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丽丝·莱辛的非女权主义思想研究

许丽芹+++凌辰

摘 要：英国文坛老祖母多丽丝·莱辛，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一直被认为是女权主义的先锋战士和偶像人物，但莱辛本人却多次对女权主义进行反驳和批评，拒绝承认自己是女权主义运动的代表，并认为女权主义运动纯属浪费精力。本文结合女权主义理论研究，深入细读莱辛的杰作《金色笔记》，从莱辛讽刺政治狂热的女性解放，否认崇尚性自由的女性解放，提倡男女两性之间的相互依存和谐共处等三个方面探究莱辛作品中的非女权主义思想。研究表明，莱辛是一位书写男女两性和谐相处、合作互补的非女权主义者。

关键词：多丽丝·莱辛 《金色笔记》 非女权主义 两性和谐

★基金项目：本文系江西省高校人文社科项目：多丽丝·莱辛作品的女性话语研究（WGW1706）阶段性成果

一、引言

英国文坛老祖母多丽丝·莱辛，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一直被认为是女权主义的先锋战士和偶像人物。英国著名作家玛格丽特·德拉布尔曾如此评价[1]：“《金色笔记》是一本极易引起歧义的鸿篇巨制，可以视作妇女解放运动的一块里程碑。”诺贝尔文学奖也把莱辛作为一个女权主义的先锋战士来赞赏，所以莱辛一直以来被尊为女权主义风向标。

但是，莱辛本人却多次对女权主义进行反驳和批评，拒绝承认自己是女权主义运动的代表，认为女权主义运动纯属浪费精力。她在1972年《金色笔记》的再版序言中曾经明确声称其小说的主题并非“女权主义”。它既不是“妇女解放的号角”，也不是“两性战争的有力武器[2] 8。”基于此，本文将深入研读莱辛的代表作《金色笔记》，分析莱辛作品中所蕴含的非女权主义思想。

二、讽刺政治狂热的女性解放

兴起于法国的西方女权主义运动，是一场以女性经验为来源与动机的社会理论与政治运动，旨在了解不平等的本质，着重在政治、权力关系与性意识等方面争取平等。激进女权主义代表了女权主义的核心精神，其政治目标则是推翻现存的政治体系，发展激进的新的社会改良[3]。而非女权主义则抨击以女性为中心的“女性价值观”，更多关注男女两性的合作互补以及和谐相处，提倡男女两性互相依存，发挥各自的性别优势，实现男女两性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多丽丝·莱辛创作生涯的巅峰之作《金色笔记》成为女权主义运动的奠基石，被奉为女权主义者们的教科书。然而这对莱辛来说，却恰恰是一个讽刺。

《金色笔记》的女主人公安娜是一位新型的、离异的自由女性，靠做编辑、写作谋生，写过一部小说《战争边缘》，還带着自己与前夫所生的唯一女儿简纳特，积极投身于政治生活。这是一个典型的追求自我的 “自由女性” 形象，没有婚姻束缚，经济独立、追求政治权利和生活。也正是如此，《金色笔记》被贴上了“女权主义”的标签。但是，女权主义者们忽略的是，《金色笔记》里的女主人公安娜在这种自由环境下生活极其痛苦，精神濒临崩溃，患上了写作障碍症，失去精神家园，没有归宿与依托，是个彻底的失败者。这是对带有强烈政治色彩女权主义者们的一个赤裸裸的讽刺[4] 55-56。

激进女权主义者们虽然打着 “女性解放”的旗帜，本着所谓的信仰和理念去拯救受压迫的广大妇女同胞，但却将女权运动政治化和左翼化，蔑视决定待在家的妇女。她们的政治诉求也只是有利于上层的、精英的职业女性，却与中下层妇女的愿望脱节。因此莱辛认为女权主义运动纯属浪费精力。

三、否认崇尚性自由的女性解放

许多女权主义者将性解放看成是妇女解放的重要部分，甚至当做是最终目标。而莱辛的《金色笔记》中所描述的自由女性安娜的困境，则正好说明了莱辛对崇尚性自由的女性解放运动持否定态度。

“对于女人来说，性本质上属于情感的问题[5] 684。”莱辛认为在两性关系中，女性的性爱基础是感情，性自由并非意味着性泛滥，并强调情感对于女性的意义。她还认为男性会把性爱关系看成满足性欲的方便通道，因此自由女性遭遇了残酷的现实困境。在小说《第三者的影子》里，安娜笔下的女主人公爱拉就是另一个自己。当男主人公保罗的朋友邀请爱拉共进晚餐时，遭到爱拉拒绝，他傲慢地说：“要知道，还有别人。你不干，我也不会孤独寂寞的[5] 478。”在他看来，可以一起寻欢作乐的女人多得是。所以这场所谓的性革命除了给男性带来了性的便利，并没有改变什么[6] 13。相反，却给无论是自由女性还是传统妇女带来了情感折磨，以至于安娜得出一个“做自由女性的代价就是承受一切，就得生活在一所性欲横流的疯人院里”的结论[5] 486。当爱拉离开保罗后（现实中的安娜离开迈克尔后）与各色男性进行一场场只是奉献快乐的性爱时，性和表面的自由貌似成为唯一可以把握和支配的东西，但最终爱拉却活成了一个游戏人间的行尸走肉。

女性的自由性爱似乎是批评家们作出女权主义判断的关键。但实际上失去了爱情的性自由关系，只是苍白无力的形式上的独立和自由。激进的女权主义者们幻想通过性革命来瓦解男权统治，却依然落入男性的权力之中，最终自食苦果。所以莱辛说：“我不喜欢60年代，我不喜欢那时的女性的所作所为，比如像她们吹嘘和多少男人睡过觉。”莱辛认为女权主义如果将目标确定在性解放上，这样的运动目标就太过狭小。

四、提倡男女两性之间的相互依存和谐共处

女权主义的基本原则是对立和颠覆。它认为世界是由男性所统治的，女性是“第二性”，受到男性控制，压迫和排斥，两性经常是处于绝对的对立状态。女权主义者认为女性要想获得和男性同样的平等和自由就必须打破对男性权威的屈从。但莱辛认为男女并非势不两立，女性可以和男性共同建立起一个平等的社会。

《金色笔记》中的安娜，她看似对婚姻不以为然，但内心深处却对爱情和婚姻有着至高的境界追求，流露出对男性的依恋和对和谐婚姻生活的渴求。《自由女性》的最后一节，写的就是安娜下定决心改变精神空虚，碌碌无为的现状时给自己的断言：“结束这种状态需要一个男人：这是她为自己开的处方[5] 678。”通过安娜最终放弃与男性对抗决裂的例子，莱辛传达出她的非女权主义思想：结束性战争，实现男女和谐相处。正如安娜自己说的：“我们女人最终总是忠于男人，而不是自己的同性。有关男人和女人的事，那些恩恩怨怨啊，相互责备啊，背信弃义啊，都一笔勾销吧[5] 52。”只有和这个世界妥协，实现性别之间和谐共处以及自我的和谐，人类才能和这个世界建立一种和谐的关系。在纷杂矛盾的社会中，要保持精神的健全和人格的完整，两性之间应该和谐相处、相互支持和包容。

五、结语

多丽丝·莱辛在漫长的创作生涯中，创造了有关女性经验的史诗叙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强调的女性经验代表“女权主义”。本文通过对莱辛的代表作《金色笔记》研究，分析了其作品传达出的非女权主义思想。莱辛否认女权运动中激进和排他的政治行为。对于女权主义者将女权运动政治化和左翼化，蔑视决定待在家的妇女，莱辛在小说中进行了辛辣的讽刺。通过书写安娜在追求性自由，却陷入生理和精神痛苦不堪的境遇，莱辛批判了激进女权主义者的目光短浅和目标的狭隘。综上，我们可以看出莱辛主张男女性之间的合作互补，各自发挥各自的性别优势，取长补短，相互依存，走向和谐共生。

参考文献

[1] 玛格丽特·德拉布尔.牛津英国文学词典[M].北京：北京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3.

[2] Doris Lessing.he Golden Notebook[M].Hammersmith，London，2013.

[3] 程锡麟，方亚中.什么是女性主义批评[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5.

[4] 钟瑜宁.书写女人的非女权主义者——以《金色笔记》为代表浅析多丽丝·莱辛[J].语文建设，2014.

[5] 多丽丝·莱辛.金色笔记[M].陈才宇，刘新民，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

[6] 陈才宇.《金色笔记》阅读提示与材料背景[M].浙江：浙江大学电子音像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