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雕”父

李晓琦

父亲说他想做根雕，我却很不看好：虽说父亲懂点书法、会点美工，可是他不会木工啊，虽说父亲不打麻将、不炒股，但他的业余时间也很有限。

当父亲第一件根雕作品搬到家里客厅时，我和家人惊叹不已。这套形似鳄鱼的茶几花了父亲两个月的业余时间，看着父亲手上的老茧，望着他头发上的一层层木屑粉尘，我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年过半百的父亲难道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此后，父亲经常去浙江东阳买雕刻工具，去书店买相关书籍，收看相关电视节目，结交根雕、木雕师傅，四处打探收购形状奇异的树根……

热心的邻居空出一间旧平房给父亲做工作室，虽说这个工作室冬天像冰窖，夏天像蒸笼，但父亲并不嫌弃，他把树根和工具堆放在里面，換了只亮点的灯泡，又放个小凳子就开工了。

父亲选用的树根大都是上了年份的樟树根，体积大，重达几百斤。一个普通树根要变成一件既艺术又实用的茶几需要经过多道工序，从选材到整形，从初步构思到着手雕刻，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第一步是洗去树根上的泥土，再去皮，接着阴干至七成后就可因材构思了。树根的自然形状各有奇趣，可根据其长势确定作品轮廓，去除多余的，有些地方还得补接一些材料。

父亲戴着他的黑框老花镜，用铅笔画，用尺子量，用锯子锯，用刨子刨，用刻刀刻，用砂纸擦……父亲的手磨出了血泡，擦出了老茧，也雕出了各式各样的茶几、凳子、椅子，还有电视机柜。父亲最初的作品大致相同，随着技术越来越娴熟，他的作品不仅形神俱似，也越发有神韵。

如今，父亲做的根雕大大小小数十件，陈列在客厅里。每当有客人到我家，先是闻到樟木的芳香为之一奇，待看到形态各异的茶几、小凳子时，个个饶有兴趣地围着观赏。最欢喜的要属孩子们，他们惊呼这里有一个如来佛，那里有一条龙，这像是一挂香蕉，那是两个葫芦。

父亲乐此不疲地雕着，颇有废寝忘食之势。父亲端着碗时在想，闲坐在沙发上也在构思。做根雕既是脑力劳动，也是体力劳动，看见父亲弯着身板回屋休息时，我担心他累坏身体，每每劝他，父亲就说：艺术是一种力量。

父亲把笨重的树根精雕细琢成了艺术品，也把平常的生活精雕细琢出了乐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