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母亲的母亲节

○唐 丽

没有母亲的母亲节

○唐 丽

光阴似箭，又一年的母亲节到了，我呆呆地望着照片上母亲慈祥的笑容，不禁泪如雨下……

2010年5月8日下午，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像她那样爱我、疼我、宠我了。

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母亲终日不停地忙碌着。她做事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在人民公社时期，母亲被选拔为大队上的妇女主任。她和队上的男劳力一样挣工分。农忙季节，总看到母亲用瘦弱的肩膀，挑着满满的两大箩筐谷子，扁担压成了反弓形，步履蹒跚地走在乡间田埂路上，小腿肚子上布满了一条条像蚯蚓似的青筋。豆粒大的汗珠子顺着母亲额头、脸颊淌进了脖子里，青布衫都湿透了，像水洗了一样，太阳一晒，布衫上留下一圈圈像食盐一样的白渍痕。晚上，回到家里，一字不识的母亲，让读小学的我用铅笔在墙上划一笔，出工五天刚好画成一个“正”字。母亲每个月都有六个“正”字，哪怕是病了，也舍不得休息一天，总是咬着牙挣扎着到队上出工。母亲就是靠这一横一竖的工分挣口粮，养活着我们兄弟姐妹六人。

母亲总是对我们说，力气是扁担压出来的，事是人咬着牙做出来的。

当时，物质很贫乏。再怎么节俭粮食也是青黄不接，饭里面总是夹杂着红薯、萝卜或野菜。吃饭时，母亲总是先把锅上面的杂粮、野菜盛到自己碗里，让我们吃下面的米饭。有时，她实在饿不过，就猛喝几口冷水来充饥。

母亲的操劳，又怎能说得完？

每年的大年初一，母亲会像变魔术似的给我们拿出新衣服。当时，家里很穷，往往大姐穿短了的衣服二姐穿，三姐穿了给哥哥穿，再不行就在裤脚上接上一段，等到了我和弟弟身上已经是补丁套补丁了！于是，母亲就把父亲去帮别人出殡抬丧得来的一条条孝布积攒起来。快到过年时，母亲把孝布全部染成土红色，晾干后，她便自己裁剪，在煤油灯下连夜赶做，给我们做新裤子穿……

记忆里，点点滴滴，都是母亲的慈爱。曾经，有一次，我病了，昏睡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嘴巴都烧出一串串密密麻麻的水泡……当我烧退后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母亲眼睛里布满了蜘蛛网似的血丝。后来，姐姐告诉我，母亲一晚上没有合眼，一直在想法为我降温。

读初中时，由于学校离家远，我只能寄读。那年冬天寒潮突然降临，第二天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我冻得直哆嗦……是母亲，走了三十多里的山路来给我送棉袄，送到后又急匆匆往回赶，走时，天已快黑了。望着母亲愈走愈远孱弱的背影，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母亲的好，乡亲们也知道。

母亲虽不识字，但既能言善辩又秉持公理，因此村里有夫妻吵架、婆媳不和、家长里短的纠纷，只要母亲一到，立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化干戈为玉帛。

有时，父亲心疼母亲劳心劳力，埋怨她多管闲事，母亲总是一笑说，都是乡里乡亲，只要大家能和睦相处，我苦点累点也值得。

母亲还是村里远近闻名的巧手。农闲时，她就把没用的破衣裳、旧被子浆洗干净，用自己做的麻线一针一线地纳起来。她做的鞋子不仅外观好看，穿在脚上还柔软舒适，乡亲们都很羡慕。于是，母亲就利用空闲时间，帮乡亲们做鞋子。每当看到他们穿上自己亲手做的棉布鞋，母亲都会很开心，脸上笑得如一朵沐浴暖阳的菊花。

母亲总是教导我们要助人为乐，乡邻之间要互相照应，互相帮衬。

就是这样，母亲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地忙碌着。只是，在过度劳累下，母亲越来越衰老了。

后来，我们一个个都离开了家，在外打拼，成家立业。母亲又义无反顾，照顾起孙辈们的吃喝拉撒、日常起居来。

有一次，我回家看望母亲。一进门，正看见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母亲用扁担挑着两只萝筐，一头坐着哥哥四岁的儿子，一头装着草木灰要去田里种油菜。我心痛之下一把夺过她肩上的扁担，捏着她干裂粗糙如老树皮的手说，现在我们长大了，都能挣钱，家里什么都不缺，你安心在家养好身体就行，用不着这么操心劳苦。母亲却笑着说，趁还能动，多做点事，帮你们减轻点负担。再说了，我做习惯了，一天不做就浑身不自在，身上像长了刺……

我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我的母亲苦了一辈子，无怨无悔只知付出，为儿女们操碎了心，到了晚年也不歇啊！

想不到的是，母亲本该在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时，却燃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火花，终是灯枯油尽。

永远忘不了2010年的5月8日。几天前我们还通了电话，母亲还笑着说什么都好，能吃能睡就是很想我们，叮嘱我们在外不要怕吃苦，要脚踏实地工作，要多多保重身体，在外平平安安……

可没过几天，父亲就打电话说母亲身体快不行了。在外工作的我们心急如焚从四面八方赶回家里。骨瘦如柴的母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睁着浑浊无神的眼睛，无力地朝儿孙们看了一眼，就再也不肯睁开眼睛了。任凭我们怎么千呼万唤悲痛欲绝，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从父亲的口中才知，母亲早已是病入膏肓，生怕影响我们工作，一直瞒着我们。

母亲，您知道吗？您的离去，是儿女心中无法抹去的痛。

母亲，您放心吧，您的吃苦耐劳、坚强乐观一直影响着我。在您的潜移默化下，让我懂得了在困境中不低头，在汗水中咬牙坚持，再苦再累也要笑着面对生活……

又到母亲节。

记忆里，母亲的笑容依然亲切。永远怀念您，我亲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