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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沦陷前内地难民入港及相关问题研究

2017-08-02孟蕴

海外文摘·艺术 2017年2期
关键词:难民香港

孟蕴

(广州工商学院思政部,广东广州 510800)

经济 ECONOMIC

香港沦陷前内地难民入港及相关问题研究

孟蕴

(广州工商学院思政部,广东广州 510800)

抗战全面爆发后,随着中国国土的大量沦丧,数以千计的中国民众或为躲避战祸、或不甘为奴被迫进行迁移,时局相对平和的香港自然也成为人们的选择之一,尤以占据地利的广东人为巨。大量难民的涌入使香港变得拥堵不堪,物价高涨,饥饿、疾病和失业等困扰着他们,难民的生活状况堪忧。尽管港英政府及各类社会组织也采取了一些应对措施,但相对汹涌如潮的难民,其作用是微乎其微的,直到香港沦陷前这一问题也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

内地难民;香港;港英政府

有关难民的问题由来已久,每个时代自有其不同的时代特征。关于抗战时期“难民”的概念,学术界在关于其身份界定、人员构成及人数等方面也存在着不小的争议。张根福通过对安徽个案的研究后指出,当时的天灾也助长了难民规模,而战争又使国家的抗灾能力减弱[1],但是日军侵华战争的主导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对于难民的构成,当时的人们按其社会地位划分为高等难民(指原有相当的事业和财产,因敌人的立足,带了一部分财产逃入后方的)、知识难民(指流亡的知识分子)和真正难民(指住在难民收容所里,生活根本发生问题的)[2]。本文把难民作为一个整体概念来探讨,不做细致的划分,具体问题则具体待之。

1 内地难民的状况

“九一八事变”后,东三省即有战争难民纷纷迁入关内。全面战争爆发后,随着战局的拉大,日军步步入侵,难民的数目也在不断增加。要弄清楚抗战期间中国究竟有多少难民是很困难的,因为战争长达八年,难民的数目随着战区扩大和时间延伸也在不断增加,而且“中国的许多事情,向无精确的调查与统计,目前难民的数目,就无法知道,连一个大概的数字也不可得”[3]。但是以当时中国4亿多的总人口,再加上日本所占领土多是人口密集的地区,难民的人数起码有千万之巨。国民政府行政院振济委员会在战后曾做过一个统计,数字表明当时受过救济的难民人数为四千九百多万人,这个数字显然不能说明全部的难民人数,因为这里面既有重复统计的现象,也没有包括那些没有得到救助的难民。但是,这与当时的报刊和人们的一些估计也可以做些印证。如表1所示。

另外,内地难民迁移香港的路径也比较复杂,大致的趋势是由东部、东北部迁往西部、大西南和大西北。但是难民的流动在实际上又是不规则的,在流徙中难民个体或者群体往往根据其社会关系或者便利程度等来决定目的地,所以这一趋势之外还有很多的例外,在这里也不便一一指出。

总之,抗战时期的难民流动具有数量多、规模大、时间长、流动性广和构成成分复杂等时代特征,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也是无与伦比的。

2 难民入港的情况

从当时的情况看,地处华南一隅的香港之所以成为避难地主要是由其特殊的地位和英国的中立态度决定的:其一、香港靠近大陆,交通便利;其二、它地位特殊,暂时尚无遭受日军进攻之虞;其三、香港是一个经济基础较好的港口城市,对外联系相对便利[5]。全面抗战爆发后,“有些人从上海起程,再向华南移动,或是到香港或是到广州”[6]。据铁路和航运部门的不完全统计, 从1937年7月至1938 年7 月,香港人口净增近25 万人。[7]1938年10月日军进攻广东后, 从水陆两路进入香港者源源不断。至1939年9月, 香港人口超过200万, 其中内地难民占有很大比例。[8]短短几年间,进入香港的难民数量惊人,正如港英政府称,中国抗战对香港的重要影响之一,就是香港人口因难民涌入而激增。

表1 战时难民人数估计表[4]

表2 1939和1941年相关生活用品的价格比较

香港本来就是地窄人密,再加上它主要从事的是进出口贸易,本身的工业发展并不成熟,如此多的难民所带来的巨大的人口和社会压力是它无力消化的,由此也带来了众多的社会问题。

3 难民在港的生活

迁移香港的难民,由于自身经济财力和社会地位的不同,在香港的生活也相距甚远。

1939年11月的统计数据显示,中国内地因抗日战争而逃难到香港的人群中,拥有财产100万元以上者计500多人,拥有1000万元以上者30人,拥有亿元以上者3人。[9]这些工商业者的资产相当一部分都投入到香港的工商业中。如,1939年,来自上海的华人企业家即在九龙开设了6家大工厂,其中有合成氮厂、织缎厂和广告印刷厂等等。[10]还有一些工商业者将工厂搬迁来港,继续经营。对此盛况,时论惊叹道:“吾人所有财力,多数集中于本港。”[11]内地工商界持续不断的迁港,给香港带来了新的活力,香港工业由于得到外来资本和技术的滋养,开始蓬勃发展。1936年工厂总数为541家,其后由于内地企业陆续迁港,雇佣20名以上工人的工厂数目从1937年的689家增加到1939年的829家,到日本占领前的1941年,这一数字达到1200家,共雇佣了9万余名工人[12],发展速度相当可观。

这一时期还有不少文化机构来港,伴随着而来的还有不少文化界的知名人士。当时迁港的文化机构以新闻出版为主,也有不少报刊迁往香港出版:如《申报》、《星报》、《立报》及《大公报》等[13]。来港的爱国民主人士和文化界人士也络绎不绝,1938年前后有宋庆龄、何香凝、柳亚子、萨空了、林焕平、许地山、戴望舒和乔冠华等。1941年由于国民政府强化新闻检查制度,多方迫害民主人士,大批作家、记者及教授等也流亡香港,如邹韬奋、张友渔、韩幽桐及胡风等。这些文化精英人士在政治上和文化上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此外,一些闻名海内外的内地学校,如岭南大学等,由于处于流离失所的境地,也被港英政府予以接纳,相继全部或部分迁来的高等院校还有广东国民大学、广州大学和南华大学,中学移此的也有20余所。这些学校在香港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14]内地文化名流群集香港,众星闪耀,从整体上提高了香港的文化品位。香港也在本地文化和外来文化的交流和碰撞中实现了文化的高速发展,用茅盾的话来说就是,1938年的香港市“一片文化的沙漠”,1941年的香港则是“已出现片片绿洲”。

上述“高等难民”和“文化难民”凭借自身优越的条件,在香港的生活自然也多是顺风顺水,活的也很体面。但这部分人毕竟只是占了迁港难民中的少部分,大量“真正难民”的生活则很悲惨地在最底层挣扎。香港民众所需副食品多需广东供应,抗战开始后彼此往来船只便受到日舰的干扰和攻击,特别是广州和汕头供应地的陷落,使香港的鱼类和蔬菜等供应很成问题。人口的激增,加上生活必需品的供不应求,物价自然狂涨不已。以下是1939年和1941年生活必需品的价格比较,如图2所示。

资料来源:《华商报》,1941年9月8日。

从上表我们可以看到,肉类、鱼类的价格都上涨了一倍左右,生活费用的增加在工资收入基本固定的前提下,必然导致人们购买力的下降。无力购买肉类蔬菜的大有人在,他们的生活基本就是靠有限的粗粮来维持,因营养不良而致死者万余人。[15]

由于聚集香港的难民人数越来越多,使得香港出现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更加剧了香港严峻的就业形势。这些失业人员受住房短缺,房价昂贵的影响,他们交不起房租,只能流浪街头,饿死路旁者时有发生,还有人因不堪重负而选择自杀;难民有出租房住者,往往也拥挤不堪。由于人口过于密集(有的床位竟收容全家老小),居住环境恶劣,卫生条件迅速恶化,天花流行,霍乱爆发,1938年共发生病疫2327其,死亡1834人。[16]祸不单行,1941年夏季,飓风几次接近香港,许多难民营被毁,这对于难民的生活是一个灾难性的打击。

4 港英政府的对策

针对难民的问题,以各地的政府公报来看,如《函请遣送难民前往博罗等县承垦荒地》[17]、《振济委员会灾民难民生产事业申请补助办法》[18]及《社会局遣送山东难民回籍》[19]等,通行的办法不外乎是:限制难民入境,遣回本籍,政府成立机构救济,再教育,移民垦荒或服兵役等。香港政府对难民采取的对应举措,也基本涵盖于此几点。

抗战全面爆发后大批难民涌入香港,给社会各方面都带来了极大地冲击,对此港英政府心怀隐忧。1937年9月,护理港督史美致电英国殖民地部,内称“广州来的难民已使香港过度拥挤,我正在采取措施加以抑制,但我希望,不会因此有损于香港供人避难的良好传统”。1937年12月,港督又致电英国殖民地部表示:“考虑到食品供给和公共卫生状况,应该限制难民涌入。”[20]基于这种考虑,港督决定运用他所拥有的权力限制难民入境。当时,香港立法局有些议员对此表示异议,认为允许华人自由进出香港的政策,有利于香港的繁荣与发展。但是,考虑到难民大量入港给香港带来的诸多棘手问题,港英政府于1938年10月13日颁布了限制内地人员入港紧急法令。负责出入境事务的有关机构订立新规则:每个希望登陆的人至少要有港币20元,无钱不准进入香港。1938年12月,香港行政局建议将登陆所需的20元增至100元,1939年6月,这一建议付诸实施。[21]这个限制措施收效不大,难民仍源源不断地从海陆两线进入香港。1941年7月中旬,香港人民入境事务局规定,请领证书须呈港审核,用发证的方式取代了入境代金制度。通过每天限发证的数量,入港的难民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港英政府在实行限制难民入境的同时,也在对已经在港的难民进行救济。1938年6月,港英政府耗资50万元在北角、马头涌和京士柏公园修建三所难民营,收容了市区的5000多名难民。难民营的管理和医疗卫生由医务总监负责,而且还有港督任命的一个委员会从旁协助。在广州沦陷后,香港政府又加快了难民营的修建。但是,由1939年起,港府每年供给英国600万元的军事开支及225万元的特别防卫及战争开支,到1940年6月,政府又再一次额外拨出10万英镑给英国,再加上自身备战的需要,到1941年1月,战时的特别税收虽令政府增加了600万元的收入,但战时的特别开支却达1200万元之巨(支出的增加主要是由于防空设施和兴建贮存粮食的仓库),政府财政的入不敷出也让它对基本建设、社会福利等无力兼顾。[22]

在港的各种社会团体也都纷纷行动起来,投入到救助难民的行动中。香港原有的一些慈善机构,如东华三院、儿童保护协会、救世军等;后来又成了很多赈济团体,包括华人赈灾会、商赈会、学生赈济会、中国妇女会及战时儿童保育会等。如此众多的社会救济团体相继出现,在香港的难民救助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如1938年香港官方所称,“本年,难民问题中最显著的特点之一就是社会各界对于难民救助呼吁的迅即响应”。[23]特别是作为香港历史最久、规模最大的华人慈善机构,东华三院在救助难民中也出力最多。到1938年5月,三院就已为2648名内地难民提供了食宿,后还出现其财力不堪承受不得不求助政府援助的情况。

尽管港英政府和社会团体对于救助难民工作做了大量的努力,但是相对于庞大的难民人数来说,这也是杯水车薪,远达不到难民生活的需求,仍有众多的难民流离失所,困苦不堪。而众多内地难民入港所带来的一系列连锁问题,直到香港沦陷前也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

5 结语

难民入港,给香港带来诸如住房拥挤、工人失业及疾病等社会问题。同时,它也给香港的经济带来了资金、技术和廉价劳动力,给香港经济注入了新活力,完善了香港工业的产业链,为其在战后经济的恢复和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爱国人士的政治宣传与在港华侨的救国之心两相呼应,为中国大陆的抗战作出了突出贡献;文化精英们所携带的文化元素注入到香港文化中,对于加快香港文化的发展及其多元化属性的形成也有重要意义。

内地难民为躲避战祸来港,但显然香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大多数人悲惨的生活际遇恐怕也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事实上,香港也只是一块“放在火山上”的土地,战火稍后就燃了过来,他们也终究没有逃离战争这一罪魁祸首。日本占领香港后,又迫使已定居的难民返回原籍,开始了所谓的“归乡”运动,不得不让人感慨战争的残酷和战争中人的命运无常。

[1]张根福,《战祸、自然灾害与难民迁移— —抗战时期安徽省个案研究》[J].《民国档案》,2004(4),75.

[2]《难民工作》,《新华日报》1938年2月3日,第4版.

[3]《新民族》周刊,1939,1(11)7.

[4]孙艳魁.《苦难的人流——抗战时期的难民》[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62.

[5]《今日的香港》,《华商报》,1941,4,9.

[6]陈达.《现代中国人口》[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91.

[7]张丽.《抗日战争时期香港的内地难民问题》[J].《抗日战争研究》,1994(4):19.

[8]迈因斯.《帝国统治下的香港,1912-1941》[M].北京:牛津大学出版社,1987:26.

[9]李宏.《香港大事记》[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88:77.

[10]余绳武,刘蜀永.《20世纪的香港》[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7:137.

[11]余绳武,刘蜀永.《20世纪的香港》[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7:140.

[12]张晓辉.《香港近代经济史:1840-1949》[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1:420.

[13]安德葛.《晦暗无光的香港》[M].香港:香港出版社, 1978:24.

[14]冯爱群.《中国新闻史》[M].台北:台北出版社,1968:142.

[15]余绳武,刘蜀永.《20世纪的香港》[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7:140.

[16]《贫民生活费高涨》,《华商报》,1941,11,9.

[17]余绳武、刘蜀永.《20世纪的香港》[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7:137.

[18]《广东省政府公报》,1938:401.

[19]《江西省政府公报》,1941:1225.

[20]《广州市市政公报》,1931:386.

[21]余绳武,刘蜀永.《20世纪的香港》[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7:138.

[22]张丽.《抗日战争时期香港的内地难民问题》[J].《抗日战争研究》,1994(4):68.

[23]叶德伟.《香港沦陷史》[M].香港:香港广角镜出版社有限公司,1982:54.

K265

A

1003-2177(2017)02-0028-04

孟蕴(1980—),女,汉,河南南阳人,研究生,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社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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