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习”的本原透视社区学习共同体
2017-09-05邱良君
邱良君
摘 要:我国方兴未艾的社区教育,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有深刻内涵值得反思。被科层体制裹挟和劫持严重的当前教育中,“教育”与“学习”则被固化与异化,乃至呈现出整体社会“学习”被学校教育遮蔽的状态,为此,有必要试图厘清“教育”与“学习”之间自如转换、相互促进的天然关系;近年社区教育的出现和渐次展现活力,似乎为僵滞的“教育”思维打开了一扇清新的窗口;从这扇“清新”的窗口出发,可以进而从“学习”的本原上透视出人类学习分为“正向(积极)学习”、“负向(消极)学习”、“灰色学习”三种状态,进而指出,改革开放以来逐渐滋生、繁荣的“社区学习共同体”学习现象,乃是回归本原意义上的正向积极学习,大力培育扶持社区学习共同体,应是我国社区教育深入发展的一个大趋势和主流方向。
关键词:学习;本原;社区学习共同体
中图分类号:G7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518(2017)21-0065-05
2016年下半年,随着教育部职成司“城乡社会教育处”替代原有的“成人教育培训处”而正式成立,以及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九部门意见”)等一系列重磅文件政策的出臺,原中央广播电视大学体系渐次转型国家开放大学正式涉足社区教育,再加上部分省市自本世纪初开始的先行试验,“社区教育”作为一门新型教育门类,在中国大陆开始正式登上社会舞台。
在这场长达30多年的社区教育践行实验中,相关“社区”和“社区教育”的概念,因践行主体的不同而显现出个性差异:比如,有人沿袭费孝通等人引进的传统“社区”概念,认为“社区是一定地理范围内有着共同价值观念和生活范式人群的集合”①,此一定义的物理意义明显,更接近于现实中施行的“社区居委会”,倾向于通过社区教育促进传统“居委会”向现代社区转变的社会治理创新;有人涵盖21世纪打破传统时空限制、方兴未艾的“互联网”因素,认为“社区”在前现代社会历史时期的中国,更多的是一种“助人自助”的精神,其内在张力天然地具有超越地理限制的属性,社区教育也因而更多的偏向于推动“居民区”向“社区”生成的过程,也可以说是社区文化生成和社会现代化的过程;再比如,关于主要以成人为教育对象的社区教育,在施教方式(教育形式)上究竟是以“教育”为主、还是以引导成人“自主学习”为主,也存在着争议;这些“争议”,因争议者各自立场、观点、视域、境界的不同,自然难以得出统一的结论,但都在不同的程度上拓展着在我国方兴未艾的“社区教育”这一新兴事务的内涵,使“外来”的社区教育不断走向深入、逐渐接近于其本相,起码说明我们的社区教育团队不再是一支囿于甘做照本宣科的传声筒的传统学校教育师资团队,而是在无可避免密切接触丰富多彩社会现实的(社区)教育实践中开始有了自己的一些独立思考;这种独立思考,反过来又让我们对传统学校主要针对未成年人施行的“教育”和“学习”进行重新审视和深入改革……在这样的背景下,本文拟结合国内著名成人教育专家汪国新发掘、跟进研究十多年的“社区学习共同体”学习现象,对“教育”、“学习”这一对事关个体内在精神成长的孪生概念进行一些本源性的思考和解读,以期抛砖引玉,并对我国今后社区教育的深入发展,提出一些个人的思考和建议。
一、本原的学习: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源动力
古汉语以单音词为主,“学习”一词,由“学”和“习”两个词组合而成的。“学”的本义,《辞源》解释为“效仿”“效法”,有现代汉语模仿、临摹、揣摩等含义;“习”,繁体字写做“習”,“从羽,从白,凡習之屬皆从習”,许慎《说文解字》解做“数飞也”,即雏鸟为适应自然环境、获取生存能力,在成鸟示教下不怕挫折一次次地起飞,引申为多次磨炼、重复往返的意思……
“学习”一词首次联合起来使用,见诸汉语言古籍文字的,是在《礼记》和《论语》之中;《礼记·月令·季夏之月》中有“温风始至,蟋蟀居壁。于是鹰乃学习”之句,宋末元初理学家陈澔《礼记集说》:“学习,雏学数飞也。”陈澔的解释,生动地描摹了雏鹰在成鸟的示教下,稚拙地张开翅膀借助气流在空中滑翔浮动、数次摔落,最终体悟掌握了身体平衡、在空气中自如升腾翱翔这一过程……这是汉语言中首次明白记载动物也有着学习(模仿)能力;我们由此可得出结论:学习的原生本义是“雏鹰(鸟)模仿、效法老鹰(成鸟)飞翔”;现在普遍被视为记录早期中华原生文明的总结者、儒家文化开创者孔子先生言行的《论语》等著作中的一些句子,则已经是较为纯粹的人类学习行为,其并涉及一些具体的治学功用、方法和人格规范了,如,“三人行,必有吾师焉”、“温故而知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见贤而思齐”,等等,兹不多论;值得深思的是,本身参照夏雷冬雨春华秋实等四季轮序、自然更替记载先秦官民礼制、礼仪的《礼记》这本书,其记载象征先民早期文明的礼制仪轨,很多都是参照原始自然而创设的,这充分说明:人类早期文明,是模仿学习自然而来[3],而违逆自然的“学习”,则会走向其初衷的反面;贯穿一部人类文明进步史,可说也是一部学习史:从取火熟食到身裹兽皮树叶走出丛林,到发明语言文字创设各种平衡社会的规则,以致当代人发明航天飞行器探索星空奥秘,发明无远弗届的科技互联网打破玄奥无间的虚实时空“阻隔”……在西方已普遍进入一些学者所称“后工业文明时代”的今天,透过重重迷雾,我们仍然能够看到仿照鸟禽类飞翔制造飞机等航天器、仿照虾蛇虫蟹类掘洞制造挖掘机、城市地铁,体育锻炼中“蛙泳”“蝶泳”等人类在机械物理世界繁复丰富地学习模仿自然(动物)的“仿生学”遗迹……经由学习,包孕在“第一自然”中的人类文明,就在“第一自然”和“第二自然”的交互渗透映射中,呈迴环螺旋式上升前进[4]。学习,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核心源动力;而模仿和效“法”自然的创造精神,是最本源和最高阶位的“学习”。
由动物“学习”进化到有意识的人类学习,可见:学习具有阶位性,体现在社会个体上,几可表述为“学习力”或“学习功效”的差异;犹如地表的植物普遍向有阳光所在的方向生长,现代生物学家们观察到,为适切环境变迁取得种族生存能力,一些动物如大猩猩和飞行迁徙中的大雁,也具有一定的“学习”和组织能力,这是否意味着包括人类在内的灵长类动物物种与生俱来具有某种隐匿的学习“本能”或潜质,犹如动物界是否也存在着一套完整的语言表意系统一样是个难辨的古老哲学问题,不在本文的探讨范围;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人类的学习,是有着清晰明确的自觉意识和主动积极行为,而动物的学习,则显现出无意识、被动的状态;而且,在学习活动中,自觉和主动的成分越多,被普遍认为高级和属“灵”性的层级越高……
正如“模仿”有表象(局部和形式)模仿和深层实质模仿之分,学习也有表象局部学习和本质学习之别,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学习和创造(新)的关系:学习是为创造(新),创新(造)须建立在学习的基础之上,由“学习到创造”,二者虽根据不同的个殊情景和不同的历史时期各有侧重,但二者在本质上存在着缺一不可、互为依重和相互承续的关系。由此可见,做为一种人类社会现象的学习行为,具有历史时期性。
个体以外的他者构成社会。《礼记·学记》:“独学而无友,则孤陋寡闻矣!”在本原的学习中,个体的学习是在他人的帮助下完成的。人的学习,天然地具有社会性。今天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比过去要复杂。如,从学习内容和形式上看,上文所述华夏原生文明时期的春秋战国乃至整个农耕文明时代,人们主要经由受到自然启发或传承先贤的杰出人士、“先师圣人”如孔子等学习维系族群生存平衡的道德人伦,而鲜少近世所称“科技”“经济”等现代知识内容;及至“工业革命”肇兴和随之而来的“知识爆炸”时代,“知识”的分类和分科越见精深、细琐乃至碎片,作为表意系统、知识载体的语言文字符号及相应的媒介手段也变得空前发达、繁复多样,个体离群索居的所谓“互联网”式个人化(准确定义应是“个性化”)学习方式看似变得可能,但若从“一切活动(包括学习)都以人的幸福为动机和归宿”的角度来观察,科技、经济等知识的学习,也是人生视野和体验的拓展手段而非目的,是根植于将现代知识内化为自我人格的生成、人生体验的圆满为起点和皈依的,是一种在现代人伦际域内的道德学习;在学习形式的“互联网”化(准确的说法應是“电子化”)这一问题上,且不说虚拟“互联网”的世界在场形式正是无数科技精英学习创造的集约化结晶,单说“离群索居”,世上真的有能够做到彻底离群索居的人吗?说到底,虚拟的“互联网”世界也只是现实世界的一种投射,而且“电子化”世界带来人际疏离感强烈的“城市病”正引起广泛关注[5],比如当代西方先行试验、国内风靡一阵的“翻转课堂”(“Flipped Classroom”或“Inverted Classroom”)是否利于学生人格形塑成长也是一个饱受争议的问题。因此,在移动手机用户超过13亿(工信部长苗圩2016年7月公布数字)大多数人在实际应用“互联网”形式学习的时候,应该严肃讨论的是学习的内化和真实,是学习的深入和人与机器的融洽而不致被异化。
《现代汉语词典》解释“学习”:指个体由经验或练习引起的在能力或倾向方面的变化,也指变化的过程,是人类和动物普遍具有的活动。按内容可分为认知的、情感的、运动技能的;按是否理解可分为机械学习和意义学习。现代建构主义把“学习”定义为:学习者在一定的情境即社会文化背景下,借助他人(包括教师和伙伴)的帮助,利用必要的学习资料,通过意义建构的方式获得的一种适应环境的行为或结果。笔者认为,凡是个体主动接受环境(自然环境、人文环境)影响并进而改变自身行为的结果或过程,均可称为“学习”。
综上所述,本原性的学习具有以下特点:(1)是个体的人进入“社会”之后为保持自我生命质量提升的一种本能行为;(2)是个体为保持自身区别于动物(物化)式生存的精神、灵属成分而来的高级本能,这种行为并非独自可以完成,须借助于他者即广义的社会而得以实现(提升);(3)本原性的学习,是一种源自学习者内心意愿、合乎自然式学习,是在内外整体的自由环境和状态下完成的;或者说,本原性的学习,是经由动物式生存而找回“人”的灵性属性和通达自由之境的必然路径。
也正是在此意义上,通过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人的解放,本原性的学习,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原动力。
二、“学习”的异化:学习本原的遮蔽及危害
与“学习”相对的是教育。所谓教育,应是管理学习的机构和行为。“教者,通‘效、‘孝,孝则孝天地也”[2](方以智《东西均·尽心》),最早以《通雅》等语言文字学著作名世、并主张汉语拉丁拼音化的我国明末大思想家方以智,如此解释“教”的本义,儒家文化的开创者、早期中国文明总结者孔子,在《论语》等书中也表达了“唯学而已”“学则学天”(自然、宇宙)之意,这说明:“教育”的本义是“效法、模仿造化自然育化人才(之道)”、最终极本源的学习是师法自然——向自然宇宙学习;“教育”与“学习”及相应的角色和行为并非绝对和固定,而是以“学习”为中心可相互适时变换和转化。随着西方“工业革命”肇兴,近世以班级授课的学校组织形式的“教育”开始大规模出现并普遍受到重视。学校教育形式在普及一般意义上的现代知识、快捷供给“工业社会”所需的批量人才方面,自有其优势,但其工厂流水线式批量生产“人才”的方式,在学习者灵魂养成上的缺失和割裂,却一直受到诟病:在学校教育的组织形式中,“教育者”和“学习者”的角色是固定的,这种角色“固定”直至延伸成为一种不断得到强化和强调的社会身份和地位,再配以科层体制的社会管理体系,“教育与学习”之间互为主体、自如转换的关系有意无意地被异化,成为事实上的集权和支配关系,进而形成对“学习”这一普遍人性需要的遮蔽和扭曲。
作为社会现象学的“学习”问题宽广多端。如,在上述中华原生文明早期的学习文化中,“东施效颦”、“邯郸学步”、“刻舟求剑”、“学而不思则惘,思而不学则殆”等成语和熟语,做为学习方式和技巧的训诫,流传影响至今;还有一类“学习”,是人们利用学习的“模仿”特质,把“学习”做为规训思想、束行集体(如党派、种族等)意志的工具,这一类学习,通常和人们的日常生活有着天然的隔阂、难以融入求真求实思想本能的血液或相隔较远,通常被笼统称为“意识形态学习”,“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吴王好剑客,百姓多疮疤”(《资治通鉴卷四七·汉纪三十九》),就是权力意志从美学价值趣味的高度来裹挟、戕害个体自由的极端例子;“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资治通鉴卷四七·汉纪三十九》)的长安谚语,则是对缺乏个体独立思考、以“集体无意识”的趋时媚俗造成荒诞滑稽的情景描述;在当代都市生活中的一些落后社区,利用人们的“学习”本能大搞教主崇拜的邪教,披着温情脉脉的“家庭”面纱、一度在不乏高知识高学历人群中泛滥的经济传销,则不时显现其魅影;还有一种学习,是一些商家为推销产品故意实施以小恩小惠聚拢听众,宣讲者和听讲者自欺欺人、真假莫辨地处于“灰色学习”状态之中。综上所述,学习也分为正向学习、负向学习、灰色学习三种状态,而后两种状态的学习都非出自学习者的本原意志而来自于环境的外在意志,因而呈现出“学习”的异化效果。究其实质,是近世社会夸大了教育的作用,额外增添了教育的社会政治功能,以致“教育/学习”偏离了其本原样态。时下的社区教育中出现了与教育(学习)本原相悖的现象,体现为:(一)人们一提到“教育”“学习”,脑海里立即出现“学校”“课堂”“书本”等固定画面,以至于在针对社区成年居民的课程设计时自觉不自觉地呈现出学校教育单向传播思维;(二)有些地方办了几次培训,在社区里举办了几次少有教育价值和内涵的艺术活动,就宣称自己进行了“社区教育”,对“社区教育”的理解停留在肤浅乃至背离的层面;(三)有些地方视社会生活的热点而动专一凸显社区教育的某一种类而不顾及其余,比如因当前社会老龄化问题突出而把“老年教育”视为社区教育的全部,显得社区教育的饱和度不够,难以承接社区教育“全域全员全时”的全民终身学习特点,纵使是单一的老年教育也多培训少学习,难以做到真正的“教养结合”、“以教促养”;(四)有些地方热衷于进行“家庭教育”,但“热衷”的体现仅限于召集学生家长们听讲座,有意无意地忘记了家长本人才是家庭教育的主体,家庭教育是在家庭生活空间中展开和进行的,听讲座式的“家庭教育”毋宁称为“家庭教育秀”或“家庭教育宣传”更为准确;(五)一些社区教育培训讲座中,为了增加听课“上座率”,竞相如不良商贩推销劣质产品般,以发放米面油等生活物资聚拢人气,所谓“学分银行”也竞相以学分兑换现实物资如公交卡电话卡为能事,“惠民工程”硬生生变味为“贿民工程”,使学习这种有着天然的精神属性的事务庸俗化、低俗化,必然地降低整个社会的真实“学习力”;(六)纵使在融进了时代特色的网络“数字化学习”方面,一些网站主办单位,也不去在如何吸引民众真实点击学习以及对学习程度的考核上下功夫,只是一味不断地开发“新”网站,造成本是比邻而“居”的学习网站之间“老死不相往来”、不闻不问的“僵尸网站”“僵尸课程”一大堆,不仅浪费了当前本就有限的教育资源,而且使得社区教育停留在通过网络“作秀”的肤浅层面上……
在时代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今天,我们的社区教育执行者们,仍然沿袭着传统学校教育的思路在办社区教育,没把“教育”问题放在一定历史文化背景下看待,显得“社区”和“教育”的融合度不够,在思想认识上普遍倾向于认为培训即是教育,对成年居民授以知识和技能即是教育的全部;对应到“教育/学习”这一对事务中,就是教育者没能触动或点燃学习者正向积极学习的本原意志,而迫使学习者呈现出的是他们的“非我意志”。
三、回归学习本原:基于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
前人研究表明,我国城乡社区之中普遍出现了这么一类人群:他们秉持着为了“生活质量提高”的这一稍显笼统模糊但却阔大宏远的共同心愿,自动聚集主动学习,作为团体的他们若即若离却真实存在,能够召集凝聚他们的不是什么成文的法律条规而是纯粹的心灵契约……他把这类群体命名为“社区学习共同体。”[7]
汪国新、余锦霞新著《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四大支柱》一书中,以此为基础,笔者对社区学习共同体归纳概括出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四大特征,即:本质意志、共同学习、守望相助、生命成长[1]。
1.“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是出于参与成员的本质意志(生命本能意志),而非迫于外界压力如职业、生存等需要而来的选择意志行为,其存在是靠成员之间的心灵契约而非外在的如一般学习社团组织所有的规约、制度等来维系[6];这就使得他们的学习行为显得主动和积极,并非上文所称的“灰色学习”“负向学习”,而是一种如植物天然地向阳光方向成长的本原性的正向学习。
2.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方式,有别于精英个体的独自钻研、探索,而是“圈内人”聚集一起,相互切磋,既相互交流信息,又相互能感觉到学习者“体温”的存在,这样的学习方式,是一种学习者“在场”的学习方式,共同营造和“独”享纯粹学习的氛围。
3.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方式,根绝了以“教育”为主体的单向主体而转为以“学习”建构成员间的双向主体,成员间互为师生,“教育/学习”在这里依照个体的“学习力”而转换,其学习方式聚合个体与集体于一体,既能让个体从纯粹的学习活动中找到存在感和获得感,也持续不断地从不同的维度增加着“学共体”的知识积存和丰厚度。
4.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根植于“社区”。从学习内容来看,有交流训练英语口语、有学太极拳、有学手工制作、有学打羽毛球、有学插花养植的……,和日常生活紧密相连,既远离了容易陷入“灰色学习”陷阱的政治或商业学习,又把人从迫于生存压力而来的技能学习中超拔出来,是一种在疯狂的物质喧嚣中找回人的灵性属性,融洽社区的“灵”、“物”对歭的精神学习。调查事实证明,有“社区学习共同体”存在的社区,居民的“社区存在感和归宿感”明显强烈。广泛参与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能使个体居民和社区获得复合式的生命成长。在社区这一生活情景中,长期坚持“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居民成员间,是容易形成《孟子·藤文公上》中所说“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的友善和谐关系的。
5.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实质是社区居民人性向善部分的回归。“社区学习共同体”的社会学习现象,是“改革开放”以后在部分基本解決温饱的群众中自发形成的“圈子”式学习,属于民间学习需求的最纯正部分;相比起一般亟待技能培训教育以解决温饱的大众来说,属于学习的高级范式。
那么,如何面对这种本原性学习需求或广大民间需求的最纯正部分,就成了摆在我们的社区教育设计者和广大工作者面前的一个问题。巧合的是,2016年7月颁布的教育部等“九部门意见”明确提出:“推动各类学习型组织与学习共同体建设”[8],其中,对“学习共同体”概念的提出和关注,与汪国新先生多年的关注和研究,不谋而合。这说明,我国社区教育的上层设计者们也终于思考和认识到:社区教育,终究是一种源自民间、服务民间的社会事务;而具足纯正民间气息的“社区学习共同体”,正是社区教育领域亟待开发的学习需求宝库……
小结
学习活动是人和动物同时兼具的一种生物本能,只不过具有高下和层次之别;本原性的学习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核心源动力。进入人类“社会”后的学习活动存在着异化为“负向学习”、“灰色学习”的倾向,也存在着“被教育”遮蔽的弊端。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是一种源自民间的本原性学习。加强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培育、养护和建设,将成为今后相当一段历史时期,我国提高社区教育质量的重要工作方向。
注释:
①《前沿》,2012(22):81-82.李振宇《我国法律中社区定义问题之辨析》。
参考文献:
[1]汪国新,余锦霞.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四大支柱[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6.
[2]庞朴.一分为三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3]林丹.日用即道——王阳明哲学的现象学阐释[M].光明日报出版社,2012.
[4]陈嘉映.何为良好生活[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6.
[5]汪国新,余锦霞.社区学习共同体发展策略研究——以杭州为例[J].当代继续教育,2015(8):10-14.
[6]汪国新,孙艳雷.成员即资源:社区学习共同体内生发展规律探析[J].职教论坛,2013(8):38-41.
[7]汪国新.基于“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一种新的成人学习方式[J].中国成人教育,2010(6):5-7.
[8]教育部等九部门.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意见[EB/OL].http://www.moe.edu.cn/sresite/A07/zcs_cxsh/201607272872.html.2016-0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