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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又在这儿过马路了……

2017-09-08王抗芙

翠苑 2017年6期
关键词:干部

■王抗芙

妈,我又在这儿过马路了,下意识地……

马路对面,医院还在,21病区还在,3床还在,而你,不在了……

我多么希望你还躺在那里,病情稳定,头脑清楚;我多么想再握着你的手,看着你清澈(至死未变)的眼神,听你讲那过去的事情……

50多年前那个暑假,我出生刚满月,你就把我交给外婆和奶妈,忙工作去了。我人生最初的底色,是善良而知礼(尽管她不识字,却会背《百家姓》《三字经》)的外婆给打下的。她给我无微不至的爱,也让我懂得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叫将心比心。而你,直到我上学,在我生活中都是缺席的。你在我心中就是个很少归家,从来没有星期天和节假日的工作狂;即使归家,也总是一脸严肃地送我们许许多多“不许”的规矩制定者,我对你只有害怕没有亲昵——去你工作的地方。狭小拥挤的班船上,人们用聊天打发时光。我第一次听说了你的故事:关于清廉关于公正。那个退伍军人说,他们公社的女副书记是当代包公……

更多的细节,是40多年后,我陪你回到那个村庄,从那些白发苍苍,拉着你手不肯放的当年的炊事员、饲养员口中听说的。

当年,东序村民为了生存,偷偷从事种芹菜、育瓜菜秧等副业。公社干部屡次到村上毁芹菜、踩瓜秧,要割他们的资本主义尾巴,引起了严重的对立情绪。有人拿着菜刀扬言,谁毁他芹菜,他就跟谁拼,反正,日子也没法过了!就在这种情况下,你作为“改三”工作队长兼戴溪公社副书记被派到该村蹲点。

面对我的疑惑,你略带嘲讽地解释说,“三”是指所谓“三类队”,是大跃进瞎指挥造成的重灾区。领导不事反思,却说百姓落后、难缠,要改造他们。

之前你已当过一回“改三”工作队长,1959年秋,在漕桥区漕桥公社前塘大队——一个人均两亩半田的纯农业队。大队女书记雇工出身,虽有几十年种田经验,但不识字,没文化,一切听从上级。稻田亟须除草耘耥时,上级说要甩掉耥柄拿镰刀,每亩垩1万斤碎青草做肥料。结果该除的草未除,垩进去的杂草籽又长出来,田里草比稻还高。有种荒田草牵牵连连长满整块稻田,难以清除。割稻时,东田埂下镰,西田埂稻株跟着动。稻子减产好几成,公社却不按实际产量而按规定产量计征。交完征购粮后,食堂已捉襟见肘,一日三餐供应稀粥,人人吃不饱。

你带着七八个工作队员到该队时,已有几户村民因严重饥饿全家躺倒了。有个苏北籍人叫邓长发,身高一米八,躺着连翻身都困难。问他啥病?他说,“‘恩’(我)没得病,就是饿得慌。”原来他把能吃的都省给了怀孕的妻子,自己饿伤了。妻子也好得有限。他家就一间草房,摸遍坛坛罐罐没找到哪怕是一粒豆,眼见要出人命,你叫队长先称10斤米给他救急。还有个老农,听说3里外南宅小镇有糖粥卖,怀揣仅有的几块钱,想去买一碗充饥。走到半路,被一阵大风吹倒在地,再未能起来……几十年后说起这些,你仍很沉痛。你向公社书记提出:赶快将情况向县委汇报。他却说,社会主义社会,怎么能汇报这种事?你说,社会主义社会怎么能饿死人?再不汇报就来不及了!他仍不同意。你和他捶台拍凳地吵了一架。

至今你都感谢实事求是的省委副书记刘仁元,说幸好他来本地视察,看到鱼米之乡的百姓秋收刚过就都喝稀粥,察觉到征购过头了,当即决定,返还几十万斤征购粮,避免了更多悲剧的发生。

公社用返还粮办起浮肿病院 (疗法是让病员稀粥管够),邓长发被送去了,却没救活。你苦笑着说,当时领返还粮还有个规定仪式:大队干部须带领生产队长到公社跪在毛主席像前表示感谢后,才能领粮。

队员纷纷称病回去了,你成了光杆队长。为稳定社员情绪,1960年春节你没回家,和当地百姓一起喝稀粥过了年。你组织大家民主管理食堂口粮,防止干部特殊化和其他原因造成流失;在管好大田作物的同时种好自留地,尽量争取维持到夏粮收割。那年,整天饥肠辘辘把糠饼视为难得美味的我,才9岁。

也许是你傻乎乎的坚持让领导看上了,又把你派到戴溪。

村上没人家愿让你住,你住乡里却天天到得比谁都早,走得比谁都晚(有次凌晨开完会,你以为磷火是同路者的电筒光,追了好远),在充满敌意的目光里,你和村民一起劳动,听他们议论,弄清他们对干部搞特殊意见最大,你不露声色地寻找突破口。有天清早,你在尚未收拾的大队办公桌上发现一小撮饭粒,议论证实了。你问会计,队部的炉子干吗用?答曰,烧开水。你说现在一天三餐粥,很少要喝水,不如拿掉。否则你说烧开水,社员却说烧私食,影响不好。

第二天,炉子不见了,对立情绪缓和下来。你又表态:只要大田生活不误农时,我就同意你们去卖芹菜、瓜秧,有事我兜着。惊讶感动之余,村民也知风险,不想让你过于为难。他们又快又好完成大田劳作后,才悄悄上集市。

蹲点两年,两次麦收你都遇到问题。1960年是天灾,麦子上场时恰逢连日大雨。不打,麦子会在秸秆上发芽;打,雨中如何操作?打下来又怎么处理?你请教老农黄玉清。他说若是单干时,会穿蓑衣,戴箬帽,冒雨脱粒,场地四周用麦秸围好,挡住随水流到场边的麦粒。湿麦子用席子、门板、蚕匾或被单摊开晾着,雨一停就拿外面吹风晒太阳,雨下来赶紧往回收。人累些,但损失少。

办法有了,问题仍在:摊晾家什可向农户借用,队里却无空屋可摊,若分散处理,按当时严禁分粮到户的规定,将受处分。饥荒年代,只要到手的粮食不烂掉,你想,受个处分也值。你叫队长称100斤湿麦单独晾晒计算折率,其余按劳力分到各户,晾干后按折率回收,保住了麦子。

1961年是人为,规定全县麦子都须在×日前割完。那天,村上有20多亩麦子尚未成熟。社员握着镰刀、拿来麦穗叫你看,麦粒挤出的还是白浆。他们说,这麦再有两三天就能熟透,现在割轧不出面粉,糟蹋了。你当即决定,熟透再割。做好应对准备的你没想到,检查组经过那片麦田时加快了步子,人人扭转头只当没看见。我想,他们也知好歹,虽不愿违拗上级,但也不想和敢于担当的你过不去。

事后社员高兴地对你说,王书记肩膀真硬,为那片麦子,我们可真担心队里会被插黑旗,你会被斗争呢!你何尝没想到?只是你不愿眼看到手的粮食被糟蹋,大家都饿着肚子呢。

饿着肚子的你有一天到饲养场检查工作,见桌上热腾腾的红烧肉正散发出诱人香味。几个大队干部尴尬地说,病死了一头猪。他们留你吃饭,你推说已和前面村上约好,径直走了。村食堂早已锅光碗净,听说你还没吃,炊事员为你溜了碗元麦糊,拿了几根萝卜干。你付了4两饭票2分钱菜金,打发了这一顿。

你说你经年不知肉味,其实也馋,但若吃了,你会愧对同样在饥饿中挣扎的老百姓。在饲养场干活的村民回到家中,你有肉不吃吃糊粥的事便传开了。40多年后,那个为你做糊粥的老太说起此事,依然感叹不已。

许许多多关于公正廉明,正直忘我的情景追忆,听得我鼻子发酸。我这才明白,你在那个年头患上营养不良性肝硬化,不仅是因为劳累和缺乏食物,还有着更为感人的原因。老人们对我说,你妈是真正的好干部。你却说,“其实我也算不上好干部,执行的也是极“左”路线,不过就是处处以身作则,尽量实事求是,在可能范围内尽力减少些损失而已。”你是清醒的……

……还是一艘船,一艘没有发动机的木船。船工“尹尹昂昂”地摇着大橹,撩拨着一个7岁孩子的好奇心。我兴奋地左看右看,东摸西摸,你一面制止我的危险举动,一面用红萝卜和甜粟杆为我做玩具灯笼。坐船搬家让我兴奋,却不知你此刻心中有多委屈。

那是你1944年投奔光明以来,第一次看到党内的污秽!写私信不用一滴公家墨水的你,根据相关规定,给那个月薪70多元(新中国成立初,这是高薪),家中仅3个人的领导没有正当理由的困难补助申请投了反对票,并向政法部长反映情况,没想到月薪102元,家中4个人的政法部长也申请了……

上级听到你不尊重领导,有右派言论的小报告,派人下来调查,在避开你这个分支书记召开的支部会上,不知情的同志们异口同声地说你为人坦诚,工作认真,领导在场和领导不在场一个样,是个有能力,肯吃苦的好同志……你逃过了打成右派之劫,却难逃刻意报复。生小弟尚未满月,你被调去小新桥做农村工作。这一回同志们看懂了这玻璃小鞋,搬家时竟没人敢来相帮。好在有那个亲奶奶般的保姆婆婆,好在那简陋的家具都借自公家,还掉了拿上装衣服的纸箱就能出发……

当时的我不知道,也不懂得这些。50多年后听你回忆,我已经见惯不怪。我能理解你当年的震惊,你眼里揉不得沙子。或许这就是你那么热爱没人愿干,你却干得很欢的监委(纪委)工作的原因,你希望党保持纯洁。

当年,你投身于共产党游击政府麾下从事抗日活动,北撤后独自一人去苏北入雪枫大学,在第三野战医院任文化教员时和恋人一起被派回苏南做地下工作,恋人牺牲后你仍无怨无悔地冒着生命危险完成党的工作,认准的就是这个党提倡公平正义,保护穷人利益。半个多世纪你不改初衷,去年4月,你用颤抖的笔写出了你年初两次住院遇到的农民病友 (你离休后住过近10次医院,却从不肯住干部病房,总是生啥病就住啥科,也从不允许告知纪委,生怕麻烦领导和同志,直到去年第3次住院,因病房拆建造成床位紧张,我们才请求纪委帮助,你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住进干部病房)的故事,真心地为富裕起来的农民看得起病而高兴。那句“如果当年投身革命的结果只是使自己免于匮乏,又有什么意义呢?”让很多人感动,也让我再次看到你总为他人着想的气度和胸襟。

实事求是,设身处地,是你做人的原则,哪怕对犯错误者也一样。曾有干部受处分时恰逢工资调整,他到人事局嗫嚅着问自己能否调资时,人家说,纪委王菊邨已来交代过,你的处分不影响这次调资。他没想到一个素无瓜葛的纪检干部,刚刚处理完他的错误还设身处地地替他考虑。你却认为,只有如此,才能让当事者真正认识错误,真心改过。所以才会有那个早晨,准备上班的你看到门外站着你经手处理过的2个干部和1个陌生男人,以为他们上门报复,哪知却是来求你处分的喜剧性场面。

那个陌生人是某乡某大队干部,犯错误的材料已移送县里,听说你办事公正,特来求你办案。你告诉他,要想公正处理,自己先要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自己做的勿要赖,没做的勿要拉,他频频点头。因其错误性质严重,决定开除党籍,但复核此案时,你仍根据本人陈述,经旁证核对,提请支部和乡党委复议,把不属他的错误拿掉了。处分决定与本人见面时,他表示口服心服。

如果说,处理犯错误者,本着实事求是精神就能做好,那么在处理被错误处理的无辜者的申诉时,因常常牵涉到位高权重者,实事求是之外,还需勇气。

1980年,一个叫赵玉珍的老年妇女到纪委申诉,指名找你,说是听人说你最正直、最肯帮老百姓说话。

她说她家新中国成立前很穷,土改时分得田地,对党充满感激,在大生产运动中评为劳模,政府奖给她一条大水牛。她为报恩,把在国营蚕种场工作的丈夫叫回家包揽针线活以外的全部家务,自己全心全意投入党的农村工作。20世纪70年代,她女儿进蚕种场做合同工。当时的计生政策是“一个不少,两个正好”,一孩满5岁,可以生二胎。1980年实行独生政策时,她第二个孩子已经出生。可乡党委某书记却说她破坏计划生育,因此被解除合同。真实原因是,某人从前是他们大队书记,一贯搞特殊化,多吃多占,凭手中权力到处安排亲友。赵玉珍觉得他玷污了党的名声,多次向上反映。谁知材料都转给了他本人,在赵玉珍身上报复找不到岔子,便说她女儿超生。

经了解,赵玉珍所说属实,这事归新提拔的女副县长分管。你找她说,漕桥蚕种场解除合同工案有人申诉,能否将材料转给纪委进一步查实。她叫你到副业局长处取,你本想请副业局派员参与调查,谁知女副县长在材料上已签 “同意解除合同工”,×局长便不肯派人,说,县长签字能不执行吗?你拿着材料边走边不客气地说:“县长叫你杀人,你去拿刀吗?”

听了群众反映,查了计生档案,经具体经办人证实,赵玉珍女儿生二胎确是当时政策允许的。在你摆的事实面前,女副县长撤销了解除合同决定。

作为纪委审理科长,这样的事你经常遇到。而有些事,却非你分内。

新中国成立初曾任夏溪小学校长的李俐君,在反右期间莫名其妙地失去教职,生活无着,多年申诉无果。1982年,她听一位叫苏汉才的干部说,肯为无亲无故者仗义执言的,县里只有周必达王菊邨夫妇,便找上门来哭诉。你去教育局找到她尘封的档案,没发现划为右派的记录,你又逐字逐句研究解除她教职的决定,找到“犯有右派言论错误”一句,使她获得改正并按退休待遇补发了工资。

朱荷英是个农民,抗战时嫁给小学教师曹凤仪。曹先生在“文革”中病逝,她一直没得到应有的遗属抚恤。多次申请,经办人都说“查无此人”。无奈中,她也来找你。

文书拿出的《死亡教师花名册》上确实没他的名字。你问有无其他办法查找?答“没有”。你不明白,当了几十年教师怎会查无此人?后经教育局复查组长指点迷津,你忍着呛人的灰尘,在几乎堆满一屋的历年教师花名册中翻找好久,终于在1960年周家巷小学名册上找到了曹凤仪。文书这才拿出一摞新中国成立后全县《教师总名册》,找到其名,补办了手续。你说,只因不肯多花工夫,仅凭不知何因漏登的死亡名册,让如此简单的事拖十几年不解决,既影响家属生活,也影响党的名声,实在太不负责任。我唯有诺诺。

这两案在你或许只算举手之劳,纠正王林生错案却花了你十多年心血。

王林生自小给人当男童养媳,富有同情心。见河浜里小渔船上人家揭不开锅,他会拎些柴,用衣兜兜些米悄悄送去救急。村上没地人家有急事,他没钱,就把自家地契借给他们到富人家抵押借款。抗战时,他为新四军保护军粮送情报。北撤后,他仍然是中共地下堡垒户,女儿放哨,妻子替武工队员做鞋袜,在他家宿营者从未出过意外。新中国成立后他任不脱产的小乡副乡长,工作积极,凡县区干部下乡,总是倾其所有拿出家中最好的食品招待。

1958年,他家周边接连发生多起稻草堆失火案。专区(当时武进属苏州专区)副检察长带领调查组下来破案,王林生一如既往招待食宿外,还陪着他们调查走访。查了几个月没头绪,却突然把他逮捕了,刑讯逼供下他承认自己纵火。

你赶到检察院反映王林生对党的贡献和一贯为人,认定他不会纵火。检方却答:此案乃专区副检察长亲自查办,不会错!

王林生被判了无期徒刑,乡亲们都想不通,说他一辈子为共产党干,还吃共产党官司,太冤!饥荒时期,人人吃不饱,但只要听说王妻又要去探监,大家便自发把家中拿得出的食品——也许是一把黄豆,也许是一些炒面——送去叫她带给他吃。

几年后你找到机会,把王妻带到县委书记钱梦悟处。钱梦悟地下坚持时多次住过王家,对他很了解,也认为此案蹊跷。他协调公检法联合成立了复查组,复查发现,除口供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王林生纵火。你估计他很快会出狱,他妻子把全家的布票攒着等他回来好做衣服。哪知在刑讯中吓怕了的王林生,重审时未敢推翻原口供,复查不了了之。1964年全专区科局长以上干部会议简报上,你看到《王菊邨为反革命分子王林生翻案》一文。但你没退缩,你认为知情者通过组织向上反映对某案件的不同看法没错。

“文革”开始,王妻在绝望中投河自尽。难过之余,你决心继续奔走,为监狱中的王林生,也为他冤死的妻子。

特殊年代用特殊手段,你写了张述说王林生生平的大字报贴到法院,最后提问:此案可否申诉?若不可,公检法为何联合复查?复查结果又为何不告知申诉人?

看到大字报,法院组织人员到监狱审阅案卷并提审本人。几天后,王林生被释放。是提前释放还是无罪释放?不知道,既没口头宣布,也无书面决定,就这么不明不白穿着囚衣回了家。

公道自在人心。村上干群不管有无手续,热情接纳并处处照应他,从不当他刑满释放分子看。1979年,中央开始纠正冤假错案,你替他向省高院写了申诉材料。1980年,县法院公开为王林生平反道歉,赔偿其人民币500元。你说,总算挽回了法律的公正和尊严。

几次转危为安,让我觉得你生命力依然旺盛。当年患肝硬化,巨大的肝脏压得你坐不是躺不是,虚弱的脾胃让你勉强咽下的糊粥烂面几乎原样排出……所有熟人都以为你将不久人世,你却不急不弃,坚持边工作边自我调理,20年后,肝脏终于缩小变软恢复正常。医生说,这表明此病确为营养不良所致,但凡有点炎症,硬化的肝脏缩小就意味着死神降临。如此重症你都能挺过来,一些老年常见病,有医生照顾,怎会走不过去?

可你太知趣,晚上起夜不肯惊动护工,如厕途中摔倒了!从此卧床不起。

感染是卧床病人的第一杀手,你逃过第一次、逃过第二次、却没能逃过第三次。控制感染的药物伤害了肾功能。肾衰引起的浮肿极为痛苦。你怕呻吟会让照料者不安,至死都没哼过一声。只有一次你对我说:“我真情难过,没有比死更难过了。”你这辈子最后的话,是2月6日半夜对交接班护士说的。你说“我要走了,谢谢你们大家”。6小时后,你就去世了。

你走完了93年人生路,虽然在这世界上受过许多苦,遭过很多罪,但你是带着感恩之心离开的。你一生总照顾别人,家庭经济十分拮据时,你自费资助当年的堡垒户,资助父亲堂侄女读大学,供养叔叔遗孤16年;忙得星期天都没有时,你细心照顾瘫痪的爷爷;离休后独自照料植物人父亲多年;还长期照应未婚的大姨,服侍患癌症的小弟……你说,为别人付出比要别人为自己付出好。你从不肯麻烦别人,临终前一再嘱咐丧事简办:不收丧仪,不设灵堂,讣告待火化后再发。我们照办了。

你走了,把无尽的思念留给了我们;你走了,把堂堂正正做人的精神留给了我们,如果真有来世,我们仍愿做你的儿女,在你的教导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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