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离”家

◎文/符红霞

阿秀“离”家

◎文/符红霞

阿秀是我们不经意间留下来的。

那年春，家里的大狗小黑产下7只狗崽，3只黄的，4只黑的。毛茸茸的，煞是可爱。周围爱狗的朋友纷纷来选，七手八脚，选走了6只，唯独剩下阿秀。

阿秀和它妈妈长相几乎一模一样，通体油黑锃亮，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睛，只是性格比它妈妈温顺。它妈妈小时候乱咬东西、爱和其它狗狗打架的毛病它一点儿也没有。平常总是亦步亦趋，跟在妈妈身后，像是从没有自己主张似的。

对于阿秀，我和先生说不上特别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但总体情况是家里只能留一只狗狗，阿秀迟早是要送出去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秀快半岁了，愿意要它的人倒有几家，但都不合我们的意（我们的条件一是爱狗，二是有好的家庭饲养环境）。这样，阿秀像嫁不出去的闺女，成了大龄剩女。

一天下午，我从外面回来，发现阿秀不见了。一问，原来是先生自作主张把它卖给小区物业公司副经理。我大为吃惊，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随便就这么卖了？

我赶紧跑到物业公司，找到那位副经理，问他准备把狗放哪儿养？他说过两天送户县乡下他舅舅家。他舅舅家住别墅，有个大院子，正好养狗。我稍稍放了心。

但到了晚上，心里七上八下，还是放心不下阿秀。晚饭没有一点儿胃口。思来想去，索性再去看我们阿秀一眼，趁它还没有被送走。

到门卫处一打听，才知道那位副经理根本不准备把阿秀给他舅家，而要自己留下。但他不具备养狗条件，准备把狗交给门卫替他养着。

这怎么行呢！我一听慌了神，立即要求门卫领我去看阿秀。

原来阿秀被拴在小区院子东北角一个空地上。远远听到我的声音，汪汪地叫着。我扑过去，俯身抱着它的头，它立即侧起身子依偎在我怀里，伸出舌头舔我的手和胳膊。我稍一犹豫，一边对门卫说：请转告副经理，狗不卖了！一边迅速解开拴在木桩上的绳子，牵着阿秀跑回家去。

这样，阿秀在我们身边又待了三年。

去年夏天，有位爱狗的朋友搬了新家，别墅，屋前屋后有草坪，屋侧还有一条小河。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主家啊！我们选了日子把阿秀送过去。

乍去，阿秀有好奇心，在人家花园里疯跑，不时压伤花枝，撞破花盆。朋友见阿秀这么精神，因为喜欢它，也不在意。拉布拉多天生会游泳，阿秀毫不客气地冲进那条河，蛙泳起来，自由自在，很尽兴的样子。我们欣喜，趁机开溜，觉得阿秀终于有了好的归宿。

谁料第三天，朋友发微信说，阿秀好像反应过来了，总是跑到门口往外张望，咕咕叫着。朋友一摸它的脸，觉得湿漉漉的，肯定是哭了。

我开始不安了。

接连几日，朋友微信不断，说阿秀不吃不喝，每天倚门而卧，不挪地方。它卧的地方是阳坡，日头很毒，朋友想把它赶到阴坡，但根本赶不走。

没料到阿秀这样执着。我已由不安转为焦虑，又不敢贸然去看它，只是天天等它的消息，盼望它好起来。

也愧疚以前对它的忽略。不断回忆它在身边时的种种细节——它没有它妈顽皮，却很有分寸感：跑过来和人亲热，人一旦出现烦态，它立即转头离开；它还比它妈妈记忆力好，头年打过防疫针，次年一拉它到医院门口，就立即挣扎着怎么也不进去……

一个星期过去，阿秀仍是不吃不喝。朋友说从她家院子里的监控录像看，阿秀从不睡觉，总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朋友发来视频，阿秀一脸忧郁。

我快疯了！这样下去它非病不可。要回来吧，碍于面子，不好开口。每天都在熬煎着，食不甘味，夜不安寝，其滋味不亚于失恋。

未料过了14天时，事情有了转机。一大早，朋友电话过来，说“你们把狗领回去算了！我实在受不了啦！阿秀不听话，出去遛它时拉不回来；每天不吃食，要一把把喂着吃，实在太累了。”

我听了立马和先生开车过去。朋友刚一开门，阿秀“唰”地一声窜出来。来不及与朋友多寒暄，我打开后车门，阿秀纵身一跃，跳到车上。

一到家，阿秀飞跑过去，和它妈妈小黑好一阵攀缠，然后一头钻进客厅桌子下面，呼呼大睡。4小时以后，阿秀才慢慢醒来，向我们摇尾致意，然后逍遥自在地和它妈妈玩耍起来。

就这样，阿秀两次离家，都没离成，又都回来了。我想，这便是缘分。命里注定，阿秀要和我们相守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