化指标,不丹在国际社会中恐怕很难有存在感可言,但不丹人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步调。
在不丹,人们最关心的是幸福。幸福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讲也许是一个很主观且难以衡量的状态,但对于不丹政府而言则是一个严肃且可具体量化的指标。不丹第四任国王就曾提出国民幸福总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简称GNH)的概念,并将其细分、量化。比如,用来衡量人民心理幸福的两个重要指数就包括人们用在祈祷和冥想的时间,此外还有一些负面情绪的指标,比如嫉妒、自杀的念头等,总之,这是一个庞大且复杂的评价体系。当然,GNH并不只强调心理因素,还涵盖了经济建设,文化保护,自然环境、高效管理等方面,这种发展理念强调的是物质和精神的相互影响,且需同步发展。虽然国际社会也有质疑这一指标的声音,我也不敢妄自解读这复杂的体系,但我们确实可以看到的是,当今不丹70%的森林覆盖率、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的基本土地制度、全民免费的医疗和基础教育、廉价且普及的通信网络等等与生活息息相关又与幸福紧密相连的发展现状。现任国王曾说:“作为一个佛教国家的国王,我的职责不仅是确保人民今日的福祉,而且还要为我们的子孙创造一片沃土,使人民收获精神追求与圆满业力的果实。”
信仰与欲望
在不丹期间我也经常简单粗暴地问别人,“你幸福吗?”得到的回答虽然并不都很肯定,尤其是不丹年轻的一代,他们不幸福的理由虽然表面多种多样,但归根结底还是物质生活,而无论是老一辈还是年轻人,其幸福的理由又几乎都和信仰密不可分。这其中的差别,想必就是欲望。
最近,我看了一部,也是唯一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不丹电影之一,《旅行者与魔法师》,导演是活佛宗萨钦哲仁波切,讲述了一个关于欲望的小故事。新任的年轻村官受过良好教育,在别人眼里前途一片光明,然而他却向往着国外的物质生活。故事的开始,年轻村官得到了一个去美国工作的机会,于是他立刻收拾行囊奔赴大城市的机场,却不幸错过了公车。为了不耽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便只得靠边步行边搭车来赶路。搭车并不顺利,他也在旅程中愈发躁动不安,途中遇到的僧人看穿了他的心思,每到歇脚时就弹唱一段魔法师黄粱一梦的故事。就这样,电影情节在这旅途中的村官和梦中的魔法师两个角色之间切换,当魔法师荒诞的故事以悲剧收场时,已接近目的地的年轻村官去意也变得不再坚决。
影片可以说真实地反应了不丹当下的问题,随着发展的深化、开发的加速,物质生活渐渐丰盈、贫富差距逐渐显露,尤其是受过西化教育的年轻一代,其开阔的视野、完备的知识也带来了全新的价值观念,以及对传统文化保护的剧烈冲击,这些新问题在这个古老的国度中虽然还未显得异常棘手,但想必会是当下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最重要的挑战。
我想,不丹制作《旅行者与魔法师》这样的电影,大概有他的深意,在一个文化产业还相对落后的国家,其资源一定会倾向于能够表现国家价值观的电影,《旅行者与魔法师》应该就是这样的作品,它反应的便是这个国家对欲望的思考。在影片开始时,僧人刚刚遇到因没搭上车而气急败坏的村官时,曾说过一句话:“当人有所期望时就会有痛苦,脾气会暴躁不堪……”正如他所说,欲望正是痛苦的因,因为一切痛苦源自于希望而后的失望。当然,作为欲界的凡夫俗子,也许欲望注定不是我们能够摆脱的,但我们能够掌控对待它的态度。有所求之人,或许能获得充实、成就事业,而淡然则会在失意时带去豁达、平静与满足。我想,老子所谓“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并不是老子对一个国家领袖提出的治国大计,而是对每一个人劝诫的智慧谏言,少私寡欲是一种修行的境界。这让我想起向导的一段话:“人口渴时给他一碗水喝饱后本不必再喝,但如果再给他放一些盐巴,他可能还想多喝一碗,甚至更多,但这都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这第二碗和第一碗的差别就是(额外的)欲望。”我想,这就是他自己对欲望的思考吧。正所谓知足常乐,如何寻找其间的平衡,和自己的欲望平和相处,应该就是每一个不丹人的日常修行,而这修行的回报大概就是属于他们的幸福——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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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世界尽头等你》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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