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医疗保障差异的健康冲击与劳动力供给
——以中国2011—2013年劳动力市场为对象
2017-08-08张利庠王录安刘晓鸥
张利庠,王录安,刘晓鸥
(1.中国人民大学 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北京 100872; 2.山西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基于医疗保障差异的健康冲击与劳动力供给
——以中国2011—2013年劳动力市场为对象
张利庠1,王录安2,刘晓鸥1
(1.中国人民大学 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北京 100872; 2.山西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本文从健康经济学的基本理论出发,通过构建健康冲击与劳动力供给的动态规划模型,运用2011年至2013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数据,实证分析了健康冲击对中国不同医疗保障群体劳动力供给状况的影响。研究发现,健康冲击对劳动力供给的作用,既受健康冲击自身强度的影响,也因保障水平的不同而有差异。在相同的健康冲击水平下,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享受公费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和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劳动时间随着医疗费用上升而减少的程度依次降低,并且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劳动力供给相对更加稳定。当劳动健康冲击水平提高时,所有劳动者的劳动时间都随着医疗费用的上升而下降,但是下降幅度较为平缓。
健康资本;劳动力供给;医疗保险
一、引言
近年来,我国民众面临着较为严重的健康冲击。《中国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2015)》显示,我国18岁及以上成人高血压患病率为25.2%,40岁及以上人群慢性阻塞性肺病的患病率为9.9%,糖尿病患者总人数高达1亿人,而且这些慢性病发病率还在快速上升的过程中。因为这些慢性疾病,居民死亡率为533/10万人,占总死亡人数的86.6%。以慢性病为主的健康冲击不仅给居民的生命安全带来了危害,还使得他们丧失了全部或者部分的劳动能力,只能减少工作或者不工作,降低了我国总体的劳动力供给水平。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5年全国1%人口抽样调查主要数据公报显示,中国劳动力人口正在减少,同2010年相比,15—59岁人口的比重下降了2.81%,劳动力规模已经下降至9.11亿人次,这是中国劳动力人口连续第4年绝对值的下降。
我国同时面临着健康冲击和劳动力供给下降的不利影响,二者之间是否有一定的内在联系?如果有,这种联系是怎样的,我们应该如何根据这种关系降低健康冲击对劳动力供给市场的不利影响?我国医疗保障体系的分类保障制度是否有助于缓解健康冲击带来的危害,对劳动力供给能否有所帮助?这些都是本文将要解决的问题。健康如同培训、教育等一样,是人力资本的重要形式,从多种层面影响着劳动生产率和劳动力供给,对劳动力供给市场有着深远的影响[1]。Grossman(1972)[2]的研究为更好的理解健康冲击与劳动力供给之间的关系提供了理论依据,他认为人力健康资本可以通过医疗投入或者休闲锻炼的方式获得。为了获取更好的医疗投入,人们需要增加自身劳动供给,投入更多的劳动时间获得较高的收入,支付增长的医疗投入价格;为了获得更多的休闲锻炼,就需要减少劳动供给,投入更多的时间进行休闲、锻炼,增加自身机能。而医疗保险服务的价格必然会对劳动者在医疗与休闲之间的时间配置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劳动力的供给情况。我国的医疗保障体系分为公费医疗保险、城镇职工医疗保险、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工费医疗指国家为保障国家工作人员医疗条件,按照有关规定向享受人员提供免费医疗及预防服务的一种社会保障制度,从2010年开始工费医疗改革将全面实行;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是为补偿劳动者因疾病风险遭受损失而建立的一项社会保险制度,参保人在发生就诊费用之后,可以从医疗保险机构获得一定的经济补偿,减轻参保人因为疾病带来的经济风险;居民医疗保险是以没有参加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城镇未成年人和没有工作的居民为主要参保对象的医疗保险制度,是对城镇非从业居民进行的一项医疗保险制度安排;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简称“新农合”)是政府组织农民自愿参与的一种医疗互助共济制度,考虑到农民的收入水平较低,一般采取个人缴费、集体扶持、政府资助的方式筹集基金,该制度的实行在保障农民获得基本的医疗卫生服务、缓解农民因病致贫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等不同形式,他们不仅在保障范围、力度等方面存在差异,还在保费价格、参保条件上有所不同。这些差异是否会影响健康冲击与劳动力供给之间的关系呢?在接下来的内容中,本文将在重新构建动态规划模型的基础上,使用矩差校准法给出详细解析,矩差校准法是经济学中用来对动态规划模型进行估计的常规方法,可以有效估计出均衡解中的参数。在此基础上,本文还使用了模拟的方法,即在假设健康冲击具有不同取值的情况下,观察劳动力供给的变化情况,使得健康冲击与劳动力供给的关系更加直观。
本文接下来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介绍健康冲击对劳动力影响的相关研究,分析医疗保障制度发挥的作用,通过对已有研究的总结,找到本文的切入点;第三部分介绍本文的理论框架,构建健康资本、医疗投入、劳动力供给的动态规划模型,为实证分析找到依据;第四部分介绍本文的实证模型,对数据类型、来源进行介绍,并对已有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第五部介绍本文的实证结果,分析异质性劳动者劳动力供给决策与健康冲击和医疗费用的关系;第六部分提炼出最终的结论,发现如果将劳动者按照所享受的医疗保险进行分类,不同类型的劳动者对健康冲击的反应不同,因此应该从三个方面采取应对策略。
二、文献综述
1.健康因素对劳动力供给意义十分明显
关于健康问题的研究,最早起源于Mushkin(1962)[3],他最先将健康因素看成是人力资本的一部分,后来很多经济学家一直沿着这种思路,从健康与收入的角度进行分析[4-6]。随着世界经济的发展和劳动力需求的增加,劳动力供给逐渐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7-11]。现代医疗条件的改善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为人们提供了更好地健康服务,在提升整个社会健康水平的同时,劳动力供给水平也在显著提升[12-13];刘生龙(2012)[13]的研究发现,居民健康状况每增加一个等级,其劳动力参与率就可以提升3.48%。身体健康可以有效减少疾病发生的概率,增加人们学习的时间,帮助劳动者保持旺盛的精力,提高工作效率,带来劳动力质量的提升[14]。
2.健康冲击为什么会对劳动力供给产生影响
我们一般认为,健康冲击从两个层面对劳动力供给产生影响:
第一,身体健康可以延长人们的预期寿命,增加人力资本投资,增加劳动力供给量,所以良好的健康状况与人们的就业是正相关关系[15-16]。
第二,健康的负向冲击会阻碍工人进入劳动力市场,增加就业困难,减少劳动时间,对劳动力供给有显著的负向作用[17-18],如果是慢性疾病或者残疾,这种负向影响会更加显著[19-20],而且具有一定的持续性,即使多年以后,残疾或者重大疾病还是会降低个体的就业机会[21]。
健康条件差的人将缩短劳动时间[22],这一现象会随着人们年龄的上升逐渐增加,老年人的情况更加明显[23-24]。当一个人生病的时候,不仅影响自身的劳动时间,还会对家人的工作产生影响。例如,如果丈夫生病了,妻子照顾丈夫的时间会增长很多,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其工作[25]。
3.国内外众多文献检验了健康冲击对劳动力供给的影响
从国家维度来看,德国是高福利国家,对身患疾病的民众照顾力度较大,当工人遇到健康冲击时,退出劳动力供给市场的风险会增加两倍,这一影响还具有一定的滞后性,当期的健康冲击往往会对下一期的劳动力供给造成更大的影响[26]。健康冲击也会影响工人是否转换工作的决策,Pilar等(2010)[27]根据英国的数据研究发现,健康冲击会影响工人对现有工作的态度,增加转换工作的风险,这可能是为了找到一个更加适合自身状况的工作环境。对西非国家的研究发现,健康冲击确实会降低工人的劳动时间,这一效应在不同国家略有差异,例如工人在面临负向的健康冲击时,科特迪瓦工人会减少32%的工作时间,加纳工人会减少21%的工作时间[28]。从时间维度看,短期的健康冲击对劳动力供给影响较小,长期的健康冲击对劳动力供给影响较大,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健康冲击对劳动力供给的负向作用。
由于城乡二元结构差距较大,农村劳动负担较重,农民工又是劳动力的重要来源,所以我国健康冲击对劳动力供给影响的研究多集中在农村地区。良好的健康状况可以增加农村劳动力供给,提升劳动力质量,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可以弥补农民工在教育、年龄等方面的不足[13]。面对健康冲击时,农村劳动力受到的影响更大,往往会做出减少外出务工时间或停止劳动的决定[29];这一影响对不同的人群效果也略有差异,对老年人的影响要大于对中年人和青年人的影响[30]。这可能是由劳动者的体质不同决定的,老人体质相对差一些,在面对健康冲击时,抵御能力相对较弱,因此退出劳动力市场或者减少劳动力供给的风险更大一些。这些研究大多都是围绕农村地区不同年龄、性别展开的分析,没有对不同群体或阶层分开研究,本文将根据医疗保障状况的不同,分成3个群体分析健康冲击对劳动力供给的影响
4.从医疗保障的视角验证健康冲击对劳动力供给的影响
对健康冲击结果的研究多与收入有关,更多的是关注健康冲击与贫困的关系[31-38]。对于劳动力供给的研究,多是与社会保障联系在一起[39-41],对医疗保障与健康冲击之间关系的研究还比较少见。随着医疗改革的不断深入和我国老龄化的加速,通过医疗保障制度提升劳动力供给的需求不断提升,本文正是站在这一基础之上,确立了研究内容和方向。
本文的学术贡献在于:站在未来国家发展需求的角度上,以中国医疗体系分类保障特征为依据,从医疗服务和休闲时间的替代关系出发,构建了基于医疗保障差异的健康冲击与劳动力供给动态模型,有效检验了中国医疗保障体系的功效。本文实证结果表明:第一,面对较为缓和的健康冲击时,所有劳动者的劳动时间都会随着医疗费用的上升而下降;第二,面对较为猛烈的健康冲击时,中国的医疗保障体系开始发挥明显功效,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有效劳动供给下降最为剧烈,享受公费医疗保险的劳动者有效劳动时间也会有所下降,下降会比较平缓,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劳动供给决策则相对稳定,没有出现大的波动。
三、理论框架
1.模型构建
本文的理论框架主要是讨论劳动者在长期内遇到健康冲击时,如何动态地做出相应的劳动力供给决策。理论模型的主要构想源于动态规划理论,即消费者在面临一定的约束条件时,在无穷时间轴(infinite time)上最大化自己的效用。设劳动者身处一个水平线上无限的经济体(infinite-horizon economy)且对自身效用进行长期优化:
V(At,Ht,εt)=Max{U(Lt,Ct,Ht,εt)+
βEεt+1∣εtV(At+1,Ht+1,εt+1)}
(1)
其中,At是劳动者在t时期内所拥有的实物和货币资产。Ht是劳动者在t时期内所拥有并进行消费的健康资本。Lt代表劳动者的休闲时间。Ct代表劳动者除去健康之外的其他商品消费量。U是劳动者的效用函数,V是效用函数的最优值函数(Valuefunction)。εt代表劳动者所面临的随机健康冲击(healthshock)。健康冲击变量之所以具有随机性,是因为劳动者无法预期何时自己的健康状况可能受到损坏或者加强。如车祸、空气污染等不可预期的事件均可能对劳动者形成负面的健康冲击。另设健康冲击变量为外生随机变量。即εt的分布仅仅与εt+1相关,独立于当期劳动者所拥有的健康状态变量和模型的控制变量。设εt的分布服从于一阶马尔科夫过程,即εt+1的分布由以下过程决定:
πij=Prob(εt+1=hj∣εt=hi),i,j∈{g,b}
(2)
其中,g是指劳动者面临着一个对健康有利的冲击,b是指劳动者面临着一个对健康不利的冲击。
劳动者对式(1)进行长期优化时会面临3个方面的约束条件。第一个约束条件为跨期预算约束,即劳动者的商品消费受到劳动者的资产、收入以及医疗支出的约束:
(3)
劳动者的第二个约束条件为健康资本生产约束。在健康经济学中,“健康”这种产品同时具有资本属性和消费属性。劳动者可以消费健康,如式(1)中的健康产品即为消费品。劳动者也可以通过购买医疗服务或者利用休闲时间进行锻炼对健康资本进行再生产,如式(4)所示:
Ht+1=(1-δH)Ht+y(Mt,Lt)=I(Mt,Lt,Ht)
(4)
其中,δH为健康资本的折旧率。Mt为劳动者为了生产健康资本所投入的医疗服务这种要素的数量。Lt为劳动者的休闲时间。式(4)表明劳动者在t+1期的健康资本数量,等于劳动者在t期的健康资本进行折旧之后在t+1期的剩余数量,加上t期劳动者通过使用休闲时间进行运动保健和投入医疗服务这两种生产要素对健康资本进行再生产后重新获得的健康资本数量。
劳动者的第三个约束条件为时间约束。即劳动者进行劳动获得收入的时间、进行休闲保健的时间以及既不能进行劳动也不能休闲保健的时间之和,为劳动者所拥有的时间总和(例如一天24个小时):
Lt+Nt+St=T
(5)
其中,St为劳动者既不能进行劳动也不能休闲保健的时间。Nt为劳动者的工作时间。T为劳动者用以分配的时间总和。
2.模型的均衡解
上述方程组构建了一个关于健康资本的消费和生产、医疗投入、劳动力供给的动态规划模型。该模型的控制变量为Ct、Mt、Nt。使用动态规划方法可以得到控制变量的一阶条件:
Ct:UCt-β(1+rt)Eεt+1∣εtVAt+1=0
(6)
βIMtEεt+1∣εt[VHt+1]=0
(7)
Nt:-ULt+β(1+rt)wtEεt+1∣εtVAt+1-
βILtEεt+1∣εtVHt+1=0
(8)
以及包络条件为:
VAt=β(1+rt)Eεt+1∣εtVAt+1
(9)
我们可以使用一阶条件和包络条件解出模型的欧拉方程。由式(1)可得:
UCt=β(1+rt)(Eεt+1∣εtVAt+1)
(10)
由式(2)可得:
(11)
将式(10)和式(11)进行联立后可得:
(12)
将式(9)和式(12)代入到式(8)得:
-ULt+βwt(1+rt)Eεt+1∣εt[β(1+rt+1)
(13)
由式(13)可知,我们需要求解Eεt+2∣εt+1VAt+2以进一步解出欧拉方程。由式(12)可得,
-ULt+1+β(1+rt+1)wt+1Eεt+2∣εt+1VAt+2-
βILt+1Eεt+2∣εt+1VHt+2=0
(14)
由式(11)可得:
(15)
将式(15)代入式(14)可得:
(16)
使用式(16)可以解出Eεt+2∣εt+1VAt+2:
(17)
将式(17)代入式(13),可以解出如下的欧拉方程:
(18)
由于我们假定不确定性仅存在于效用函数,式(18)可以进一步化简为:
(19)
四、实证模型
为了求解欧拉方程中的系数,我们根据Adda和Cooper(2003) 总结的关于动态规划模型中的通常假定,设劳动者的效用函数为线性对数函数形式:
U(Lt,Ct,Ht)=(γ0+γ1D1+γ2D2+εt)lnLt+γ3lnCt+γ4lnHt
(20)
其中,D1和D2为虚拟变量,取值为0和1,代表不同的医疗保险类型。D1等于1代表劳动者为享受城镇居民医疗保险和新农合保险的劳动者。D2等于1代表劳动者为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当D1和D2同时为0则代表劳动者为享受公费医疗保险的劳动者。
同时,根据Grossman(1972)假定劳动者的健康资本生产函数遵循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形式:
(21)
将式(20)和式(21)的一阶导数代入式(19),可得以下形式:
(22)
=0
(23)
即为实证等式。
本文使用2011年和2013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HealthandRetirementLongitudinalStudy,CHARLS)数据库。CHARLS全国基线调查开展于2011年,覆盖150个县级单位,450个村级单位,约1万户家庭中的1.7万人。2013年又对上述人口进行了追踪调查。本文主要使用数据库中关于医疗保险、医疗费用、健康状况、工作时间以及收入的数据。表1报告了本文所使用变量的均值、标准差、最大值和最小值。总样本中约有87%的受访者享受城镇居民医疗保险和新农合医疗保险,5%的受访者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1%的受访者享受公费医疗保险。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值
样本中的受访者2011年平均生病天数为8.84天,2013年上升为18.25天;2011年的平均工作天数为304.65天,2013年的工作天数有所下降,为215.69天;2011年使用医疗保险之后的医疗费用为161.11元,2013年的医疗费用有所上升,约为231.18元;2011年平均工资性收入为6281.67元,2013年的工资性收入上升为6618.62元。平均生病天数的增加可以看作是受访者受到了健康冲击的影响,这时受访者工作天数明显减少,可以视为劳动力供给明显减少,减少幅度高达29.20%,受影响较大;虽然医疗费用的上升并非只受到健康冲击的影响,绝对数值上升并不是很大,但还是看到医疗费用上升趋势明显,上升幅度高达43.49%,可以看出健康冲击对受访者的医疗支出是有影响的;受访者平均工资收入只上涨了5.36%,明显低于国民经济增长速度和城镇居民工资增长水平,有理由怀疑这是受到健康冲击影响造成的结果。以上主要是从统计数据层面进行的描述,这些分析是否正确,健康冲击是否会对这些指标具有真实影响?这是本文实证分析部分将要解决的问题。
五、实证结果
我们将矩差估计得出的参数估计值代入式(23)。然而,矩差校准方法估计出来的是均衡解中的参数。通过参数的估计,并不能直观的看出健康冲击对劳动力供给的影响。所以我们使用了模拟方法,即在假设健康冲击具有不同取值的情况下,直观的观察劳动力供给的变化。即通过对随机健康冲击εt进行模拟,可模拟出当面临不同的健康冲击时,享受不同医疗保险类型的劳动者,其劳动力供给决策随着医疗费用上升而变化的情况。在εt服从正态分布且服从转换概率的条件下,我们尝试了不同的正态分布与转换概率,所得结果非常稳健。我们仅在文中报告两次模拟结果。第一次模拟假定εt服从均值为-0.5、方差为1的正态分布,转换概率矩阵为:
获得服从均值为-1、方差为1的正态分布εt+1。即该次模拟结果模拟了劳动者在t+1期遭受了较之于t期更为严重的健康负面冲击时的情况。第二次模拟假定εt服从均值为-1、方差为1的正态分布,且转换概率矩阵为:
获得服从均值为-0.6,方差为1的正态分布εt+1。即该次模拟结果模拟了劳动者在t+1期遭受的负面健康冲击较之于t期略有减轻。表2报告了在两次模拟结果中参与不同医疗保险类型的劳动者在面临0~300元的医疗费用时,劳动力供给(即一年的平均工作时间)的均值、标准差、最小值和最大值。
表2 异质性劳动者劳动力供给决策与健康冲击和医疗费用的关系
图1给出了当医疗费用从0元增加到300元、在预期面临更为严重的负面健康冲击时,劳动者的劳动力供给决策图。散点图为当预计将要面临更为严重的健康冲击时,劳动力供给决策随着医疗费用变动的情况;直线为线性拟合直线。由图1可知,当劳动者预计健康冲击加重时,享受公费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和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均会减少劳动时间。而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劳动力供给决策相对稳定。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劳动时间减少最为剧烈。
图2给出了当医疗费用从0元增加到300元、在预期面临较为缓和的负面健康冲击时,劳动力供给决策随着医疗费用变动的情况。由图2可知,当劳动者预计健康冲击减缓时,所有劳动者均会相应的减少劳动时间。由三条拟合直线的斜率可知,不同类型劳动者的劳动力供给差距,较之第一次模拟结果更为平缓。
图3画出了当劳动者面临不同的健康冲击时,劳动力供给决策随着医疗费用变化的波动情况。在图3中左图为第一次模拟时,劳动力供给与医疗费用的关系;右图为第二次模拟时,劳动力供给与医疗费用的关系。其中,点图代表享受公费医疗保险的劳动者,虚线代表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直线代表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由图可知,当医疗费用发生变化时,享受公费医疗和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劳动力供给波动基本相同,他们的波峰与波谷时常与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相反。当劳动者预期将会面临更为缓和的负面健康冲击时,所有劳动者的劳动力供给波动均有所下降。
图1 第一次模拟结果中异质性劳动者劳动力供给线性拟合图
图2 第二次模拟结果中异质性劳动者劳动力供给线性拟合图
图3 面临不同健康冲击的异质性劳动者,其劳动力供给决策与医疗费用之间的关系
虽然在面临健康冲击时,所有劳动者都选择增加休闲时间,但是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劳动时间减少最为剧烈。当预期面临较为缓和的负面健康冲击时,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劳动时间减少相对平缓。表3报告了对劳动力供给均值进行分组检验的结果。如表3所示,在第一次模拟中,享受公费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劳动时间比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劳动时间多7.6天。享受城
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劳动时间比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工作时间少4.1天。而享受公费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工作时间比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劳动时间多3.5天。在第二次模拟结果中,分组差值分别为3.8天、4.5天和0.7天(不显著)。由此可见,当劳动者预计负面健康冲击更为缓和时,享受公费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和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劳动时间没有统计上的显著差距。
表3 异质性劳动者劳动力供给决策分组t检验结果
六、结论
本文通过构建健康冲击对异质性劳动者劳动力供给决策的动态规划模型,从健康资本的角度,讨论了健康冲击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并使用CHARLS数据库数据对理论模型进行了实证检验。实证结果表明,如果将劳动者按照所享受的医疗保险进行分类,不同类型的劳动者对健康冲击的反应不同。当劳动者预计面临较为严重的健康冲击时,随着医疗费用的上升,享受公费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和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均会减少劳动时间;而享受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劳动力供给决策相对稳定;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较之享受公费医疗保险的劳动者,其劳动时间减少更为剧烈。当劳动者预计所面临的健康冲击较为缓和时,所有劳动者的劳动时间都会随着医疗费用的上升有所下降,但是下降幅度较为平缓。
在面临负面健康冲击时,异质性劳动者的劳动力供给决策确有不同。例如,享受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的劳动者通常会选择大幅度降低劳动时间,导致这部分低收入人群的收入进一步降低。而中国现行的医疗保险体制存在结构性分割,享受不同医疗保险的劳动者面临着较大的医疗服务价差,这就导致分属于不同群体的劳动者,其收入差距进一步扩大。由于中国医疗保险制度壁垒是根据户籍和职业特点而设定的,劳动者通过参加工作或者增加劳动时间的途径,并不能帮助他们在不同的医疗保险之间进行转移,所以他们并不寄希望于通过增加劳动时间的方式改变现有状况,而只能寻求更好的医疗保险,以购买医疗服务的方式进行健康资本的生产。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认为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可以从以下3个方面入手:第一,政策制定部门应当意识到健康资本与劳动力市场之间的关系。目前,中国正面临着慢性病井喷式发展和人口老龄化不断加重的双重压力,将改善和提高居民健康状况作为一项国策意义十分重大。第二,努力缩小公共医疗保障体系在不同人群之间的资源配置差异,缓解劳动者在遭受疾病冲击时,由于医疗保障制度隔离而造成的收入差距扩大化。事实上,从2014年国务院明确提出要取消农业户口与非农业户口的区分开始,公共医疗保障制度的并轨就已经开始提上了日程,很多地区已经初步实现了城镇居民/新农合医疗保险制度的整合,公费医疗保险和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的并轨也已经启动。第三,为商业医疗保险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机会。商业医疗保险作为公共医疗保险制度的有效补充,通过市场化运营模式可以有效满足不同劳动者对医疗保险的需求,从而减少疾病对劳动力供给的冲击。
本文主要的局限性在于仅仅使用了2011—2013年CHARLS调查数据。虽然我们在实证分析中加入了年份固定效应变量,控制住了由于当年发生的其他不可观测因素所造成的影响,但受到数据的限制,无法从CHARLS数据里面推知2010年之前的情况,不过本文讨论的重点在于2009年新医改之后,依据于户籍和职业设置的医疗保险类型对覆盖群体收入的影响。国务院在2013年4月14日公布的“机构改革和职能转变方案”中指出,改革的下一步目标将是整合城镇职工医疗保险、城镇居民医疗保险以及新农合医疗保险,本文的研究为这一方案的推行提供了理论和实证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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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海 洋)
The Impact of Health Shocks on Labor Supply for Alternative Types of Health Insurances: An Analysis on China’s Labor Market in 2011—2013
ZHANG Li-xiang1, WANG Lu-an2, LIU Xiao-ou1
(1.SchoolofAgriculturalEconomicsandRuralDevelopment,RenminUniversityofChina,Beijing100872,China; 2.SchoolofEconomics,ShanxiUniversityofFinanceandEconomics,Taiyuan030006,China)
This paper constructs a dynamic programming model and uses 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 dataset from 2011 to 2013 to analyze the impact of health shocks on labor supply for groups covered by different types of public health insurances in China. The study finds that the impact of health shocks on the supply of labor depends both on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shocks and different types of health insurances. Under the condition of same health shocks, the rate of labor supply decreases due to increases of medical care cost is decreasing in the order of groups covered by urban residents/NCMS health insurances, government employee health insurances, and urban workers health insurances. The labor supply of covered by government employee insurances is more stable. When health shocks become more significant, labor supply of all workers decreases slowly with the rise in medical expenses.
health capital; labor supply; medical insurance
2016-10-10
2017-05-11
张利庠(1966-),男,山东济宁人,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产业经济学。通讯作者:刘晓鸥。
I11;I18;I19
A
1002-9753(2017)07-005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