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之心不可无

□南怀瑾

防人之心不可无

□南怀瑾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论语·宪问》）

译文

孔子说：“君子中，没有仁德的人是有的，而小人中，有仁德的人是没有的。”

孔子说：“一个君子有不仁的时候，但是你要是告诉我说一个小人突然变得仁义，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们结合自己的人生经验来看，就会发现孔子说这句话是有深意的。一个好人难免有时候会不那么仁慈，这就像上面所说的做好人容易，难的是做一辈子好人。但是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一个恶人发善心了呢？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每个人都应当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一句话当做自己的行事原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千万不可如春申君一样无防人之心。

楚考烈王没有儿子，相国春申君为此甚为忧愁，寻求宜于生子的妇人进献给考烈王，虽然进献了许多妇人，却始终没人能生出儿子。

这时赵国李园想把自己的妹妹献给考烈王，但没法接近楚王。李园就想法到相国春申君的手下谋了个差事，一天，李园请假回家，故意晚回。春申君问他为什么晚回。李园说：“我妹妹有仙子之姿，齐王派人来娶我妹妹，我和使者喝酒，结果耽误了回来的时间。”春申君说：“下聘礼了吗？”李园说：“还没有。”春申君说：“可以让我见一下令妹吗？”李园说：“可以。”春申君一见李园妹妹，便将她据为己有，十分宠幸。当李园得知妹妹有了身孕，就和妹妹商量了一个计策。

李园妹妹便去对春申君说：“楚王宠信您，就连兄弟也不过如此。可是楚王没有儿子。等楚王死后，其兄弟将为王。一朝天子一朝臣？而您当楚国相国已经二十多年，难免对楚王兄弟有不周之处。将来王位更换，您虽不一定会身遭大祸，又怎能保全相位呢？现在妾身已有身孕，旁人谁也不知。不如您把妾身进献楚王，万一妾身能得上天保佑生个儿子，那岂不是您的儿子做了楚王，到那时楚国的一切不尽在您的掌握之中吗？”春申君觉得很有道理，就把李园妹妹进献给楚王。楚王喜欢非常。后来李园妹妹果然生了一个男孩，被立为太子，李园的妹妹被立为皇后。考烈王便重用国舅李园，因而李园很快掌握了朝政。

李园深知自己现在身家性命都处于火山口，这个秘密只有春申君知道，便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不久，考烈王病重。这时春申君有一个门客已对太子之事有所察觉，便对春申君说：“您为相已历二十多年，名义上是相国，实际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大王病重，一旦驾崩，太子年幼，您就得代少主掌管国政，就像伊尹和周公一样，掌握楚国，岂不如同南面称王？”春申君说：“那又怎样？”门客说：“李园以前虽是相国门人，但如今却是国舅。他不撑兵权，但在家中暗养不少刺客。楚王死后，李园必定会对您不利，您不得不防啊！”春申君说：“先生别说了，李园为人诚恳老实，我又和他很要好，怎么能用这种毒辣的手段呢？”门客一看春申君不听忠告，心里害怕事情泄露，便赶紧逃离了楚国。

十七天后，楚考烈王驾崩，李园悄悄进入宫中，果然在宫内埋伏刺客。当春申君进宫时，被刺客从两边跳出来击杀而死，然后又派人剿灭了春申君全家。李园之妹所生的孩子登基，国舅李园辅政，成了实际上的楚王。

作为战国著名的四君子之一的春申君，恐怕到死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实际上，他就死在自己没有认清小人的嘴脸，没有防人之心。人们常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尽管我们自己是一个君子，不会去对别人放暗箭，但是并不代表小人不去做。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们都要留心，记住“害人之心不要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古训，还要牢记一点：小人从不会在自己的脸上刺上——我是小人！