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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城移民社会融入的分化、评估及政策路径
——基于4个城市抽样调查数据分析

2017-07-21刘建娥

思想战线 2017年4期
关键词:移民农民工群体

刘建娥

乡-城移民社会融入的分化、评估及政策路径
——基于4个城市抽样调查数据分析

刘建娥

近年来,伴随收入差距的扩大,乡-城移民群体的社会分化正在加剧。数据分析发现,当前移民群体已分化为 “企业发展型”“自雇发展型”“雇工生存型”“社区流动型”四大层级类型。政策设计只有采取差别化融入路径,才能回应各层级群体的融入需求。应优化用工政策,积极推动“企业发展型”精英移民群体率先融入,大力改善“雇工生存型”工人阶级群体的待遇及福祉。同时,采取社区融入策略,带动“自雇发展型”“社区流动型”移民融入城市居住社区。特别是要依据社会关照原则,通过“返乡安置”策略推动“社区流动型”贫弱移民群体返回家乡。以赋权和增利为核心的“赋权式融入”,是畅通“层级流动”与“城乡流动”,带动四大层级移民群体融入城市的根本途径。

乡-城移民;融入指数;融入分化;融入路径

一、研究缘起

近年来,农民工群体的代距转型与阶层分化加剧,收入差距与社会分化正在形塑不同的社会阶层。新生代农民工及经济上率先富裕的农民工,争取平等社会福利权的意识、融入城市的意愿增强。但僵化的城市二元社会福利体制下的利益分配格局,长期制约农民工的城市融入,导致农民工子女教育的不融入、社会保障的不融入、住房体系的不融入,长期处于“半城市化”的状态,特别是新生代农民工面临城市与农村“双边不融入”的尴尬。*王春光:《从社会政策演变看农民工城市融入》,《中国社会科学报》2012年7月11日。大量的已长期稳定在一个城市的“非户籍人口”,依然被人们习惯性地称为“流动人口”或“农民工”,流动人口是“被流动的”。*关信平:《非户籍人口视角下的特大城市治理》,《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年1月23日。农民工是指户籍仍在农村,在本地从事非农产业或外出从业6个月及以上的劳动者。*国家统计局:“2015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国家统计局局网,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1604/t20160428_1349713.html,2016年4月28日。为了涵盖农民工多样化就业群体,本文采用“乡-城移民”(Rural-urban migrant)概念,但在引用他人的研究时,沿用原作者的“农民工”概念。移民概念的引入,将当前中国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就业置于广泛的国际移民融入研究的范畴下,便于在国际城市化研究领域进行对话和交流。农民工市民化进程能够充分释放消费潜力,带动内需,促进“投资驱动型经济”向“内需带动型”转变,全面提升我国工业化和城市化水平。*Song Ligang, “Wu Jiang and Zhang Yongsheng, Urbaniz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and Expansion of Domestic Demand”, Social Sciences in China, no.3, 2010,p.194.中央政府长期重视农民工社会融合这一重大问题。国务院于2006年、2014年两次印发实施农民工工作的综合性政策文件,强调着力推动农民工逐步实现平等,享受城镇基本公共服务和在城镇落户;*《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做好为农民工服务工作的意见》(国发〔2014〕40号),2014年9月30日,。李克强总理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明确提出“有序融入”的政策导向,“要重点推进长期在城市居住、有相对固定工作的农民工有序融入城市”。*“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 部署做好为农民工服务工作”,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14-07/30/c_1111871785.htm,2014年7月30日。从农村向城市转移就业的移民,逐渐失去原来乡村社区中的位置,日渐远离乡村的社会关系与生活方式。*〔英〕安东尼·吉登斯:《社会学》,赵旭东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3年,第560页。“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道出千万农民工的离乡无奈。乡-城移民如何顺利融入城市?是当前社会政策领域面临的重大议题。

二、理论视角及研究评述

(一)社会排斥与社会融入

近年来,限制社会排斥、促进社会融入成为发展型社会政策的主要研究议题。本文引入社会融入理论视角,不仅仅关注移民的收入贫困问题,而是深入到广泛的社会环境与社区生活之中,检视移民的社会关系,有助于理解贫穷与社会不平等的深层根源。社会排斥(Social exclusion)是个人或群体完全或部分地被排除在社会的、经济的、政治和文化体系之外的动态过程,决定着个人在社会中的融合程度;*R.Walker, “ Poverty and Social Exclusion in Europe”,In A.Walker and C.Walker (eds.) ,Britain Divided,London: Child Poverty Action Group, 1997,p.8.因为个人不能控制的原因,他/她愿意参与但不能参与到所生活社会的社会活动中。排斥主要涉及消费、生产、政治活动、社会互动四个维度。*Burchadt ,T. Le,Grand,J.and Piachaud D,“Degrees of Exclusion: Developing a Dynamic, Muti-dimensional Measure”,In J Hills (eds.), Understanding Social Polic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2, pp.30~43.

社会融入已经成为当前西方发达国家应对社会分化、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策略。20世纪初,美国芝加哥大学的帕克和伯吉斯最先提出社会融合理论,该理论强调,社会融合是个体或群体相互渗透的过程,融合要经历经济竞争、政治冲突、社会调节和文化融合四种递进、互动的过程。*Park,R.E and E.W.Burgess, IIntroduction to the Science of Society(2nded),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21.2002年欧盟委员会构建了系统的可供分享交流的社会融入指标体系,发布《欧盟社会融入指标报告》,以评估欧盟各成员国促进社会融入政策行动成效。*T. Atkinson,B. Cantillon, E. Marlier, and B. Nolan, Social indicators the EU and Social Inclusion,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2, pp.1~19. pp.27~28.社会融合旨在促进面临社会风险和社会排斥的边缘群体能够获得必要的机会和资源,全面参与经济、社会、文化生活的过程。欧盟专门设有社会保护和社会融合司,进行有关融合政策制定和各成员国社会融合的管理。吉姆保纳等人以贫困人口比例、相对剥夺感、家庭成员就业、教育及就业培训等关键指标,测量2006~2010年欧盟27个成员国的社会融入水平及融入进程。*F. Giambona and E.Vassallo,“Composite Indicator of Social Inclusion for European Countries”, Social Indicator Research, no.1, 2014, pp.269~274.

(二)农民工阶层分化研究

学界已开始关注劳动力转移就业带来的社会分化。学者通过质性研究方法,基于浙江乡镇的个案研究,强调重视社会整合,以缓和农民经济分化和阶层分化引发的社会压力。*罗兴佐:《阶层分化、社会压力与农民上访——基于浙江D镇的调查》,《思想战线》2015年第4期。实证研究涉及“温饱型”“小康型”和“发展型”农民工群体的组织化融入状况;“自雇农民工”比“受雇者”更倾向于定居城市;农民工市民化应瞄准优先推进群体,实施梯度转移,从流动形态及职业角度分阶层、分群体地研究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陈旭峰,田志锋等:《社会融入状况对农民工组织化的影响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1年第1期。这些观点和主张对于深入认识研究农民工阶层分化的新趋势、新问题带来诸多启发,不过融入政策研究比较薄弱。

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基于4个城市调查数据的分析,检视乡-城移民群体融入分化状况,并基于移民主体内在的城市融入水平与外在组织化水平的差异,构建“乡-城移民融入分化层级模型”,系统研究农民工群体的内在分化及融入路径。

三、融入指数及评估

研究数据来自课题组在昆明、天津、西安、东莞4个城市问卷调查,样本量为1 940份。移民群体的异质性较强,就业及居住方式多样化,所以调研采取“就近抽样”和“滚雪球抽样”的方法,*[美]艾尔·巴比:《社会研究方法基础》,邱泽奇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年,第163~166页。选择移民较集中的地方发放问卷,包括工地、工厂、宿舍、社区、集市等,通过问答式的方法开展问卷调查。运用统计软件SPSS进行数据处理与分析。

在主观融入指标的基础上,*刘建娥:《乡-城移民社会融入的实证研究——基于五大城市的调查》,《人口研究》2010年第4期。进一步引入客观指标体系,建立三级指标体系:一级维度(RUMIⅠ)—二级指标(RUMIⅡ)—三级变量(RUMI Ⅲ),形成乡-城移民社会融入综合测量指数。主观融入涉及生活维度与工作维度,客观融入包括经济维度与社会维度。主观融入权重20分,客观融入权重80分,对应的操作化指标及变量如表1和表2所示。

移民主观融入综合指数测量表明,56.3%的移民的生活满意度比在农村老家好,生活维度的5项测量指标中,居住条件、社会服务指标的主观评价较低。工作维度的5项指标中,收入状况的评价较好,51%的移民的收入状况比农村好。李培林等的研究指出,在经济收入较低、劳动强度较大的情况下,农民工普遍有积极的社会态度;影响农民工态度和行为的因素,更重要的不是社会横向比较,而是自身纵向比较,因而更显著地遵循历史决定逻辑,而不是经济决定逻辑。*李培林,李 炜:《农民工在中国转型中的经济地位和社会态度》,《社会学研究》2007年第3期。

表1:乡-城移民主观融入综合测量指数

客观融入指数测量表明,移民经历就业市场与城市社会体系的双重排斥。(1)移民就业性质大多是体制外非正规就业,占比82.6%,低技能就业的比例较高,占43.6%。收入总体水平偏低,与城市职工的平均收入水平有较大的差距。居住条件较差,79.8%的移民只能自租或合租房。(2)社会融入的水平较低,集中表现为社会保险参与率较低,社会服务缺失,社区融入不充分。城市五险的参与率不足,参与率没有超过15%。城市社会服务体系及教育制度安排滞后,需求凸显的家庭照顾服务长期缺失,引发留守儿童、留守老人等一系列社会问题,导致移民家庭结构与家庭功能失衡。数据表明,子女和老人照顾仅占11.6%;仅20%的随迁子女能够进入城市公立学校。社区融入方面,与本地居民的交往占37.5%,社会歧视和偏见有所改善,但社区参与不足,移民依然被排斥在社区管理决策之外。

表2:乡-城移民客观融入综合测量指数

①本次统计调查结果显示,农民工月平均工资1773元。依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2011年度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资料统计,2792元为城市在岗职工平均工资。

乡-城移民融入度最大值为71分,最小值为14分,均值为32分。笔者将30分以下界定为“欠融入”,31~50分界定为“准融入”,51~100分界定为“融入”。统计数据显示,“欠融入”占比49.8%,“准融入”占比46.5%,“融入”占比3.7%,表明目前我国乡-城移民的社会融入度偏低,近半数仍然仅处于“欠融入”状态,且呈现出明显的分化趋势。

四、乡-城移民的融入分化层级

乡-城移民的社会融入已成为城市与社会转型期最为复杂的社会建设工程,融入进程只能分层次、分步骤的推进。那么,如何推动乡-城移民从欠融入、准融入向融入状态发展?生活机会与社会关系是结构与行动互动的结果,*P.Alcock , Understanding Poverty, Basingstoke: Palgrave Macmillan, 2006, pp.35~37.所以限制社会排斥、促进融入的政策策略要重视结构(structure)与主体(agency)的平衡。乡-城移民的城市融入在结构方面受到外在就业组织化水平的限制,同时,在行动方面取决于自身内在的融入要素。(1)具体而言,从结构层面分析,正规就业的乡-城移民比非正规就业的更易融入城市,移民依托用工企业就业组织优势,拥有较好的社会资本和经济资本。而非正规就业的乡-城移民组织资源极为匮乏,社会资本薄弱。这些移民包括私营业主商户及分散在城市社区的自我雇佣者(小商贩)及临时性雇员(站工等)。(2)从主体层面看,因个体人力资本及复杂的经济社会因素而形成了城市融入水平的分化。数据表明:男性、健康良好、拥有较好人力资本、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的移民具有融入优势,更易融入城市。(3)所以,不仅要积极培养移民主体自身的责任与竞争意识,增进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就业技能,提升融入水平;更要强调用工企业组织化水平建设,推动非正规就业向正规就业发展,并增进就业组织的能力建设与责任意识。如果脱离就业环境,只片面强调主体自身努力,融入难以走出结构困境,终将受困于因组织和规范建设薄弱而带来的资本匮乏及参与不足。

内在城市融入水平与外在组织化水平的差异,正在形塑移民群体日益显著的阶层分化格局,基本形成“企业发展型”“自雇发展型”“雇工生存型”“社区流动型”四大层级。这四大类型群体各自有着不同的处境、资源、前途与命运。(1)“企业发展型”: 是指融入水平、就业组织化水平都较高的移民。他们通过正规就业方式在大中型企业中从事技术管理类工作,成为率先融入城市的移民精英群体。(2)“自雇发展型”:是指融入水平较高,但就业组织化水平较低的自我雇佣型移民(私营业主)。尽管他们拥有经济资本优势,生活相对富足,但社会地位仍处于体制外,成为身份尴尬的边缘化移民。(3)“雇工生存型”:是指融入水平较低,但就业组织化水平较高的蓝领工人群体。这些占据产业工人半壁江山的农民工已经构成我国城市化、工业化时代工人阶级的主体,但社会福利政策缺失,导致他们仍然成为处于边缘化的“多数”过渡型群体。(4)“社区流动型”:是指融入水平、就业组织化水平都低下的移民。他们大多聚集在城中村,或散居于城乡结合部社区,从事回收废品、擦皮鞋、站工等低收入工作,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匮乏,成为城市社会与农村社会双重边缘化的底层贫弱群体。概言之,“企业发展型”具有一定社会地位和上升途径,“自雇发展型”“雇佣生存型”,相对比较边缘化,面临较突出的社会排斥,“社区流动型”处于城市社会底层,面临经济贫困与社会排斥双重生存压力,处境最为艰难。融入政策的设计只有紧扣住不同群体的基本特征,合理界定社会需求,依照适当的价值原则,采取不同的融入策略,才能有效回应他们的政策诉求,循序渐进地推进乡-城移民城市融入这一重大的社会转型工程。

五、乡-城移民社会融入的实现路径

(一)四大层级移民群体的特征及融入路径

第一,“企业发展型”移民是引导移民群体融入城市的先锋力量,也是释放内需的潜在中产阶级和重要的纳税人。(1)“企业发展型”移民群体大多是拥有较好人力资本、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的中青年精英移民群体。例如本次调研涉及来自偏远山区、拥有较好文化资本的云南民族村的少数民族职员;从数万“打工妹/仔”中脱颖而出的东莞裕元鞋业集团的高级技工;从“派遣工”转为“正式工”的昆铝、昆钢的技术骨干;具有较好社会资本和人力资本优势的云南白药集团的部门经理等。(2)政策设计应依照公平与贡献的价值原则,构建以城市“五险一金”社会政策为核心的融入政策,落实基本社会福利权利,并提供纳税人享有的基本公共服务。(3)融入策略与目标:充分发挥企业组织化优势,建立制度化参与途径,加强企业党组织、职工代表大会、工会的建设,增进“企业发展型”移民的参与机会。同时,通过建立职业生涯规划路径,形成基于就业技能与竞争力的职业提升渠道。

第二,经济融入较好、社会融入滞后的“自雇发展型”移民,他们正以非制度化方式突破融入体制障碍,解构僵化的城乡二元社会政策管理体制。(1)这个群体由率先富裕起来的私营业主、个体工商户“老板”构成。他们大多举家迁移,在城市自购住房,置业并定居城市。本次调研中的螺蛳湾商贸集团的浙商、闽商,举家在昆明创业、经营零售批发商业多年,除了没有本地户籍之外,他们的生活方式已经融入市民符号,甚至能讲昆明本地方言。尽管这些“老板”们在经济上已经获得成功,但他们却不能按照常规的地位获得模式去争取上升社会流动机会,*李春岭:《流动人口地位获得的非制度途径—流动劳动力与非流动劳动力之比较》,《社会学研究》2006年第5期。更不能公平获得户籍限制下的子女就近入托/入学等相关城市公共资源。一些家长只有靠“走后门托关系”等非正式规则来争取公共教育资源。非制度化消极互动制造权钱交易的市场空间,不仅损害公共行政的公信力,也有悖于社会公平。(2)政策设计的原则与核心与“企业发展型”基本一致,但政策传递方式则有所不同。承接融入政策的主要平台是“自雇发展型”移民的居住社区。(3)应发展移民社区融入,构建移民社区支持网络与社会资本,提供专业化社区社工服务。吸纳移民积极参与社区居民代表大会、社区党委会等社区组织,搭建移民社区参与平台。

第三,亟待改革滞后的“劳务派遣”用工政策,有效回应企业底层蓝领工人代表的“雇工生存型”移民的融入需求。(1)政策滞后及其引发的私有部门的逐利行为,限制“雇工生存型”移民的社会融入。始于劳动力小规模转移初期的“劳务派遣”用工办法,已经失去政策应有的效能,可谓是“捉襟见肘”,甚至成为私有部门损害移民权益、推卸管理责任的政策幌子。(2)政策设计价值要兼顾效率与公平,取消“劳务派遣”的用工方式,依照“劳动合同法”设立统一的社会保险政策与服务体系。同时,要积极强化并规范社会组织“促进就业”与 “依法维护劳动权利”的社会功能。*刘红春:《论社会组织促进平等就业的法律角色》,《思想战线》2017 年第 1 期。(3)融入目标:实施职业技能提升计划,改进蓝领工人的就业技能与就业质量,提升他们的社会地位与融入水平,引导规模庞大的“雇工生存型”移民成为新型的工人阶级的中坚力量,并推动他们向层级1、层级2精英移民发展,畅通农民工-工人阶级-中产阶级向上的社会流动渠道,对社会转型与经济结构转型有着重大而深远的意义。

第四,处于城市社会底层的“社区流动型”移民群体的融入关乎社会和谐与稳定,亟待推进这一贫弱群体的能力建设,限制社会排斥,促进社区融入。(1)这些居无定所的移民及其家庭的流动将农村贫困转移到了城市。例如,昆明福德村社区集聚的数万农民工,他们带多个未成年子女举家移居城市,带来就业生计、子女入学入托、社区环境及公共卫生等问题,甚至形成脏乱差的“贫民村”。(2)政策价值:依据社会关照和社会保护原则,从中央政府层面加强管理与资金统筹,缓解跨省跨地区的贫弱农民工给当地城市管理带来的负担。(3)对社区流动型移民进行系统评估管理,采取“社区融入策略”与“返乡安置策略”两种路径。社区融入策略:依托专业化社区社会工作服务机构,为社区流动移民提供可及的、普惠的、可持续的基本公共服务。特别是要大力提升“社区流动型”移民的就业能力,开发以社区照顾及相关家庭服务业为主的就业岗位,增进就业机会,带动他们向“自雇发展型”“雇工生存型”转变。例如,云南省携手困难群体创业中心开展“综合能力发展”课堂、“彩云妈妈缝纫合作社”生计项目、流动青少年职业生涯规划项目等,增进移民家庭的资本建设和能力建设。对于向往且适宜农村生活的移民,可采取“返乡安置策略”,结合中央精准扶贫政策,鼓励他们返回家乡,为返乡移民提供创业支持和农业技能培训,将其培养成新型职业农民。

(二)乡-城移民城市融入的根本途径

融入规律下的倒逼机制必然催生“赋权式融入”,*刘建娥:《企业农民工赋权式融入的困境、内涵及对策研究——基于八家大型企业的高端访谈与深度调研》,《中国社会工作研究》第11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赋权式融入”是畅通“层级流动”与“城乡流动”、推动我国乡-城移民融入城市社会的根本途径。赋权(Empowerment)旨在帮助无权个体获得与他们生活相关的决策权力,降低他们面临的权能障碍,增进他们争取个人和家庭福利权利的能力与机会,以增进福祉与社会正义。*Payne Malcolm, Modern Social Work Theory , the third edition, Palgrave Macmillan, 2005,p.259.农民工市民化的关键在于赋权和增利,使农民与市民享受相同的基本公共服务。*许经勇:《户籍制度改革重在赋权和增利》,中国期刊网,http://www.chinaqking.com/pl/2013/355663.html ,2013年8月11日。通过“赋权”以实现“增利”,只有在城市享有平等政治参与权,开辟他们从权利边缘进入城市政治决策议程的渠道,才能最终实现社会福利权,获得参与公共福利资源的平等分配的机会。正如马歇尔(Marshall)所倡导的,民事权利(civil rights)、政治权利(political rights)、社会权利(social rights),是完整的三大公民权缺一不可的要素。*T. H.Marshall , “Citizenship and Social Class”, In T. H. Marshall and Tom Bottomore (eds. ) ,Citizenship and Social Class ,London : Pluto Press,1992,pp.8~18.从“企业发展型”的技术管理骨干到“自雇发展型”的私营业主所构成的精英移民群体正在崛起,新型的雇佣工人阶级群体日益壮大,经济融入必然催生政治融入和社会融入。*刘建娥:《乡-城移民家庭融入趋势及政策研究框架——基于2014年国家卫计委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江苏社会科学》2015年第4期。精英移民群体大多举家迁移并长期定居城市,社会诉求及参与意愿最为显著。他们引领的融入趋势已经倒逼社会福利服务政策体系及政治参与制度的改革。亟待开辟制度化的政治参与途径,扩大移民群体的参与机会,提升其社会地位,促进各层级移民群体的“赋权式融入”。

(责任编辑 廖国强)

Differentiation, Evaluation and Inclusion strategy for Social Inclusion of Rural-urban Migrants——Based on data from a sample survey in four cities of China

LIU Jian’e

With income gap being widened, social differentiation of rural-urban migrants has been accelerating in recent years. An analysis of the survey data has found that rural-urban migrants have divided into four major groups or strata: “enterprise migrants”,“self-employed migrants”, “hired workers” and “mobile community workers”. This paper argues that policies for social inclusion of rural-urban migrants should be based on a differentiated inclusion strategy in order to meet the needs of different strata of the migrants. Employment policies should be improved to allow “enterprise migrants” to integrate into the cities first while efforts should be made to greatly increase the wages and the welfare benefits of the “hired workers”. Meanwhile, a community integration strategy should be developed for “self-employed migrants” and “mobile community workers ” to fit into the communities. What is especially important is that the strategy of “home resettlement” should be employed to encourage the disadvantaged “mobile community workers” to return to their rural hometowns. Empowerment integration based on granting migrants powers and increasing their welfare benefits is a fundamental way to promote class mobility and urban-rural mobility and help the four migrant groups to assimilate into the cities.

rural-urban migrants,social inclusion index,social inclusion differentiation,social inclusion strategy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社会政策视野下农民工融入城市问题研究”阶段性成果(10CSH043);教育部春晖项目“城市化进程中涉农社区的转型与融合” 阶段性成果(S2012010);云南大学中青年骨干教师培养计划

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副教授、博士(云南 昆明,650091)。

C91

A

1001-778X(2017)04-008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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