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对决史:中国本有机会灭日本
2017-07-09
日本与中国的交往约有两千年的历史,从公元57年汉光武帝刘秀赐给日本“汉倭奴国王”金印开始,一直到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以来,从中日千年来的交流、对抗,我们可以解读出中日地缘政治、国力变迁与国家复兴与衰亡的路径。
从白江口到露梁:改变中日的两次海战
作为“一衣带水”的邻邦国家,从公元57年汉光武帝刘秀赐给日本“汉倭奴国王”金印开始,中日在古代史上所有的战争,除了忽必烈征日本,几乎都因朝鲜而起。
公元660年之前,朝鲜半岛是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鼎立,史称朝鲜三国。作为一个刚刚成立的国家,唐朝在处理周边的国际事务上,一直以休养生息为主。
公元663年,百济置唐高宗玺书于不顾,联合高句丽出兵新罗,连夺三十余城。日本为了增加在朝鲜半岛南部的对抗力量,在发动对新罗军队的进攻后不久,遣往百济的水军也跟着从海路赶来参战,8月17日,唐将刘仁轨率7千唐军与5千新罗联军以少胜多,与4万日军和5千百济联军,在白江口展开会战。《旧唐书·刘仁轨传》史载:“仁轨遇倭兵于白江之口,四战捷,焚其舟四百艘。烟焰涨天,海水皆赤。”
唐军大捷是不争的事实,唐朝、新罗联军的胜利基本上奠定了此后一千余年间东北亚地区的政治、经济与文化格局。倭国停止了对朝鲜半岛的扩张,直到1592年丰臣秀吉侵略朝鲜,近一千年间日本未敢再对中国叫板。
此后日本不断派使臣(遣唐使等)向唐朝拜师学艺,逐渐形成其一整套政治、经济、文化制度,数百年间几乎就是唐朝的一个“具体而微”的翻版模型。白江口之战堪称中日历史上首次正面的军事交锋,战后双方并未因此断交或陷入冷战,相反却在短暂蛰伏后走出低谷步入高潮。
16世纪80年代,丰臣秀吉结束了日本群雄割据的战国时代,统一全国,继而制定了征服朝鲜、吞并中国、迁都北京的侵略计划,于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发动侵朝战争。朝鲜在两月内战败,三都八县国土丧失殆尽,不得不向明政府求援。
在此之前,倭寇之患一直存在。日本处于封建割据时代,武士、失意政客和浪人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不时侵扰中国沿海,造成年日渐炽盛的倭患。随着东南沿海一带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明朝虽为了消除倭寇侵扰,积极发展与日本共赢的贸易关系,但由于政治经济形势的复杂,及后期的政治腐败,海防松弛,中日关系始终时断时续。但与此同时,从官方到民间,从王江泾(嘉兴北)大破倭寇到戚继光抗倭,抗倭的自卫斗争也如火如荼。
万历二十六年(公元1598年),中朝两国水师和日本水师在朝鲜半岛以西海域进行了一场大规模海战——露梁海战,整个海战,共击沉焚毁日军舰船450余艘,歼灭数万日军。这场战役以及战争是东亚战争史以及世界战争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将领李舜臣发明的龟船机动性好、防御力强,是当时世界上最强的战舰之一。
最大的败笔是没能做到“宜将剩勇追穷寇”
战后不久,丰臣家族失去了大量精兵和设备,也失去了许多大人物的支持。不久后,决定日本命运的“霞口之战”爆发,丰臣家族被德川家族打败,最终失去对日本控制。日本真正地结束了“战国时代”,直到18世纪,经过明治维新,日本的实力才得以恢复,并重新燃起战火。
翻开史书,研究露梁海战的却寥若晨星。但以史为鉴,重新审视这场万历年间的援朝战争,中国并非完胜,最大的败笔就在于没能做到“宜将剩勇追穷寇”。纵观露梁海战及整个壬辰战争,持续6年,中朝和日本双方两败俱伤。虽然在日军撤退之时中朝组织了露梁海战给予妄图逃跑的日军以重创,但是,明朝政府却没有勇气和决心乘胜追击,特别是对战败的日本拒绝称臣后没有发兵问责。
事实上,丰臣秀吉虽死,但在露梁海战侥幸逃脱的岛津义弘、小西行长等战犯是丰臣秀吉侵略政策的赞成者和追随者,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制裁,反而成了日本的“民族英雄”。
明朝政府在日本同样遭受战争重创内患加剧的情况下有机会有能力以朝鲜为基地,组成中朝联军到日本问责,不是为了侵略日本国土,只是要让战犯受到应有的惩罚。同时,要让日本为发动此次侵略战争给中朝两国造成的重大伤害给予应有的赔偿,这样,不仅能缓解国库空虚,也可以及时灭日本的觊觎之心,彻底铲除军国主义滋生的土壤。然而,当时的中国身处天朝——藩属的地缘体系、内陆——农耕的经济体系,国与国之间并没有一个严明的体系规则来约束、惩罚,中日之间的各种矛盾注定要到国际体系建立后,才能够得到最终解决。只是那时,两国之间的实力对比已经变化太多。
甲午之殇与国家密码
从大历史背景看,中国文明的边疆一直遵循“以夏化夷”的规则柔性扩张,中原王朝主流文明一直在向周边非主流文明施加正面影响,周边非主流文明经过若干年熏陶,渐渐地“生番”变“熟番”,渐渐地内化为中国文明的一个组成部分。
中国文明的发展轨道被西方势力东来打断了。两次鸦片战争打击后,中国看到了自己与世界的差距,领悟到自身发展的紧迫性,于是在1860年代开始学习西方,开始发动国家主导的工业化并且出现私人企业,经济开始复苏,同时,所谓“国防外线”的藩国已经没有意义。这是十九世纪晚期中国宗藩解体的本质,是地缘政治的必要调整。
甲午战争被普遍看成是中国近代历史的一个拐点,清朝海军强大的幻象、洋务运动带给国家的希望,或者说整个所谓的“自强”运动,到甲午战争这里画上了句号。中国不仅输给了西洋,连瞧不起的东洋小国日本也打不过,悠久历史所支持的中国人心理优势的惯性也戛然而止。
一场甲午战争改变了中国历史走向,让之前三十多年中国的和平发展走向终结,也让因“同光中兴”而恢复的自信经这场战争的打击而丧失殆尽。中国走向何处?又一次摆在了中国人的面前。自1895年算起,至1915年袁世凯“帝制自为”,在二十年时间里中国走过了西方国家诸如法国差不多两百年的历史。这种欲速则不达的惶惑感、毁灭感、紧迫感,其实都来自那场战争。
甲午战争还是东亚地缘政治格局彻底改写的分水岭,中國此后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战争和社会动荡,国家发展才慢慢上路。日本因甲午战争的胜利极度膨胀,对外扩张一发而不可收,直到在二次大战后期遭到世界大国的联合打击,回归了一个岛国的原形。
中国这一百多年的风雨,应当说都与甲午战争有关,但我们的全部见识都用来消化那个历史拐点,仍谈不上宽裕。
甲午战争告诉了我们突变的可能性,但我们似乎无法破解、总结国家风险的真实密码。
日本列岛仍在中国大陆的东北方向,但世易时移,世界、远东、中日韩都在发生巨大改变。两个甲子前的中国显然缺少很多东西,但当时最缺的是在遭遇重大挫折之后有条不紊推行改革的能力。国家在那之后以极端痛苦的方式摸索了几十年,每一次的选择都是通过流血对抗实现的。而且险些在日本的侵略之下亡国。
中国自抗战后,进入了新的历史进程,中国进入世界史叙述,虽然是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中日的对决,国家的崛起与衰亡,千年来都为中国展开了一张巨大的考卷,直到今天我们都在继续回答。
(《齐鲁周刊》2017年2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