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桢杀安德海一事的史实辨析
2017-07-20冯祖贻
摘 要:丁宝桢杀慈禧宠信太监安德海是晚清轰动朝野的大事,因事涉宫闱,在史实与传闻(包括野史小说、民间故事、鼓词戏剧)之间有很大差异。本文根据清实录、清史稿、丁宝桢本人奏稿及了解此事原委的薛福成、翁同龢等日记记录,勾勒出此事经过:杀安一案是同治、奕、慈安的宫廷密谋,丁宝桢不过是执行人;安案发生,慈禧开始是被动的,但绝不可能发布赦免安的“懿旨”,丁宝桢更没有抗旨行为,慈禧通过安案处理,转为主动,赢得盛誉;丁宝桢杀安是遵旨执行,不是密谋者,因其才干反得到慈禧重用,自然丁在杀安过程中的细节处理,也是得到慈禧信任的原因。
关键词:丁宝桢 安德海 慈禧 史实辨析
中图分类号:K249.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17)02-38-42
丁宝桢杀太监安德海一事,是清后期震动朝野的大案,因事涉同治帝、慈禧、恭亲王等宫廷上层,记载多暧昧不清,这就为后世民间传闻和文艺创作留下较多想象空间。为树立丁宝桢坚贞不屈形象,民间故事、戏曲(甚至当代影视剧)中,大多是丁宝桢如何独自设计捕安,慈禧下旨赦安,丁宝桢又抗旨杀安的情节。但这些美化丁宝桢的情节,并不符合清代督抚处置要案的成例,也无法解释丁宝桢既杀了慈禧心腹,后来慈禧反倒重用丁宝桢的历史事实。
本文的辨析,是尽可能地还原历史本来面目。至于丁宝桢本人的清正刚直、才干超群,才是他能胜任处决安德海,成为晚清名臣的主要原因。因本文不涉及丁宝桢的评价,所以这方面从略。
一
杀安德海并非丁宝桢个人所为,而是同治帝载淳、恭亲王奕密谋策划的,丁宝桢只是具体执行人,这是首先要辨析的。
一些正史对此事记载十分含糊。如《清史稿·丁宝桢传》只有一段话:“(同治)八年,太监安德海私出山东,矫称采办御衣。宝桢奏闻,即饬属严拿,获之泰安,讯实具奏,得旨就地正法,并随从太监人役等,斩绞如律。”这里用了两个“奏”字,一是安入山东,丁宝桢上奏告之此事;二是拿获安并得到安的口供后再次上奏。现此两奏均存,收于《丁文诚公奏稿》,可见事实确是如此。不过两奏也留下了疑窦:朝廷只有一个答复,是在收到丁第二个奏章之后,第一个奏章并没有答复,也即是说,丁宝桢告知安入山东如何矫称御旨,如何招摇等情节之后,双方像有默契一样,朝廷竟不作答,一任丁宝桢从容布置,捉拿安德海。关于这一段经过,后人记述更神奇了。丁宝桢死后,湘潭名士王闿运为丁写了“诔词”,是这样铺陈的:“有矫伪之乘徒,驰辇下而莫呵。惊朝至而夕擒,美执法之无邪。昭三圣之严法,靖宫府之敖吴。”说安德海“矫诏”南下,一路浩浩荡荡,无人敢阻止,谁知到了山东,即被丁宝桢擒拿,丁宝桢杀安德海既有充足理由,又昭示了“三圣”(慈安、慈禧、同治)的执法公允,更阻止了宫廷对苏州一代的骚扰。“诔词”自然要美化死者,但经王闿运写来,仿佛丁宝桢只手回天,将杀安德海归功于丁宝桢一人,显然把事件简单化了。王闿运可算是美化或神话丁宝桢的第一人。
为说明诛杀安德海关系到清末统治集团内部事件,就不得不补述一下安德海的身世,安与慈禧、慈安、同治、恭亲王之间的关系。
安德海是河北青县人(据丁宝桢的《拿获私逃出京太监遵旨正法折》,一些野史称安为南皮人,误),幼年入宫,称“小安子”。安为人机警,一八六一年,英法联军攻入北京,咸丰在热河病死,慈禧与恭亲王策动政变,废肃顺等顾命八大臣,形成了垂帘听政局面,安在慈禧与恭亲王之间秘密奔走,通报消息,以是得到慈禧宠信。丁宝桢的奏折称捕获安德海时年二十六岁,推算他应生于一八四四年或一八四三年,一八六一年时正好是十七八岁,也正是可参预大事的年龄。
北京政变后,形成两宫皇太后垂帘于内,恭亲王奕以议政王身份专权于外的政治格局。对于极富权力欲的慈禧来说是不甘心的,于是慈禧与奕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安德海既依附慈禧,便千方百计在慈禧面前诋毁奕,制造事端,同治四年(1865)奕被罢去议政王职务,就与安德海从中捣鬼有关。慈禧生活奢侈,安德海极力迎合,野史称其“纳贿招权,肆无忌惮”乃至“干预政事”(《奴才小史·安德海》,《满清野史续编》)。论之正史,是符合实际的。同治七年(1868)有御史德泰,奏请修复圆明园,内务府库守贵祥还具体拟出筹款方案:在全国“按户、按亩、按村鳞次收捐”,此议一出,“时有知其事者,谓由安德海授意二人云。”奕得知此事后,认为二人纯属“丧心病狂”,因为此时太平天国刚刚镇压下去,捻军余波尚在,国库极为空虚,如再建园,不仅“侈端将启”,还会引起全国人民反对,在奕主持下将德泰革职,贵祥发往黑龙江为奴,将事情压了下去。(《清史纪事本末》)安德海内恃慈禧恩宠,已渐渐形成一股势力,一些朝臣奔走在他门下,“势焰骎骎乎埒魏阉矣”。明末魏忠贤专权误国的局面又将出现,奕不得不痛下决心除去安德海,同时也有抑制慈禧的意图。
安德海与小皇帝同治的关系也搞得很僵。其时两宫垂帘,同治嫡母东太后慈安待人宽厚慈祥,不似生母西太后慈禧严厉,同治受了委屈,反向慈安倾诉,安德海探得同治行踪,向慈禧打小报告,同治常受慈禧责备,以是同治对安德海恨之入骨,在宫中时以小刀断泥人首,称“杀小安子”。
安德海在宫中结恨了同治与慈安,在宫外更得罪了奕,两者结合,才有杀安德海一事的发生,但如何付之实施?奕与同治决定借用地方督抚大员之手。
刚好安德海为投合慈禧奢侈之心,提出下江南采办龙袍,并自荐前往,同治“阳为赞成”,却密告东太后慈安与奕,方有了安排时任山东巡抚丁宝桢在途中杀安德海一事的发生。
此事极为机密,应当是当面交待。交待的时间应该是丁宝桢入觐之时。据《丁文诚公奏稿》记,同治八年(1869)正月,丁宝桢奉诏赴京,根据三月初六的《回任谢恩折》知道,正月二十四日丁在北京见到同治,曾召见两次“训诲周详”。除谈山东军务,秘密交待杀安德海应是题中应有之事。丁在北京前后呆了一个多月,三月初三才返抵济南,这么长的时间,恭亲王必定仔细交待了一些细节。因为《谢恩折》有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兹经天语亲承,既遂瞻就之私忱,实辜率循之有自。惟有恪遵圣训,殚竭血诚。于一切应办事宜,正己率属,认真经理,驭之以严肃,矢之以慎勤,用期物阜民安,在上酬高厚鸿慈于万一。”这封《谢恩折》还提了同治垂询之事,表面上是军务——平定捻军余党,哪有“一切应办事宜”?“一切”自然包括了同治“天语亲承”想做又不能明言的事了。丁宝桢的表态也极真誠,要“殚竭血诚”,“认真经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所以这份《谢恩折》,毋宁是一封表态和效忠信,之所以语言隐晦,那就是要防慈禧得知。
或许有人要问,密谋杀安德海正值慈禧垂帘听政期间,同治如何能将此事交待给丁宝桢而慈禧反不与闻?原因便在于同治八年(1869)同治帝载淳已十四岁,按惯例,前朝顺治、康熙都是十四岁亲政,慈禧虽以种种理由认为同治尚未能亲政,延长垂帘时日(后延至同治十一年即载淳十七岁结婚后,才让其亲政),但也不得不放手让同治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所以同治想杀安德海,在这之前完全不可能,到同治八年(1869)才可付诸实施。
同治、恭亲王奕将密谋杀安德海事交给丁宝桢,我们还可以从另一则史料中得到证实。
薛福成的《庸庵文续编》中有一篇《书太监安德海伏法事》,记述了同治八年四月他从江南家乡赴保定,路过济南,拜见了丁宝桢的经过。薛是直隶总督曾国藩幕府中的心腹幕僚,他弟弟薛福保刚巧在丁宝桢手下做事,很得信用。因为是知交,丁宝桢留他在济南住了二十天,告别时,丁宝桢讲了一段话:
方今两宫垂帘,朝政清明,内外大臣各职其职,中兴之隆,轶唐迈宋。惟太监安德海稍稍用事。往岁恭亲王去议政权,颇为所中。近日士大夫渐有凑其门者,当奈何?有间,复言曰:吾闻安德海将往广东,必过山东境,过则执而杀之,以其罪奏闻,如何?
丁宝桢的话当即引起薛氏兄弟注意,对丁说,“审如是,不世之业也。其难如平一剧寇,功尤高。然布置欲豫,审几欲密、欲断,否则不惟贾祸,亦恐转益其焰而贻天下之患。公颔之。其秋安德海果出都……”
从丁宝桢的话和薛氏兄弟的反应,可见丁宝桢必然得到统治阶层最高人物的指示。理由是:一、丁宝桢对安德海的罪状了如指掌,恭亲王“去议政权,颇为所中”,不是恭亲王亲自告白,丁很难知其端倪;二、丁对安德海的行踪也了解的很清楚,知道安将南下(地点有小误,非为广东,实为江南),安南下应是秘闻,据《翁同龢日记》,翁是事后才知道,翁是同治的老师,又是军机大臣,连翁都不知道的事,丁却在三、四个月前便掌握了,不是同治、恭亲王的通报,丁从何知悉?薛福成在文章最后用“其秋,安德海果出都”一语作结,更反证了丁宝桢对安德海何时将离开北京南下等情况是了如指掌的;三、杀安德海是耸动朝野的大事,薛氏兄弟听后都很震惊,连忙为丁划策,丁没有表示什么,仅仅“颔之”,可见在丁心中,捕拿安德海之后如何“奏闻”、如何处理善后,早已成竹在胸。如果没有过硬的后台支撑,甚至如何善后都已密定,才能如此镇定自若。
所以,杀安德海一事是同治帝、恭亲王密商于宫廷(一些野史记载,还应包括东太后慈安),然后交给丁宝桢完成。说丁宝桢独立完成这件大事,从宫廷斗争形势、清政府督抚权限而论,是不可能的。
二
丁宝桢领受任务后,经过精心策划,终于除去了安德海,在这方面,表现了丁宝桢的出色才干。
同治帝和恭亲王奕密谋诛杀安德海时,必定考虑适当的地点和适当的人选。一是要挑选安德海南下途经的省份,山东自然是理想地方,四百里或六百里的加急文书,至多二天可达,可防止消息泄露;二是领受密旨的人一定要忠贞可靠,有守有为,丁宝桢恰是理想人选。有一件事必定给同治、奕留下深刻印象:同治二年(1863)丁宝桢时任山东按察使,僧格林沁正率清军在淄川与捻军作战,僧是亲王,为咸丰表弟,为人极傲慢,见地方同道官员从不让坐,丁宝桢谒见前便申明,如让坐则见,不让坐则不见,僧的左右听此话后大惊,僧却服其强项,特别对他优容加礼。后丁代阎敬铭为山东巡抚,受命围剿捻军,作战六年之久,终于在同治七年(1868)消灭了捻军余部,清政府对丁“褒诏凡七下,声赫中外……加太子少保”(《清史稿》本传)这就是丁宝桢称“丁宫保”的由来。丁宝桢以对朝廷的赤胆忠心和刚正不阿的秉性,得到同治、奕的信任,将诛杀安德海的这项极机密的事交待给他,实属理所当然。从丁宝桢透露给薛福成的话中,已不难看出,丁必定已有一套计划在腹中,他必定对属下作了周密布置。果然安德海一行于同治八年(1869)七月初六日率随从三十余人由通州沿运河扬帆南下,他们共雇太平船二只,小船数只,太平船上插起“奉旨钦差采办龙袍”字样大旗,旗上又有一小旗,上画一日形,一三足鸟,船两旁有龙凤旗帜,船上还陈龙衣一袭,女乐成队,品竹调丝。七月二十一日是安德海生日,所带男女,对龙衣跪拜,两岸观者如堵(情况见丁宝桢:《太监出京招摇饬拿审办折》)。进入山东第一站为德州,德州知州赵新即迅速将情况禀报给丁宝桢,丁宝桢于七月二十九日以一日行四百里速度由驿站向北京传递消息。
这封奏折除反映安德海一路招摇情形外,值得注意的是已将几项罪名稳稳戴到安德海头上,那就是“假冒钦差”、“控词私出”、“招摇煽惑”。理由为:一、“我朝列圣相承二百余年,从不准宦官与外人交结,亦未有差派太监赴各省之事”;二、朝廷要织龙袍,向来是下明谕命织造“敬谨遵行”,何用太监远涉靡费;三、万一命太监外出,也应“明降谕旨并部文”并有“传牌勘合”;四、安德海所用龙袍旗帜、女乐等为“御用禁物”,是明显“违制妄用”。这封奏折辞正义严,丁宝桢不待朝廷传旨(也许是早就商定好的步骤),已安排属下“一体跟踪查拿”。
四百里加急文书还在路上,丁宝桢已安排沿运河及南下各路官员采取行动,无奈安德海来头太大,一些地方官竟不敢行动,德州知州赵新虽向丁禀报安德海进入山东境内情况,用的是“夹单密禀”而不是“显禀”,其用意为:若不向丁禀告,怕丁不依,“夹单密禀”例不存卷,为自己留下后退地步。可见赵新采取的是一种骑墙姿态,因此安德海过德州,赵新并未采取行动。
眼看安德海已过德州,丁宝桢不得已安排第二站东昌(今聊城)知府程绳武,程“驰骑烈日中,踵其后三日不敢动。”可见沿途官员忌于安德海(实际是慈禧)淫威已达何程度。连续两站都让安德海轻轻逃脱,丁宝桢遂命总兵王正起发兵追赶。这时安德海的船因运河水浅,改由陆路奔赴泰安,八月二日王正起与泰安知县才在泰安南关将安德海一行捕获,押解济南。初,安德海到济南向丁宝桢咆哮不已,称“我奉皇太后命……汝等自速戾耳”,经丁宝桢以“即系奉差,何以并無谕旨及传牌勘合?又何以携带妇女、妄用禁物”?安德海才“形色惶恐,俯首无词”。(丁宝桢:《拿获私逃出京太监遵旨正法折》)
丁宝桢第一封奏折到北京,恰巧慈禧有病,经慈安同意,同治、恭亲王命内务大臣面质,内务大臣还为安德海辩解,同治帝非常气愤,说:“此曹如此,该杀之至”,接着召见军机大臣,命拟旨以六百里飞寄直隶、两江、江苏、山东督抚和漕运总督,要他们“迅速派委干员,于所属地方将六品蓝翎安姓太监严密查拏,令随从人员指正确实,毋庸审讯,即行就地正法。”(《清实录·穆宗实录》)
一些笔记曾说,丁宝桢拿获安德海后,没有等朝廷下旨便立即正法了安德海,安德海之死距朝廷旨意到济南,提前了三天,以致后世传闻乃至今日文艺作品为了突出丁宝桢刚正不阿、敢作敢为性格,多采其说,但均非事实。事实还应回归正确的史实上来。根据丁宝桢八月七日向北京报送的《拿获私逃出京太监遵旨正法折》称:八月二日王正起与何毓福(泰安知县)拿获安德海后,当即押回济南审讯,八月六日戌时(大约是晚上九至十时),朝廷的旨意到,第二天(七日)才将安德海正法。丁宝桢的奏折,时间是不会错的,丁的奏折也明明白白写清了,是“钦遵谕旨”才将安德海处死的。另外薛福成的记载也证实了这一点。薛是这样说的:“丁公念朝旨未可知,欲先论杀之,虽获重谴无憾。知泰安县何毓福长跪力谏,请少待之。会朝旨已至,乃至八月丙午(七日)夜弃安德海于市。”指出了丁宝桢因担心朝廷可能因慈禧关系而赦免安德海,曾一度愿承担风险,不等谕旨到,先处死安德海,经何毓福的劝阻,还是等到朝旨下达,才将安德海正法(《书太监安德海伏法事》)。薛的记载也指明安伏法日期是八月七日(丙午)。丁宝桢最终还是在接到朝旨后才处死安德海,主要是不得不顾忌慈禧的态度。
丁宝桢杀安德海消息传出,赢得朝野一片赞扬,北京的翁同龢呼:“快哉!快哉!”(见《翁文恭公日记》)。李鸿章“时阅邸钞,矍然起,传示幕客,字呼丁公曰:稚璜成名矣。”稚璜是丁宝桢的字。应当说翁与李在这之前,并不知道事件的端倪,可见同治、奕与丁宝桢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之好。而时任直隶总督的曾国藩对薛福成说:“吾目疾已数月,闻是事积翳为之一开,稚璜豪杰士也。”曾与翁、李不同,他已从薛福成那里知道了这事原委,但也不能不佩服丁宝桢的作为(薛福成:《书太监安德海伏法事》)。
三
丁宝桢杀了慈禧的宠信安德海,并没有造成慈禧的嫉恨,丁之后的职位反而步步高升,这是什么原因?
同治、奕、慈安密谋除去安德海,慈禧并不知情,给丁宝桢下达杀安德海的密令,慈禧也不在场。事后,慈禧虽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其原因正如丁宝桢第一个奏折所说,清代自顺治、康熙以来鉴于明末宦官专权,严禁宦官勾结外臣,更毋庸擅自外出了,一经查出,必死无疑,在军机处等办公地点还挂有“严禁内臣干政”的圣谕,这就是所谓“祖制”。丁宝桢在捕获安德海时又搜出了“纸片二件,均系干预地方公事,询系受人之托”,安德海所为已触动祖制国法,条条都是死罪,慈禧即便知情,安敢为安德海辩护?某些小说、戏剧称慈禧曾下旨“特赦安德海”,显系不了解清宫内廷制度的胡乱编造。相反慈禧为改变被动局面,主动从后台走向前台。当丁宝桢奏报安德海已诛,请示其他随从人员如何处理时,慈禧亲自召见军机大臣,以皇帝名义下令,将安德海随从太监六人、管家二人、所属镖客五人一并正法,随安德海的家属二人、和尚一人、苏拉护军四人及为苏拉服役者一人,均发往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见丁宝桢:《办理私逃太监随从人等折》)又命抄没安德海在京家产,为安德海经营家务的太监王添福虽未出京,也被处绞。这样就赢得包括丁宝桢在内的京内外官员一致拥护。慈禧一不做二不休,还下令将有关本案的上谕及丁宝桢结案奏折编入现行宫中则例,以为后来者戒。慈禧摇身一变,从破坏祖制的元凶变成维护祖制的护法神,这一番表演是成功的,朝野一致认为她“德音焕然,中外颔服。”
慈禧的表面文章终究不能掩盖她内心的愤懑,原来只是小病,经处理安德海事件后,她终因“肝气上逆,喉痛面肿”一连二十多天卧床不起。(见《翁文恭公日记》)她痛恨慈安,慈安便在原因不明情况下病死;同治虽因生天花而死,她为专权,不为同治立嗣,又逼死同治皇后;她最痛恨的恭亲王奕,也在她一再打击下,于光绪十年(1884)被赶出军机处。
丁宝桢的境遇则不同。慈禧知道杀安德海是宫廷密谋,丁不过是执行者,何况丁宝桢对清政府总是忠心耿耿的,又具有胆识才干,是不可多得的地方能员,慈禧反倒加意笼络。在慈禧二次垂帘听政后的光绪二年(1876),慈禧召丁宝桢入觐,并任命为四川总督。丁宝桢也不负慈禧所望,在四川整顿盐务,为清政府增加百万两白银收入;又兴修水利,复都江堰故堤,还民田数十万亩。光绪十二年(1886)丁宝桢病死在任上,慈禧特赠丁宝桢太子太保衔,赐谥“文诚”,“诚”即对朝廷忠贞不二,慈禧并没有错看丁宝桢。
根据一些笔记记载,丁宝桢虽杀了安德海,但在一些细节处理上却十分注意。安德海死后,丁宝桢特下令“裸尸暴市”,供群众观看,目的是消除朝野对安德海“秽乱宫廷”的疑虑。果然此计甚灵,一些谣言立即止息,慈禧对此是相当欣赏的。此事虽在正史中找不到依据,但从当时情况看,是极有可能的,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反映了丁宝桢不仅胆大,更是心思缜密。不过另些笔记说,丁宝桢是搞了李代桃僵之计,那“暴市”的尸身不是安德海,而是安手下的太监,事涉宫闱秘辛,史无确证,只能存疑待考了。
The Historical Analyze Factor of Ding Baozhengs Killing of An Denghai
Feng Zhu yi
Abstract: Ding Bao zhengs Killing Of Chixis favorite Taijian An derhai is a great thing which is magnificent during latter Qing Dynasty, because its the thing related with the palace, its quite different in history and spreading(Including the wild novels, the folk stories and drum ci and dramas)The article is according to Qing historical content, Qing historical drafts, Dings own draft and the diaries of Xue Fucheng,Weng Tongshu who knows well the original things to tell the story.To kill An is the Palace sectary of Tongzhi,YiXi and Chian,Ding is only the carrier.After Ans killing happened, Chixi at the beginning is passive,but she could not have the saint request for saving An.Ding had not the bold actor of fighting against Chixi. Chixi changed her attitude towards it to have peoples favorite praise. Dings killing An is according to the order, not the sectary killer, so that his talent was recognized by Chixi through his detailed process during the whole accident, he got the favor of Chixi after it.
Key words: Ding Baozheng, An denghai, Chixi,Historical analyses
作者簡介:冯祖贻,男,1942年生,贵州省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研究员,贵州省文史研究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