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2017-08-04罗添尹
摘要:唐代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时代,新的士人文化已经崛起旧的门阀文化尚未退出历史舞台,妓女,这个时代的特殊群体作为一面镜子映射着这个时代的文化碰撞,唐传奇这种唐代盛行的文学方式自然会对这种社会现象有充分的反映,唐传奇中爱情题材的作品占了超过半数,涉及书生与妓女相爱题材的篇目也十分众多。元稹的《莺莺传》是唐传奇妓女与书生相恋这一母题的一个高峰。
关键词:唐代;市妓;士人文化;门阀士家;唐传奇
唐传奇爱情小说涉及书生与妓女相爱题材的篇目也十分众多。甚至出现了《鱼玄机》这种以妓女的名字作为篇名的传奇作品。元稹的《莺莺传》是唐传奇妓女与书生相恋这一母题的一个高峰。《莺莺传》原名《会真记》,是由于传中张生所赋及元稹所续之会真诗。其实“会真”一词,是当时习用之语。今《道藏( 夜字号)》有唐元和十年进士洪州施肩吾(字希圣)《西山群仙会真记》五卷。庄子称关尹老聃为博大真人(《天下篇》语)。后来因有真诰真经诸名。故真字即与仙字同义,而“会真”即遇仙或游仙之谓也。又六朝人已侈谈仙女杜兰香萼绿华之世缘,流传至于唐代,仙(女性)之一名,遂多用作妖艳妇人,或风流放诞女道士之代称,也竟有以之曰娼妓者。[1]
《莺莺传》中虽然假托莺莺为张生表亲,实则身份是妓女。既然莺莺是妓女,又为何要为她安上崔的姓氏呢?据《国史异纂》叙称,清河博陵二崔是魏晋延续而来的高门。莺莺为什么要捏造高门背景呢?我们可以参考一下唐传奇中的《李娃传》。
《李娃传》叙述的是荥阳公子因为钟情于妓女李娃,资财荡尽,流落为挽歌郎。其父荥阳公得知后,用鞭子把儿子打昏。荥阳公子以乞讨为生,偶然被李娃发现,救回家中,帮助他温习课本,参加科举考试,“策名第一”,授成都府参军,荥阳公被李娃的高尚行为感动,亲备六礼迎娶李娃。从结局看,李娃是非常幸运的,但稍微熟悉唐代历史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在唐代的。
《唐律疏义·户婚》(总191条)“人各有隅,色类须同。良贱既疏,何宜配合。”同一阶层的人方能结婚。娼妓既属疏类,如娶娼妓为妻,不仅士子的政治前途将因此而葬送,其子孙后代也要受到影响。唐代吏部,兵部选官吏,明确规定刑家之子及工贾疏类之徒不得应选。从这一条例可以看出,唐代娼妓的地位十分低下。
李娃的结局又为什么要如此虚构呢?
《李娃传》云:“(荥阳公)时望甚巨,家徒甚殷。”而结局中写到“有四子,弟兄姻媾皆甲门”,如果这篇文章的内容是真实的,荥阳四族中就只有郑氏“时望甚巨”可能“姻媾甲门”。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詩话(前集)》:“郑畋名相,父亚也名卿。或为《李娃传》诬亚为元和之子,小说因谓畋与卢携并相不咸(和),携诟畋身出娼妓。按畋与携皆李翱甥,畋母,携姨也,安得如《娃传》及小说所云?唐人挟私忿,腾虚谤,良可发千载一笑。亚为李德裕客,白敏中素怨德裕及亚父子。《李娃传》必白氏弟子为之,托名行简,又嫁言天宝间事。且《传》作于德宗之贞元,追述前事可也。亚登第于宪宗之元和,畋相于僖宗乾符,岂得预载未然之事乎?其谬妄如此。”
傅锡壬《牛李党争与唐代文学·试探李娃传的写作动机及其年代》:“郑亚是白行简籍以刻画郑生的模式。因为郑生与郑亚有许多条件相同。”“(1)郑亚和荥阳公子皆为直言极谏科策第。(2)二人都以文章辞藻见称于时。(3)郑亚的仕宦沉浮与李德裕相始终。这种关系密切的政治立场,是很可能被白行简利用的。”“李娃传当是‘牛李党争初形成时期的作品。”
白行简之所以让李娃这个小小的妓女拥有美好的结局,是怀有强烈的政治目的想要诬陷郑畋是娼家之子。可见,与娼妓结合的行为不仅违背了当时的法律,也是为世人所不耻的。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唐代妓女及妓女后代地位低下。
魏晋南北朝以来,身居高位的士大夫都出身于崇奉礼法的名门望族,直到唐代,传统的门阀制度仍有很大的势力。由于出身庶族的知识分子在科举制度下进入了政治舞台,权利再分配的矛盾斗争要求突破门阀势力的垄断。新起的庶族知识分子不仅要在社会有形构成的实务利益中争取自身的集团利益,也要求在精神领域中表现自身的存在和价值。妓女代表奢侈糜烂的唐人风气,而士家大族代表尚未退出历史舞台的门阀风气,唐人传奇实现了这两种文化的碰撞与交汇。可见,在当时的社会情况下,门阀制度是只能牺牲爱情,成全道义的。因此在唐代这个旧门阀制度仍有力量的朝代,霍小玉.莺莺等人注定了是个悲剧。市妓折射出的不仅是自身命运的抗争及挣扎,更是其时代的一个缩影。
参考文献:
[1]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2001,110-112.
作者简介:罗添尹(1983-),女,汉族,泸州广播电视大学,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