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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析郭店楚简《缁衣》与《礼记?缁衣》用字差异

2017-09-02许悦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23期
关键词:汉字

许悦

摘要:郭店楚简自1993年出土以来便受到国内外众多学者的重视,对儒家经典《缁衣》的研究是其中的热点。简本《缁衣》与今传本《礼记·缁衣》在用字方面存在较大差异,简本中的“美、忒、逑”等字在《礼记·缁衣》中均用其他字代替。用字差异是简本与今传本最基本的区别,通过校释字,可以理清战国时期楚地语言特色,发掘儒家思想的变迁,为后世研究不同版本的《缁衣》做好文字基础。

关键词:楚简;《缁衣》;汉字

郭店楚墓竹简自1993年发掘以来,引起了广大学者的探索热潮,经研究表明,出土的竹简文字为战国时期楚国文字,内容涵盖儒、道两家思想经典,其中不乏已经亡逸的文献。通过对比楚简中的儒家经典和传世儒家经典,发现有一篇与今传本《礼记·缁衣》类似的文章,校订者为之取名《缁衣》。虽然简本《缁衣》与今传本《缁衣》在文本内容上有众多相似之处,但是在章句结构、文本顺序和用字上依然存在很大差异,以下所举的例子均参考文物出版社出版的《郭店楚墓竹简》和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十三经注疏·礼记正义》。

一、简本《缁衣》与《礼记·缁衣》个别字比较

经过对简本《缁衣》和今传本《礼记·缁衣》的用字情况,發现大致有如下字存在差异,以前者为简本《缁衣》,后者为《礼记·缁衣》进行列举:美与贤、忒与贰、非与匪、唯与惟、觉与梏、方与国、万与兆、欢与格、索与纶、绋与綍、顾与寡、身与躬、悻与射、逑与仇、仁与贤。现选择三组进行具体分析。

(一)美与贤

简本《缁衣》:夫子曰:“好美如好缁衣,恶恶如恶巷伯,则民臧它而刑不屯”。

《礼记·缁衣》:子曰:“好贤如好《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

通过对比,《礼记·缁衣》将简本中的“美”改为“贤”。简本“美”原为“媺”,古音“美”为明纽脂部,“媺”为明纽微部,二者声纽相同,韵为旁转,可通用。“美”为会意字,《说文·羊部》:“美,甘也,从羊从大”,羊大结合会美饰之意,“美”字甲骨文时期就已出现,古时有“羊大为美”的说法。现代根据《汉语大词典》收录,“美”有七种解释,第一种即为美丽、美观,如“《诗·邶风·静女》:‘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这与简本中“美”字实为一意。“贤”为形声字,从贝,臤声,本义是除去,古文字中多借“臤”为“贤”,《说文·臤部》记载:“臤,古文以为贤字。”《说文》为“贤”字做的定义为“多才也”,根据《汉语大词典》收录,“贤”有四种解释,第一种为“有才能的;有德行的”,第二种指名词“有才能的人;有德行的人”,《礼记·缁衣》中的“贤”应取第二种解释,意为“爱好有才能的人如同爱好缁衣”。古时“美”的含义十分广泛,既有“美丽、美观”之意,又有“好、茂、成、善、硕人……”之意,“美”可以指代一切对社会有利之人,儒家提倡的“仁义礼智信”均可包含在一个“美”字中,而今本中的“贤”只能代表有才能之人,用义狭小,不如“美”字。

(二)忒与贰

简本《缁衣》:子曰:“又有国者章好章恶,以视民厚,则民情不忒”。

《礼记·缁衣》:子曰:“有国家者章善恶,以示民厚,则民情不贰”。

通过对比,《礼记·缁衣》将简本中的“视”改为“示”,“忒”改为“贰”,这里主要探究“忒”与“贰”之间的联系。刘钊《郭店楚简校释》解释“忒”意为“疑贰”,“忒”为形声字,从心,弋声,《说文》:“忒,更也”,《毛传》:“忒,变也”,可见“忒”的本义为变更,更改。变更意味着有误,所以“忒”引申为差错,又进一步引申为邪恶。但是简本中的“忒”字并不是这几层意思,应解释为“疑惑”,根据《汉语大词典》记录,“忒”字第三层意思即为“疑惑”,《诗·曹风·鸤鸠》:“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孔颖达疏:“执义如一,无疑贰之心”,孔颖达的解释与刘钊的解释相同,进一步说明“忒”在古代与“贰”可互用。“贰”,形声字,从贝,二声,今日多用作“二”的大写,古意中“贰”的解释众多,有副手、副职;辅佐;增添;再次、重复等等,但这几层意思与“忒”的解释相差甚远,根据《汉语大词典》收录,“贰”的第十五层解释为:通“忒”,《诗经·卫风·氓》中有“女也不爽,士贰其行”的语句,郑玄笺解释为“变易无常谓之贰”,可见“贰”有变化、更改之意,这就与“忒”的本意相同,后引申为怀疑、疑惑。从这两层意思上可以看出,古代“忒”与“贰”基本可以互用,“贰”是“忒”的借字。

(三)逑与仇

简本《缁衣》:子曰:唯君子能好其匹,小人岂能好其匹。故君子之友也有向,其恶有方。此以迩者不惑,而远者不疑。《诗》云:“君子好逑”。

《礼记·缁衣》:子曰:唯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故君子之朋友有乡,其恶有方。是故迩者不惑,而远者不疑也。《诗》云:“君子好仇”。

通过对比,这两段内容存在较大差异,有“匹”和“正”,“向”和“乡”,“逑”和“仇”,前两组意义相近,校订时有古今字之分,这里不多做解释,主要是“逑”和“仇”两个字,在今天看来差别较大。按今日大家习以为常的观点来看,“逑”指配偶,有美好之意,而“仇”则是一个稍显贬义的字,通常意为仇视,怨恨。但是“仇”有一个与“逑”相同的读音,段玉裁注的《说文·人部》有“仇,与逑古通用”的说法,此外,据《故训汇篡》记载,“仇,匹也”,“匹”除了当量词以外,还可解释为“正直的朋友”,这与简本《缁衣》“君子好其匹”的“匹”意思相同。另外,《故训汇篡》中“逑”也有“匹也”的解释,可见,“逑”和“仇”二者在古代是通用的。但是用今人观点来看,“逑”应当比“仇”更适宜。

二、简本《缁衣》与《礼记·缁衣》用字联系

通过上面三组用字的具体比较,不难看出,两种版本的《缁衣》虽然存在一些字体上的差异,但是基本字的解释还是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作为儒家的经典著作,从简本与今本的差别中,更是可以看出儒学思想的变迁。

两个版本的《缁衣》首章分别用了“美”和“贤”,故时“美”有“大”的意思,与“丑”“恶”相对,各种美好的人或事物都可称作“美”,“美”的范围极其广泛,根据《汉语大字典》的解释,“美”大部分意思都与“美好”相关,而“贤”却不是如此,“贤”既不可与“丑”相对,也不可与“恶”相对,“贤”的最基本意思就是“有才能的人”,这与“美”的众多意思大相径庭,所以只能算作“美”的相关义项中的一个。由此可见,先秦儒者喜欢的是广泛而美好的事物,而汉代儒者更偏向于有才能、贤德的人,范围缩小了很多,体现出了当时社会“选贤举能”的风气,将“美”改为“贤”应是汉代儒学家所作。

其次,两个版本中有一句话有一字之差,简本为“唯君子能好其匹”,今本为“唯君子能好其正”,“匹”“正”二字体现出两代儒学家怎样的观念呢。根据了解,“正”应为“匹”之误字,原因是二者的秦系小篆字形太为相近,郑玄在为《缁衣》作注时也认为“正”应当为“匹”。但是将二字放回原内容中分析,又有极大不同。将“匹”字放回简本原文中解释为只有君子才能喜欢他的朋友,小人怎么能喜欢他的朋友呢?也就是说与君子同匹的是君子,与小人同匹的是小人,这里的“匹”虽表示“正直的朋友”,但是均可被“君子”“小人”同用。而“正”则不是如此,“正”也指“正直的朋友”,但今本中用了一个“毒”字,将“君子”和“小人”的界限一分为二,态度更加严谨。先秦儒者喜爱与自己一般的人,后世儒者喜爱正直的人,这也是儒学思想变化的区别之一。

三、小结

简本《缁衣》和《礼记·缁衣》的差异太多,在此不能一一说明,选取有代表性的几个特例进行分析,已然可以得出一些关于先秦文学和汉代文学的差异,《缁衣》的原貌探究仍然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问题。本文通过研究《缁衣》中的个别字,有助于了解战国楚简的用字状况,有助于了解儒家思想的发展脉络,有助于进一步了解战国时期楚地语言,为之后的研究做好准备。

参考文献:

[1]荆门市博物馆编.郭店楚墓竹简[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6 .

[2]刘钊.郭店楚简校释[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5.

[3]李零.郭店楚简校读记[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4]阮元.经籍籑诂[M].北京:中华书局,1982.

[5]宗福邦.故训汇纂[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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