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的萨满服饰审美意识研究
2017-07-15杨渝
杨渝
摘 要:满族的萨满服饰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在满族的萨满文化体系中具有重要的宗教功能,其从侧面反映出了满族的萨满信仰与审美意识。本文从审美的角度出发,以萨满服饰的图案纹样、颜色为研究对象,从服饰的外在艺术形式到萨满信仰之间的内在联系进行探讨,研究其具有民族特色的审美意识。
关键词:满族;萨满服饰;审美意识
中图分类号:J52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7)17-0135-02
一、前言
服饰是民族的文化载体,它承载了某种民族的精神文化,是物质与精神文化的结合体。满族是我国众多少数民族之一,萨满信仰是其文化特色的鲜明体现,也是其民族文化建构中最为幽深的历史积淀,民族服饰上接历史传承下接生活起居,是民族文化最完美的体现。
而萨满服饰作为满族精神文化的一种符号象征,体现了民族文化的精神风貌,反映出满族萨满信仰的个性特点以及审美追求,从不同侧面展现出满族萨满信仰以及满族人民的意识观念,剖析这一符号,对于我们了解满族萨满的文化内涵以及满族人民的文化心理与精神特征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萨满服饰作为满民族宗教文化的物化体现,有着她自持的个性,因为满族萨满神服反映与沉淀了萨满信仰的观念意识,而这种信仰意识在不自觉中也呈现出了一种独有的审美意识。
二、萨满服饰的绚烂
在满族萨满服饰中首先体现出的就是一种绚烂美。绚烂给予人的直观感受是视觉刺激,并迅速引起人的美感。满族萨满神服的绚烂之美在于其服饰本身就是对生命的呈现,这种绚烂汇集了生命符号所勾连的多维度的隐秘信息,神服上错落有致的图案纹饰以及腰裙上五彩缤纷的彩带以最浓烈的方式表达出强烈的生命意识,通过喷涌而发的形式予以表现,让人沉醉,迷惑,癫狂。
满族萨满服饰的绚烂美主要表现在色彩的“淡”与“浓”,以及由此而绘成的各色图案纹样。当然,萨满神服本身是具有信仰观念意识的,并非纯艺术性的,但在其信仰观念的主导下,萨满神服却不自觉的呈现出其特有的艺术性特质。
全套神服在色彩上首先给人带来视觉冲击:白色的上装,体现出满族萨满信仰中崇尚白色的信仰观念,比如满族星祭服是对襟的白色上衣,七颗黑黄色星星位于衣襟上延, 三颗星在左衣襟处,四颗星在右衣襟处,左右对峙。萨满海祭服则是通身为白底,在神服的领口、衣襟、袖肘等周围镶有黑白图案。萨满服饰的骨裙、骨披肩都是用白色骨片镶嵌而成。鹰祭时萨满神服为白色神鹰服饰。在医病偶、冰偶等萨满仪式中也皆为白色。由此可见,白色是萨满教祭祀的标配, 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族群在白山黑水间繁衍生息的地域特质,对白色的推崇是满族传统的审美习俗使然。
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神服上的各色图案以及五彩缤纷的下装。各式图案在白色的神袍上显得格外的醒目。本来,符号是用以表示某种事物或与之相连的某种关系。满族萨满神服上的这些带有生命象征的符号就是用图案表现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表达出了一种美的意识,这种混杂的意识与民族心理,造就了满族服饰语言的审美需要。在极简的白色底上反衬出各色图案的错落之美。神裙上的色彩就更为浓烈了,黄色、红色、蓝色、绿色等等缤纷的彩色条带与上装的白色构成更大的视觉差,并且这些奔放的颜色也同样具有鲜活的生命意义。黄色代表着日月,是天地人得以产生的本源;红色是火的颜色,是生命最终的归宿,满族先民早期习俗,人死后“初多火葬”,“人死焚尸而曰熟葬,棺至郊野,置柴上,请师举火。”①从中不难看出满人对火以及表达火的红色的特殊感情;绿色则代表着生命的生生不息,这与前文提到的柳崇拜是紧密相连的。
白色打底,黄色、红色、蓝色、绿色等等多种颜色交织成的满族萨满神服,体现出了一种绚烂的美感来。正如阿恩海姆所言:“色彩能够表达感情,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而满族萨满服饰正是用这种绚烂极致的饱和色彩状态来表现对萨满信仰的痴迷与癫狂。可以说绚烂是满族萨满信仰崇尚生命意识的表征。这里将一切有限的、有形的、感性的生命运用无比绚烂的形式表现出来,这些各式的花纹图案就是满族先民将自己对自然的体察不断内化,形成“内心视像”,再通过萨满服饰上的花纹投射出来,表达出满族人民对自然生命的向往与崇敬,构筑出了心灵中、信仰崇拜中的精神家园。
三、萨满服饰的神圣
满族萨满服饰除了绚烂美外,还体现出一种神圣美。这里的神圣美首先指的是萨满服饰上所表达的神巫意识。在萨满信仰的观念意识中,人世的现实是由神灵世界与客观世界构成,精神主宰现实的神灵主义指引着人的方向,以此对应着每个现实生活的不同方面,服饰上的纹饰与图案就是神灵世界与现实世界沟通的一种渠道。比如鸟形纹饰,鸟在萨满神服中富于浪漫色彩,它具有明显的象征意义,并且造型生动形态优美,是宗教神服中常用的纹饰形象。这种纹饰图案反映了满族信仰中的哲理观念与宗教意识。满族萨满神服以此为美,具有原始巫术的心理积淀。
满族萨满神服以神圣为美,这种美是一种独立的价值向度,这一价值维度的品性并不是视觉、听觉所产生出的快感。这种美是在对自然形式的发现和把握上的意义的解释。
从符号论美学的角度来看,鸟形图案、柳形圖案都是满族先民对情感的表达,他们将各种形象综合在一起来表示一种心底的观念与祈求。并且这些图案从一开始就传达出了人类自我意识发展与自我信赖的展现,尤其是对自身的投射,比如将柳拟化为人形,这实际就是将人自身投射到了神的形象上,而后再将这一神的形象反射回心理,传达出对自身来源线索的神化象征。这种美是在满足了一种深层的心理需求,即对仿造自然原型的拔高后又投射回自身的愉悦。满族部众在与严酷的自然环境互动冲突中,努力的改变着他们的生活,可人的渺小使其改变不了一些既定自然规律,为了解决人们对未知无形世界的内心恐惧与焦虑,对神灵崇拜的宗教意识便由此来。萨满服饰正是这种无形的力量象征,表达着祈求祖先护佑的心理,又增强了民族的凝聚力。因此说满族萨满服饰是具有神圣美的审美意识。
满族先民世代生活在自然环境相对封闭,条件艰苦的生活环境之中。自然环境的恶劣产生了沉重的生活压力却又在某种程度上激发了先民们的强烈的生存意识。这是生殖崇拜产生的最重要的原因,只要能多衍子嗣就是多福多贵,也就能保存壮大族群,进而将这种诉求上升为原始宗教的观念。这种生殖崇拜在满族萨满文化中多方面表现,体现在服饰上最主要的表现就是以菱形块与柳的变形图案为女阴的象征,这是典型的生殖崇拜观念的外在符号表现。
在满族早期的神话中,天神是没有形体的,像云与水一样的无形。后来阿布卡赫赫成为了天神,这一神祗早期的形象就是一个巨大孕育生命万物的女阴,而后,柳就成为了女阴的象征,由此派生出柳生人类与万物的神话,对“佛多妈妈”即柳神的崇拜即是对生殖崇拜的表现。
满族人对人丁兴旺,子孙繁衍的期望就凝结在这代表女阴的菱形块纹样与柳形图案之中,这两种图案是母体生命崇拜在萨满服饰中的体现。另一方面,萨满本身就是可以通灵的使者,萨满活动时,萨满代表着神,萨满神服也是神灵的一部分,这样的符号纹样出现在神的身上,也在人的潜意识中确保了其所求愿望的实现。并且在萨满神服中所出现的诸多动物以及植物造型图案,也成了萨满信仰中诸多神灵的象征符号,而这也符号也是带有生命的意蕴的,是感性世界中的一切生靈,这些生灵在满族的萨满信仰中都是值得崇敬,并被崇拜的。这些符号纹样是满族萨满信仰对自然界中一切生命崇敬的表现。
满族萨满信仰中有着浓厚的神圣意识,表现在萨满神服中便是以神圣为美,这是满族萨满的原始文化观念在审美意识中传承的表现。满族萨满信仰本身就是一种原始宗教信仰,其特点便是多神崇拜,即泛神论。这体现出一种人类早期的原始性的心理,是一种原始的宗教观念。
在满族的萨满信仰中,把自然万物拟人化、神灵化,并对其崇拜、加以祭祀,这种行为是由于原始的认识论与道德观念相联系而产生的,并且其行为本身具有一种审美的价值判断,这种价值判断是受神灵观念的影响与支配的。
这种神灵观念中的“神”在满族萨满信仰中指的就是原始的自然之神,这在其审美观念中表现的尤为突出,诸如对柳、对鸟的崇拜进而在潜意识中也将柳与鸟形图案看作是美的。这是因为满族先民的生存环境异常恶劣,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繁衍生息。为了能更好的繁衍生息,他们希望借助宗教神灵的庇佑,一种强烈的自然有灵论的宗教观念产生了,万物都被赋予成了具有超自然力的神灵,比如鹰神、蛇神、虎神、熊神,柳神佛多妈妈、地母巴吉额姆、火神图恩嘟哩等等,这些神祗都是由自然界的自然实体人格化转变而来的,都是满族先人依据自然现象所引起的福祸幻想与虚构出来的。满族的萨满信仰通过一系列具有巫术性质的活动来与神灵交流,进而实现自然神灵与现实生活的联系,这一过程中萨满巫师借助各种媒介向人们展示与体验的不仅仅是超然神力,而且还可以感受到神人交感的美感体验。因此说,神圣美的实质是神灵之美。
四、结语
综上所述,满族萨满服饰是一种以图案、颜色、造型等为载体的原始宗教信仰表现,它既是艺术化符号也是精神生活的容器。它具有浓烈的宗教色彩与凝聚了热忱的宗教情怀,体现了满族宗教文化生活的观念意识。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满族的萨满神服又在神灵信仰观念的支配下不自觉的形成了极具原始艺术形态的外在面貌,并折射出满族萨满信仰中独特的审美意识。这种审美意识以及外在所表现出来的形式不仅对今人了解、研究古代满族民族服饰有着重要的作用,对当代文明服饰的发展也起到很高的借鉴作用。
注释:
①西青(清).黑龙江外记[M].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卷8.
参考文献:
[1]李宏富.萨满造型艺术[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6.
[2]于锦绣,于静.灵武与灵物崇拜新说[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6.
[3]何星亮.中国图腾文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4]周帆.贵州少数民族审美意识研究[M].北京:中国民族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