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势群体概念界定的指标分析

伍诚珵， 任丽娟

(中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弱势群体概念界定的指标分析

(中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对弱势群体概念的界定，应从弱势群体的本质而非弱势群体所表现出的各种社会现象出发，这就对判定弱势群体的指标提出了原则性的要求。文章在遵循不变原则、时序原则和独立原则的基础上，尝试建立一个包含劳动能力、劳动机会、劳动资料的判定指标体系，对弱势群体概念进行科学界定，以便更好地对弱势群体进行判别和帮扶。

弱势群体； 界定； 指标； 分析

一、学界已有研究存在的局限性

近年来，党和国家领导人表示出对弱势群体的高度重视。习近平总书记认为“社会能够给弱势群体以更多的照顾、更多的政策倾斜，这种看似的条件‘不平等’，才是达成了结果上的公平”[1]。李克强对各级政府提出了“健全福利保障制度和服务体系，继续提高城乡低保水平，提升优抚对象抚恤和生活补助标准”[2]的要求，以加强对弱势群体的关注和帮扶。同时，各界学者不但分析了弱势群体的概念，对弱势群体的成因进行了深刻的解读，还对弱势群体的类型做出了合理的划分，思考并提出了一系列关于解决弱势群体问题的路径、方向和措施。阳德华认为：“弱势群体是一个相对概念，对其界定要具体到某领域……包括纯弱势群体、被定义弱势群体和自定义弱势群体。”[3]杨海坤认为弱势群体是“由于某些自然或社会原因而使得其权利享有处于不利地位并且难以得到权利救济的特定群体”[4]。高中建认为：“弱势群体是指因政治、经济、文化、社会、自身健康状况等原因而陷入困境，又因发展底蕴的严重缺乏使其在较长一段时期内仍无法摆脱这种困境的人群。”[5]可见，目前学术界基本上把“弱势群体”概念界定的判断标准分为生理性弱势和社会性弱势两类，前者指包括年龄、性别、身体状况等在内的生理性因素，后者指包括就业、教育、社会保障等在内的社会性因素。

然而，目前学术界关于“弱势群体”概念细节的描述，尤其是关于相对弱势的相对基准及相对比率划定的问题，具有较大的模糊性。学术界在回应相对基准及相对比率划定的问题时，普遍回避正面作答，而是将这种基准及其比率视作一个随社会历史发展而发展的动态参数，一种须置于历史发展的条件下具体考量的参数，以社会环境的极速变化为由，而试图掩盖这种模糊性的存在。如张雷界定的弱势群体概念，即：“因为内在可行能力的不足，或内在可行能力的发挥受到外在可行性制约，导致不能获得足够的社会资源，从而使自身长期处于基本需求不能得到满足的状态的一群人。”[6]显然，从这样的概念界定里，我们或许永远无法得知“内在可行能力”究竟不足至何种程度才叫“不足”？究竟多少的社会资源才叫“足够”？

弱势群体概念细节之所以具有较大的模糊性，是因为选取的用以界定弱势群体的指标尚有待斟酌。学术界普遍以现象作为界定弱势群体的指标，但这样的理论界定实际上只是对“弱势群体”所表现出来的现象进行区分，是对“弱势群体”现象的界定，即他们所做出的界定是弱势群体的表现形式，而非弱势群体根本属性，是一种以现象代替本质的粗略界定。以现象作为界定弱势群体的材料，其考察的对象是既成的事实，是一种绝然性的事物，是矛盾运动的必然性或偶然性结果，在这里，事物发展的一切必然性和偶然性都成为现实，因而都消失了，也就是说，这种界定方式不是从事物本身出发，而是从事物经过一系列发展变化之后产生的结果出发，又以事物发展的结果来界定事物本身，这其中存在着巨大的时序上的推延，因而会产生不可推量的时间误差。

二、选取判定指标的基本原则及其对应的判定指标

鉴于目前学术界对弱势群体理论界定上存在的局限性，笔者认为，研究“弱势群体”概念必须回溯到产生弱势群体的根本原因，即“劳动”的概念上，并以劳动作为最根本研究材料，建立起一个满足以下几个基本原则的判定指标体系：

(一)不变原则及劳动能力指标

不变原则是指我们所选取的判定指标，在变化的社会历史环境中，应不具备或仅具备很小的变动可能。从而尽可能地减少历史环境的变化对弱势群体概念界定所产生的影响，避免在不同历史环境下研究弱势群体时的再定义。因而，我们希望在选取判定弱势群体的指标时，能够尽可能地抛开随社会历史变化而变化的不稳定因素，抓住社会历史中几乎不变的本质。暂且称这个本质为一个“定数”，而这个“定数”应具有：1.较大的历史跨度；2.较大的历史普遍性及概括性；3.较为稳定的理论特性。故而在较长一段时间内，能够成为准确把握弱势群体概念的判定指标。

马克思精炼总结了劳动的概念：“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7]201将劳动视为一个主体自觉实现对客体改造的实践活动。从主体来说，不同的劳动者在劳动的过程中，表现出不同的对于生理耗费的耐受能力及生理耗费的效率，此中，劳动者自然躯体的强壮程度是一个主要的影响因素。从客体来说，不同的劳动者在相同或相类似的劳动中，对于劳动对象的改变程度不尽相同。这种不同的耐受能力或改变对象的能力，即是指劳动者的劳动能力。劳动能力直接表现了人与自然间的相互关系，是劳动者个人的属性，因而在理论上具有较大的历史跨度，也就是说，个人的劳动能力只与劳动者本人相关联，受劳动者本人的自然躯体状况影响，而不受或几乎不受历史的影响。同时，劳动能力作为劳动者的个人属性，具有较大的历史普遍性及概括性，也就是说，劳动能力作为一个描述性的概念，既可以描述百年乃至千年以前的劳动者属性，也可以描述当下乃至以后的劳动者属性，并且在描述的方法及表达上，不会出现过大的变动。此外，劳动能力作为对劳动者个人属性的描述，在理论上自觉地排除了外界因素的干扰，从而具有较为稳定的理论特性。综上所述，我们就获得了以劳动为基础的第一个判定指标，即劳动能力。

(二)时序原则及劳动机会指标

时序原则是指在选取判定指标时，必须遵循时间上的先后顺序，即因果上的时序观念。马克思指出：“由于人的活动，就建立起因果观念即一个运动是另一个运动的原因这样一种观念。”[8]329该观念认为因果是某些自然现象的有规则的前后相继，因为A所以B，或者说因为B所以C，这表明，A、B、C在时间的维度上有着严格的先后顺序，即A先于B、B又先于C。为明确弱势群体概念的理论本质而不致使因果倒置，我们在对弱势群体进行界定时，需从弱势群体产生的时间顺序上进行考虑。也就是说，从时间维度上来看，“弱势群体”的产生先于其社会现象的产生，只有当“弱势群体”确实存在于人类社会之中，才会表现出其在不同历史环境中的社会现象。因而，界定弱势群体概念的理论出发点应是弱势群体的本质，而不是弱势群体所表现出的各种社会现象，即因为群体A具有某些特征，所以A属于弱势群体，这样的群体A在不同的环境之下，表现出不同的社会现象。

时序原则对事物发展的先后顺序做出了规定，这就要求我们在选取判定弱势群体的指标时，应按照时间上的先后顺序进行，而不是相反。为此，可以引入一个借以表现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概念，即劳动机会来作为判定弱势群体的另一个指标。劳动机会强调的是，人在与他人交往的过程中，应普遍获得某种权利，而不被禁止于体验因热情机敏地履行某些社会义务而产生的自我实现感，不被剥夺其作为人类的一种基本的善，劳动者的劳动拥有不被他人拒绝的可能，劳动者拥有与他人使用相同劳动方式的可能，并能以“同样的机会以实现主观性或客观性的福祉”[9]160。从时间的维度来看，劳动机会概念的产生优先于弱势群体概念的产生，也就是说，某个群体因为在劳动机会上的缺失，从而成为弱势群体，或者某个个人因为在劳动机会上的缺失，从而成为弱势群体中的一员。这正如习近平所述，某些即使拥有一定劳动能力的青年人，也会因为没有背景而失去机会，从而成为弱势群体。

(三)独立原则及劳动资料指标

独立原则是指弱势群体概念的理论界定应具有一定的理论独立性。为区分概念间的理论界限，在选取判定弱势群体的理论指标时，应使得弱势群体的概念1.与类似概念具有明显的理论界限；2.能够脱离其他概念而独立存在；3.与类似概念拥有同等的理论优先级。明显的理论界限是指弱势群体的概念具有自身独立的解释范围或解释方式，不仅区别于其他任何类似概念，而且易于区分；在其概念允许的范围内可以与其他类似概念范围交叉，但这种交叉是共享的交叉，而不是覆盖或被覆盖(如图1)。能够脱离其他概念而独立存在是指弱势群体的概念不具备任何寄生性，在产生条件上不依赖于任何相关概念，不可将弱势群体概念的产生视为某一群体或多个群体的附加概念，即弱势群体的概念不随概念A的产生而产生，也不随概念A的消失而消失。与类似概念拥有同等的理论优先级是指弱势群体概念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参考量，不需要借助其他类似概念便可参与理论上的建构和研究，并以同样的优先级参与讨论，而不能将弱势群体的概念置于某种或多种类似概念之下，不能简单地把弱势群体概念视为某种其他概念范畴内部的一个种类，如认为弱势群体隶属于农民工群体或隶属于学生群体等。

图1 概念交叉

为满足独立原则，我们尝试引入劳动资料的概念作为第三个用以判定弱势群体概念的指标。劳动资料是一个“置于(劳动者)自己和劳动对象之间、用来把自己的活动传导到劳动对象上去的物或物的综合体”[8]178,因而具有二重性：一方面，劳动资料作为客观因素，并不影响主体的生理耗费耐受力，劳动资料所造成的劳动对象改变程度的变化，并不是劳动主体生理耗费耐受力变化的结果，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所借用的自然力本身就是独立于主体的客体因素；另一方面，劳动资料作为主观因素，被视为劳动主体的肢体延伸，即“在劳动过程中，人的活动借助劳动资料使劳动对象发生预定的变化”[8]180。这样，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所借用的自然力又成了独立于客体的主体因素。可见，劳动资料是对劳动者劳动过程中主、客体因素的描述，因而以劳动资料为界定弱势群体概念的判定指标，从理论上会独立于以社会经济、文化、公民身份等为依据所做出的其他群体概念的界定，并生成明显的理论界限，也使得弱势群体的概念能够得以脱离其他概念而独立存在，并作为一个独立的参考量参与研究和讨论。

三、重构界定指标体系的当代价值

通过分析界定弱势群体概念的判定指标，在遵循不变原则、时序原则和独立原则的基础上，构建起一个以“劳动”为出发点，以劳动能力、劳动机会和劳动资料为判定指标的、对弱势群体概念进行界定的指标体系。其中，劳动能力指标标示着劳动者本身的属性，是最直接、最具影响力的内部指标；劳动机会指标是一种潜在的、难以察觉的，同时又起到默化作用的外部指标；劳动资料指标因其具有的二重属性，即可视为内部指标，又可视为外部指标，一方面通过强大的外力作用，影响着劳动者的劳动能力，另一方面，又通过控制产品的分配方式，影响着劳动者的劳动机会。这样，我们就得到了一个较为合理的、对于弱势群体概念的界定：即在劳动能力、劳动机会和劳动资料上均有所缺失以及某方面或几方面的缺失无法通过其他方面有效弥补，从而导致其生存或生活质量明显低于社会平均水平的人类集群。

就理论意义来说，这个用以界定弱势群体概念的指标体系，是从弱势群体概念的实质出发，这就使得弱势群体的概念具有了以下理论优势：首先，判定指标具有一定的不变性，这就使得弱势群体的概念具有较小的历史随动性，从而减少了因历史环境的改变而对弱势群体概念进行重复定义的人力及物力的耗费；其次，判定指标具有一定的时序性，也就是说，对弱势群体概念的界定行为产生于弱势群体表现其实践现象的行为之前，从而能够有效地区分弱势群体概念的实质所指和现实表现；最后，判定指标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使得弱势群体的概念得以与其他概念撇清粘带关系或附属关系，从而以独立的社会概念出现于社会之中，为获得更具针对性的理论研究提供了基础性条件。

就实践意义来说，一方面，重构的界定指标体系具有一定的认识实践导向作用，规范着人们对弱势群体的认知，同时也揭露了隐藏于弱势群体中的非弱势人群。另一方面，重构的界定指标体系具有一定的政策实践导向作用，为政府、社会以及企业等对弱势群体实施帮扶提供了有效的理论依据及明确的实践导向。

[1]习近平. 理国要道，在于公平正直[EB/OL].(2015-07-16)[2017-05-15].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5-07/16/c_128027904.htm.

[2]李克强. 立国之道 惟在富民[EB/OL].(2015-03-05)[2017-05-15].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5lh/2015-03/05/c_134039999.htm.

[3]阳德华,王启合. 对我国弱势群体现象的再认识——以学生学业发展弱势群体为例[J]. 中国教育学刊,2011,(S1)：1-3.

[4]杨海坤. 弱势群体权益公法保护的理论基础[J]. 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6)：9-11.

[5]高中建,耿理. 当代弱势群体概念的重新界定[J]. 广西政法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9,(3)：25-27.

[6]张雷. 弱势群体的再界定[J]. 广东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4,(3)：50-53.

[7]马克思. 资本论(第一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8]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9]杰弗里·托马斯. 政治哲学导论[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An Analysis of the Definition of the Concept“Vulnerable Groups”

WU Chengcheng, REN Lijuan

(School of Marxism,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3, China)

The definition of“vulnerable groups”should be based on the nature of the disadvantaged groups, rather than the social phenomena shown by them, which raises the principled requirements for the selection of indicators used to determine“vulnerable groups”. Following the principle of independence, timing and invariance, this paper intends to develop a criteria system involving labor ability, labor opportunity and labor information to define the concept of“vulnerable groups”so as to better identify and help these people.

vulnerable groups; definition; criteria; analysis

2017-05-22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学说发展史研究”(11BKS017)

伍诚珵(1991—)，男，湖南吉首人，中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任丽娟(1992—)，女，安徽淮北人，中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

F224.12

A

1672—1012(2017)04—008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