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欲望下的病态心理

张康妮

摘要：曹禺笔下的陈白露与张爱玲创造出的葛薇龙历来就是文学界人士分析研究的热点人物，两人虽出自不同作者之手但无论是自身成长遭遇还是心理的发展变化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本文借这两个典型人物分析在大都市声色场里人性的扭曲与情欲的挣扎，进而表现出畸形都市生活的原态。

关键词：陈白露；葛薇龙；欲望

一、同样的命运遭遇

陈白露出自曹禺的经典剧目之一《日出》，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竹君”沦落为了上海滩的高级妓女陈白露，游走于高官富豪之间，她卖弄风姿以风情万种虏获了男人的心，让银行家潘月亭等一系列风云人物甘愿为她豪掷千金，她用肉体换来了名声与钱财，至于内心里对顾八奶奶、胡四之徒的厌恶和对小东西、年轻学生的同情在声与势之间还是显得微不足道，于是青梅竹马方达生的劝诫，自始至终陈白露都是不屑一顾。

《沉香屑·第一炉香》的葛薇龙，出身于上海封建旧式家庭，为在香港求学不得不寄居在豪门遗孀的姑妈家中，被肉体欲望吞噬的姑妈利用葛薇龙的青春美貌为自己找来年轻男人，姑妈用数不尽的豪华服装、灯红酒绿的宴会派对迷惑了这个懵懂女学生的双眼，葛薇龙从之前对姑妈之流的情欲爱情嗤之以鼻到沉醉在豪门上流社会的奢靡泥沼中难以自拔，甚至于最终嫁给了花花公子乔琪，成为姑妈与丈夫的敛财、勾引男人的工具。同陈白露一样葛薇龙沦为了一个娼妓，只是比她还要再高级些罢了。

二、相同选择下的不同人生结局

（一）习惯桎梏下人性的丧失

尽管同样是在欲望与物质中迷失，张爱玲和曹禺对陈白露与葛薇龙的堕落过程也有不同的诠释。在陈白露已经完全沉陷在风月场所里无法自拔时，作者曹禺借用了几个人物的登场表明了陈白露内心对这肮脏生活的厌弃与犹豫，他妄图创造这些角色来拯救陈白露。首先他用与陈白露两小无猜的方达生来给这个生命已接近半死的人带来一丝生还的光明，他的出现让陈白露回忆起生命中最纯洁美好的年代，他苦心劝导陈白露离开这纸醉金迷的欲望都市，一次一次为陈白露绘制未来美好生活的景象，这都曾让陈白露动摇。此外，陈白露对小东西的奋力挽救、对穷苦人毫不吝啬的金钱支持、对李太太身陷窘境的随手相助都让我们看到这个内心绝望悲凉的女人的恻隐之心，她还有血还有肉，她还有救。

可正如陈白露内心悲哀地对方达生说道：“我要人养活我，你难道不明白？我要舒服，你不明白？我要出门坐汽车，应酬要穿好衣服，我要玩，我要花钱，要花很多很多的钱，你难道不明白？”这是陈白露的哀嚎也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表达，她再也无法回去了，与大家闺秀相比舞女、电影明星的光环与钱财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而当小东西死去、黄三省的惨象、潘月亭的破产一个个显现在陈白露面前时，陈白露深刻感受到了现实的丑陋与底层人民的懦弱，于是摇摆不定中她最终选择走向自我毁灭。

不同于陈白露作为小人物在底层社会的挣扎与无可奈何，葛薇龙的悲剧完全可以算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上流社会固然穷奢极欲、骄奢淫逸，但葛薇龙从踏入梁家的那一刻起便有着清醒认识，她知道自己进入的是鬼气森森的世界，她要求自己要行得正立得正。可讽刺的是，第一天梁太太那一壁橱华美的衣服就把小姑娘收买了，日后数不尽的应酬与达官贵人的爱慕彻底冲昏了葛薇龙的头脑，她沦为这纵欲场的一员，名媛交际花的后起之秀。当被心爱的男人乔琪戏弄之后，葛薇龙终于认识到自己無法走进这物欲纵流的上流社会，也想过回到上海。可是她是不愿的，不愿回去做一个新的人，对乔琪的爱欲和对上层社会的沉迷让葛薇龙甘心留下，哪怕是成为一个妓女。

（二）作者思想流变造成人物结局的差异

对于两位女性角色的性格扭曲，张爱玲和曹禺持不同的看法，由此造成了人物角色结局的细微差异。曹禺是上世纪30年代大师级的剧作家，他的作品继承了五四文学的传统叙事主题：历来主张揭露现实黑暗，包含着底层人民绝望地挣扎却难脱失败的困窘和由此表现出的对人性深处难以把持的力量的恐惧。陈白露就是这样一个在腐朽社会中拥有着极大贪欲的小人物，对于她的人性沦丧曹禺是批判的也是否定的，因此在《日出》的最后，曹禺安排了陈白露的死亡，可以看出曹禺是想通过这类人物的灭亡来点出“日出”的主题，预示着新希望的来临。

张爱玲是独特的，她的作品主题仍旧关注着旧社会中女性的遭遇，有别于曹禺创作时的鲜明立场，张爱玲一向站在社会生活层面上带领读者去体会和感悟，体会什么感悟哪些全取决于读者自身。她并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评判葛薇龙物质欲望和肉体欲望的对错，她只是简单叙述葛薇龙的故事，描述她所生活的时代里的女性生存状况。所以，谁知道葛薇龙与乔琪婚后的生活呢？是离婚还是葛薇龙最终俘获了风流公子的心，谁也说不好。对于葛薇龙，张爱玲有的是同情。

三、小结

通过对陈白露与葛薇龙的对照分析，我们不难发现无论是社会现实的无奈选择还是自身习惯的桎梏，凡走向堕落深渊的人们其结局必定是悲惨的。两部作品创造出的这种“都市污染物”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我们仍会在现今社会里发现这类人物，但不管声色犬马怎样吞噬这人心，我们都要牢记两人的命运悲剧。

参考文献：

[1]曹禺.日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

[2]张爱玲.张爱玲文集[M].安徽：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3]刘锋杰.想像张爱玲——关于张爱玲的阅读研究[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