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石在《北游诗》中对西汉人物的咏叹
2017-09-02马义明温斌
马义明+温斌
摘要:在整个北游诗的诗歌序列中,咏史怀古诗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楚石自江南起步,一路向北,途径今江苏、山东等地,先后访查了元大都元上都后又返回,可算走遍大半个中国,这一路之上,访查的古迹颇多,楚石大师在访查古迹的同时,思绪未曾停止,将自己的思考与已发生的史实相结合,写出了为数不少的咏史怀古诗,从一个僧人的视角抒发了自己的感慨,当得起“诗史”二字。不光是元史,对于其他朝代的历史楚石也倾注了极大的关注度,例如强盛一时的西汉。而留侯张良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关键词:楚石;北游;咏史怀古诗
诗僧是中国历史上一个独特的群体,顾名思义,所谓“诗僧”即指作诗的僧人。在中国历史上,出现了很多著名的诗僧。元末明初,有一位诗人崛起于中国南方,此人即是俗家名梵琦的楚石大师,与其他诗僧相比,楚石有着自己鲜明的特点“桑门能诗者代不乏人。慧远结社,寄情山水;贯休高咏,傲睨王侯。盖禅板蒲团,不废韵律;行脚挂锡,时闻推敲。唐有皎然,宋有惠崇,能诗高僧,史不绝书。在元明之际,楚石梵琦,其矫矫者乎。”(《楚石<北游诗>稀见抄本校注》序)
楚石一生著作颇丰,有《北游诗》、《西斋净土诗》、《凤山集》、《西斋集》、《六会语录》等作品存世。楚石的交游也极为广博,甚至跨越了国家的限制,与高丽僧人、日本僧人都有所交往,《六会语录》中就有32首送与高丽、日本僧人的诗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楚石一生交往甚广的原因也有他自己行走过的土地的痕迹,楚石一生出游数次,饱览了中华大地的山山水水。在这些出游中,28岁那年开始的持续两年的北游堪称大师一生中重要的印记,其意义不仅在于这次北游让楚石本人见识了与一直居住的南方不同的风土人情,更重要的是留下了《北游诗》这一部流传数百年的诗作精品。
在整个北游诗的诗歌序列中,咏史怀古诗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楚石自江南起步,一路向北,途径今江苏、山东等地,先后访查了元大都元上都后又返回,可算走遍大半个中国,这一路之上,访查的古迹颇多,楚石大师在访查古迹的同时,思绪未曾停止,将自己的思考与已发生的史实相结合,写出了为数不少的咏史怀古诗,从一个僧人的视角抒发了自己的感慨,当得起“诗史”二字。“虽然它的面世比《马可波罗游记》晚,但是它对后人研究元史,了解元史有其不可替代的历史作用。”(《<马可波罗游记>与<楚石大师北游诗>的上都情节》)不光是元史,对于其他朝代的历史楚石也倾注了极大的关注度,例如强盛一时的西汉。
楚石在北游过程中,一去一返两次经过西汉留侯张良受《太公兵法》的下邳,分别写下一首以张良为描写对象的诗歌,这两首诗歌分别为:
《圯桥》
子房三世相韩家,辛苦椎秦博浪沙。
不上青天扶日月,便归丹壑老烟霞。
圯桥进履心长在,汉室封侯鬓已华。
惟有当时书一卷,奈何人情事同麻。
《再过圯下怀子房》
衮衣有阙尔能缝,天谴勋劳刻鼎钟。
太子身今为国本,君王手自择留封。
桥边老父存黄石,物外仙人号赤松。
今朝孤舟载明月,不妨高卧想仪容。
《北游诗》中,为同一人物所写诗歌数量达两首的只有張良一人,历史人物那么多,就算时间限制于西汉,可写人物也不少。为何楚石对张良“情有独钟呢”?
从诗歌的内容以及张良的人生经历中或许可以管窥一二,《圯桥》中楚石把张良人生中的几件大事,三世相韩、博浪沙椎杀秦始皇、杀皇失败后隐居圯桥并在此得遇黄石公拾履受《太公兵法》,乃至汉朝建立后被封留侯都借以诗歌的形式讲述了出来。在《再过圯下怀子房》中则更多的是在以抒情咏叹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想法。
张良在辅助刘邦夺取天下之后,选择远离庙堂,归隐山林,“留侯从上击代,出奇计马邑下,及立萧何相国,所与上从容言天下事甚众,非天下所以存亡,故不著。留侯乃称曰:「家世相韩,及韩灭,不爱万金之资,为韩报雠彊秦,天下振动。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位列侯,此布衣之极,於良足矣。原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乃学辟穀,道引轻身。”(《史记·留侯世家》)也就是诗中所写的“桥边老父存黄石,物外仙人号赤松。”立奇功之后不求高官厚禄而选择归隐,这是许多人无法理解的事,但这却是张良的聪明之处,对于皇帝而言“打天下”与“坐天下”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心境、态度都不尽相同。相比于同为刘邦重臣的韩信、黥布等人,张良的做法无疑高出一等。在个人的结局上体现的尤为明显,张良“後八年卒,谥为文成侯。子不疑代侯”(《史记·留侯世家》),算得上善终。相比于韩信“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锺室。(《史记·淮阴侯列传》)”和黥布“番阳人杀布兹乡民田舍,遂灭黥布。《史记·黥布列传》”的死于非命,张良的人生结局堪称完美。其实之所以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源自于张良对于人性的深刻了解,大部分的帝王都可以同甘苦但不能共患难。在韩信被杀之后,“高祖已从豨军来,至,见信死,且喜且怜之,问:「信死亦何言?」吕后曰:「信言恨不用蒯通计。」”(《史记·淮阴侯列传》),可见,刘邦固然为韩信之喜有所惋惜,但又不乏喜意,按理说,擅杀忠臣,应当是重罪,但换来的不过是皇帝的几句询问,其实真正想要杀死韩信的就是刘邦自己。从刘邦的为人来看,张良能够善终,殊为不易。
而张良的归隐也不容易,毕竟国家已经统一,刘邦已经称帝,“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已参与红尘俗事之中,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更何况参与的又是争夺天下权柄的重事。刘邦去世后,“会高帝崩,吕后德留侯,乃彊食之,曰:「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乎!」留侯不得已,彊听而食。”(《史记·留侯世家》)就算早已不问朝廷之事,远离权力漩涡,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依然要去做许多明明自己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做的事。这就是“惟有当时书一卷,奈何人情事同麻。”所要表达的不得已了。功成名就后归隐,似乎就是免遭倾轧,得以善终的理想方法,历代许多诗人对此都赞颂不已。但是张良真的可以隐逸下来吗?人情如麻,没有人能逃得过,就算是留侯张良,也惟有“奈何”。而张良的隐居无意中与僧人这一出世群体有了思想上的共鸣,红尘虽好,但又怎么比得上不理世事,逍遥于天地之间的快活呢。这其中可能也蕴含着楚石不近红尘,远离俗世,出家为僧的原因之一了。
长久以来,中华民族一直讲究“以史为鉴”,当遇到难解的问题时总会翻开史书,试图用先人的经验解决当前的问题。楚石作为一位生活在元代中晚期的僧人,对西汉史事尤其是张良这一人物有着浓厚的兴趣,这其中也蕴含着他本人对留侯的崇敬以及自身对于历史发展的深刻认识,这不得不说是他本人思想领域的一大优势,也为他诗歌创作提供了无尽的灵感。
参考文献:
[1]吴定中,鲍翔麟,著.楚石北游诗[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
[2]司马迁著,韩兆琦译.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12.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